38 我可以親你嗎

我可以親你嗎

飛機落地雲市再轉火車到新城，那是個北方的小縣城，年久失修的火車站門口，婆婆就紮根在人群裏向她揮着手。

周甯拖着行李箱雀躍奔過去，婆婆把她抱在懷裏，左右慈愛的看了好一會。

婆婆家在鎮上，這些年孫槿不知道提過多少次，要幫她在縣城裏安置一套，可婆婆不願意，只說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了。

因為周甯重度暈車，每次回去婆婆都是租特有的三輪車回鎮上的家。

兩個人坐在電動車後邊，婆婆攙着她的手，沒有過問她的成績，只問她這一年開不開心，把鎮上近一年發生的大事都說給聽，那家娶媳婦了，那家新添了孩子，那家又考上大學了。

外婆蒼老的聲音卻很溫馨，填滿她一個又一個角落。

途徑的鎮子上以盛産水蜜桃有名，商販會自己做些罐頭放在攤位前面，外婆知道周甯喜歡吃，連忙叫停了車子下去買。

夕陽西下，她擡頭看天邊渲染開的霞紅，她已經很久沒有認真看過故鄉的天，感受故鄉拂面的熱風，再去看婆婆，她正彎着腰為她挑選罐頭。

那一刻，和自己擰巴半個月的結有些松動，她很想把慈祥的外婆拍下來，把夕陽的景記錄下來，想發給一個人看。

告訴他，這是我的外婆，這是我的家鄉。

可好像沒有機會了。

*

放了暑假，困獸出籠，杜清先在大院的操場上，咆哮呼喊了半個小時才罷休。

她整個人趴在草坪上，被牛仔褲包裹的兩條腿翹着，手裏攥一支筆抵在下巴上，開始計劃起自己的暑假計劃。

“看演唱會”她期待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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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俞池和杜寒哲異口同聲“在國外”

“不是我搞歧視，上次我看你房間裏那些海報，上面的男的，一個個頭發染的五顏六色，看着不太像什麽正經人”

杜寒哲語氣裏帶着些警告的意味，聲音冷下來

“別老去那些敏感的地方，喜歡些敏感的人”

“我就說說而已嘛”杜清從地上起來，語氣幽怨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這麽應激，你過幾天就走了，甯甯也回老家了，都沒人陪我玩，我就随口說說要去看演唱會還不行”

回老家。

這句被溫邵聽了去，他說怎麽這幾天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知道周甯是徐州人，可下面那麽多縣城。

那天孫槿下班，突然就聽溫家的阿姨，秦姨說，溫邵要去徐州旅游了。

秦姨知道孫槿是徐州人，還特地多問了幾句。

孫槿驚訝之餘也是驚喜，每個人對家鄉都有特殊的感情，聽見有人要去，熱情的推薦起來，希望家鄉給外人的印象能夠好點再好點。

第二天臨上班，又囑咐了兩句秦姨

“讓他去新城也逛一逛，那邊有個古鎮這幾年挺出名的，正好甯甯回去了，讓甯甯帶着他玩，幹脆住在她外婆家好了，時南在那有間屋子，也安全。”

秦姨被她的一片熱情澆的感動，心裏明白，孫槿必然是真心的，上了心的。

回去以後在飯桌上就給溫邵說了，秦姨也知道，這孩子一向不喜麻煩別人。

加上最近跟周家的姑娘鬧了矛盾，估計是不願意去的，也沒報太大希望，只是不想拂了孫槿的好意。

誰知道溫邵又問了一遍

“孫阿姨老家在新城？”

秦姨一愣，反應過來補充“是啊”

“我明天就出發，爺爺回來就告訴他，我去旅游了”他放下碗筷，就往樓上去。

他回房間利落掏出手機訂了票，明天一早的機票，坐到別的城市還要再轉一班火車才能到新城。

翻出櫃子的旅行包，他要帶的東西不多，幾套換洗的衣服，最後塞了個相機進去。

他不想再跟她耗着了，在這當年也不是她對手，不就是在等誰先開口嗎？

他先開這個口又怎麽了？

為了喜歡的女孩這樣做不丢份，把事情都搞清楚了，她要是不喜歡他，再回來，他還是那個溫邵。

第二天一直到下午開到新城，他第一次來到她的故鄉，是一座質樸的小城，出了火車站就能聽見各路商販的吆喝聲。

火車站對面就是公交站臺，那是2015年，支付寶微信在這座小城還沒有普及，更別提電子公交卡。

他從口袋裏翻出兩個硬幣等公交，他無疑是招人的，這座小城裏大多數人是非常普通的。

可公交站臺那裏卻站着一個男孩大概十七八歲的年紀，一米八七的挺拔身量，皮膚接近冷白，一雙眼狹長清冷，鼻梁高挺。

穿一件黑色硬挺沖鋒衣，白色體恤的衣領裸露在外，一雙長腿被黑色的工裝褲包裹，肩上背一個黑色旅行包。

周圍已經有好幾道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還是雙手插兜，神色寡淡懶散，等着公交車，周身的氣度是冷矜的，寫滿了生人勿近。

