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皇子女 想跟他搶楚樾
第15章 皇子女 想跟他搶楚樾。
說起二皇子祁烽,太子祁昭對他最大的印象就是總是跟自己對着幹,還裝成一副跟他和平相處的溫順模樣。
表面上溫文爾雅,說話和和氣氣,總是低頭斂眉一副謙卑模樣,可說話做事卻是兩派樣子,常常是笑意盈盈地就往人背後猛地捅一刀。
總而言之,不是好東西。
對于陸勇強認為祁烽就是叛國賊這事兒,陸青澤并不覺得意外,因為他之前整理前世記憶猜測叛國賊的時候,祁烽也在他認定的叛國賊候選人名單之中。
*
衡國第三代皇帝衡安帝祁邕,膝下有四位皇子女。
大皇子祁昭,二皇子祁烽,三皇女祁箜,四皇子祁瑾。
祁昭誕于皇後膝下,在還沒足歲的時候就被立為了太子,深得皇帝厚愛。
二皇子祁烽誕于賢妃膝下,因為出身高貴,母妃又頗得太後青睐,在後宮那叫一個風生水起,更有許多人在暗中悄悄推崇,說他這等出身與才幹才應當是太子之選。
三皇女祁箜誕于靜妃膝下,靜妃有意協助二皇子繼位,祁箜雖然有自己的心思,但也懂得看形勢,因此也在暗中協助二皇子。
有着祁烽與賢妃庇護,祁箜在後宮也過得不錯。
至于四皇子祁瑾……
四皇子祁瑾,誕于何貴人膝下。
何貴人因誕下皇子,晉了貴妃之位。然而四皇子三歲那年不幸落水而亡,何貴妃受了打擊,變得瘋癫。
溫皇後瞧着可憐,便與皇帝議下了送她出宮回家一事。
可聖旨還沒拟好,一轉頭的空便傳來噩耗。有小太監來報說何貴妃也落了水,宮人趕忙下水去撈也沒用,何貴妃竟然推搡開所有來撈她的人,硬是自己刨着劃着,沉去了水底下,就那麽随着四皇子去了。
何貴妃薨了。
自此,宮裏只剩下三位皇子女。
在這其中,祁昭最受人記恨和惦記。
因為他是太子。
雖然皇帝寵愛,他的太子之位無需憂慮,但宮裏想弄死他,以此讓太子之位空出來的人,不在少數。
*
隆冬時節,天兒一天比一天冷。
正月到了。
春節将至,京城民坊裏挂起了通紅的燈籠,門前紛紛貼起對聯與倒福。
即使白日裏升起來的日頭絲毫不暖和,城裏總是吹着刮刀子似的寒風,百姓們的臉上也都喜氣洋洋,為着要到來的大年三十而高興。
楚樾重傷大愈了的事兒,很快傳到了皇帝耳朵裏。
也沒等皇帝思索下旨,他很快就一道折子傳了上來,請求進宮面聖。
都不必過腦子,祁昭就知道他來面聖是為了什麽。
楚樾想帶上眼下能帶走的兵馬,回北疆去援戰。
“北疆戰事連綿,小楚将軍已經在京城休養了兩個月了。”
長寧宮裏,溫皇後手中捧着刺繡,穿針走線地繡着手中的物件,低眉溫聲說,“那戰場上,一瞬間便瞬息萬變,短短幾個時辰就能發生太多事。小楚将軍這麽一個骁勇善戰的主兒,倒在京城兩個月,北疆那邊缺了個大窟窿,聽說這兩月裏苦戰不斷。”
“那孩子這幾年裏戰功累累,又打小就被冠軍侯教導得好,心系國土邊疆和邊軍同袍,自然是想要早些回去的。”
溫皇後說着,擡了擡頭,看向與她坐在同一把羅漢椅上的祁昭。
祁昭與她只隔了個小木桌臺子,正面目淡然地端着一盞茶喝着。
“你也不必太擔心,我聽呂太醫說,小将軍中的毒都已散了。雖然眼睛壞了些,但重歸戰場是無什麽大礙的。”
“我自是知道他沒什麽大礙。”太子祁昭放下手裏的茶,愁眉不展地看向她,“我也無意要攔着他回去。母後,我雖與他情誼深厚,但也不是孩子了,自然不會像十歲時那樣,聽聞他要走就抽抽噎噎哽哽咽咽,還扯着他的衣角一聲不吭地不許他走……我都已十六了,怎麽母後眼裏,我還那麽小孩子氣?”
