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29(二更) 「風雪保定」完

第71章 29(二更) 「風雪保定」完。……

***

林仙兒的牙齒在打顫。

“第一個問題, 誰說我是‘快活王後人’的?”

當這句話從喬茜的嘴巴裏輕快地說出來的時候,林仙兒只覺得遍體生寒。

其實,她并不如其他人想的那樣全然不通武功。

她當然是會武的, 她雖手上的功夫平平,但因在百曉生那處多學了學,于品評武功之上, 的确有些獨到的心得——因為她知道,一張讨巧而甜蜜的嘴,是對付男人的利器, 要誇人, 得誇到點子上、誇到心尖兒裏,才能令人通體舒暢。

所以, 喬茜這一方的五個人, 武功如何強過五大門派聯手, 她看得清清楚楚。

林仙兒都能看清楚的事, 五大門派這親歷者, 又怎會看不真切?

林仙兒這個人,其實十分謹慎, 冷香小築之內, 雖有她做梅花盜積累下來的財富, 但不過一半而已, 她剩下的生意……貸印子錢的生意、布莊的生意, 其實都在別處。

由此可見狡兔三窟。

她對危險的感知十分敏銳,早在那武當派的七個少年使出劍陣之時,她心中便道:這是要糟!于是靜悄悄地、沒有被任何人察覺地想要離開。

然後,她就被人堵在屋子裏頭了。

那是個持劍的少年。

不……那并不能叫一柄劍,那只是一截鐵片上随意釘了兩片軟木罷了。這柄劍就握在一只手中, 手指修長骨感,皮膚很白、能透出皮肉下淡青色的經絡,像是用冰雪雕就的雪人忽然有了生命,連這生命都冷得可怕。

林仙兒突然沖着人柔柔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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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地道:“原來你沒有事,那天,我後來聽說了你的事,真是急也要急死了。”

阿飛的臉上一丁點表情都沒有。

他的目光緩緩落在了林仙兒的臉上,背着火光,他的眼神好似一把刀。

他說出來的話也像一把刀——一把冰雪鑄就的刀!

“是你把我引入陷阱的。”

林仙兒的臉上露出了吃驚的神色,似乎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樣認為,阿飛冷冷地與她對視,林仙兒那雙美麗的眼睛裏,忽然湧出了淚花:“你……你怎麽可以這樣子說我?”

她忽然憤怒了起來,雙頰都被染成了嫣紅的顏色,道:“我偷偷瞧見了田七爺把李探花送下去的!你……你且告訴我,他到底是不是就在那酒窖之中?”

一個人幹了虧心事時,在面對別人的質問時,很是容易提前起跳,佯裝憤怒。正所謂先聲奪人,這其實也是一種極有用的對話策略,喬茜對林仙兒極其有敵意,這法子對她不好使,卻說不定能穩住這初出茅廬的少年。

少年的臉上卻仍然沒有表情,冷冷地瞧着她。

林仙兒的眼淚驀地墜落,哀哀道:“你……你們這些英雄好漢,全都是一個樣!在外頭受了欺負,就只知道轉頭來欺負女人!”

“好吧……你若真得那樣想,就殺了我吧!我只當是看錯了你,幫錯了人!”

說着,她掩面痛哭了起來。

阿飛握劍的手指忽然痙攣了一下,他的神色有那麽一點不對,眉頭皺起,又似乎對這種場面無所适從似得,十分別扭地別開了眼,抿着嘴唇,一言不發。

林仙兒知道自己成功了。

她捂着臉,唇角勾起了一絲微笑,複而整理好表情,擡頭道:“你不殺我?”

阿飛冷冷道:“我什麽時候說過要殺你?”

林仙兒破涕為笑:“那你提着劍這樣對着人家,人家吓都要吓死了。”

她理了理衣裳,站了起來,走到門前,忽然沖阿飛嫣然一笑,道:“我雖不是有意将你指進了埋伏,但你受傷……我心裏很是過意不起,你……你若有空,來冷香小築找我吧。”

說着,她就想走。

長劍橫于她的身前,把她又逼了回去。

林仙兒又驚又怒:“你不讓我走?”

阿飛冷冷道:“你為什麽要走?”

林仙兒勉強笑道:“這……這都什麽時候了,我一個大姑娘家,當然應該待在自己的閨房裏。”

阿飛又冷冷道:“那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林仙兒垂着頭,道:“我……我是被人虜來的。”

阿飛皺眉——他完全沒有想到她會給出這樣的答案。

林仙兒的頭垂得很低,道:“是……是那武當掌門謝滄海……”

她倏地擡頭,凄聲道:“他好可怕!……我、我實在不知道怎麽講出來,你帶我走好不好?就是現在,帶我趕緊逃好不好?”

