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第八十四回:要讓座三女打旋磨,談條件敲定……

第84章 第八十四回:要讓座三女打旋磨,談條件敲定……

第八十四回:要讓座三女打旋磨, 談條件敲定大飯局

書接上回,且說王嬷嬷帶着禮物來到西泉巷找如意,搞得如意心裏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都是下屬給上司拜年,那有上司大過年的拿着禮物看下屬啊!

總感覺像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啊。

如意從來沒有給王嬷嬷拜過年,一來是王嬷嬷基本不在家裏住, 二來嘛, 她覺得自己和王嬷嬷地位太過懸殊,就是拜年也不夠格,通常就是見面說幾句吉祥話就行了。

現在王嬷嬷開口問她是不是跟寶源店的老板娘曹嬸子很熟,如意就明白王嬷嬷的來意了: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只要不追究我用紫雲軒的好紙糊牆就行。

如意松了一口氣,說道:“我一個晚輩, 曹嬸子是長輩, 談不上熟不熟的,我很敬重曹嬸子,曹嬸子很愛護我這個晚輩。倒是我鵝姨和曹嬸子很熟, 她們以前是西府小丫鬟時就認識了。”

鵝姐和曹嬸子的關系,王嬷嬷當然早就知道了, 但她和鵝姐不熟啊, 不能貿然來找鵝姐, 少不得要如意出面。

王嬷嬷就等着這句話呢,忙道:“在頤園的時候,鵝姐每次都是匆匆跟着西府三少爺進園子給老祖宗請安就走了, 我和鵝姐還沒說過幾句話, 今天我都來四泉巷,鵝姐是你的鄰居,引我去見見鵝姐, 如何?”

如意當然不知道東府昨天侯爺要換掉寶慶店掌櫃的風波,但三年的相處,她明白王嬷嬷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性格,她屈尊來西泉巷,一定所圖甚大,只是,鵝姐願不願意給王嬷嬷和曹嬸子牽線搭橋,如意不能打這個包票啊。

如意說道:“我鵝姨現在不在家,她——”

正說着話,外頭傳來馬蹄聲和車輪吱呀的聲音,不見其人,就聞其聲。

鵝姐洪亮的聲音立刻傳進來了,“如意!我回來了!哎喲,外頭曬的全是被褥,連我家的一并抱出來曬了,真是個眼裏有活的好孩子。”

今天一大早,吉祥從西府車馬房弄了一輛馬車去永康大長公主接鵝姐回家,如意娘跟着車一起——她要順道去一趟集市買菜,今天初十了,過年時屯的菜吃的差不多了,現在家裏人多,需要多買一些。

于是吉祥趕着馬車出去轉一圈,帶着親娘,如意娘,還有半車的菜回到四泉巷。

如意一聽外頭的動靜,趕緊從炕上溜下來,去迎接娘和鵝姐她們。

王嬷嬷也下了炕,站在原地,看着如意的背影,揉了揉昏花的眼睛,露出一個最和善的笑容。

門外,吉祥正把車裏的東西一樣樣的往廚房裏搬運,說道:“娘,如意娘,卸車的活交給我,你們都進去炕上暖和暖和。”

家裏有這麽個肯幹活的壯勞力就是方便,如意娘和娥姐就攜手往屋裏走,剛好碰到出來迎接的如意。

如意使了個眼色,低聲道:“王嬷嬷來看我,就在裏頭坐着,但其實是來找鵝姨您的,想要您給她牽線認識曹嬸子。”

說完,如意又大聲說道:“娘,鵝姨,王嬷嬷來了,我招呼着在炕上坐。”

如意娘聽了,有些局促的整了整衣服,“這……我……如意啊,上了好茶沒有。”

王嬷嬷這樣的大人物,如意娘根本不敢想象她此刻就在自己家裏!一時有些語無倫次。

幸好,今天出門時穿上了三年前老祖宗賞給如意的蘭州羊絨布做的大襖,如意娘只在吃席或者過年的時候拿出來穿,今天出門穿的就是這件,很是莊重體面。

人靠衣裝嘛,如意娘摸着柔軟細膩的羊絨大襖,漸漸鎮定下來,想着千萬不要給女兒丢臉。

鵝姐見識廣,反應最快,落落大方,立刻大笑着進了屋子,說道:“哎喲,王嬷嬷今日來四泉巷,貴腳踏賤地,我們着實有些受寵若驚啊。”

如意從中介紹,先從家裏的主人開始,“王嬷嬷,這是我娘,都叫她如意娘;娘,這就是我經常在您面前提起的王嬷嬷了,最是溫柔和善的,一直很照顧我。”當然,兇起來的時候也是很可怕的!

