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過往 “我是殿下唯一的一把刀了
第30章 過往 “我是殿下唯一的一把刀了。”……
“祭臺之上?的, 祭品。”
陸青澤後?背一涼。
一股寒涼如蟻蟲一般升起,順着後?脊骨爬滿全身。
陸青澤怔了片刻,松開楚樾, 一屁股坐到地上?。
楚樾手撐着地,坐直起來。
他看着陸青澤, 眼神複雜,聲音像是被什麽東西壓迫着似的低沉沙啞。
“千百年前, 衡國京城被兲國敵軍所破。皇帝被殺,嫔妃被屠,皇宮成了一片火海,殿下在逃亡中也中計被擄,一夜間便已近國破。這些,您都?知道吧?”
“我知道。”陸青澤神色難看,“我也記得那之後?你來了,只是好日子沒?過幾日,我就又被擄走了……第二次被帶走之後?的記憶, 我沒?有多少。”
“這樣?。”楚樾輕聲應,繼續道, “沒?關?系,我會告訴您。”
“第一次,您被擄走之後?,我在二十四?日後?趕回京城。”
“無人願意冒險去救您,我便獨自一人前往敵營,将您救了出來。”
“救出殿下後?, 我并沒?有帶您回到衡國。”
“一是因為?馬上?颠簸,殿下重傷,路途遙遠, 不好趕路,您需要休息;二是因為?破軍……我的戰馬也受了傷。若執意趕路,會被敵軍追上?射殺。”
“三是因為?,我那時還?是少年脾氣?。”楚樾說,“衆人都?不願救您,我也不願帶您回去了。”
陸青澤沉默。
這些事?,他也有記憶,于是他沉默了。
“我帶着您,跑到附近的山林深處,躲藏起來。”
“我為?您包紮,煮粥,生火……日夜悉心照顧,把您照顧得很好。”
楚樾輕聲念叨着,聲音悵然,輕輕嘆氣?。
“只是可惜,您還?是被敵軍發現了。在我出門砍柴時,您再次被敵軍帶走。”
“敵國以您要挾,要我為?他們做事?。”楚樾說,“殿下落在他們手裏,我沒?有辦法,只好答應……我本不想?管什麽衡國的,可殿下不願我這樣?。”
“殿下被我帶進山林深處養傷時,曾對我說,我該回去。”
“殿下說,我該回大?衡,該回去打仗。”
“我說我不願回去,回去的話便只能随衆人效忠二皇子。殿下就說,我不回去,就沒?人為?殿下報仇了。”
“帝後?已死?,王位已去。殿下失去一切了,手上?唯一的一把刀就是我。”
“殿下說,若是将來有一日大?勢已到,到那時,我便要按殿下所希望的行?事?。”
“而不是去救殿下。”
“我答應了殿下。”
楚樾看着他。
他嘴裏說着答應,說着希望,眼睛裏卻是一片幾乎滿溢出來的痛苦。
“所以我佯裝答應,假裝不曾回到衡國,其實在暗地裏周旋,打了一場複國的戰役。”楚樾說,“這期間裏,我也請友好國的斥候幾經周轉,與衡國暗地裏有所聯系。”
“全然不知殿下在敵國……其實,早已身死?。”
陸青澤愣了愣:“早已死?了?”
“是的。”楚樾說,“殿下早已在敵國身死?……最終一戰時,敵國見大?勢已去,便拉了‘殿下’出來要挾我。我還?未來得及做什麽,二皇子的射兵便射了殿下,使殿下從城樓上?墜下。”
“待我上?前查看,就見那并不是殿下。”
“只是個被披上?太子貴服的屍體罷了。”
“我去追問,他們便說,殿下早就死?了。”
“他們還?說,一切都?如‘那位大?人’所言。”
陸青澤問:“‘那位大?人’是說誰?”