阿飛冷冷道:“事情了結之前,誰也不許離開這裏。”

說完這句話後,阿飛擡眸,目光穿透過人群,遠遠地落在了喬茜的身上。

她身上已披上了白狐貍毛的披風,那件披風其實是陸小鳳的,披在她身上有點大了。

阿飛的眸光忽然閃動了一下。

他其實藏了一個秘密……他身世的秘密。

他是名俠沈浪的兒子,而白飛飛……幽靈宮主,是他的母親。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他也是快活王的後人,因為他的母親白飛飛是快活王與情人生下的孩子。

喬茜……也是麽?

在五大門派以“快活王後人”來稱呼喬茜時,阿飛簡直如遭雷擊!

剎那之間,他的心髒像是被一只巨手緊緊攥住一樣,令他只感覺連呼吸都很困難,随即……一種極其怪異、極其微妙的情感順着他發脹的心髒流向四肢。

阿飛很難去形容這一種情感。

抗拒、陌生、酸澀……似悲非喜,令他花崗岩般的面龐也忽然顫抖了起來。

這個時候,喬茜且沒有空管他,陸小鳳瞧了一眼阿飛,只道:“小阿飛,今天這事古怪,你且去後頭,看看誰想趁亂離開,千萬莫要叫人走脫了。”

于是,阿飛這才自屋頂而去,尋到了這五大門派的後方,恰恰好抓住了正想要開溜的林仙兒。

林仙兒巧舌如簧,阿飛卻冷硬的像一塊石頭。

想要捂熱一塊石頭并不容易……阿飛雖然初出茅廬,但他實際上只是江湖經驗太少,人卻并不傻,他在荒野之中生存,觀察力絕非常人可比,豈能看不出林仙兒急着想跑?

再加上,他已經被林仙兒坑過一次了。

一個人豈能在一個坑裏摔倒兩次?

這時候,人群中有人說:“是那林姑娘說的!”

“就是天下第一美人,林仙兒林姑娘。”

“這秘密是興雲莊發現的,林仙兒說她是代秦孝儀秦老爺子來的,她說秦老爺子就是因為發現了這秘密,才被梅花盜滅口的。”

“所以,她的意思是,快活王的後人和梅花盜有關系。”

阿飛霍然扭頭,冷冷地瞧着林仙兒!

火光在他身後躍動,劍影在他掌中浮躍。阿飛握劍的那只手慢慢地收緊,指節骨力凸出,手指穩而有力。

不遠處的喬茜揚聲道:“阿飛!把人帶過來!”

林仙兒嘶聲道:“不!不是我……他們血口噴人!放我走,放我走吧!!別把我交出去!!”

阿飛冷冷道:“站起來。”

林仙兒道:“求你,求你!我什麽都願意為你做,什麽都願意!你一定不知道我……”

阿飛出劍,在她的脖頸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林仙兒的聲音戛然而止,她恐懼地瞧着阿飛,身子已開始顫抖。

其實,絕大多數的人都會怕死。

江湖高手在對決時,倘若真的被人家一劍刺中,那身體上也是會有極其劇烈的反應的,趨利避害乃是人類的本能,江湖人于刀劍上行走,其實是一個不斷對抗自己的本能的過程。

林仙兒卻沒有這種對抗的經驗。

不……或許說是,其實,一個總是躲在幕後去決定別人生死、別人命運的人,往往會比其他人還要怕死。

林仙兒一抖一抖地站了起來,阿飛漠然命令:“走,不要停下,嘴裏不要說多餘的話。”

林仙兒從屋子裏走出去,阿飛跟在她的後頭,那柄無情的劍穩穩地握在他的手中……沒有擡起,因為并沒有什麽必要。

路被人群自動讓開,許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仙兒的臉上和身上,林仙兒的眼神的确會說話,此刻說的話意思也都很明确,可是,那些平日裏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來給她的男人,此刻卻一個個都成了聾子和瞎子,個個眼觀鼻鼻觀心,沒一個有用的!

終于,她走到了喬茜面前。

喬茜道:“林姑娘,又見面了。”

林仙兒非常、非常勉強地笑了一下,柔順地說:“喬姑娘……我、我可以解釋。”

喬茜道:“好,你解釋吧。”

林仙兒顫聲道:“我……我是替龍四爺做事,他的心裏埋怨姑娘,我……我是寄住在興雲莊的,姑娘也曉得,林家一家子,都是興雲莊的仆人。”

李尋歡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看上去十分憔悴,可一雙眼睛,卻比鷹隼更銳利,冷冷地盯住了林仙兒。

林仙兒心裏簡直恨得發狂!

她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麽龍嘯雲有李尋歡這樣庇護?龍嘯雲那樣害李尋歡,為什麽他全然當做看不見?!他們這兄弟二人的關系到底有多好!

