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界隙

界隙

江冷此時剛好位于負一層的穿梭通道內，魏昭按照江冷的指示，來到了通道裏一個寫着閑人免進的房間。

她中途經過了電梯，恰巧看見電梯停在1334層，正準備下行。魏昭有些納悶，來醫院這麽久，從沒見電梯去過1334樓，她記得那一層應該是設置了有翼物種特殊病房、天界特需病房和六界聯合管理局總局聯絡室。

這醫院除了江冷應該沒有其他人會去使用界管局總局聯絡室，看來應該只是有特殊病人入住了。

魏昭略過電梯繼續往前走，最後停在了寫着“閑人免進”的房間門口，她推門走了進去。

聽見開門的動靜，正在房間裏埋頭工作的江冷直起了身體，他回頭朝門口看了一眼，見是魏昭，笑着打了個招呼之後又專心在滋滋作響的傳送門旁的一臺機器上操作起來。

“我現在暫時有些忙，書在桌子上，你可以先看着。”

魏昭應了一聲，走到桌前小心地拿起了那本書，正準備翻開時，屋子裏的燈突然滅了。

魏昭吓了一跳，“停電了？”

“不是停電，操作面板的供電沒有問題。”江冷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那難道是燈泡壞了？”

小界從魏昭的衣服底下鑽了出來，伸出觸手碰了碰屋頂上的燈管，燈管摸起來熱熱的，十分光滑且沒有破口。小界又拉長了身體湊到燈管面前去看，雖然它的夜視能力很強，但它對燈泡的構造并不了解，也沒看出什麽所以然來。

黑暗中江冷卻突然聞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他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沖魏昭大喊：“快離開那邊！”

但他晚了一步，一只有力的手在魏昭背後狠狠一推，魏昭控制不住地超前撲去，連帶着撞上了江冷，兩人一起砸進了控制臺旁的傳送通道裏。

魏昭從傳送通道的另一端滾了出來，她揉着自己的手肘站了起來，滿目皆是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到。

“小界？”魏昭慌張地呼喚着小界，小界用觸手輕輕拍了拍魏昭的手臂以示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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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沒有和小界分開，魏昭松了口氣，又開始尋找起江冷來。

“江院？”

“我在這。”江冷的聲音就在一旁，魏昭伸手往那邊摸，摸到了一條修長的腿。

“哎呀，不好意思！”魏昭立馬将手收了回來。

“沒事，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還好，就擦破了點皮。”

魏昭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想要制造點光線出來，卻完全沒有作用。魏昭以為是手機出了問題，她疑惑地将手機翻了過來，确實能看到手機背面有一個圓形的發光區域，但那光線就是照不出去。

一陣輕微的衣服摩擦聲響起，江冷似乎是從坐姿站了起來，“普通的光線在這裏沒什麽作用。”

“這裏是？”

“是界隙，界與界之間的縫隙。”

魏昭大驚，問道：“我們怎麽會在這裏？”

“邊走邊說吧，把手給我小心別走散了。”

“哦。”

江冷朝魏昭聲音傳來的方向伸出手，卻握住了一條光滑柔軟的觸手。

“......界獸？”

“江院也牽上小界了？”

“這裏是界獸的老家，讓它當向導也不錯，走吧。”

小界站在魏昭和江冷的中間，兩條觸手一邊牽着一個，領着他們慢慢朝前走去。

江冷則開始解釋起了他們出現在這裏的緣由。

謝映的身體狀況穩定之後，江冷立馬安排了技術員對他進行殘魂定位系統匹配，經過幾天的搜索之後，終于獲得了結果。但不巧的是，定位結果顯示謝映殘缺的最後一魂，位于界隙之中。

魏昭：“界隙......我記得剛入職的時候，蛛蛛姐前說過小界也是誕生于界隙之間，這個界隙到底是什麽？”

“見過主動脈夾層嗎？界隙就和這個差不多。”

界與界的邊緣原本是緊密貼合的，但界之壁上難免會出現一些破口，那些專屬于各界的特殊物質自破口處逃逸而出，在界與界之間形成了夾層，自此，界隙便誕生了。

進入界隙的物質越多，界隙也會慢慢變得越來越大，但通過人為幹預，最終維持在了一個較為穩定的狀态。而那些特殊的物質，也在漫長的時間裏逐漸孕育出了不屬于六界的新生命——界獸。

魏昭在漆黑的環境裏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可是既然謝映最後一魂的位置确定了，那您怎麽不和我說，不是說好讓我有始有終嗎？”

江冷目不斜視地朝前方大步走着，雖然他在黑暗裏看不見任何東西，但界隙中本就空無一物，倒是不用擔心被絆倒。

“界隙的情況很特殊，這裏的空間随時都處于波動的狀态，簡單的來說，就是我們進來時的入口，會随着空間的波動而移動。”

“所以，要想做到從界隙安全返回，就需要有人時刻關注入口的坐标變化，這樣才能用特殊裝置将它鎖定，讓入口能在一段時間內固定不動。”