接着就要介紹這裏的“正主”了,如意說道:“王嬷嬷,鵝姨,您兩位在頤園經常見的,無需我在這裏多啰嗦了。”

三個女人互相見了禮,接下來就要坐了,三人互相推讓。

“您上坐。”

“還是你坐吧。”

“你坐這裏。”

“不不不,我還是坐這吧,您快坐下。”

“這地方還是你來坐合适。”

“我不坐,你坐,我在這就行了。”

“哎喲,這怎麽好意思呢,你是客人呢。”

……三個女人打旋磨似的,你推我讓,讓了一輪又一輪,就在炕邊轉圈。

如果不聽她們說的話,也不看表情,只看肢體動作,就像三人打架似的,她推她,她讓她,她拉她,她抓她,無限循環。

旁觀的如意眼睛都快看暈了!耳朵也快聽暈了!

三番五次的推讓之後,三個女人終于坐定。

王嬷嬷這個貴客坐在炕上東邊的位置,最為尊貴;鵝姐就坐在炕幾的西邊,和王嬷嬷對坐,座位次之;如意娘生性腼腆,不會應酬貴客,剛才一番退讓就已經汗流浃背了,此刻就坐在鵝姐的旁邊保持微笑,如坐針氈。

王嬷嬷心道:雖然這屋子是如意家的,但是鵝姐坐在主陪的位置上,如意娘只是個副陪,可見如意和吉祥兩家人關系有多麽親密,就像一家人似的,不分彼此。也好,這樣就更好和鵝姐張口了。

如意輩分小,根本就沒有她的位置,她就沒有坐,在下面忙活,給鵝姐和如意娘也上了好茶,時刻注意着三個茶杯是否喝的差不多了,及時端茶遞水的,依然幹着丫鬟的活。

三人坐定之後,先喝茶寒暄,鵝姐說道:“嬷嬷是頤園伺候老祖宗的,本因我們去給嬷嬷拜年,嬷嬷反而貴腳踏賤地,來我們四泉巷了,嬷嬷大駕光臨,真是令我們四泉巷蓬荜生輝。”

王嬷嬷笑道:“是我不請自來,叨擾你們了。”

如意娘忙道:“不打擾的,王嬷嬷什麽時候來我們都歡迎。”這句話發自肺腑,如意娘單純的覺得,只要王嬷嬷來瞧如意,無論她本意如何,對女兒如意而言,都是一件有面子的事情。

這時,卸完菜和雜貨的吉祥進來了,給王嬷嬷行了禮——頤園五十個看門小厮都歸紫雲軒管,下屬見了上司,當然要拜年,總不能避而不見。

王嬷嬷早有準備,拿出兩個紅封來,“如意,吉祥,你們一人一個,拿去玩吧。”

鵝姐忙道:“這怎麽好意思呢,嬷嬷您本就提着禮物來的,不好再要您的紅包了。”

如意娘也附和道:“就是就是,不能要。”

王嬷嬷一定要給,“這大過年的,給孩子的,就不要推辭了,難道嫌我的紅包不夠沉麽,再推我就惱了。”

過年長輩給壓歲錢嘛,理所當然,不過還得像讓座似的,必須要推讓一番,把客套說全了,不能一上來就拿。

聽三個女人客套話都說夠了,吉祥和如意就都收下了王嬷嬷給的紅封。

看吉祥如意都接了紅封,鵝姐對兩人說道:“這茶不夠好,如意,你去我屋子裏,卧房裏的五鬥櫥中間的那個抽屜,裏頭有兩包好茶葉,你拿着重新泡上好茶。”

“吉祥,你去升火燒水,好茶配好水,你別使井水,就用你如意娘做豆腐時剩下來的玉泉山泉水。”

兩人一聽,這是客套話說完了,鵝姐想要支開他們,和王嬷嬷談正事呢,就連忙應下,告退了。

如意娘雖不善交際,但有眼色,再說她坐在這裏也很難受,見狀,也連忙找了借口,說道:“我去做兩樣點心給王嬷嬷嘗嘗,現做的好吃。”

