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幹掉那個皇帝(30)

☆、幹掉那個皇帝(30)

申珏背着倪信嚴走了很遠, 都沒有看到人煙,所以他不得不先找了個山洞暫時休息。

倪信嚴早暈了過去,申珏小心翼翼地将他放下,又跑出去撿了點幹柴, 撿柴的路上, 申珏意外發現了一些能治療外傷的草藥。

大抵是倪信嚴注定要活下去吧。

申珏回來之後,便着手開始幫倪信嚴處理傷口。那支橫穿腹部的箭需要被拔出來,申珏先将匕首的刀刃在火焰上烤過,便劃開了箭旁邊的皮肉。

倪信嚴被痛醒了, 他費力地睜開眼, 在搖曳的火光中看到低着頭處理傷口的申珏。申珏的臉上還沾着血, 看起來髒得不像話。倪信嚴突然想到申珏素來是個潔癖的, 擱往日早就沐浴了, 現在卻連洗臉的功夫都沒有,想到這, 倪信嚴驀地低笑一聲。

申珏聽到倪信嚴的笑聲,沒擡頭,“你還有心情笑, 看來不是很痛。”

話落,他刀往肉裏面挖了一點。倪信嚴猛地倒吸一口涼氣, 苦笑着說:“小珏, 輕點,你再下手狠點,怕是待會就沒人陪你說話了。”

申珏拿過旁邊的一根木棍, 直接塞進了倪信嚴的嘴裏,“咬緊了。”

倪信嚴猜到他接下來要做什麽,只是疲倦地眨了下眼,而下一瞬,他放在身體兩側的手猛地攥緊了,口裏的木棍更是被他咬得幾乎要斷了。

申珏小心而快速地把倪信嚴腹中的箭拔了出來,他一丢開箭,就趕緊将碾碎的藥草覆在傷口處,再從身上撕下一長條布條,将倪信嚴腹部的傷口好好地纏住。

他在做這些的時候,倪信嚴只是蹙着眉咬着木棍,額頭上滲出大量的冷汗。等申珏停了手,他才輕輕吐出口裏的木棍,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熬過今夜應該就不會有大礙了。”申珏低聲說,“所以你要撐住。”

倪信嚴轉頭看向洞口那一片銀光,神色倦倦。申珏見狀,也不再說話,他知道倪信嚴現在心中肯定很複雜,昨夜的事情明顯有詭,死的那些士兵都跟倪信嚴同吃同住同訓練,一夜之間,倪信嚴失去了那麽多士兵,心裏不知多難過。

只不過,這還只是一個開端。

申珏想到這裏,便站起身往外走。處理完倪信嚴的傷口,他便無法忽略身上黏糊糊的感覺,他之前撿柴的時候有聽到水流聲,所以這附近應該有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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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珏還特意帶了個水囊。

等他沐浴回來,倪信嚴已經坐了起來,他半靠着牆壁,坐在山洞口,看到申珏回來,還笑了笑。

申珏見到這一幕,不禁覺得倪信嚴是個命大的。他走過去,把水囊打開遞給對方,“喝點水吧。”

倪信嚴想擡起手接,但擡到一半,手卻抖得厲害。申珏見狀,只好把水囊遞到了對方的唇邊,伺候着倪信嚴喝水。倪信嚴雖然落難,但依舊保留着幾分貴公子的風範,喝水并不狼狽,雖然他連自己喝的力氣都沒有。

喝完水,申珏又拿出幾顆野果子,“我就找到這些,吃一點,我明天去捉野兔子。”

倪信嚴看了看申珏手心裏那幾顆瘦癟癟的野果子,挑了下眉,“我不吃。”

