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相信的代價（上）

鬼王棺醒來之後，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張舒服的床上。

雖然很舒服，但掩藏不了傷重所造成的疼痛。這是一間女人的房間，他腦筋飛轉，卻完全想象不到這會是什麽地方。門外響起了腳步聲，看來有人正朝這裏走來。

他将被子蓋好，裝作沒有醒的樣子，他微微眯着眼看着進來的人。她一身白色的狐裘，散發着淡淡的香味。秋燕娘端着飯菜走到桌邊坐下，說：“醒了就起來吃飯，吃完了我好替你療傷。”

鬼王棺心思：這莫不是落入虎穴，看來晚節不保。

“我知道你醒了，快起來吃飯，你已經躺了一個下午了。”秋燕娘看他沒有動作，便起身走到床邊，鬼王棺正瞪着一雙驚訝的眼睛望着她。

“一邊吃飯，一邊解釋我為什麽不殺你，可以嗎？”秋燕娘說道。

鬼王棺坐起身來，先一抱拳說道：“謝謝你不殺之恩。”說着，他并不打算吃飯，而是拿上東西準備離開。“你要去哪裏？”“總之我不能留在這裏，我欠你一條命會還給你。”

“你站住，蛇女和狼胡亥還在外面，你現在重傷在身，出去了只有死路一條。”燕娘說。“呵呵，多謝，告辭！”說完，鬼王棺剛準備跨出門檻的時候，燕娘一閃而過，攔住了他的去路。“既然你的命是我的，就要聽我的，不是嗎？”燕娘正色道。“那你想怎麽樣？”鬼王棺問。“先吃飯，一邊吃我一邊講給你聽，聽完之後，你愛走不走随便你。”鬼王棺盯着燕娘看了一會，她的眼神變得很清澈，似乎沒有魔氣的渲染，顯得更妩媚和溫柔。

他站了一會兒，轉過身坐在桌邊，燕娘微笑的夾了一些菜放進了他手邊的碗裏，說：“有很多事并不是你們看見的那樣，你是驅魔師，我是妖魔，是對立的角色，但是，這只是別人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不久前你為了那個斷了手臂的朋友，寧願舍棄自己的生命，那時，我就覺得你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所以我不會殺你。”燕娘示意鬼王棺動筷子。

“就這麽簡單？”鬼王棺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小心為上錯不了。“呵呵，遠不止這些，雖然我們接觸并不是很長時間，但是我能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好人，所以我沒理由殺一個好人。”鬼王棺覺得很好笑，這些話從一個妖魔的口中說出來，味道還真奇怪。

“你的表情告訴我，你并不相信我說的話，也難怪……”燕娘欲言又止，靜靜的低下頭。“哦，我只是覺得很詫異而已，或許你已經有想法，做一回好人，我沒有理由不支持。”“謝謝，其實我正安排靈狐們離開飛狐宮，重新修行，希望有朝一日能得道成仙。”“你要解散飛狐宮？”鬼王棺有點不敢相信。“是啊，其實在沒遇到你之前，我已經得到高人指點，說我必須經過一劫才能大徹大悟，修成正果，你的出現無疑是最好的證明。”

鬼王棺小算盤快速盤算着，眼前的這場景，會不會是一個圈套，但是說的每一句話卻都那麽真實，到底該不該相信？

“其實，你相信與否都不重要，等你吃完飯，我在用魔法替你療傷，這段時間就委屈你留在這裏調養，快的話幾個時辰之後你就可以離開。”燕娘說着，将杯子的酒一飲而盡。鬼王棺也一仰頭，讓杯中酒穿腸過肚。不經意間，她微揚的嘴角似乎诠釋着什麽，但鬼王棺并不能看到。

半個時辰後，燕娘用魔法幫鬼王棺療傷，再加上自己的調整，身體複原的速度很快，現在基本上沒有大礙。

“謝謝你，或許我真的不該有猜忌！”鬼王棺說。“呵呵，其實我并沒有怪你，一着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道理我是能接受的。”燕娘說。“是吧，有很多事要做抉擇起來真的很難，即使是妖魔轉世，也不乏善惡之分，人都有好壞，何況妖魔。”“說的好，我有一個心願，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實現。”“你說看看，也許我能幫你。”

燕娘頓了頓說道：“等靈狐們遣散的差不多的時候，我想找一個地方安靜的修煉，然後飛天成仙，你能不能陪在我身邊。”鬼王棺心頭一顫，她完全沒理由叫自己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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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你怕被世人恥笑，說你堂堂的一個驅魔師會跟一個妖魔在一起？”“不是，不是……”鬼王棺一時半會不知道該怎麽說。“那算了，我不勉強你，你的傷勢也好的差不多了，是時候去跟你的朋友會合。”

“我只想确定你沒有騙我，如果你真的誠心向善，我想我們可以一起闖蕩江湖，比做神仙還逍遙自在。”“好啊，只要你願意我陪在你身邊，無論你到哪裏我都跟你到哪裏。”燕娘等這句話很久了，她一上去抱住了鬼王棺，柔軟的身軀讓鬼王棺欲罷不能，心裏的防線也徹底消失了。