“衡國的叛國賊臣。”楚樾說,“敵國的兵士們不知道他是誰,便以此?代稱。”
“我殺進城中,一路過關?斬将,殺到了敵國的皇城裏。”
“我見到了那個賊臣……那賊臣在兲國祭臺上?,祭臺上?是一道血陣。陣裏鋪滿嬰孩的屍骸……還?有,殿下。”
楚樾頓了頓,望着他的眼睛目露不忍與痛苦。
“……殿下,還?有您。”
楚樾說,“還?有您的遺骨,也在那血陣之中。”
陸青澤:“……”
“賊臣以您與千百嬰孩為?祭品,做成了血陣。”
“用以鎮壓萬千衡國的冤靈,也用以……實現他的長生。”
“長生?”陸青澤問,“他想?長生不死??”
“是的。”楚樾說,“他想?長生不死?,所以需要嬰靈,與天子血。”
“您是天子血脈,自然是天子血。”
陸青澤無言。
“是我對不起您,我到的時候,一切已無力回天。”楚樾說,“賊臣已成了血陣,我沖上?臺後?,他便逃之夭夭了。”
“他只告訴我,此?陣成後?,殿下永生永世都?會被困于血陣之中。往後?生生世世,殿下都?會受那血陣影響。”
“殿下的命數運氣皆會成為他所吸食之物,每生輪回都?是受苦。”
“那血陣每隔千年,會失去一次法力。到那一年,就需要重新起陣做法。”
“重新起陣時,就需要與初次起陣時同樣?的祭品。”
“祭品之中,那些嬰孩的屍骨可以替代,但天子血脈之人不可更換。”楚樾說,“也就是說,每隔一千年,他都需要殿下再做一次他的祭品。”
“我不能接受殿下往後命數如此?,所以去找了國師。”
“國師告訴了我一個陣法。”
“煉鬼術。”
陸青澤瞳孔一縮。
這三個字令人不寒而栗,楚樾卻巋然不動。
“按着他教的辦法,我親手煉化了我自己。”楚樾說,“此?法能不入輪回,永世活着。殿下還?會受苦,我不能安息。”
陸青澤啞口無言。
楚樾平靜地說完一切,平靜地看着他,不動如山。
說起這些時,那雙眼睛眨都?沒?有眨一下。
他好像一點兒都?不會疼了。
陸青澤伸手把他拉過來,用盡全力抱住了他,如同恨不得把他揉進自己身體裏。
楚樾早已麻木,陸青澤卻疼得心髒抽搐。
他幾乎呼吸不上?來。抱着楚樾用力地深呼吸了好幾口,他才終于喘上?來了一口氣?。
楚樾報了他的仇,幫他奪回了大?衡。
他繼承他的遺志,完成他的遺願。
最後?又為?了他,親手把自己煉化成這樣?的惡鬼,生生世世不會閉上?眼。
直到看到血陣消失為?止。
直到看到太子殿下能走下祭臺。
楚樾身上?的銀甲堅硬,陸青澤抱得身上?骨頭都?硌疼。
他聲音發顫:“為?什麽做到這份上?。”
楚樾沉默片刻。
“我是殿下唯一的一把刀了。”
他說,“我是殿下唯一的仰仗了。”
這是太子祁昭說的話。
重傷時,在山林深處,他氣?息奄奄地拉着楚樾,同他聲音沙啞斷斷續續說出口的話。
陸青澤深吸了一口氣?,把他更抱緊了些。
陸青澤問他:“誰是那個賊臣。”
楚樾沒?立即回答。
又沉默了會兒,他說:“我不知道。”
陸青澤一怔,朝他偏偏頭:“你不知道?”
“嗯。”楚樾說,“抱歉,殿下……煉鬼術,有許多副作用。”
“七魂六魄遭了煉化,會逐漸喪失一些東西。好比記憶與神智……兩千年過去,我忘卻了一些事?情。”
“我只記得,那人叫李無已。”
李無已?
陸青澤低聲嘟囔:“李無已……?”