其實,她更恨得是——為什麽她身後就沒有這樣一個可以替她兜底的人!

所以說,人比人氣死人。

但現在卻也不是嫉妒龍嘯雲的時候……

林仙兒忽然跪倒在了雪地裏,膝行了幾步,凄慘地道:“仙兒願為姑娘為婢!為姑娘當牛做馬,只求姑娘留仙兒一條性命……”

以退為進!

這就是策略。

要知道,氛圍這個東西其實相當之微妙,随時會向自己的對立面去轉換。

就好比,方才喬茜這一幫人展現了武功,五大門派的氣勢被壓住,便不由自主地服軟,不願再與他們作對。

這是對“強”的仰慕。

然而,她卻只是一個不怎麽懂武功的絕美少女,串聯五大門派是為了自己在興雲莊中當仆人的老父親,她有罪,卻罪不至死,驟然下跪,做出了極柔軟、極謙卑的姿态,倘若喬茜還要對她拿喬,此時此刻就要取她的性命,那必然會引來五大門派的不滿。

這是對“弱”的同情。

強者令人敬佩、想要服從,但恃強淩弱,卻會激起絕大多數人心中那樸素的正義觀念。

更重要的是——其實林仙兒觀察酒館的這些人,發現他們其實并不是什麽上下級的關系,更像是……同夥,他們是同夥。

這就意味着,喬茜說話做事,必須得考慮她同夥的意見。

林仙兒恰好是個很擅長激起旁人同情心的人。

這樣以退為進的手段,喬茜焉能看不出來?

喬茜道:“你想做我的婢女,我還不想呢,林姑娘,請起來吧。”

林仙兒當然不肯起來,阿飛伸手,拿住了她的肩膀,将她一把提了起來,并不讓她繼續賣慘。

喬茜道:“阿飛曾已五十兩銀子的價格,要把黑白雙蛇的腦袋賣給他們自己,這件事你知道麽?”

林仙兒非常勉強地道:“不……不知道……”

喬茜道:“你現在知道了。”

林仙兒不說話。

喬茜道:“你為誰去做事,都是與我作對,你既然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諒,自然是知曉自己對我不起,那麽很好……今日我也來學一學阿飛的做法。”

她的臉忽然沉了下去,冷冷道:“我要你用錢,把你自己的腦袋買回去……具體的價碼嘛,那就是你做梅花盜時搶來的錢!”

林仙兒霍然擡頭!!不可置信地盯着喬茜!

喬茜冷冷地瞧着她。

林仙兒尖叫:“什——我不是梅花盜!我怎麽會是梅花盜……喬姑娘,你為什麽要這麽污蔑我?梅花盜怎麽可能是我……!”

喬茜道:“啰嗦什麽,阿飛,剁她一根手指!咱們是厚道人,記得撿小指剁,把大拇指留下。”

誰要和她玩什麽虛與委蛇、以退為進,她又不在這江湖上混,名聲好不好有什麽關系?

阿飛與喬茜曾一起被梅花盜所坑害……喬茜做事,事事有條理,說救出李尋歡就救出李尋歡、說要毀滅興雲莊、就毀滅了……龍嘯雲。阿飛對她已産生了信任,此刻,她說林仙兒是梅花盜——那麽她必然與梅花盜真的有關系。

無情的劍光閃起。

林仙兒的魂兒都要被吓飛了,尖叫道:“救我!謝滄海,你人死了麽!!”

謝滄海就是武當的掌門……可是,他連劍都被花滿樓繳了,又拿什麽來救林仙兒?

阿飛冷冷地瞧着林仙兒,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林仙兒嘶聲:“錢六!!!錢匣子,快去拿錢匣子!!”

方才她走出去的那間屋子裏,忽然蹿出個人來,抱着個匣子連滾帶爬地過來了。

原來,她方才所在的這家鋪子,正是她在暗中設下的眼線。

喬茜道:“打開來看看。”

錢六就打開了匣子。

喬茜又道:“一共多少錢?”

錢六賠笑道:“一共是七萬八千六百兩。”

七萬兩之巨!

衆人簡直都驚呆了——林仙兒怎地有這麽多錢?她有這麽多錢,還要說自己全家都在興雲莊當仆人、自己是個寄人籬下的可憐人?騙鬼呢。

喬茜道:“你家林姑娘是做什麽生意的?”

錢六支支吾吾。

喬茜冷笑:“支支吾吾,心裏有鬼……要剁,就先剁你的手指頭!”

錢六魂兒都吓飛了,慌忙道:“放印子錢!是放印子錢的!”

喬茜:“九出八十一歸?”

錢六忙道:“九出十三歸!九出十三歸!姑娘。”

九出八十一歸那不是明搶麽!