溫皇後失聲一笑:“母後自然知道阿昭已經大了,不會再像從前那般哭哭啼啼。只是你與小楚将軍自小相識,情誼深厚,昭兒重情重義,偏偏你父皇又總是要你喜怒不形于色,弄得你總是不聲不吭地自己悶着氣,什麽都不說。”
“雖說我知道,你如今識大體,不會攔着,可你應當是傷心擔憂的,便想讓你放心些。”
祁昭說:“一個剛好了沒多久的人,馬上又要上戰場,我為他傷心擔憂提心吊膽是免不了的。縱使知道他沒問題,可我總會是擔心。”
“……這倒也是。”溫皇後說,“與一個人情誼深厚,那自然會這樣。”
“可不論我如何擔憂,他都一定會回去。他是北疆的将軍,總要去保家衛國,也是一定要去的。我心中都明白,母後不必挂心于我。”祁昭說,“母後今日托人喚我入長寧宮,就是為了這幾句話嗎?”
此話一出,溫皇後立刻斂起些笑意來。
她放下手裏的繡品,壓低了些聲音:“自然不是。”
祁昭手裏的茶跟着一頓,沒有再往上去送進嘴裏,就那麽停在了半空中。
他看向溫皇後。
溫皇後神情嚴肅,問他:“昭兒,你可和小将軍說了,你落水的事?”
太子祁昭眼眸一動,瞳孔往旁邊撇了撇。似乎是這段令人不快的往事漫上心頭,他眯了眯眼,一絲不悅微不可查地閃過眼底。
沉默片刻,他搖了搖頭。
“當然沒有。”他說,“我知道他傷一好就要回北疆,說這件事也只會讓他白白擔心。況且那事兒都已過去兩年了,讓他知道了,也翻不起什麽水花來。”
“他知道了,也只能知道而已。等回了北疆,若是會挂心這件事,指不定會在要命的時候走神。他該專心北疆的事,宮裏這些亂七八糟的,就爛在宮裏算了。”
溫皇後面色有些複雜。
她直起身:“你竟想得這麽多……好,不告訴也好。的确如你所說,即使小楚将軍知道了,也無濟于事。”
太子祁昭莫名有些好笑:“聽起來,母後是想讓我告訴他?”
“當然不是。”溫皇後說,“本宮也是不想讓你告訴小楚将軍的。只是你從前就愛粘着他,每每他入宮來看你,你都拉着他不松手……遇上什麽委屈,不論是磕了碰了還是太傅兇了你,你都要告訴他。”
“這些年他每次來信,你也都能高興一整天。我以為你還和從前一樣,這麽大的委屈,定要和他說的。”
“本宮近日料理後宮之事,也忘了提醒你,別和小楚将軍說此事。”溫皇後說,“沒說便好。若是說了,還不知小楚将軍要怎麽做了,他最是珍貴你。”
太子祁昭笑了笑,最後半句他是真愛聽。
“四皇子的事,小楚将軍應當也還不知道。”溫皇後說,“我已和你父皇說過了,四皇子殁了的事兒也暫且對小楚将軍瞞下來。”
祁昭疑惑:“這又為何?”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北疆戰事正吃緊,宮裏這些事暫且就別與他說了。從前他還沒去北疆參軍時,每每他來宮中見你,你父皇就總愛和小楚将軍說些這些皇子女們有的沒的的事。”
祁昭喔了聲,應了句:“兒臣知道了。”
方才喝下的茶浸得喉嚨裏有些發苦,祁昭伸手從桌臺上捏了塊糕點,放進了嘴裏,嚼了兩下。
鮮甜的清香在嘴裏蔓延開來。
太子祁昭想起了皇子瑾。
四皇子祁瑾是在祁昭十二歲那年出生的。他大一些以後,祁昭見過兩次。
長得還挺可愛,小心翼翼地被何貴妃抱在懷裏。
四皇子祁瑾出生後,溫皇後和祁昭說過幾句有關他母妃何貴妃的事。
皇後說,何貴妃出身低微,平日裏總是躲着人走。入宮時不知是說錯了話還是做錯了事,惹了靜妃不快,被靜妃揪到宮裏扇了耳光。
皇後前去看的時候,何貴妃兩頰紅腫,卻一句話都不說,就跪在那裏發抖。
何貴妃十分膽小怕事,又已經惹上了靜妃,靜妃頭上更是出身高貴的二皇子母妃賢妃,溫皇後擔心賢妃會加害四皇子,便想庇護何貴妃一二。
