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洛杉矶

洛杉矶

“啊，托馬斯，你可真是讨厭死了。”正帶着墨鏡，在聖莫妮卡海灘上漫步，享受着細膩潔白的沙子和一次一次用到小腿的溫柔海浪的茉莉猝不及防地被托馬斯偷襲，她也不甘示弱地掬起一大捧海水潑向自己的哥哥，“你都念大學了，怎麽還這麽幼稚？”

“嘿，即使我之後念了博士，也不會耽誤我欺負你。”托馬斯看到妹妹反擊之後，立刻發起了水仗大戰。

“爸爸媽媽，你們看看他。”毫無還手之力的茉莉立刻毫無風度地向正坐在沙灘上曬太陽的加布裏埃克斯夫婦求救，但後者只是朝茉莉揮了揮手。

雖然14歲的茉莉已經有5.4英尺的個子，但在6英尺高的托馬斯面前依舊毫無勝算，沒跑兩布就立刻被托馬斯捉到了懷裏，茉莉立刻成了毫無風度的輸家，并且耍賴地要求托馬斯在打水仗時不能再還手，後者雖然不停口頭抗議，但在茉莉單方面宣布抗議無效，并且輕而易舉地在新一輪水仗中大獲全勝。

**

為了慶祝托馬斯成功拿到了斯坦福文理學院的offer以及茉莉成功升入卡爾霍恩學校，加布裏埃克斯夫婦決定帶兩個小孩看望住在洛杉矶的黛布拉阿姨，順便去洛杉矶過春假。

加布裏斯太太繼承了一棟漂亮的海灘度假別墅，足以住下他們全家。白天，他們四處游覽觀光，夜晚則一起在附近的沙灘上漫步。茉莉簡直樂不思蜀，那些漂亮的棕榈大道，沙灘上的嬉皮藝術家，星光大道和環球影城，這一切都讓茉莉着迷。

當然她很愛紐約，但這裏，對茉莉來說，這個城市的氣質更加年輕活力，那些在銀幕上熠熠生輝的人們，都生活在這座城市，這裏是電影人的天堂，是機會，是夢想。

一想到這些，茉莉就心馳神往，小學和初中的這些年，茉莉一直沒有停止戲劇表演，并且她也愈發肯定自己對表演藝術的熱愛。

“如果我能住在這裏，我是說如果，那該有多好啊”，她忍不住想，她想起了五年前自己和父母的約定，忖度是否應該舊事重提，又覺得留在洛杉矶——無論是自己一個人還是一家人都太不現實，這讓她心事重重，左右為難，愉快的度假心情似乎也不再那麽明媚。

**

“茉莉，我們有一個驚喜給你。”一天，茉莉正在和哥哥一起在起居室看電視時，加布裏埃克斯夫婦神神秘秘地走到她的面前。

“怎麽了？”茉莉心不在焉，想着應該如何向父母開口。

“你會非常非常開心的。”托馬斯也奇奇怪怪的。

“OK，”茉莉勉強打起了精神，心裏也有些好奇。

“這些年來，你的努力我們都看在眼裏，事實上，我們也為你對表演藝術的熱愛有如此持久而感到驚訝，你很好地履行了你的承諾，所以也是時候履行我們的承諾了。”

加布裏埃克斯先生拿出了一個信封，“在你申請高中時，我們多準備了一份相關的材料，并且幫你申請了鑽石崗中學，他們對你的成績和課外活動感到非常滿意，并且準備和你進行面談，如果沒有意外，你可以留在洛杉矶，完成高中學業的同時去追逐你的夢想。”

加布裏埃克斯先生朝茉莉眨了眨眼睛，“不過你可要記得，我們九歲時的約定還包括申請到一所好大學。”

茉莉已經驚訝到合不攏嘴了，她想過在大學時到加州念書，然後再抓緊機會發展自己的演藝事業，但她并沒有父母把與自己九歲時約定當真，甚至還幫助自己掃清現實生活中可能的障礙，她有些結結巴巴地說：“可是，那我一個人呆在這裏嗎？你們确定嗎？”

“親愛的，你當然不是一個人，你的父親接受了加州理工大學的邀請，等到秋天我們全家都會搬到加州來生活。” 加布裏埃克斯太太又抛出了另一個重磅消息。

“真的嗎？我是說，你們不必為我做到這個地步的。”茉莉更加驚訝，甚至還有一些愧疚。

“哦，寶貝兒，你完全不用感到負擔，加州理工大學希望我負責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院，事實上，這也是我事業的一大進步。” 加布裏埃克斯先生寬慰道。

茉莉一整晚都無法入睡，興奮和驚喜充斥着她的內心，她對迫不及待地準備在洛杉矶逐夢，大展宏圖，實現自己的理想，同時對未來又有一些隐秘的憂慮。

雖然爸爸否認了更換工作和生活的城市是因為自己，但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茉莉的理想無疑是作出這個決定的催化劑。