沒?這個人啊。
“殿下若不知……我也無從得知。”楚樾聲音羞愧,“抱歉,殿下。”
“別道歉,跟你沒?關?系。”
陸青澤伸手摸了兩下他的腦袋,從他懷裏起了身來。
楚樾紅着眼眶看着他。那雙眼睛依然平靜,可眼眶裏面有一捧鮮血流轉,而後?順着眼角流下臉頰。
是一抹血淚。
陸青澤愣了愣,伸手去抹掉了這滴血。
“還?會哭啊,”他無奈笑着,“不哭了,不怪你,是我對不起你。”
楚樾兀自搖了搖頭,垂頭下去,擡手抹掉另一邊的血淚。他吸了口氣?,湊上?前來,抱住了陸青澤。
陸青澤擡手拍拍他的後?背。
“謝謝你。”
陸青澤輕聲說,“謝謝你告訴我。”
“兩千年了,時間太長了,這些事?不是該你一個人扛着的。”
“這次有我。”陸青澤說,“別怕,這次有我。”
陸青澤的手一路摸着他的衣物,往上?摸索而來。他微微起身,手捧住楚樾的臉。
他吻了下去。
冰涼的血味兒在嘴裏蔓延開,他看見楚樾那雙一直平靜的雙眼終于裂出驚異的裂縫。
又有血淚淌下來,順着他臉頰流進陸青澤的指縫裏。
陸青澤松開手,欺身下去,兩手摟着他的脖子,向更深處吻下去。
含混聲中,他看見楚樾顫抖的眼睛裏溢滿鮮血,他還?在流着血淚。
于是在陰沉沉的沒?開燈的清晨裏,陸青澤想?起那個陽光正?好的晌午。
游園會上?熱鬧至極,他帶着他走過桂花開滿的走廊。太子祁昭随手折了兩枝桂花,領他走到很偏很偏的地方後?,叫他過去。
一支桂花簪在他頭上?,一支桂花塞進他手裏。
小将軍立刻紅了整張臉。
太子直截了當地問他,想?不想?當太子妃?
小将軍愣住了。
太子說,給?你一個當,當正?妃。
小将軍就那麽傻愣愣地站在那兒。他張開嘴,卻沒?說出口什麽。
不知道腦子裏是過了什麽東西,小将軍漸漸紅了眼睛,淚光閃爍,眼淚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往下掉。
然後?他嘴一癟,張開大?嘴,站在原地哇地哭了起來,聲音嚎啕。
哭得像個被丢下的小孩。
一吻結束,陸青澤松開他。
他蒼白的臉上?已經滿是觸目驚心的血淚。
陸青澤替他擦去,又告訴了他一遍:“這次有我。”
楚樾眉眼顫了幾下,終于哭出聲來。
他抱住陸青澤,哭的比當年更撕心裂肺,歇斯底裏。
哭聲幾乎振聾發聩,陸青澤抱着他,知道這是他一個人獨自走來兩千年的委屈。
*
将近兩個小時後?。
電腦屏幕上?,鼠标光标移到了浏覽器上?,點了兩下。
浏覽器頁面打開,搜索欄處,輸入法一個字一個字地輸入了【李無已】三個字。
鼠标光标往後?移去,摁下了搜索。
新的頁面打開,頁面上?出現了幾個結果。
全都?和這個名字沒?什麽關?系。
只是一群名字很像的游戲人物。
竟然會查無此?人……那麽,那個人是賊臣的手下?
陸青澤陷入深思。
他摸着下巴,開始頭腦風暴。
楚樾走到他身邊來,蹲了下來,陪他一起查閱電腦上?的情報。
此?處是公司。
醒的太早,吃完飯也睡不着,陸青澤幹脆就直接來了公司。現在才八點半,他幹脆開了公司電腦,查一下“李無已”這個名字。
結果就是沒?有結果。
如果這人不存在,楚樾記住的“李無已”這個名字又是什麽?