魏昭想起她走進房間時江冷正在搗鼓的儀器，“就是您在房間裏操作的那個裝置？”

江冷：“沒錯。我昨天一收到謝映魂魄位于界隙的彙報之後，立刻就讓技術員安裝了那臺裝置。為了确保行程安全，我特意在界管局找了一位有界隙穿梭經驗的特派員，準備今天和他一起前往，沒想到到了約定時間，不但負責操作裝置的技術員沒來，連那位特派員也沒出現。”

“我想着他們可能路上有事耽擱了，所以打算自己邊調試裝置邊等。調試到一半的時候想起自己手邊剛好帶着那本修複完成的古書，就聯系了你想讓你先看着，沒想到倒是把你給連累了。”

說到這魏昭才想起來，當時房間裏有人推了她一把，這才把她連帶着江冷一起給推進了傳送門，“當時有人推了我！不會是您說的那個技術員還是特派員吧？”

“不會，”江冷的聲音裏隐隐透着一股抗拒，好像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發現：“我很清楚那是誰，他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香味。”

江冷十分熟悉那種味道，那是專屬于六界聯合管理局局長的特殊味道，江冷的父親還在位時，他時常能從父親身上聞到。

身為界管局局長，總是會有很多文件需要批複，這些文件無一例外将會影響六界的發展走向，于是，為了确保每一個簽名都是由局長本人簽下的，每一個公章也是由局長本人蓋下的，六界合力研發了一種特殊油墨，專供界管局局長使用。

這種油墨的特殊之處就在于，它是活的，或者說它在激活之前是死的，冷的、硬的、無法使用的，像一塊凝固許久的墨團。只有在每次使用前，都往其中混入一滴局長的新鮮血液才能激活。

油墨的香味，混合着血液的鏽味，就産生了一種特殊的味道，這味道其實十分微弱，但江冷的嗅覺十分靈敏，聞到的次數多了，也就對這種味道變得十分敏感。

所以當那個人走進房間的時候，他馬上就知道了對方的身份。

“專屬于局長的味道嗎......”魏昭低頭重複着這句話，“那不就是——”

“你大伯！”

“我大伯。”

魏昭：“他什麽時候來的？為什麽要把我們推進來？”

“大伯是昨天下午來的。”

昨日江冷一直在為第二天前往界隙做準備，他檢查了界隙穿梭坐标鎖定裝置的情況，與技術員約定好明天的操作時間，最後又與有私交的六界特派員溝通好了具體行動細則，直到距離下班不到一小時，這才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本應空無一人的辦公室的沙發上卻坐着一個男人，江冷不記得有誰預約過下班前的時間，定睛一看，才發覺那人竟然是江知洵。

“大伯？”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站起身來，喊了一聲“小冷。”

江冷為江知洵倒上茶水，問道：“大伯怎麽突然過來了，也不提前和我說一聲，我好安排人迎接。”

“哈哈，不必在意這些形式，今天開會的時候，醫療部彙報了六界各院的考核排名，沒想到五界醫院的排名上升了不少，看來把這個六界聯合醫療項目交給你，确實是個十分正确的選擇。”

江知洵拍了拍江冷的肩膀：“所以我就想着來突擊考察一下，看看我的好侄子把醫院管理得如何了。”

江冷笑着問道：“大伯覺得如何？”

“嗯......”江知洵露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說道：“今天來得有些晚了，很多部門還沒來得及參觀，而且也快到下班時間了，這個點去考察實在是惹人煩，所以我準備明天再做正式的視察。”

“這真是不巧，我明天有事走不開，可能沒辦法給大伯——”

“诶，不用你帶着，我本來就是打算暗中考察，看的就是你們院最原始的狀态，要是你跟着，那我還考察個什麽勁。你忙你的就是，不準跟下面的科室通氣啊。”

江冷笑着應了下來，兩人又唠了半天家常，江冷這才想到要給自己大伯安排住處。

“大伯今晚住我家還是另有安排？”

江知洵拒絕得幹脆：“不用，你們這不是配置了天界特需病房嗎，想來到現在也沒用上，收拾收拾我住那就行，正好看看你們的病房條件如何。”

于是，事情最後以江知洵入住1334層的天界特需病房收尾。

對此事，江冷評價為：“他應該是得到了消息，想要阻止我們回收舅舅最後的魂魄。”

“怪不得，我從電梯經過的時候就看見電梯正從1334樓往下，下樓的肯定就是他！他到負一樓之後就進了那個房間，把我們推進了傳送門。”

江冷無奈地笑道：“應該就是這樣了，看來電梯的運行速度還是太快了點。”

“但是他給我們推進來幹什麽？這樣我們不還是進入了界隙，他還是沒能阻止我們尋找謝映的魂魄不是嗎？”

“你忘了？”江冷在黑暗中偏過頭，看向魏昭應該位于的方向，“在界隙中，我們進來時的入口坐标是會變動的。”

“能找到，也要能帶的出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