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舅舅

舅舅

“江院？”魏昭驚訝地問：“李主任不是說您去天界了？”

江冷看起來十分疲憊，他擠出一個笑容，回答道：“剛回來。看見老李發的信息，我立刻就過來了。”他擡起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又是這個點，你不會又沒吃飯吧？”

魏昭尴尬地笑了笑。

“一起吃飯吧，你去辦公室等我，我先去看看他。”說完，江冷徑直朝無盡樹艙走去。

沒多久，魏昭與江冷又出現在了醫院食堂裏。

魏昭坐在餐桌前看着江冷去到那個熟悉的窗口，窗口裏伸出一只熟悉的小手比了個“OK”。

“久等了。”江冷拉開椅子坐下，“你在海界的情況，我已經收到了簡報。明明是想給你放幾天假，沒想到還害你加班了。”

或許是覺得魏昭倒黴，江冷忍不住笑出了聲，“更沒想到又被你找到了謝映的部分魂魄。”

“你知道嗎，今天是謝映的生日。我替他謝謝你的禮物。”

江冷今天似乎很想找人傾訴，他一直在說話，魏昭都插不上嘴。

“我也很感激你，他對我來說很重要。”江冷頓了頓，看着魏昭說道：“你幫了我們這麽多，所以我覺得很有必要向你說明清楚謝映的情況。”

“我父親是上一任的六界聯合管理局局長。”

江冷語氣淡淡地抛出了這個重磅炸彈，魏昭震驚地從飯碗裏擡起頭，她瞪大了雙眼，甚至忘記了咀嚼。

看見魏昭這個樣子，江冷難掩笑意：“抱歉，我從沒提起過這件事，一方面是怕別人會認為我是憑借這層關系上位的，另一方面，怕別人覺得我在臭顯擺。”

魏昭趕忙搖頭，示意自己絕對沒有這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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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冷收起笑容，繼續說了下去。

“謝映是界管局內最有聲望的特派員，雖然他的資歷不算老，但論處事能力和人品，他都是數一數二的。所以......雖然謝映自己對于官場并不感興趣，但他一直都是大家心裏下任局長的不二人選。”

“如果他沒有出意外的話。”

魏昭放下筷子，認真聽着江冷講話。

“在他出事之前的那段時間，他一直在追查某個案件，我問過他詳情，但他卻不肯透露任何信息。我猜，可能與我母親的死有關。”

“後來有一天他好像找到了突破口，他報了一個外出申請之後就直接離開了，從那天起，謝映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不論是誰都聯系不上他。”

“再一次得到他的消息是在好幾年前，魔界往界管局發送了一條訊息，說我們的人出現在魔界地盤上，昏迷不醒。父親立即前往了魔界，謝映似乎是被某種邪術所傷，他魂魄飛散，三魂七魄只剩下了一魂三魄。”

“父親将謝映帶回天界，一邊用天界技術滋養着他僅剩的魂魄，一邊安排人手在六界尋找謝映飛散的魂魄，只可惜在你之前一直沒人能找到。”

江冷捏了捏鼻根，聲音裏透出遮掩不住的疲憊，“謝映是個人類，本來就無法在天界待得太久，恰好父親在不久前剛拟定了六界聯合醫療的政策，所以出于私心，父親将醫院設立在了人界。”

“然後又碰巧遇上了你來求職。一開始我只是把你當成普通員工，沒想到你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帶回了他的二魂一魄，我真的很感激你。”

江冷十分真誠地對魏昭道了聲謝，魏昭也十分動容，她試探着問道：“您和謝映的關系好像十分好？”

“嗯，他是我舅舅。”

“什麽！？”魏昭大吃一驚，如果謝映是江冷的舅舅，那是不是說明江冷就是可以信任之人，她是不是應該把那本筆記交給江冷？

江冷被魏昭突然的大聲驚呼吓了一跳，“怎麽了？這麽驚訝？”

魏昭試探着問道：“您認識一個叫江知洵的人嗎？”

“他是我大伯，”江冷在手機上一通搜索，然後将屏幕轉向了魏昭：“他是六界聯合管理局的現任局長。”

手機屏幕上展示着一篇新聞，配圖是兩位身着正裝，長相也有些相似的男人握手的照片，照片下的标題叫做《六界聯合管理局新老局長交接儀式》。

“大伯怎麽了嗎？”江冷疑惑地問魏昭，魏昭看起來并不知道江知洵是什麽人，那她是從何得知這個名字的？

魏昭環顧了一圈空曠的食堂大廳，她壓低聲音說道：“江院，您能和我去一趟辦公室嗎，我有東西要給您。”

江冷與魏昭一同進了辦公室，魏昭打開一個鎖着的雜物櫃，從一堆擦手紙、毛巾、口罩和一次性手套中翻出了一本筆記本。

“上次在冥界的時候，不小心牽扯出了一件有關續命之法的案子，當時我聽見謝映念叨了一個名字，就是江知洵。”魏昭翻到筆記本的某一頁，那一頁上赫然寫着江知洵的名字。

“謝映的魂魄在身體被吸收之前，讓我去界管局總部大樓替他找一個東西，他也記不清是什麽了，只知道是很重要的東西。我在那裏找到的就是這本筆記本，上面也寫着江知洵的名字。”