然而何貴妃也躲着她走。
皇後幾次想拉攏,都沒能拉攏過來。
這事兒讓她愁眉不展很久,最後也只能多塞給何貴妃好幾個宮人侍衛,讓他們好生護在四皇子左右。
卻還是沒護住。
四皇子落水那天,身邊是有宮人的,連何貴妃也在身邊。
可不知是哪個宮人伸手推他下了水。
見他落水,兩三個宮人趕忙跳下水去救,四皇子卻原因不明地飄遠了,小孩子又被吓得撲騰得厲害,兩手并用地胡亂拍水,就那麽越掙紮越把來救的宮人推得越遠,越掙紮溺得越深,等撈上來時已經沒了氣息。
皇帝祁邕勃然大怒,賜死了當時所有的宮人,自那之後再沒過問過後宮嫔妃。
再之後,第二年。
太子祁昭也落水了。
那時剛剛入冬,冷得還不怎麽過分,宮裏的水池剛結一層薄冰。
祁昭走在湖邊,不知誰伸出了一手,一把将他推進了湖裏。
一層薄冰被他撞碎,他掉進湖裏。冰冷的湖水針刺一樣漫了全身,張開嘴就嗆了滿嘴的水。
湖水深不見底,他越掙紮下沉得越深。
他其實不太記得那時的細節了,只記得耳邊傳來宮人們的驚慌聲。
好在太子身邊跟的人多。一個貼身侍衛跳下來,把他撈了上來。
岸上冷風一吹,祁昭生生嘔出一大口水來。
他冷得渾身發抖,然後他就聽到了二皇子祁烽的聲音——祁烽驚慌失措的聲音。
祁昭一擡頭,就看見這b人跑過來,一臉關切地低下身,按着他的肩膀:“皇兄,你這是怎麽了,沒事吧?”
雖然落水讓他視物模糊,但他也敏銳地看見祁烽那張驚慌失措的臉上一閃而過的揚起的嘴角,和眼中轉瞬即逝的得逞。
于是祁昭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推開他的手,和侍衛說:“送我去長寧宮。”
侍衛說好。
太子落水一事,讓皇帝再次勃然大怒,這次比上次更嚴重。
皇帝摔了殿裏好幾件玉玺茶具,在場的所有宮人都先被拉出去打了五十大板。
這一次,皇帝再次派人審問過了所有宮人,仍是一無所獲。
和四皇子殁時一樣,所有宮人哭哭啼啼,都說與自己無關,哪怕用了十八般刑具,也沒人松嘴。
到了頭,皇帝也只好再次賜死所有宮人,除了貼身照顧太子十幾年的兩三個以外。
這一次,他甚至誅了這些宮人的九族,以儆效尤。
四皇子溺斃,太子也落水,那之後宮裏的湖水池子邊上便都壘起了高高的圍欄。當朝大國師姜明儀夜觀星象掐指一算,就說皇子皇女們犯水災,于是一年以內所有皇子女都不能近水。
祁昭挺難受,因為他知道肯定是祁烽幹的。
不是祁烽就是賢妃。
可偏偏找不出證據。
那時,他身邊的宮人都是太子殿裏的,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有人被收買了。
可翻遍宮人的宮院,都沒有被收買的蛛絲馬跡。
此事查了數日都未決,也毫無進展,皇帝也只能那樣解決了。
這是樁懸而未決的懸案。
大冬天的落了水,還砸到了冰上,祁昭躺床上緩了小半月才好過來。
碎冰破裂,全紮到了太子身上,在他額頭上留下了一塊痊愈不了的疤痕。也好在太子命好,傷痕紮得偏,側劉海一放就能遮個嚴實,也不影響什麽。
太子祁昭想舊事想得出神。
“賢妃手段高明。”
溫皇後突然說。
祁昭回過神來。
“她表面溫文爾雅,實則心腸歹毒。好在你父皇明白事理,不曾被她蠱惑了去。”溫皇後說,“只是皇太後中意她……唉,太後看中她的出身,不喜本宮這樣的出身。”
“最近宮裏有了風聲,說朝中有人想改立二皇子為太子。”
“他出身高貴,母妃是大丞相之女。如此的出身,朝中有了不少人擁護。”溫皇後說,“好在你父皇是站在你這邊的。太子這事兒,他說了才算。他自然不會将你廢位,朝上的風言風語也沒什麽可怕,但你要小心二皇子了。”
