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他逃他追插翅難飛

第03章 3.他逃他追插翅難飛

阮玉扭捏道:“現在不是正好到晚飯的時候了嘛,我、我真是太餓了,爺,這是我今天吃到的第一口東西,真好吃,你真是個大好人。”

秦故:“……”

人,都是愛聽好話的,尤其是你随手賞點兒小恩小惠,別人卻對你感激涕零的時候,那感覺相當飄飄然。

秦故輕咳一聲:“反正也到了晚飯的時候……泉生。”

外間的泉生答話:“爺,您吩咐。”

“找個地方先吃飯。”

“得嘞,爺。”

馬車在城中最大的一座酒樓門前停下,秦故帶着人徑直上了二樓雅間,泉生點了一桌子好菜,秦故這個年紀本來飯量就大,阮玉居然也不遑多讓,跟餓死鬼投胎似的,兩個人風卷殘雲掃蕩完了一桌子飯菜,泉生光添飯桶就添了三次。

吃飽喝足,秦故心情也好了不少,說:“真刀在哪兒,你給我弄來,五萬兩我還是一分不少付給你。”

阮玉雙眼一亮:“真的嗎?”

見他這反應,手裏果然有真品,秦故登時道:“當然是真的,這刀我找了好久了,多花點錢不算什麽。”

阮玉連連點頭:“那一言為定,我給你真刀,你要一分不少地付我五萬兩。不過,這刀現在在我娘那裏,她兩日後回來,才能交貨。”

秦故這回要在羅州待上三五日,有的是時間,便說:“那我就在這裏等。”

他又看了阮玉一眼:“不過,你現在既欠着我的刀,還欠着我五十兩銀,你也得待在這兒。”

阮玉眼都不眨一下:“這是自然。”

見他如此爽快篤定,秦故打消了一絲疑慮,帶着人出了酒樓,直奔下榻的驿站,命小厮看好阮玉,又帶人去與欽差大人碰頭。

這一忙就是一整夜,第二日清早才回,他吃了點東西,又問泉生:“那個叫阮玉的,沒鬧什麽事兒罷?”

泉生忙道:“沒什麽動靜,昨夜小的在門口守着,石生在屋裏守着,安安生生睡着覺呢,沒跑。”

秦故點了點頭,泉生見他眼裏都冒出了紅血絲,心疼道:“爺,累了一夜了,快去歇息歇息,小的給您打熱水來擦臉擦身。”

秦故擡腿往自己屋走,路過阮玉那間屋子時,忽而一頓,耳朵動了動。

泉生在旁道:“怎麽了,爺。”

秦故眉頭一皺,一腳踹開了屋門!

泉生吓了一跳,秦故沖進屋裏,屋中卻沒有守人的石生的影子,只聽那放下來的床帳裏傳出嗚嗚聲。

秦故一把拉開床帳,石生就被綁在床柱上,嘴裏塞滿了布巾,只能嗚嗚叫。

而阮玉已經沒了人影!

見此情景,秦故哪還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又被騙了!

阮玉手裏根本就沒有真刀!那些話只是騙自己救他為他還五十兩的緩兵之計罷了!

秦故這下氣得肺都要炸了,被騙五十兩銀倒不算什麽,最重要的是這個人三番五次拿他最想要的寶刀吊着他,實在可氣可恨!

他氣得胸膛起伏,咬牙切齒:“好、好,這個阮玉,騙了我一次還敢騙第二次,我跟他沒完!”

說完,就把家将喊進來,叫他們帶上人去碼頭。

阮玉在京城行騙被揭發,跑到了羅州,在羅州又得罪了地頭蛇和他,想必又是三十六計走為上,可是兩地之間陸路來往要辦文碟,城門核查極其嚴格,沒有文碟就進不了城,只有水路方便,因為運河碼頭每天人來人往,官府也沒法個個查清,只驗明船老大的行船文書便放行,碼頭周圍又有吃喝住處,不進城也能在此混上一陣子。

若是讓他出了羅州碼頭,那可沒法知道他去了哪兒,但是羅州碼頭每日清晨卯時正開閘放船通行,此時過去還趕得及把他截住!

阮玉戴着麻布頭巾,混在清晨等船的人群裏,警惕地打量四周。

天色尚早,晨光熹微,他反複确認周圍沒有那公子哥的人追來後,才松了一口氣。

乖乖,他可沒有什麽真品含章寶刀,要是有,早就拿去萬寶樓賣五萬兩了。

一想到那到手的五萬兩白花花的銀子插翅而飛,阮玉這心裏就跟滴血一樣,那可是整整五萬兩!足夠把父親被劫镖欠下的債還完并且保他和母親後半輩子榮華富貴了,到手的榮華富貴就在那一瞬間離他遠去!

早知道上回去盤州就不該貪便宜,應該買那把更好的贗品,說不準就不會被看出是假貨了。

他正在心裏暗暗後悔,這時,前面傳來官差高聲的“開閘——”,他連忙跟着人群往前湧去。

大大小小的船只排着隊等待進出碼頭,阮玉找了條不起眼的小船付了十文錢人頭費,分到最底艙的一個座位,他正費勁地擠入船艙中,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回頭往碼頭一看,一大批官兵佩着長刀正向碼頭而來,為首的正是那個長得頗氣派的公子哥!

