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畫船樓上（三） 小蛇滅火記

第46章 畫船樓上（三） 小蛇滅火記

上次經過的那個地方叫什麽來着？

伏擊淩塵手上後遇到從青樓出來的金元思。

好像是……紅坊！

既然有青樓歌姬, 那肯定有南風竹館。

音折思緒亂糟糟的，戴上帏帽，往那處趕去。

她吐出的每一口氣都是滾燙的, 不用看都知道全身肯定通紅得不像樣子。

胭脂湖畔，十裏紅坊。

莺歌燕舞，不絕于耳。

音折克制住不要露出蛇尾，但當她摸上臉頰時，驚悚地發現腮邊已有淺淡的鱗片。

不行……堅持住……

大庭廣衆下化為妖獸, 萬一被抓走就完了。

“你！”

音折随手抓住一個站在街邊的姑娘，她胸口大敞開着, 着粉披綠，清涼又妖嬈。

“哎唷！做什麽抓着我 ！”

“你知道，呼, 你、你知道哪裏有男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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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

光天白日下, 這個姑娘混進紅坊, 還抓着她的手大肆詢問有沒有男館。

她臉一紅，見周圍同伴都看了過來。

她是死活不肯承認自己花靈石去過男館的。

“沒見過，我又沒有去過, 我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的，你住在這裏的。請告訴我，我現在急需一個男人洩火！”

“噗——”

二樓正在飲茶的公子小噴了一口茶。

他唇角浮現幾分興味, 起身透過窗看去。

他只需一眼, 就見到樓下那衆多歌女中戴着帏帽的女子。

音女！

金元思扶住了窗檻，傾身看去。

“哎唷哎唷, 青天白日的，您也不晚上去。”

“我給你悄悄指個小地方，雖小, 都是幹淨的，是不陪肥頭大耳男人的處兒們 ！”

女人們面面相觑，都捂着嘴巴笑了起來，悄悄給音折附耳私語，指了方向。

音折道謝完狂奔趕去。

金元思追下樓時，白衣帏帽的音女已經消失在人海中。

他急急拽着剛才說小話的花女：“雲兒姐姐，你們給她指去哪兒了？”

雲女揶揄道：“怎麽，元思瞧中了人家？”

她年歲頗長，男女情/事，洞若觀火。

“雲姐姐別告訴他 ！”

“就是就是，時時來我們這吃茶飲酒，就是不選姐妹們過夜。當我們是酒樓啊。”

“就是呀，看不上我們姐妹們麽？”

……

金元思想到音女要做什麽，急得不複往常的淡然，額頭凝着細密的汗珠。

他從芥子中掏出靈石，也不管掏得多少，全塞給圍上來的女人們。

“姐姐，好姐姐們，快告訴我，我認得她的。”

“好了好了。不逗了，元思向來大方。”

雲女嘻嘻笑着，給他指了個方向。

“喏，那個方向，往青竹居去，竹林環繞之處就是。”

“你要是趕不上，可就只能成人之美了。”

話音剛落，金元思取出如意玉扇，玉扇放大，他踩着玉扇追去，驚得一片叫聲。

雲女：“關心則亂！紅坊內禁止禦物飛行！”

音折沖進那竹林深處的青竹居。

這幾處三四層樓的小居位于胭脂湖畔一角，竹枝掩映，清幽素雅。

推開大門，幾位靠着竹幾撐着下巴休憩的小倌，被驚得睜開眼。

“眼下太陽高懸空中，客人竟來得這樣早。”

音折狂奔了一通，體內沸騰的情/欲竟然有所平息一些。

她緩慢調整呼吸，平複混亂的節奏。

“我要一個未經人事的少年。”

想了想，又補充：“須滿十八歲。”

其中的掌櫃面帶難色：“這……如今世上少年不都十四五歲便經人事了麽？”

旁邊有人說：“我有個十六歲的弟弟，還未經人事，是童子身，但要價高。”

音折：“十六歲不行！要滿十八歲！”

掌櫃：“客人，我們實在沒有十八歲還不接/客的清倌人。”

“是啊，大約都是十五六歲都破戒了。”

“再找童子身只能找年齡更小的。”

不行不行，十八歲是底線。

音折不斷搖頭。

她不能做這種禽獸不如的事。

就算在這個世界的性/觀念不同于現代，也不行。

她妥協了，疲憊地按按眉頭：“那我要經驗最豐富、最紅、最會服侍女客的倌人。”

既然最幹淨沒有，那就技術最好經驗最豐富的吧。

這樣總不會委屈自己。

掌櫃為難道：“阿泉已被人花三千靈石預定了今夜。”

音折：“我出雙倍，六千。”

“客人……”

音折：“一萬。”

“這……”

音折：“兩萬。如果這樣也不成，那就換家店！”

她今日已經非常惱火了！

被生理原因控制身體，無法左右，還被人再三拒絕。

現在是積攢了一肚子的火氣和欲氣，又恨又氣。

怎麽，她就算是蛇蠍，也是美人蛇蠍，又不是醜得讓人退避三舍！

“好的，我先領您上三樓最好的房間，您可以觀湖賞景，阿泉馬上更衣前來服侍您。”