灰撲撲的人群裏突然被點亮了，甚至不用是閱人無數的年長些的叔叔阿姨，哪怕是連同齡的男孩女孩，也能感受出面前這人氣質的不一般。

所以也只敢偷偷瞟幾眼，連上去搭話的勇氣都沒有。

他等的那一站公交車沒一會就到了，他上去挑了個後排靠窗的位置坐着。

從早上奔波到現在他是有點疲累了的，但還是不想在公交車上阖一會，他一直看着窗外。

他參與進周甯的生命裏的時光太短，這座小城見證她的成長，快樂或者苦難，他也想多看一看，好像這樣，就了解她多一點一樣。

透過時光的銅牆鐵壁，好像窺見那個倔強的姑娘。

到了地點下車，周甯在一堆人裏，一眼認出來他，她被姨媽差使過來接溫邵，先前的別扭還在，有明快，有迷茫，有後悔。

最後她不知道怎麽面對他。

而且他穿的倒是一如既往的有腔調。

反觀自己，她低下頭，防曬服下，一條半拉短褲，頭發随意的披散着。

“得”她深吸一口氣剛要擡起頭沖對面喊。

忽覺一陣冷冽清香，再擡頭那人就在她幾步外的距離。

她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溫邵眸光直直落在她身上打量蹙眉問 “不認識我了？”

他主動說了兩個人時隔大半個月的第一句話。

“認識”周甯別扭回

溫邵歪着頭笑“哦”了一聲，揚眉理直氣壯的問

“那你叫我什麽？”

周甯低下頭緩緩回“溫邵”

突然發覺，他是在主動找話，不讓她尴尬。

“你以前這麽叫我的？”

“我就是這麽叫你的”

一開始周甯以為溫邵只是呆幾天，誰知道過了一個多月他都還在。

而且婆婆看上去也很喜歡他，院子東邊開墾出了一塊菜地，婆婆每天清晨六點起床澆水松土，溫邵也能在那個點起床幫忙松土

一開始婆婆以為他做不來，誰知道做的還真有一套。

婆婆看的打心裏的歡喜，這孩子樣貌好，家世好，品性接觸下來也好。

好幾次周甯在睡夢裏模模糊糊還能聽見自家外婆，踩高捧低的話語。

後來周甯一咬牙也早上六點多就起床，結果就是打着哈欠蹲在菜地旁，看着兩人勞作。

周圍的鄰居也都傳開了，傳的一個比一個吓人，說她給外婆領了個孫女婿回來，頂天的俊。

她在這裏有一群發小，隔壁家的小姐妹來找她玩，進門就是大喊，甯甯，快讓我看看你男朋友。

然後和坐在客廳裏看電視的周甯溫邵四目相對。

周甯抽了抽嘴角，忽視一旁人看戲的眼神，硬着頭皮，皮笑肉不笑解釋

“什麽男朋友？他們亂說的，我阿姨家的親戚，來這玩幾天”

可小姐妹眼神卻都不在她身上分毫，眼神黏在溫邵身上，眨了眨眼，喃喃

“怪不得我奶奶頂天的俊”

周甯無語，直接把人轉身推了出去，轉過去溫邵正滿臉揶揄笑意，啧了一聲

“外邊傳那麽精彩？”

“還不是你自己要過來”周甯瞪回去。

回到房間平複自己的心跳如鼓，當時她說要兩清，即使再不肯承認，自己确實後悔了，可她也只是後悔了，是他找了過來。

她覺得她要把事情說清楚，溫邵做到現在這個份上已經夠了，可她已經躊躇了好一陣，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她以前聽人說酒後吐真言。

第二天婆婆吃完早飯就和朋友去縣城打麻将，家裏只剩下周甯和溫邵。

大概到中午的時候，突然有人叩他的房門，溫邵放下手裏正在組裝的東西，想來也只能是周甯，直接就開了門。

結果開門看見的是一個雙頰陀紅，眼睛泛着不正常亮光的周甯，她見他開了門，還咧着嘴沖他笑了笑。

伸手要牽他的手，溫邵擰着眉，聞到她身上的酒氣

“怎麽喝酒了？”