申珏看着倪信嚴,猛地伸出手掐着了倪信嚴的下巴,強行把那些野果子一顆顆喂了進去。倪信嚴想掙紮卻沒有力氣,最後只能無奈地看着申珏。

“我吃過了,你不用擔心我。”申珏喂完了才說。

倪信嚴舔了下唇,輕輕嗯了一聲。

半夜的時候,倪信嚴還是發起了低燒,申珏一個晚上幾乎沒睡,來回地跑去水邊打水替倪信嚴擦身體,又将撿到的稻草全部蓋在倪信嚴的身上。

直至天微微亮,倪信嚴身上的潮熱才漸漸褪去。

申珏松了一口氣,也顧不得講究,躺在倪信嚴身旁沉沉睡去。

等他醒來,倪信嚴卻還沒有醒。

申珏出去洗了洗臉,便去找食物了。

就這樣,他們餐風露宿好幾日,倪信嚴才勉強能站起來走路。他一能走,就準備回軍營,可是倪信嚴是個不辨方向的,申珏雖然對宮裏熟悉,但在宮外也沒了方向感,他們走了許久,只感覺到周圍越來越陌生。

倪信嚴叉着腰看着遠方的天幕,白皙的臉上一片迷茫。

申珏站在他身旁,嘴角微抽,他現在是明白了為什麽永王當初苦苦撐了三個月,都沒能見到倪信嚴了。

倪信嚴前幾世多半是一個人活下來的,先不提他的傷勢,光靠他的方向感,怕是真找不到目标地。

足足十五日了,他們連個人都沒看到,幸好現在是夏日,晚上洗的衣服早上就會幹,要不然申珏早受不了。

“現在該怎麽辦?”倪信嚴偏過頭看着申珏。

申珏沉默一瞬,從腰間取下一把匕首,“刀尖朝哪個方向,我們就往哪邊走。”

“這不是胡鬧嘛,萬一走反了怎麽辦?”倪信嚴不同意地說。

申珏冷冷瞥了他一眼,“那你有辦法?”

倪信嚴:“……”

半會,他弱弱地搖了搖頭。

申珏把刀往空中一抛。

匕首落地之後,兩個人都沉默了,因為刀尖插.進了地裏。

倪信嚴輕咳了一聲,“要不還是我來吧。”他脫下自己一只靴子,也往空中一丢,鞋尖對着他們剛來的方向。

倪信嚴:“……”

申珏:“……”

倪信嚴雖然在軍營中長大,但好歹是個世子,從不需要他來辨別方向,而申珏這個當仙人的,到哪都是飛着去,什麽時候注意過地面的情況。

又過了十日,他們才總算見到人煙,他們來到了一處小村莊。他們在進村之前特意脫掉了軍甲,只穿着裏衣。倪信嚴借口說他們在路上遭遇劫匪,好不容易逃出來卻迷失了放心,他用玉佩換了糧食和衣服,還打聽了些情況,但沒想的是,他們居然走到了雍國的境內。

倪信嚴遞給申珏一塊幹馍馍,壓低了聲音,“我們吃完就走。”

申珏點了點頭。

走之前,倪信嚴又把自己玉冠上的珍珠換了一頭驢子,這樣,兩人才不用一直用腿走路,不過那驢子老了,禁不起兩個人一起坐,所以他們就輪流着坐。

又走了一個半月,申珏二人終于到了慕容國的邊境。倪信嚴看着緊關的城門,微微蹙了蹙眉,“好像不對勁。”

申珏嗯了一聲,“城門外沒有守衛,城牆上也沒有,很奇怪。”

倪信嚴抿着唇,沉默了許久才往前走,一直到他們走到城門下,都沒人出聲呵斥他們。倪信嚴心中閃過一絲不安,他雙手放在城門上,深吸一口氣,才用力地推開。

一推開,倪信嚴便聞到濃重的血腥味。

他瞳孔直接放大了,滿眼所見的全是屍體。

申珏站在他身後,看見此幕也皺了皺眉,現在還沒到三個月,而且當初只死了永王一個,現在怎麽滿城都是屍體,仿佛一個活人都沒有了。

倪信嚴緊鎖着眉頭往前走,随着他看到越來越多的屍體,他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地上不僅有士兵的屍體,還有許多婦孺的屍首,每個人臉上還停留着驚恐的表情。

倪信嚴在一個幼童的屍體旁蹲下,他看着幼童旁邊的撥浪鼓,呼吸變重了許多,眼角漸漸轉紅,半響,他伸出手将沾了灰的撥浪鼓撿起放進了幼童的手裏。

突然,不遠處傳來腳步聲。

倪信嚴猛地擡起頭,見到轉角有個人影,立刻就追了上去,“誰?”