魏昭将筆記本遞給江冷，說道：“謝映讓我把這個交給值得信任的人，他是您的舅舅，您看起來也是真心實意地希望他能醒過來，所以我猜你應該就是他指的值得信任的人。”

不管你是不是，反正這個燙手的山芋我是要交出去的，魏昭心想。

“續命之法......”江冷輕聲念着這四個字，殷判官提交的任務簡報裏只提到了魏昭幫忙解決了一起命案，并沒有提到其他內容，這麽看來續命之法的案子應當牽涉到冥界秘辛。如果謝映之前在追查的就是此事，那這件事牽扯的範圍可能比想象中還要廣。

“謝謝，我不會辜負你的信任的。”江冷合上筆記本，“沒想到你還‘入侵’了界管局總部大樓，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不過，說到界管局大樓，”魏昭回憶起當天的情況，“謝映的房間好像一直被監控着，我和小界偷偷溜進去沒多久就有人沖了進來，他們也在找這本筆記。就連離開天界的時候，我也受到了盤查，總覺得.......”

魏昭欲言又止，江冷直接接上了她的話：“有人不想讓他醒過來，因為謝映在追查的東西會對他不利。”

“這本筆記我會好好保管，今天很晚了，需要我送你回家嗎？”

“不用麻煩了，不過，”魏昭笑眯眯的說：“我還有件事想和江院彙報一下。”

魏昭的救護車停在淺灘上時，海界的天已經黑了。月光下一對纖細的鲛人依偎在岸邊，傾聽着遠處的浪聲。

魏昭跳下救護車跑了過去，“石莼！巫雨！”

鲛人回過頭，驚訝地喊道：“人類！你怎麽又回來了？”

魏昭一屁股坐在了淺灘上，“八足先生被捕了，你們知道嗎？”

“猜到了，赤足紡織廠剛被查封了，”石莼繪聲繪色地描述着當時的場景，“好多流浪鲛人都去圍觀了，八足先生的那些心腹，還沒來得及逃就被押走調查了。聽說廠子旁邊的垃圾填埋場裏挖出來好多骨頭架子，想想就可怕。”

“那是不是裏面的鲛人又要失業了？”魏昭問道。

“帶隊查封工廠的負責人說，工廠在調查完畢後會重新啓用，只不過是換個老板而已，所以大家不用擔心。”

石莼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巫雨，“就是不知道巫雨的爸爸怎麽樣了，不過如果他從沒告訴過家人這些事情的話，巫雨的其他家人應該還是能好好生活的吧......”

“二小姐是個仁善的領導者，如果她繼任城主，應當不會為難無辜的人。”巫雨的聲音很輕，聽不出什麽情緒，“不過反正我也沒剩多少時間了，煩惱不了多久。”

巫雨的話讓石莼變得十分失落，她看着巫雨尾巴上擴大的感染區域，說不出話來。

“什麽叫沒什多少時間了！”魏昭大聲說道：“以前這種病的治愈率低是因為根本沒找對方向，現在感染的原因已經查明了，就是怨氣侵襲軀體導致的，所以這些病人一定會很快的好起來！”

魏昭向巫雨發出邀請：“巫雨要來我們院治療嗎？五界醫院有熟悉怨氣治療的冥界專家，現在還有床位，不用排隊哦。”

“可是......我沒有錢付醫藥費。”巫雨眼裏的光很快就黯淡下去。

“不用擔心費用問題，你為八足先生一案的偵破提供了重要信息，而且，”魏昭張口就來：“你提供的秘密通道還為我院院長追回了被八足先生強占的寶物，我已經向院長請示過了，可以給你全免醫療費用。”

巫雨還沒做出反應，反倒是石莼先歡呼了起來，“太好啦！巫雨這下一定很快就會恢複成從前那樣健康的樣子！”

“可是......”巫雨臉上擔憂的神色仍未散去，“那阿莼呢？我不能丢下阿莼。”

石莼還是挂着一副沒心沒肺的笑容，“我的病治不好的，只要巫雨能好起來，我走的時候也能放心些。”

“阿莼......”

魏昭不解風情地出聲打斷：“可以請你們不要在那邊執手相看淚眼嗎？我說過，石莼的錢，我一定會還的！”

魏昭打開手機裏的文件展示給石莼，“看到了嗎？鰓退化病志願者招募，本院海界專家的最新研究項目，你可以選擇機械鰓、人工肺建造或者皮膚呼吸器優化技術！如果你願意加入這個項目，也不用擔心費用的問題！”

“拿我當實驗品嗎？”

“你會這麽想也是正常，這種新項目招募志願者确實通常是為了對照實驗......”

“不過我願意，”石莼的反應出乎魏昭的意料，她一口應了下來：“我想和巫雨一起活下來，如果治療能成功，那是最好，要是失敗了，也能為以後的鰓退化患者提供了實驗數據，所以我願意！”

巫雨欣喜地和石莼擁抱在一起，“我們會一起活下來的，然後還有好多事情等着我們去體驗。”

“太好了，”魏昭高興地站起身來，“那我們這就出發！”

停在淺灘的救護車發動起來，朝着充滿希望的明天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