喬茜:“哦,放印子錢沒點勢力是不成的,你們林姑娘的勢力從哪裏來的。”

錢六又不說話了。

喬茜卻笑了笑,并不追問,只道:“我不信你做梅花盜只卷了這麽些錢。”

林仙兒嘶聲道:“不……不……”

喬茜:“阿飛!”

阿飛的頭倏地轉向了林仙兒,冷冷地盯着她,一步步逼近她。

林仙兒尖叫:“王彰!!王彰!!錢匣子!!”

卻有另一人自人群中蹿出,卻是并不朝着這頭來,而是将輕功運轉到了極致,沖另一邊逃竄去了,一點紅眯了眯眼,展動身形追了上去,很快将那人殘酷地制住,拖着半死不活的他往後走,手上一抛一送,這百十斤重的漢子,就高高抛起、重重落下,砸在了林仙兒身邊。

他身上當然也有錢,五萬兩銀票。

算上之前喬茜在冷香小築裏拿到的錢,加起來一共足有二十萬兩之巨。

喬茜轉怒為笑,道:“看來當梅花盜的确很賺錢……好吧,你已把你自己的命買回去了,你叫人來對付我的事情,算是兩清了。”

林仙兒的身子在顫抖,卻說不上是因為恐懼還是憤怒……但她的确松了一口氣。

只要有命在,其他的……可以容後再想着怎麽報複回來。

梅花盜的事,他們卻沒有證據,只要不面對這個叫喬茜的女人,鐵了心認為她是梅花盜,面對別人……她對自己的口才有信心。

結果,喬茜說:“那麽接下來,你該還梅花盜的債了!”

“什——!”

林仙兒嘶聲道:“我不是——”

喬茜厲聲道:“她就是梅花盜,江湖百曉生與心鑒和尚,與她一起密謀成事!她之所以還要去做糟蹋女子的事情,正是因為她決不能讓別人猜到,梅花盜其實是個女人!”

“阿飛!殺了她!”

阿飛冷漠地盯着林仙兒。

林仙兒恐懼地搖頭:“不——不——!”

她忽然轉身,狂奔而逃!

阿飛冷冷地瞧着她——其實,他的心裏也早有這感覺了,早在林仙兒說,秦孝儀的死是因為猜出了“快活王後人”的身份時。

秦孝儀是死于梅花烏管的,外人只認為秦孝儀死于梅花盜。

知道喬茜這裏有梅花烏管的,只有真正的梅花盜。

林仙兒如此針對喬茜,是否因為她真的非常恨她?又在細節處突然提到了秦孝儀之死與喬茜有關……

阿飛揚起了手中的劍,劍光如飛虹,所有人都瞧不出他是怎麽樣出手的。

林仙兒的心髒已被刺穿,她忽然感到了一陣刺骨的冰冷……她有些怔怔地低下頭,看到劍尖自自己的前胸穿出,她的心尖血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流……

阿飛收劍,林仙兒倒地,一聲不吭,就此死了。

喬茜用刀尖挑起了青魔手,又忽地給了李尋歡一個錢匣子,朗聲道:“這裏頭是十萬兩,是給梅花盜的苦主的,我替他們解決了這采花盜,錢,我拿一部分,算我應得的,剩餘的部分,還請你代為張羅,分發了吧!”

說完這話,她又道:“李探花,龍嘯雲的确不是什麽好東西,他變成如今這模樣,你卻仍然不肯殺死他。那好吧,我毀掉了他的地位和名聲,殺死了他的狐朋狗友,也請你收回興雲莊,令他再無財富傍身!你既不肯殺死這惡人,就要肩負起把這惡人管束起來的責任!從此不得令他們父子二人再出莊子一步,不許他們手中再握有一丁點的權勢與地位!”

說完,她轉身回了酒館。

五大門派面面相觑,似乎沒想到今日的事情……居然會是這樣一個收場。

小姑奶奶究竟是不是快活王的後人?

天下第一美人難道真的是梅花盜?

來都來了,這一趟難道什麽收獲都沒有,就這樣走了?

衆人不願離去,于是都鬧哄哄地住在了保定,第二日,他們有人想去酒館裏頭,酒館外卻挂出了“歇業中”的招牌,衆人不敢打擾。

又過了幾日,不見小姑奶奶一行人出來,也不見他們賣肉米柴碳之類的生活必須品。

衆人又去查看,卻發現,那價值千金的琉璃窗戶,不知何時已變成了破破爛爛的綿紙和木窗格,再一推門進去,哪有什麽無名酒館?此地一片破敗,乃是個荒廢了許多年的廢宅!

一片破敗之中,一片素淨的手帕自屋內吹來。

有人抓住了這片手帕,卻見手帕之上,只龍飛鳳舞地寫了兩句詩——

“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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