說完,如意娘下炕,告了退。

王嬷嬷說道:“讓如意娘費心了。”

屋裏就只有王嬷嬷和鵝姐了,正戲開場。

衆人一走,王嬷嬷收了笑容,輕咳一聲,說道:“久聞鵝姐是個爽利人,我就不拐彎抹角了。今天來西泉巷,其實就是為了找鵝姐你的,為的就是我們東府寶慶店的事情……”

王嬷嬷眼睛不好,但口齒依然伶俐,三言兩語就把昨天東府侯爺要換掉寶慶店掌櫃白杏的事情說了。

“……我們東府長房裏有個管事,叫夏收,是大少奶奶的陪房,也是魏紫的丈夫,當然,如今都是咱們張家人了。你經常出入頤園,也是如意的長輩,應該也明白我也是長房的人。”

“夏收想争一争寶慶店掌櫃的位置。長房的人,自然都支持長房的人,我是站在夏收這邊的。想着塌房的生意,只有做塌房的人才懂。夏收要争,也得有些本錢不是?”

“思來想去,咱們張家,還有誰比曹鼎夫妻更懂得塌房生意呢?我,還有夏收和魏紫都想請曹鼎夫妻一起吃個飯,大家坐下來聊一聊,向曹鼎夫妻取取生意經。”

“曹鼎夫妻忙得很,我們面子薄,怕是請不到他們,就想着鵝姐面子大,可否幫忙把傳個話,看曹鼎夫妻什麽時候有空,我們什麽時候都行。”

王嬷嬷說話的時候,鵝姐端起茶杯喝茶,心想王嬷嬷是東府大管家夫妻的姨媽,也是東府大少爺的奶娘,将來必定是像西府來壽家的這樣,過着老封君的悠然生活。

這樣的人,其實地位遠高于自己這個西府庶子的奶娘,今天王嬷嬷來訪,又帶禮物,又給吉祥如意壓歲錢,算是給足了自己面子。

其實就憑鵝姐和曹嬸子從小就是手帕交的關系,鵝姐給曹鼎夫妻傳個話,幫助王嬷嬷、夏收和魏紫夫妻約一頓飯,鵝姐是可以做到,甚至毫不費力。

畢竟當年鵝姐和曹嬸子還是小丫鬟的時候,和如今的如意胭脂紅霞差不多,過年一起出去玩、晚上走百病,幹系鐵着呢。

但是吧,鵝姐當然不會為了禮物和面子去做這個順水的人情。

鵝姐想要更多——但并不是為她自己要。

鵝姐放下茶杯說道:“王嬷嬷把我當個人,親自來四泉巷一趟。曹鼎夫妻這些日子在京城過年,還沒回通州。嬷嬷也知道,做大生意的,都要送禮應酬,沒有一天是閑着的。”

“我也就是去年年底他們夫妻剛剛從通州回來時,和他們一起去三保老爹祠堂裏上了香,做東給他們接風洗塵;過年的時候,兩家互相送了年禮,其他的,就沒有再見面了。”

王嬷嬷揣摩其意,鵝姐并沒有拒絕,只是說了些難處,那就是很有戲了——求人辦事,不可能一開口人家就答應啊!

于是王嬷嬷忙道:“明白,他們夫妻是大忙人嘛,寶源店的生意才能蒸蒸日上——所以,我不敢貿然下貼子請他們,還得鵝姐費費心,看他們什麽時候能夠騰個空出來,讓夏收魏紫這兩個晚輩有機會得到前輩們的教導。”

這王嬷嬷是修煉多年的老狐貍,該威風的時候威風;該殺伐決斷的時候,能夠對親姐姐說出“白刃不相饒”的狠話;該服軟的時候,還能對鵝姐這個地位低于自己的奶娘說些做低伏小的軟和話。

鵝姐瞧着時機差不多了,接着王嬷嬷的話尾說道:“前輩提攜晚輩,理所當然,雖說東西兩府早就分了家,但畢竟都是張家人嘛,肉爛在鍋裏頭,不提攜自家人,提攜誰去?您說是不是?”