人一定是存在的。
剛剛在家裏的時候,楚樾抱着陸青澤抱了好半天,後?來陸青澤哄了好久他才平複了心情,起來去給?陸青澤繼續把早飯弄好。
吃飯的時候,陸青澤又多問了幾句。楚樾是真的老實很多,陸青澤說了半句,他能回五句,想?得到的幾乎全都?會說。
那個血陣每隔千年就要重新起陣,可衡國滅亡至今已有兩千年。
楚樾說,千年前,李無已已經重新起陣過一次。
但那次被楚樾毀了。那時他麾下也有鬼兵無數,布下的陣讓李無已灰飛煙滅。
長生的血陣被毀滅,李無已連那一世的太子祁昭的手指頭都?沒?碰到,就那樣?死?在了楚樾手裏。
長生破碎,李無已成了鬼。
直到如今的第二個千年。
楚樾說,只要這一次能得到陸青澤的天子血,再次做成祭品做成血陣,李無已就能再次得到長生,從而複活。
相互對付這麽多年,李無已怎麽可能不存在。
陸青澤詢問:“血陣是什麽時候?”
“就是今年,中元節的時候最好。”楚樾回答。
沒?幾個月了。
這樣?一想?,陸青澤想?通了別的事?。
昨晚的夢很大?可能就不是夢了。
那一定是真實發生的。
那白衣人,恐怕就是之前一直在他公寓附近呼嘯的那陣邪風,也就是李無已。
因為?楚樾到了陸青澤身邊,白衣人一直沒?法近身,所以就去找了其他辦法。
對他來說,能破開眼下這個無法近身的死?局的棋子,就是竹子村裏的那個墳墓。
他在找的那個墳墓。
那個墳墓究竟是什麽,找到了之後?又能做什麽?
陸青澤想?得皺起眉來。
他松開托腮看着電腦的手,回頭問道:“你知道竹子村嗎?”
楚樾詫異了下,想?了想?說:“這我不知,不過發音相近的話,有個諸子莊,臣是知道的。”
諸子莊。
諸子莊和竹子村,發音極為?相似。兩千年過去,時代變遷之中逐漸簡化,也是有可能的。
“或許就是這個諸子莊。”陸青澤道,“諸子莊是哪裏?”
“大?衡的複國之戰前,臣與兵士和其他将領臣子,選了一處舊村莊紮營。”
“那處也是多年前被兲國血洗過的。殿下也知道,兲國的皇帝是一位暴君,只管掠奪,朝廷發的盡是沒?良心的戰争財。”
“我們在那處紮營,布置戰術,還?在戰時在那處建立了一座瞭望塔,觀測敵情。後?來複國之戰大?勝,軍士們又回到營帳裏,和未上?戰場,在後?方援戰或及時改變策略的臣子們重聚慶祝。”
“為?了紀念複國之戰的艱辛,父親向二皇子請求,将那座村莊也納入新國的國境裏,父親為?其取名‘諸子莊’。”
“畢竟是靠着衆人協力,才讓大?衡有複國之日……雖然後?來,二皇子不願再見大?衡,開立了新國,棄了衡國。”
陸青澤懶得評他二弟這種滅家滅族滅祖的殺千刀的行?為?,只道:“原來如此?,就是你們複國之戰時軍營所在的村莊。”
“是。”
陸青澤鎖緊眉頭。
他擡手揉揉下巴。
既然有這麽深的淵源,那那位李無已去的應該就是當年的這個諸子莊。
思及至此?,陸青澤問:“有誰死?在那兒了嗎?”
話一出口他就覺得自己蠢得能升天。
那兒可是軍營,打仗的後?線。
重傷的兵士都?會被搬回去,治了也沒?用還?是死?了的人肯定多如繁星,死?在那兒的人怎麽會少。
“自然有很多人死?在營裏。”楚樾說,“但是父親心系下屬軍士,都?葬在那裏,就免不得會成一個亂葬崗。所以開立新朝後?,就向皇帝提了請,說想?将兵士們帶回京中安葬。”
“二皇子剛上?位,也得安撫民心,就在京內指了一片地方做陵園,将兵士們的屍骨都?移回京內,安葬了。”
陸青澤一怔:“那莊子裏,沒?人下葬?”
