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新人禮成

新人禮成

蕭若風推了門，裏面靜悄悄的，侍女早已退下，屋內所有的擺設都是他所熟悉的，只不過今日所有的簾幔都換成了喜慶鮮豔的紅色，但最惹眼的，還是坐在銅鏡前的那一抹身影，雍容華貴，國色天香。

眉心貼着的花钿讓她本就柔情似水的五官顯得更加勾人心魄，轉頭對着他盈盈一笑，蕭若風的心髒好像突然跳漏了兩拍，呼吸不由停了停。

“愣着幹什麽？”亦瑤擡眼看她。

蕭若風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真美。”

果然，再怎麽能說會道的人，此刻也不能免俗，亦瑤嘴角一扯。

“嫁衣喜歡嗎？”蕭若風半蹲在她面前，看着這身嫁衣。

亦瑤點了點頭，“不喜歡的話我就穿姨娘準備的那件了，你什麽時候準備的？”

蕭若風含笑不語，他是不會告訴她，從她回到天啓，他就開始準備了，至于這尺寸，他眼神暗了暗，想起亦瑤第一次在碉樓小築和師父喝酒。

四目相對，亦瑤忽然有些臉紅，別開了頭看了眼桌上的滴漏，輕聲開口：“該去正廳拜別父親了。”

蕭若風抿唇一笑，“好。”随後拿起桌上的紅蓋頭，小心翼翼的遮住了那絕色面龐。

蕭若風扶着她推門而出，吉時已到，侍女和喜婆早已等候在門外，還有小溪雲。亦瑤左右兩手被蕭若風和溪雲攙扶着，慢慢朝正廳走去。

陸府正廳。

陸斯年眼角有些濕潤，不知不覺女兒就長大了，從嗷嗷待哺的嬰兒到牙牙學語的小姑娘，再到如今亭亭玉立的新嫁娘。分離多年，女兒受了那麽多苦，他還來不及補償什麽，一轉眼，就要嫁人了。

主位旁的唐七看着陸斯年在走神，輕咳一聲，提醒了他。唐七此時心裏也頗多感慨，小時候天不怕地不怕，每次闖禍需要用到他的時候，就軟軟糯糯的跟他撒嬌，讓他幫她平事，沒想到，昔年嬌小可愛的小姑娘，如今就要嫁作人婦了。

“女兒，拜別父親。”亦瑤在廳中對着陸斯年盈盈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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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大人。”蕭若風也拱手一拜。

陸斯年回神，“好，好，去吧。”

亦瑤轉身被蕭若風扶着走出廳門時，忽然聽到姨娘小聲呢喃，“都多大年紀的人了，女兒出嫁還哭鼻子。”

她腳步一頓，父親哭了？

鼻頭忽然有些發酸，忽然有種沖動，想要轉身安慰父親，蕭若風覺察到她的動作，心裏一緊，悄悄握住了她的手，于禮不合。

陸斯年自然也看到了，急忙抹了把眼淚，給一旁的喜婆遞了個眼色。

喜婆立刻會意，朗聲喊道：“新娘子，上花轎了。”

蓋頭下的亦瑤深吸口氣，跟着蕭若風一步一步走得格外緩慢，好像走完了這一生在陸府生活的那些漫長歲月，昨日好像還在後院跟着七叔學武，今日就要離開這裏，拜別父親。

蕭若風扶着她上花轎，看着花轎落簾之後，才松了口氣，他剛才是真怕這姑娘突然不想跟他走了，他哭都沒地哭去。

“起花轎，嫁喜成！”喜婆在旁朗聲長喊。

外頭準備好的下人們忽的将貼着金箔的銅錢往外頭抛灑，一把把的煞是好看，人群一擁而上，嘴裏說着吉祥話，一邊搶奪喜錢和糖塊。

陸府門口，熱鬧非凡。

蕭若風翻身上馬，端的是俊美無雙，走在最前面，風度翩翩的學堂公子們也都紛紛上馬，個個英武不凡。花轎後面跟着的就是禮部的迎親儀仗，再往後就是陸府的嫁妝隊，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沿着紅綢蔓延的方向而去。

皇宮裏，年邁的太安帝負手站在禦書房窗前，聽着遠處時有時無的喜樂，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淑妃，那個曾經也是一臉明媚笑意的女子，笑起來跟那小丫頭還有點像。

“既馨。”太安帝口中喃喃。

李公公躬身站在太安帝身後，聞言渾身一震，這日子，陛下怎麽會突然提起淑妃。

許久之後，太安帝輕笑一聲，“今日這婚禮可真是高調啊，李公公，替孤去琅琊王府觀禮吧，那丫頭應該是不想看見孤。”

李公公不敢多想，低頭應是。

接親的儀仗走了半個多時辰，跨過半個天啓城，在歡呼聲中行到了琅琊王府前。

轎辇落地的同時，琅琊王府院牆上懸着的紅綢一同落下，府門大開，侍衛點燃了兩側挂着的鞭炮，在噼裏啪啦震耳欲聾的聲響中蕭若風下了馬，大步流星地走到轎辇前，掀起轎簾，伸出了手，“到家了。”