手沒被周甯牽到，她跺了下腳，又去牽，一個娘跄牢牢的攥住。

“手要要給我牽哦”周甯扯着他出房門，蛇形走位走到了儲物間“我不進你房間”她打了個隔擺擺手“我們……去儲物間說”

溫邵不知道她要幹什麽，只能跟着她走，看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扯着他的人走的搖搖晃晃，溫邵又氣又笑，無奈嗤了聲，覺得她這樣也挺可愛。

到了儲物間門口，周甯用另一只手推開門，撒開他的手，穩了穩步子，又沖他笑的燦爛

“你……先進去，我有話要跟你說”

溫邵順從了走了進去，看來她是準備好了，桌子旁擺着兩個板凳，他挑了一個坐下去。

周甯滿意的點了兩下頭，搖搖晃晃的坐在另一邊。

然後她看了會溫邵突然哭了，可能是情緒也被酒精催化的擴大了，眼淚從眼眶裏不要錢的留下來。

“你那天為什麽跟孟舒然站在一起，還離的那麽近”她低着頭，嗡裏嗡氣的開口，語氣還有點委屈

“不是你說，我跟任何女生走，跟任何女生說話都不關你的事？”溫邵拿了張紙巾幫她擦眼淚，語氣算得上溫柔 “然後又跟我耍脾氣”

“那不一樣的”周甯搖搖頭，眼眶更紅的望着他，小聲反駁

“我後悔了不行嗎？我也不要跟你兩清，以後你再跟我耍回來嗎”

這話挺無賴的聽着

溫邵很輕扯動嘴角笑了笑，他什麽時候舍得給她耍脾氣？

“真的，我本來想把積木送給你，跟你好好說，我喜歡你，可有很多人喜歡你，我害怕你不喜歡我，我說出來，我們連朋友都做不了。”

“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對，我以為自己說了那樣的話，你肯定生氣，更不敢去找你了，可你卻願意過來，我其實很開心你過來，我很想你的。”

她的聲音很小很柔，落進他心裏，先前那些不快無影無蹤的消逝。

他看事情是有原則和底線的，誰對誰錯，即使不在乎也要掰扯清楚。

但在她身上，只要她願意稍微向他吐露一點真心，一點點難處，他就什麽都可以不計較了。

因為他喜歡她，這一點也就任她拿捏。

溫邵終于知道她為什麽要喝酒了，這些話要是讓清醒的周甯來說，還真是一大考驗。

他松動幾分，不忍她再哭

“我現在告訴你，我也喜歡你”溫邵伸出大拇指幫她又拭掉眼淚，微微低下頭，看着她的眼睛，緩了聲線，頓了頓重複

“非常非常喜歡。”

他的聲音清冽低沉，讓人耽溺其中。

“非常非常喜歡我？”周甯擡起頭怔住像是在确認

“對”他回應。

“溫邵”她不見了剛才的悲色，自顧自的神氣笑起來“原來你非常非常喜歡我，那我要錄音，不然你賴賬。”

溫邵已經點開手機錄音，他還怕她賴賬呢，将手機遞過去“你先說。”

“行啊”周甯也不墨跡，醉意還未消，抱着他的手機一通喊“周甯喜歡溫邵，很喜歡！”

她喊完就遞給溫邵，用眼神監督他

“溫邵，很喜歡周甯”他看着不遠處還醉着的傻姑娘補充“喜歡她的一切”

說完了以後，他把手機放進口袋。

周甯又過來拉他，要求他靠在門上。

“別人親過你嗎？”她眼睛亮晶晶的，一字一字的吐出來。

溫邵低頭看她嫣紅水潤的嘴唇，哼笑一聲不語。

周甯打他一下，小臉皺起來催促

“我說有沒有人親過你”

“沒”

“那我可以親你嗎？”周甯腦袋暈乎乎的，看着近在遲尺他的嘴唇，偏薄，唇線清晰。

溫邵聞言挑眉，笑的不懷好意誘惑問

“親了負責嗎？”

“負責！”周甯鄭重點了兩下頭，嘻嘻笑出聲“親了你，肯定負責。”

她話音剛落，他的唇就覆上來，口腔裏殘存的酒精被席卷一空。

八月份的小城炎熱潮濕，她被翻轉過來抵在門上，被動笨拙的迎合着他，腰被用力的箍住她甚至好幾次睜開眼，又被他蓋住。

溫邵沙啞的聲音落在她耳畔

“可對我負責啊，甯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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