鬼王棺輕輕推開燕娘，說：“如果是這樣，我們先找到楓霆他們，等楓霆的手接好，我們再離開，好嗎？”“嗯，都聽你的……”她微笑着說，笑容的背後，欲蓋彌彰……

一個戴着鬥笠，穿着蓑衣的人正握着釣竿在茫茫大雪裏釣魚。

“啪”的一聲響，曉蝶給了楓霆一個耳光，扶着他的左手說道：“你這樣，怎麽對得起鬼王棺，你這樣，就算鬼王棺死一千次也無濟于事。”“是我不好，不該留下他在妖魔的手裏。”“他犧牲生命就是為了你能把手接好，好替他報仇，你現在這個樣子，還報什麽仇，鬼王棺死得沒有一點價值。”曉蝶想罵醒楓霆，但這一次好像沒有什麽效果。

楓霆一個趔趄癱坐在雪地裏，癡癡的笑着，仿佛周圍空無一人，除了白雪，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不遠處傳來一句話：一個堂堂七尺男兒，遇到一點挫折，連一個女孩子都不如，估計連自殺的勇氣都沒有。

曉蝶尋聲望去，沖正在釣魚的人喝道：“要你多事，好好釣你的魚吧。”

楓霆忽然不笑了，他猛地搶過曉蝶手中的劍，橫在脖子上，說：“是啊，我連自己的兄弟都救不了，活着還有什麽意思？”曉蝶冷哼了一聲說道：“你真不是個男人，死了就幹淨了！”她竟然沒有阻止楓霆。楓霆說了一句：“謝謝你一直這麽在乎我，我不值得你們為我犧牲，欠你的情，只能來世再還。”說完，劍刃就朝脖頸上劃過去，一道鮮紅立刻順着劍刃滑了下來。

“铿”的一聲，一條長長的魚線不知何時甩到這邊來了，小小的魚鈎竟然将曉蝶的寶劍攔腰截斷。

“哼，真是一個沒骨氣的男人，就算把手接好了，還不是孬種一個。”

“我不是孬種！”楓霆喝了一句。

“前輩，你可知道妙手神駝所住何處？”曉蝶問。

“知道啊，這世上能幫他接手的，除了神駝找不到第二人了。”

“那前輩趕緊告訴我吧。”曉蝶沒想到在絕處都能逢生。

“你們一直往前走，大概兩柱香的時間就可以看到一個背風坡，然後往左拐再走一盞茶的時間就可以看到一間雪屋了，神駝就住在那裏。”

“謝謝前輩。”曉蝶扔了劍鞘，過去扶起楓霆，說：“天無絕人之路，前輩都出手救你，就證明你命不該絕，我們還要除魔衛道，還要為鬼王棺報仇。”

“不過，你們別高興的太早，妙手神駝不會輕易幫你們的。”

“不怕，我有帶着爹給我的親筆信，我想神駝會幫忙的。”

“你爹，難不成是紫眉？”

“你認識我爹？”

“哦，不認識，你們趕緊去吧。”他将魚餌弄好，繼續垂釣。

曉蝶扶着楓霆繼續往前趕路，不到兩柱香的時間，果然看到了那個背風坡。

允兒順着腳印也找了過來，雖然魔氣并沒那麽濃烈，但垂釣的人手中的魚竿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他側過臉看着漸漸走來的允兒，難道……

“姑娘，你是在找一男一女對吧？”他問。

“是的，前輩是不是有看到，麻煩你告訴我他們去哪裏了？”允兒說。

“恕在下直言，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你到底想要說什麽，我一定要找到他……”“即使找到了又不能在一起，何苦呢？”“我不需要你來教訓我。”說完，她徑直往背風坡的方向走去。

“哎，前世糾葛，今世纏綿，來世紛亂，遺憾終生……”

允兒停下腳步，說：“要不是看在你一大把年紀，我早就殺了你的，好好的回家安享晚年吧。”他笑道：“對啊，人老了，确實很可悲，但，心沒老，是不是又賺了回來，也罷，我也該回去了，要不然誤了大事！”

他顫顫巍巍的整理自己的漁具，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允兒轉過身繼續前行，雪地裏深淺不一的腳印，蜿蜒伸向遠處，她一步一步，朝前走去，她現在只想找到楓霆。

鬼王棺和燕娘正在找尋足跡，想快一點和楓霆見面，迎面走來一個戴鬥笠、穿蓑衣，背着漁具的人。

“請問，老人家有沒有看到一個女的和一個少了右臂的男子？”“有啊，怎麽這麽多人在找他們，真是奇怪了。”“那太好了，麻煩您告訴我他們朝哪個方向去了？”鬼王棺繼續問。“哦，你們一直往前走就可以看到了。”他說着，然後走過燕娘的時候，說：“年紀輕輕眼力就這麽差，要當心啊！”這話似乎是沖鬼王棺說的，燕娘感覺怪怪的，躲到鬼王棺的身後。

那人背着漁具繼續前行，鬼王棺說道：“沒事，我們繼續前進，他沒理由說謊。”

“真的有間雪屋。”曉蝶很高興的剛準備敲門，還沒擡手，門就自己開了，裏面傳來說話聲：進來吧，等你們很久了！

曉蝶扶着楓霆走了進去，門緩緩的自動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