王嬷嬷笑着點頭,“正是這個理兒。”

鵝姐說道:“就像嬷嬷和如意,也是東西兩府的人,但王嬷嬷從未沒有因如意出身西府而看輕了。反而這三年來,我們家如意沒少得到王嬷嬷的提攜,小小年紀就是二等丫鬟了,在老祖宗那裏也有些體面,我們這些當長輩的臉上也有光啊。”

喲,原來是在這裏等着我呢!都是聰明人,王嬷嬷明白了鵝姐的意思,忙道:“是如意這孩子争氣,頭腦聰明,口齒伶俐,能寫會算,還極有主意,我說的話,她敢駁回,不是那應聲蟲似的人。這三年,多虧她在一旁給我搭把手,料理事務,我就輕松多了。”

“更妙的是,她從不仗勢欺人,平日憐貧惜弱,做事公平守禮,一碗水端平。我們紫雲軒管着快兩百人呢,她面面俱到,就沒有不服她的。”

王嬷嬷把如意一頓猛誇,說道:“馬上二月大小姐要出嫁,當年東府先侯夫人的托付我都完成了,我的心願已了。我也老了,身體出了些問題,想着找個時間回家好好調理調理。紫雲軒就要暫且先交給如意,那時候,還是個二等就不合适了,我打算把她提為一等大丫鬟。”

鵝姐沒有想到王嬷嬷會送這麽大的“大禮”,一時有些措不及手,“啊?這?如意才十五歲,這……急不得……嬷嬷身體怎麽了?我看嬷嬷還年輕的很,要注意保養啊。”

王嬷嬷說道:“就是老病,沒有大礙,靜靜安養一些時日就好了。”

說完,王嬷嬷還把如意剛剛給她的字都拿出來,給鵝姐看,說道:“如意雖然只有十五歲,但本事早就超過二十、三十五的丫鬟或者媳婦子了。學什麽會什麽,你看看她練的字,臘月底還寫得像雞爪子扒拉過的似的,現在就有進步,起碼能夠入目了。這樣的孩子,我願意提攜她。”

“雖然她是西府的人,但說話做事,比我親手調教的那些牡丹花還強些,我不是那等用人唯親的。在頤園伺候老祖宗,誰有本事,我就提攜誰,橫豎都是咱們張家人。”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鵝姐也給了王嬷嬷一句等待已久的準話,“沒錯,就該這樣提攜後輩,都是張家人——曹鼎夫妻不是那等小氣藏私的,夏收和魏紫是張家年輕一輩的翹楚,我早就聽過他們夫妻的名號,願意為他們引薦,王嬷嬷就等我的消息吧。”

目的達成,王嬷嬷和鵝姐又聊了幾句,就要告辭。

鵝姐說道:“嬷嬷是個大忙人,眼下又有要緊的事情做,我就不虛留你了。”

鵝姐起身送客,外頭如意剛剛用吉祥燒開的玉泉山泉水泡了好茶送來。

王嬷嬷說道:“我還有事,改日再領鵝姐的好茶。”

如意娘從廚房出來,沾着面粉的手在圍裙上蹭幹淨了,說道:“這栗子餅剛剛放進燒餅爐子裏,哎呀,是我做遲了,怠慢了貴客。”

王嬷嬷忙道:“不是如意娘的錯,是我當了不速之客,沒跟你們提前打招呼。如意娘的手藝我是知道的,這栗子餅等如意正月十五回頤園一起捎到進去,我也享享口福。”

吉祥趕着馬車過來,說道:“嬷嬷,我把您送到頤園門口吧。”

剛才紅封裏滿滿都是小金馃子,吉祥要還禮。

王嬷嬷沒有推辭,坐上馬車走了。

如意等人看着馬車消失在巷子口才回去。

等吉祥趕着馬車回來了,鵝姐又上了車,去找了曹鼎夫妻,說了王嬷嬷的意圖。

曹鼎夫妻要給鵝姐,以及東府的長房面子,于是約了今天晚上亥末(晚上十一點),在北城棉花胡同山東菜館的分店裏吃個飯。

至于為啥要安排那麽晚,是因為曹鼎夫妻今晚早就有安排了,要趕場的,晚上十一點這場,是曹鼎夫妻晚上趕的第三場飯局呢。這對勤勞肯幹的夫妻每年過年都起碼胖十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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