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25.落花裏花落恰逢君
第25章 25.落花裏花落恰逢君
第二日大清早,秦故接上阮玉出了京城,走水路南下,阮玉還沒睡醒呢,上了官船沒多久,就靠在軟枕上睡了過去。
官船沿着運河一路南下,他睡得東倒西歪,好幾次都差點一頭栽倒,秦故看不下去,在他又一次栽下去時,伸手一把托住他的臉蛋,讓他枕在了自己腿上。
阮玉一點兒都沒醒,枕在他腿上繼續呼呼大睡,秦故垂眸望着他,片刻,低聲喃喃:“真是沒心沒肺,怎樣都睡得着。”
他的目光從阮玉合着的眼,掃過秀氣的鼻梁,落到嫣紅的唇瓣上,好半天,忍不住伸手,指尖輕輕按在那唇瓣上。
柔軟,濕熱。
秦故的喉結上下動了動,像着了魔一般,指尖不由自主地往裏探了探,分開那柔軟的唇瓣,一下子觸到了濕熱柔嫩的舌尖。
他驀然瞪大了眼睛,胸膛中的心髒忽而咚咚狂跳起來。
好軟。
好熱。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腦中一片混沌,心中知道不能再這樣放肆下去,可身體卻由不得自己,鬼使神差般握住阮玉的臉蛋兒,低頭吻了下去。
“爺,快到中午了,咱們在前邊碼頭下船歇一歇吃個飯再趕路罷。”艙房門被敲了敲,泉生的聲音傳進來,秦故一下子驚醒,猛地放開阮玉。
我這是怎麽了?我在做什麽?
阮玉依舊沒醒,還吧唧吧唧嘴,睡得香甜。
秦故怔怔望着他,腦中混亂又震驚,但依然抵不住在一片亂七八糟的念頭中,想,這模樣還挺可愛。
泉生又在外喊了一句:“爺,你聽見了嗎?”
秦故不耐道:“知道了,就在前邊下船吃飯。”
官船繼續晃晃悠悠向前,秦故胡思亂想,心道,我肯定是被他親壞了腦子。
都怪他在秋獵的時候親我,都怪他。
我沒跟坤君親過嘴兒,被他親了,多想想他也正常。
這麽想着,他心裏好受多了,還伸手掐了阮玉的臉蛋兒一把。
阮玉被他掐醒了,迷迷糊糊爬起來:“到哪兒了?”
“早着呢,只是靠岸吃飯。”
阮玉摸摸臉蛋兒:“我的臉怎麽好痛。”
秦故:“……”
他輕咳一聲:“你睡覺亂動,不知在哪兒磕的罷。”
阮玉疑惑地抓抓腦袋,沒再說話,一行人吃過午飯繼續趕路,這一趕路就是五六日,直到接近東南蕃地,窗外的景色從遼闊一望無際的麥田變成風景如畫的江南,衆人才在一處小碼頭下了船。
碼頭旁邊是一處繁華小鎮,名叫青水鎮,泉生在鎮上找了家客棧落腳,可那制刀師傅還不在這鎮上,乃是在鎮子附近的山中隐居。
“這個師傅姓寧,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但其實他不是專門打刀的,原先是個武林高手來着,只是很擅長打造兵器。”阮玉騎着馬兒,辨認着山路,“他住的那座山下不知被他動了什麽手腳,也許是奇門遁甲之類的,只要人多,就上不去,跟鬼打牆似的在山下轉悠。”
“這麽玄乎?”秦故道,“這次只我們兩個人,上得去麽?”
“碰碰運氣罷。”阮玉告訴他,“要是能看見一塊刻着‘落花裏’的石碑,那咱們就是成功上山了。”
秦故眼尖,立刻擡手一指:“就是那塊碑?”
阮玉一愣,驚喜道:“就是那塊!這次真順利,我上回在山下轉了好幾天呢!”
兩人騎馬上前,只見那石碑靜靜卧在小溪旁,溪邊叢林茂密,一條小路在錯落的山石和幽深的叢林中蜿蜒向上,路邊種滿了野花,這會兒又是江南的好時節,花兒争相怒放,紅的紫的白的,一片芬芳馥郁。
秦故和阮玉将馬兒系在溪邊的樹樁上,沿着小路上山,茂密的樹林遮天蔽日,正午的陽光只透過樹葉星星點點灑下來,林間山風不時吹來,花香随風四散,漫步其中,當真惬意極了。
而小路一路向上延伸,來到了半山腰依山傍水的一處小園,溪水潺潺從園前流過,園外紮了一圈籬笆,園裏繁花似錦,各樣奇花異草争奇鬥豔,連見多識廣的秦故都感嘆一聲:“這可真是花了不少心思。”
就在這時,一陣悠揚悅耳的笛聲傳來,兩人望去,就見園中的桂花樹下,一位青衣男子正吹奏竹笛,他身形清瘦,風姿綽約,十指白皙如玉,按在竹笛上,實在賞心悅目,只是他的雙眼卻蒙着白布,想是已經看不見了。
秦故小聲問阮玉:“那就是制刀的寧大師?”