那人見到倪信嚴追上來,慌不擇路地往回跑,但沒過多久,就被倪信嚴扣住了肩。倪信嚴死死地扣住那人的肩膀,厲聲道:“我是永王世子,你是何人?”

那人聽到倪信嚴自報家門,卻尖叫了一聲,他半轉過身指着倪信嚴的鼻尖,目眦盡裂,“叛徒!都是你們這些叛徒!”

倪信嚴被對方罵得一愣,手不由地松開了對方,而那人還在惡狠狠地罵着,唾沫性子幾乎都要噴在倪信嚴的臉上,“都是你們這些人,害死那麽多百姓!我們那麽尊敬你們,你們為什麽要叛國?”

“叛……國?”倪信嚴有些不敢置信地重複了一遍,“你說我們叛國?”

“對,就是你,還有那個什麽永王,你們背叛了國家,還有臉回來?”那人哀嚎一聲,直接跌坐在地痛哭起來,“我們的家都毀了,都是因為你們,虧我們那麽信任倪家軍。你們這些遭天殺的,總有一天老天會報複你們的。”

倪信嚴蹲下身,神色凝重,“你說清楚,誰叛國了?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死那麽多人?”

那人眼中含恨地看着倪信嚴,突然抓起旁邊的石頭向倪信嚴砸過去,申珏看見,急忙喊了倪信嚴一聲,可是倪信嚴躲都沒有躲,任由對方在他的腦袋上砸出了血。

血從鬓角初流下來,倪信嚴只是擡手擦了擦血,便對那人說:“好了,你現在可以好好跟我說話了嗎?”

那人估計也沒想到可以砸傷倪信嚴,臉上閃過恐慌,半會,他才丢開手裏的石頭,顫着聲音說:“這裏已經是人間煉獄了,一個月前,城中的糧食不足,我們這些老百姓都把自己家中的糧食拿出來送到軍隊裏,我家幾乎都把糧食全送過去了,我們想只要士兵們吃飽,我們一定能打贏這場戰,可以撐到朝廷的救兵過來。

“但是七天前,永王帶着親衛叛逃了,他們把我們這些百姓留在了這裏,那些士兵群龍無首,被雍國人打得幾乎無還力之招,僅僅三日,城門就破了,雍國人進城之後要我們交出永王,可是永王早走了,所以他們大開殺戒,見到人就殺,我還是躲在了地窖裏才僥幸活了下來。

“我今日是餓得不行了,才從地窖裏出來想找點東西吃。”那人說完,又再度惡狠狠地看着倪信嚴,“都是永王貪生怕死,要不然我們一定能撐到朝廷的救兵來的!”

倪信嚴張了張嘴,半天說不出話,他紅着眼看着眼前的人,許久,他才從牙關裏擠出一句話,“你放屁,我父親不是這樣的人!”

申珏站在身後,默默地看着這一幕。

重生的慕容修還是改變了一些事情,前世為百姓犧牲的英雄如今成了百姓口中的叛徒、孬種。

倪信嚴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他咬着牙擦了擦臉上的血,執拗地說:“我不信你說的話,我父親才不會逃跑。”他轉過身,背就被砸了一下,那人又拿石頭丢他。

“你跟你父親一樣,永遠只會用一張嘴說,滾吧!”那人大聲喊道。

倪信嚴腳步一頓,他眨了下眼,斂去眼中的淚意。

申珏看着他,片刻之後,他走到了倪信嚴的身前,伸手牽住了對方的手,“別聽他說的話,你要相信你的父親。”

倪信嚴擠出一個笑容,可是卻難看得厲害。

他輕聲對申珏說:“可如果他是,我該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  我二更了~每天固定的更新是中午12點~

倪信嚴:我現在明白了,誰戲份多,誰就受虐。

慕容美人:哼,明白就好,這還只是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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