阮玉吓得魂都飛了,趕緊擠進船艙,抓了個船夫就問:“什麽時候開船?”

“這不是在排隊嘛。”船夫不耐煩地擺擺手,“官府還要查老大的文書,有的等呢!”

阮玉心都涼了半截,回頭看看岸上的官兵,已經開始一條船一條船挨個搜了,他咬咬牙,擠進船艙中。

家将帶着從縣衙借的人手,登上了船,照着自家三公子的描述,揪着船老大就問:“有沒有看到一個,大約這麽高,瘦瘦的,賊眉鼠眼,一看就一肚子壞水的坤君?”

船老大努力回憶一番:“沒有啊。”

家将放開他,一揮手:“搜!”

官差們湧入船艙,先把所有坤君全部找了出來,在甲板上一字排開,七八名坤君高矮胖瘦都有,家将也沒見過阮玉的正臉,只記得是個中等個頭,瘦瘦的年輕坤君,約摸十七八歲的模樣,便先把高的胖的排除了,剩下便只有四人。

阮玉站在四人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頭上包着粗麻布巾,臉上抹了把黃泥灰,緊緊抱着懷裏的襁褓,不停哄着:“乖乖,乖乖,別哭了……”

他懷裏的娃娃才幾個月大,上了船就哭個不停,任誰一看這都是個灰頭土臉帶着娃娃的鄉下人,家将掃了一眼便擺擺手:“這個帶孩子的不是。”

官差就粗魯地把他一推:“去去,沒你的事兒了。”

阮玉連忙點頭哈腰謝過官爺,抱着孩子鬼鬼祟祟跑入船艙,剛剛那名托他抱一會兒孩子的和者剛好卸完行李,連忙接過孩子:“多謝多謝。外面這是怎麽了?”

“誰知道呢。”阮玉躲到了角落裏,小心翼翼往窗外瞅,那位俊得不得了的爺正沉着臉背着手在碼頭上來回踱步,他心裏默默雙手合十,道:爺,你看你長得這麽俊,家裏又有權又有錢,半輩子都順風順水的,吃點兒虧算什麽呢?區區五十兩銀子,您就別跟我計較了。

就在這時,外頭的官差排查完,道:“大人,這些都不是。”

家将擺擺手:“走了。你們可以走了。”

船老大連忙謝過官爺,高聲呼喚船工開船,船只慢悠悠往前駛去,阮玉心頭一塊大石頭轟然落地,笑嘻嘻沖那岸邊的黑臉俊公子偷偷摸摸做了個鬼臉。

走好了您嘞!

他沿着運河繼續南下,在各個碼頭混跡,一直混了半個月,覺得風頭過去了,才偷偷摸摸回了京城,找到阮老板的別院。

“叔、叔,我知道錯了,我下回一定小心!再不會讓人認出來了!”他死皮賴臉扯着阮老板的衣袖,硬是跟着阮老板從院裏上到馬車,“叔啊,你是我親叔,現在除了你,還有誰會幫我和我娘?等我以後有出息了,我一定把您當親爹一樣孝敬!”

阮老板胡子都要飛上天了:“還當爹一樣孝敬,你不給我惹是生非我就求神拜佛了!你知不知道上回那個《千裏江山圖》我花了老大的勁兒才賄賂人家鑒定師傅,讓那個李家公子松了口?要不然傳出去,我的萬寶樓就不用開了!”

阮玉腆着臉道:“我這不是沒練出您的眼力勁兒,被人騙了嘛。”

“什麽被人騙了,你就是貪小便宜!說了要你給畫師用最好的顏料,你舍不得那點錢!”阮老板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還好這回貴人信任我,要是他不再給我撐腰了,我們全都得喝西北風!”

阮玉嘟囔着:“貴人才舍不得呢,他在你這兒抽四成的利,還有誰能給他抽這麽高?你一年得給他掙多少錢呢!”

阮老板又是一巴掌:“不許胡說!”

他小心地看了看窗外:“下回再收東西,記得下點血本,這京城裏的貴人們可不好糊弄。”

“知道了。”阮玉從兜裏掏出幾張皺巴巴的銀票來,數了數,“這次出去半個月,就掙了二百兩……上次我娘說,我們還欠八千兩的債呢。”

“別心急,總能掙得到。”阮老板把他送到西城一處擁擠逼仄人來人往的巷子口,“近來那個侯府三公子還在到處找你,你原先那住處不方便了,先在這兒躲一躲,記住,萬一被他抓到,別說漏了嘴,我只是你的遠方親戚,不是親叔,知道嗎?別把我一起拖下水,我才空得出手救你。”

“知道了。”阮玉跳下馬車,警惕地四下看看,才鬼鬼祟祟進入巷子中,拿阮老板給的鑰匙,打開一處偏僻院落的小門。

一進門,院裏黑壓壓站滿了家将小厮,正中擺着一張八仙椅,秦故悠然坐着,手裏拈着的茶盞還冒着熱氣。

阮玉宛如大白天見了鬼,臉色唰的一下白了,腿一軟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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