溫皇後這樣說,又撥給了他幾個宮人侍衛,要他處處小心。
畢竟落過一次水,險些死了。
帶着溫皇後給他的新人,祁昭出了長寧宮。
外面又開始飄起了小雪,宮女撐開油紙傘,為他撐傘擋雪。
走在回殿的路上,祁昭低頭思忖着事情,忽然聽見一聲“啊”。
他擡頭。
二皇子祁烽就站在跟前兒,身後跟着一幫宮人,同樣站在一把油紙傘下。
祁烽笑眯眯的,朝他低頭彎身,很有禮數:“見過皇兄。”
太子祁昭眉頭一跳。
“免禮。”他還是順着禮數說。
祁烽擡起頭來,笑着說:“謝皇兄。”
雪飄飄地落在他們之間,祁昭眯了眯眼,試圖從祁烽那雙笑眼裏看出什麽。
可彼此都是一等一的會喜怒不形于色,祁昭沒從那雙假惺惺的眼睛裏看到任何需要的。
祁昭收起打量,問道:“這大冷的天,二皇子是來出來做什麽?”
“受父皇所召。”祁烽乖順道,“近日功課不好,父皇十分憂心,特來召我詢問一二。”
“是嗎。”祁昭一挑眉,不再多問,點了下頭就擡腳離開,只給他放下一句,“那二皇子快去吧,別讓父皇久等。”
祁昭帶人離開,和他擦肩而過。
二皇子祁烽站在原地不動。
祁昭走出去了幾步,祁烽再次開口:“皇兄。”
祁昭停下,回頭望向他。
祁烽沒有回頭,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用後腦勺對着他:“我聽聞,皇兄搬空了平樂殿,還去向皇後讨了許多珍稀的補品藥材,都送給了重傷回京的楚家将軍,所以那小将軍才好得這麽快。是确有此事?”
“有啊。”祁昭大大方方地承認。
“這樣不好吧,皇兄,”祁烽苦笑着回過頭來,“宮裏的東西,那麽多奇珍異寶的補品,輕易地全都給了外人。若是被父皇和大臣們知道,豈不是都要說皇兄揮霍無度,不講道理,太過偏心?”
祁昭笑出聲來:“二皇子的意思是,一個為了保住大衡江山重傷回京的将軍,我得坐在宮裏看他躺個半年,什麽都不做,也不去看一眼,才是做好了宮中太子的本分?”
祁烽自覺失言,臉上露出一瞬生怯,低下頭:“自然不是那個意思。”
“我并非要責怪你。二皇子有心向我谏言,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可二皇子,小楚将軍是父皇為我定下的臣子。他父親冠軍侯更是父皇的忠臣,從前就為大衡抵禦外敵,戰功無數,更是不可怠慢。若是如你所說坐視不管,我才會被父皇和大臣們彈劾。”
二皇子祁烽哈哈笑了兩聲,沒有生氣,臉上的笑仍然溫和:“皇兄教訓的是。”
“我怎會教訓你,不過是回答罷了。若是話說得難聽了,二皇子可別介意。”祁昭道,“只是二皇子鮮少這樣直接了當地向我谏言……是我這樣勤着給小楚将軍打點,誤了二皇子什麽事了?”
祁烽臉上閃過一絲僵硬。
祁昭立刻一眯眼,沒放過這一絲破綻。
祁烽的僵硬轉瞬即逝,他立刻收拾好神色,淡然道:“當然不是。皇兄與小楚将軍,又與我有何幹系呢。”
“這是自然。”祁昭笑笑,“那真是我多慮還多嘴了,二皇子請別怪罪。”
“我當然不敢。”
祁昭聞言點點頭,笑意盈盈地回身離開。
轉過了頭的那一瞬,祁昭臉上的笑意煙消雲散。
他得到了答案。
好小子,祁烽。
太子祁昭面無表情地走在雪路上,眼底冰冷。
想跟他搶楚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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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