掌櫃轉變态度，躬身請音折入室。

音折氣哼哼，踩着重重的步子上了樓，入了室。

片刻後，那位阿泉進了房間。

與此同時，金元思也闖進了青竹居。

數位修士持武器從暗中出現，攔住他的去路。

“不好意思，公子，我們這裏只服侍女客。”

“我找人。”

“不行，男子不得入內。”

“那請求見你們掌櫃，我想同他一敘。”

金元思掏出一枚靈玉，塞進面前的守衛首領手中。

他眼神閃了閃，說：“那稍等，我去禀報了掌櫃。”

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

金元思踏入青竹居，和掌櫃交涉。

那掌櫃誤以為他是追道侶情人而來，死活不肯松口。

平時做的就是女客的生意，出賣客人，此後就名譽掃地了。

他只含笑着給面前金尊玉貴的公子沏茶。

暗想：此公子比我們頭魁阿泉還要英俊，可謂豐神俊朗、意氣風發，不僅如此，靈氣還如此充裕，男女交/合對修煉也有大大益處，也不知那位姑娘為何要棄珠寶來尋瓦礫。

從未有一天，一盞茶喝得難以下咽。

金元思坐立難安，甚至腦海閃過，不然就挾持掌櫃，以生死脅迫他，亦或者硬闖進去，一間一間找。

正在動念之間，樓上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有人跌跌撞撞叫着：“掌櫃掌櫃 ！是妖獸啊 ！那位姑娘是蛇妖 ！太可怕了 ！”

金元思緊跟掌櫃上前，只見一位模樣俊秀非凡的小館逃下樓。

他屁滾尿流地沖過來，跪在掌櫃前，緊抓着對方的衣袍。

“掌櫃的！你真是連良心都不要了！我阿泉給你賺了那麽多靈石，你竟然将我送給妖獸淩/辱 ！”

掌櫃一頭霧水：“你胡說什麽！中洲哪來那麽多妖獸，不是早百年都被抓光了。”

“就是妖獸啊！看上去一身白衣，仙子在世，然而裙子一掀，那麽大，那麽粗一條蛇尾！”

聽着他說的話，金元思不知為何很想笑。

竟然幻想起音女半人半蛇的模樣，應當有種非人類的妖異美吧。

可凡夫俗子是無法接受有獸特征的妖物的。

“我阿泉這麽紅，多得是女客，你是看我不順眼要送我去死嗎？萬一那妖獸發狂半途中要死我怎麽辦？前年的螳螂女妖，咬掉阿山的頭顱這事，你都全忘了？”

周圍的小倌都圍了上來，顯然都憤怒無比。

掌櫃頓時一陣心虛，而又強硬起來：“守衛都沒看出，我怎麽看得出，我修為又沒有人家高！”

修仙界能做小倌的，修為自然高不到哪裏去，生命全維系在竹居四周潛伏的修士守衛身上。

掌櫃又道：“我這就叫多幾人，将這妖蛇趕出去。”

金元思扇柄一敲，攔住掌櫃的去路：“等等。”

掌櫃擡頭看他，只見他嘴角噙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頭皮發麻，心道，他口味竟然這麽重，還是天生癖好如此？

“現在馬上要天黑，紅坊上熱鬧得緊。

你若是現在派人趕蛇妖，要是一時半會不成功，鬧到所有人都看着，女客人們豈不是都吓跑了。

而且，對你們的名聲也大大有礙。

想必後人總會再猜這個幽靜的角落是不是還藏着別人的妖獸吧。”

全都說對了。

前年的螳螂女妖，鬧得他們青竹居差點倒閉關門。

掌櫃也不想重蹈覆轍。

“那你說怎麽辦。”

金元思清清喉嚨，罕見的有些羞赧。

“我可以充作小倌上去服侍，你們照常迎接客人便是。”

看上去金尊玉貴，一雙風流桃花眼，原來竟然打着這樣戀獸的不軌主意。

掌櫃求之不得：“那您既然喜歡人蛇戀，又天姿豐榮，比我們的頭魁還俊，由您出面恰好不過了。來人來人，送公子更衣上樓。”

掌櫃真是怕他跑了，态度那叫一個大轉彎。

精心伺候沐浴完畢，左右小侍架着金元思，将他送至房門前，忙不疊逃跑了。

“扣扣扣。”

響起敲門聲。

在角落自閉的音折默默抹掉眼角的淚珠，說：“進。”

她心情低落地眺望着胭脂湖，此刻夕陽西下，湖水一片金光粼粼。

岸邊所有的樓坊都早早點亮了燈籠，橙的橘的紅的，和湖水中的倒影交相輝映，繁星點點，如同天上人間。

湖上許多裝飾華麗挂着彩燈的花船也在招攬客人，在湖水上蕩漾。

如此輝煌的湖景，可惜只有她一人去欣賞。

有人的手摸上了她的蛇尾。

讨厭！

她用蛇尾狠狠抽他的手，打得“啪”的一聲巨響。

來人卻沒有躲，只是再度捧起她的蛇尾，珍重而溫柔。

“很美的蛇尾，很美的鱗片。”

“也……很美的人。”

音折轉過身，天凝山第一次見面的那張面孔，頻繁的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他現在身高抽長，少年的稚嫩已經化成青年的堅韌和挺拔。

蜂腰猿臂，體态風流。

他成熟了不少，但是那雙桃花眸還是盈着星星點點的光。

所以，兜兜轉轉，竟然還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