“是的,應該都?被移進當年的京陵裏了。”楚樾說。
“一個人都?沒?留在莊子裏麽?”
楚樾想?了想?,說:“非要說的話,只有我算是留在了那莊子裏。”
陸青澤覺得蹊跷:“什麽叫‘算是’?為?何你沒?進京陵?你不是在最後?立下最大?戰功了麽,你才是最該葬進京陵的才對。”
“進不去的。”楚樾無奈道,“煉為?厲鬼後?,便不可安生下葬。”
“……”
“國師的煉鬼之術,是将活人生生煉成厲鬼。具體步驟,我已忘了,但定是會不能下葬的。”楚樾說,“因為?是将此?身煉成厲鬼,所以沒?有屍骨。”
“不知是誰不忍我這般死?無葬身之地,有人為?我建了衣冠冢,就在那莊子裏。”
陸青澤的直覺沒?錯。
李無已果然不是在找自己的墳,是在找楚樾的墳。
找到他的墳,就能做什麽嗎?
陸青澤又皺眉深思起來。
“殿下?”
楚樾叫他,陸青澤擡起頭。
陸青澤問:“怎麽了?”
“殿下怎麽問起這些事?情了呢。”楚樾說,“諸子莊的事?,已經與今日無關?了,說這些做什麽。眼看就要中元節,殿下該想?想?怎麽平安度過。”
“不過有我在,這次那李無已大?約也無法近身的,殿下不必擔心。”
“怕只怕事?情沒?那麽簡單。”陸青澤說,“千年前被你殺過一次,這次他不可能坐以待斃。我也說了,我昨晚做了新的夢了,這李無已恐怕要出手破你的局了。”
或者說,已經出手破局了。
楚樾顯然也不是沒?想?到,他的神色也沉了幾分下來。
看得出來,剛說出口的話只是想?讓陸青澤放心。
“你能平安地撐到中元節,且能平安地為?我而戰,我才能沒?事?。”陸青澤沉吟着說,“那諸子莊如今在哪兒?”
“鴨湖溫城。”楚樾說。
或許有必要去一趟。
只是現在還?沒?出什麽事?,若這諸子莊是李無已引誘陸青澤出現的陷阱,往那兒去反倒成了投井自盡去了。
或許該暫時按壓不動,以防打草驚蛇?
陸青澤細細思忖,逐漸覺得太陽穴開始突突地疼了。
想?了片刻,他拿起手機,找到了他現代的爹。
遇事?不決,場外援助。
雖說不能全盤托出,但他爹這個歷史學?教授的身份很好用。
李無已知道他和楚樾的老底,可他們對他一無所知,這有點太占下風。
總是這樣?被動很不好,若是知道這賊臣到底是誰,就能對症下藥了。
陸青澤給?他爹陸勇強發消息。
領導夾菜我轉桌:爹,早上?好。
領導夾菜我轉桌:你知不知道李無已是誰。
他爹還?沒?回,身後?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李無已?”
陸青澤吓了一跳。
他吓得手機都?飛了,連忙伸手抓了兩下,在半空中堪堪抓住了手機。
陸青澤松了口氣?。
“啊,抱歉,”身後?的聲音完全沒?有歉意,“沒?想?到你反應這麽大?。”
“反應大?不大?的……別人在專注的時候突然冷不丁開口說話,誰都?會吓——”
陸青澤說不出話來了。
站在他身後?的人一身西裝,留着一頭微卷的三七分,戴着一副眼鏡,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雙手插兜,臉龐氣?宇軒昂,仿佛跟刀削一般淩厲,渾身上?下散發着上?流精英的氣?息。
而那張臉,是和陸青澤有七分像的劍眉星目。
濃密的眼睫與劍似的雙眉,連那眉角的挑起與眉梢的下壓都?一模一樣?。
陸青澤對着他瞪大?雙眼,瞳孔地動山搖,張着嘴,下半句話怎麽都?說不出來了。
蹲坐在他身邊的楚樾也瞪直了眼,原本蹲着的雙腿本能性地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祁……
祁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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