阮玉搖搖頭:“不是,那是他夫人。”
他頓了頓,又補充:“據他說,是他夫人,但我沒見他夫人跟他講過一句話。”
就在這話出口的一剎那,一道勁風直沖二人面門而來,秦故一把推開阮玉:“當心!”
兩人堪堪躲過三根迎面而來的鋼釘,只聽叮叮叮三聲,鋼釘狠狠射中身後的一棵大樹,在樹幹上留下三個深深的圓洞。
阮玉被吓了一跳,連忙大喊:“寧大師!我是阮玉!我們上次見過面的!”
下一刻,他腳上一緊,還未來得及低頭看清,腳上就被猛然一拽,力道之大,将他整個人拽翻在地,拖着他一條腿飛快向前滑去。
“啊啊啊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阮玉被拖在地上拼命四下亂抓,“秦故!秦故!”
秦故一回頭,就見阮玉已經被麻繩套住腳脖子拖出去半丈遠,急得立刻沖上前:“玉兒!”
他腳步一動,又一道勁風直沖面門而來,秦故立刻抽刀狠狠一甩,那迎面的三根鋼釘反被甩向了那桂樹下吹笛的男子!
那男子一動不動,像絲毫沒察覺迎面而來的鋼釘,笛聲毫無波瀾,可暗處的始作俑者卻忍不住了,猛地沖出來抽刀擋住了鋼釘,一聲大喝:“小子大膽!”
“明明是前輩先動手的!”秦故大步去追被拖走的阮玉,耳邊卻聽那人冷哼一聲,下一刻,阮玉就被拔地而起的一張大網一兜,整個人被網住吊上了樹。
阮玉剛躲過鋼釘,就被拖着走,又被吊上了樹,生怕下一刻自己就被捅成篩子,吓得膽都破了,在網裏頭哇哇大哭:“寧大師!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亂講話!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罷!”
秦故急匆匆趕來,剛想飛身上樹把網砍斷,迎面一道疾勁的刀風,他目光一凜,立刻抽刀格擋。
當啷一聲,金石相撞的清越嗡鳴震透耳膜,秦故虎口被震得一陣劇痛,心道一聲不妙,連忙退後幾步,這才看清了這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寧大師。
意料之外的年輕,約摸三十來歲,高大挺拔,面龐英俊,眉目中卻帶着幾分邪氣陰鸷,不像什麽正派人士,手中握着的,是一把刀身比胳膊還粗的重刀。
秦故看見那黑沉沉肅殺之氣滿溢的重刀,便知這人手底下不知有多少冤魂,暗中蓄力,警惕道:“我們只是來求前輩打一把含章寶刀,沒有敵意,前輩想要什麽奇珍異寶,我都能想辦法去找,能不能先把阮玉放下來。”
寧越冷哼一聲:“想要刀?那就先過我這關!”
他擡起重刀猛地朝秦故劈來!
重刀的氣勢排山倒海,秦故心中一緊,不敢正面迎擊,只能邊打邊退,仗着身形靈活,仔細觀察對方的出招路數,一點一點去找對方的破綻。
寧越同他連過上百招,見這年輕人居然還能沉得住氣,體力不落下風,還見縫插針暗算自己,功夫實在紮實,心态也穩如泰山,心中暗暗贊了一句,正待出手,那邊忽然傳來阮玉一聲慘叫。
“啊啊啊啊!我被刺球紮屁股了!我被刺球紮屁股了!”
悠揚的笛聲一頓。
打鬥中的兩人雙雙一愣,迅速轉頭看去,只是秦故看的是大哭的阮玉,寧越看的卻是忽然停住笛聲的風揚。
那邊阮玉不知何時已經自己割破網從樹上下來了,只是掉下來時掉進了花圃裏,一屁股坐在了仙人球上,這會兒屁股上紮着兩個仙人球四下亂蹿。
秦故頓覺又心疼又好笑,耳邊卻真聽見了撲哧一聲笑,不是他笑的,是那桂樹下吹笛的青衣男子。
寧越聽見這笑聲,目光大震,整個人都頓住了。
秦故比他先回神,立刻打落他的重刀,橫刀抵住了他的脖子:“你輸了!”
寧越呼吸急促,望着風揚,自從他雙目失明,右手半廢,從天之驕子淪落為半個廢人,已經許久沒笑過了。
秦故眼看阮玉已經疼得哇哇大哭了,急得大喊:“我說你輸了!你輸了得給我打一把刀!”
寧越根本沒有心思看他,怔怔道:“……就依你所言。”
秦故這才松了一口氣,連忙過去扶住阮玉,挑掉了他屁股上紮着的兩個仙人球:“怎麽樣?”
阮玉嗚嗚大哭:“屁股上全是刺!”
那青衣男子又笑了,扶着拐杖摸摸索索站起來:“仙人球刺上有微毒,得趕快挑出來,然後用仙人掌葉去皮搗碎了敷着。”
阮玉聞言又哇的一聲哭出來:“這刺上還有毒?那我的屁股中毒了會怎麽樣?”
青衣男子的聲音輕靈悅耳,帶着笑意:“那就要腫上好幾天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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