花轎裏的人低頭看着遞到自己面前的這雙骨節分明的手，彎了彎唇，欣然搭手上去，落步下轎。

旁邊的喜婆和侍女見狀也趕忙上前跟在了他們身後。

蕭若風牽着亦瑤的手穿過人群分開的路，邁過門檻，一步步往禮堂走去。身後的衆人也緊跟着新人的步伐進了王府，溪雲被王一行帶着也跟了上去，不過卻在看到一抹身影時，眼神暗了暗。

王府禮堂內，景玉王蕭若瑾和景玉王妃都已經到了，除了禮部主持婚儀的禮官外還有不少皇室宗親，至于朝中大臣，更是悉數到場。陸斯年官拜吏部尚書，朝中數不清的關系，他的長女成婚，嫁的還是琅琊王，強強聯合之下，肯定是得捧這個場。

新人入場，禮堂內所有喝茶說話的動作都停了下來，目光齊刷刷朝朝着進門的一對新人望去。新娘子的絕色容顏被紅蓋頭所掩，不過就這緩步行來的儀态，還有那一身嫁衣所顯現出的雍容華貴的氣度，也非一般世家的貴女能比，誰說陸尚書教不好女兒了，這不教的很好。

禮堂裏的人其實大部分都見過亦瑤，這姑娘小時候就挺讓人頭疼，更何況回到天啓之後，幹的都是大事，就算有些人沒見過，那也是少數。

只不過除了一人，景玉王妃，景玉王妃胡錯楊今日倒真是頭一次見這位傳說中的陸尚書長女，他們九弟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就連景玉王偶爾也會念叨兩句，她也實在是好奇的緊。

賓客中有一人卻始終用怨毒的目光在盯着場中的新娘子，禮部尚書的長女蘇媛看到被蕭若風由始至終牽着的亦瑤，手中的帕子都快被攪碎了，心裏的嫉妒直接擺到了臉上。她不甘心，明明陸亦瑤已經離開了天啓，明明他們蘇家對九皇子也頗有助力，可為什麽，為什麽九皇子就是看不到她，為什麽陸亦瑤不死在外面。

亦瑤迎着滿堂窺伺打量她的目光，不動如山，可忽然一道格外怨毒的目光，即使隔着蓋頭她也感覺到了。心裏一聲冷哼，她微微側首朝左後方轉了轉頭，蘇媛一驚，壓下了眼底的不甘憤恨。

蕭若瑾其實也看到了，借着低頭喝茶水的空檔冷笑一聲，蘇家這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放下杯子後，他看向堂中站着的一對璧人，心情有些複雜，但更多的是欣慰和高興，由衷的替弟弟高興。蕭若瑾是知道自己弟弟對亦瑤的感情，兩個人一路走來如今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更何況那姑娘和他弟弟一樣，也堅定的選擇了他。

吉時一到，新人在禮官的主持下行成婚禮儀。

禮堂外院落的屋檐上，有一白衣勝雪的俊秀男子，手上拿着酒壺，嘴上哼着小曲，時不時的瞥向屋內正在行禮的兩個新人，嘴角含笑，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只不過沒有收斂氣息，渾身散發出的氣勢駭人，讓暗中盯着這場婚禮的衆多高手都感受到了威壓，沒想到琅琊王府身後還有如此實力的高手。

他看向堂內的那些年輕人，心中感慨，如今的這些少年人比起當初可真是優秀太多了，江湖一代更比一代強啊。

他又眯眼打量了下不遠處的院牆上站着的一個人影，頭戴惡鬼面具，滿頭白發，手裏有一搭沒一搭的掂着根棍子。蘇先生仔細的看了看那棍子，原來是無極棍啊，心中明了這人的身份。

再遠處的城牆上，悄悄落下了兩道黑色的身影，其中一人手中不停的把玩着匕首，眼中神色晦暗不明，望着這熱鬧非凡的天啓城，滿城的那抹紅色，默然不語。另一人手中執傘，眼底眸色卻滿是笑意，良久，伸手輕拍了拍身旁的人的肩膀。

“東西送到了嗎？”手中玩着匕首的人開口問道。

紙傘男子點了點頭。

“禮成！”禮官朗聲長喊。

亦瑤聞言松了口氣，這皇室禮儀真繁瑣，真麻煩，等日後回了唐門，一定要她說了算，怎麽簡單怎麽來。

蕭若風輕捏了下她的手，示意喜婆和侍女上前，攙扶着亦瑤去了主院。

王府侍衛已經開始引着賓客落座，宗親文臣武将要分席而坐，所幸王府禮堂，正廳還有前院的場地夠大，能夠容納下這些文武百官。

至于自家的師兄弟們，還有王一行，都被安排去了別院人工湖上的畫舫裏。

王一行轉了一圈，才看到從剛才開始就不知道跑哪去了的溪雲，牽着她的手，跟着衆人上了畫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