這讓茉莉有些惶恐，她不知道自己的決定在未來結果如何，也不知道這個結果是否值得這一切。

長久以來的夢想似乎唾手可得，但這所有的潛在的機會擺在面前時又讓茉莉有些無從下手。

**

第二天，加布裏埃克斯夫婦帶着茉莉去鑽石崗中學進行校長面試，茉莉的成績很好，又有出彩的課外活動和完整的個人規劃，因此很容易便通過了面試。

面試結束後，加布裏埃克斯夫婦并沒有立刻帶着茉莉和托馬斯回家，而是帶着他們前往學校附近的一個中産階級社區。

“我們要去哪裏？”托馬斯提問。

“還記得黛布拉阿姨嗎？” 加布裏埃克斯太太說。

“當然，我小時候有好些玩具都是她寄給我的。”

“她幫我們在他家附近找了幾棟非常不錯的房子，現在我們準備去和她會合，然後确定我們的新家。”

黛布拉阿姨是一個高挑的中年女性，她長相标致，粗粗的眉毛下是一對碧色的眼睛——和加布裏埃克斯太太以及茉莉的顏色一模一樣。她穿了一條度假風印花長裙，和洛杉矶的城市完美契合。

“當然，紐約是非常棒的城市，但洛杉矶是最棒的。”在看了兩棟房子之後，他們到一家烤肉餐廳吃午飯，也許是許久沒有見到自己的姐姐，黛布拉阿姨表現得十分熱情活潑，“我相信你們會愛上這座城市的。”

當茉莉觀察着黛布拉阿姨時，或許是出于職業習慣，她也在觀察着茉莉，五年的時間把可愛的小女孩變成了一個極其漂亮的少女。

她有着一頭漂亮的淺亞麻色頭發，秀麗的眉毛下是一對極其靈動的眼睛，小巧挺秀的鼻子和玫瑰花似的嘴唇恰如其分地嵌在骨骼優美的臉龐上，雖然才十四歲，但她的個子已經達到了一米六五。

長期的舞蹈訓練練習讓她身材苗條，舉止輕盈。她純淨，靈巧，輕盈的氣質使黛布拉第一眼看到茉莉時，腦海中浮現出的就是一支開放在晨霧之中，亭亭玉立的白色櫻草花。

就像是閃電劃破了漆黑的夜幕，一個驚人的主意浮現在了黛布拉的腦海中，這個主意是如此的動人心魄，像是電流從大腦流向腳趾，黛布拉感到渾身戰栗。

“我還不知道，你們為什麽突然作出了要搬到加州的決定呢？”在加布裏埃克斯先生與房産經紀人交談時，黛布拉阿姨輕聲問自己的姐姐。

“哦，很多原因，”加布裏埃克斯太太悄聲回答道，“你看，托馬斯秋天就要去斯坦福讀書，布魯斯也接受了加州理工的教職，我的工作又很靈活，完全可以在加州兼顧原本的插畫事業，并且我也想試試能不能在電影領域有一些新的發展，畢竟我在紐約的時候也做過一些戲劇的美術設計。”

她略微停頓，“事實上，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關于小茉莉的，事實上，我知道你可以說是一個專業人士了，我也想咨詢一下你的意見。”

“當然沒問題，我很希望能更多地了解小茉莉。”

**

作為好萊塢首屈一指的選角導演，黛布拉·贊恩已經見慣了來來去去的年輕人。

他們大多都青春靓麗，野心勃勃，認為自己很容易便可以在銀幕上大展宏圖，但很快現實的打擊就讓他們被迫清醒，或者是只能做一個咖啡廳服務生，希冀着一兩個龍套的機會，一邊做着白日夢一邊埋怨命運的不公；或者是自甘堕落，成為伴游女郎或者派對男孩，在光鮮亮麗的好萊塢做着電影行業中的寄生蟲。

因為見到太多太多光鮮圈子裏背後的肮髒，所有如果她沒有見過自己的侄女，只是聽自己的姐姐說着小姑娘的演員夢，她可能會認為這不過是又一個小女孩不切實際的幻想，并且會選擇毫不猶豫地潑冷水。

但在親眼見過茉莉的長相後，即使是見多識廣的她也不得不承認，按照她現在的長相，，茉莉的确是擁有一張極為上相的電影臉，并且考慮到白人女性生長的規律和茉莉自己的骨骼走向，她大概率不會長殘。至少從外型角度來看，倒也不是不切實際的空談。

再加上考慮到她多年的百老彙表演經驗和9歲拿到托尼獎的壯舉，從演技的角度看，茉莉的演員理想也是頗為現實。

而黛布拉也非常肯定，即使姐姐一家一直過着低調的中産階級生活，她和姐夫的家庭背景也足以吓退許多不懷好意的制片人和導演——至少可以保護茉莉不用被迫做一些事情，也不至于在拒絕後影響未來前途。

“事實上，我認為茉莉是有成為演員的身體條件的，再加上她自己也有這麽強烈的意願。”黛布拉對自己的姐姐說道，“我覺得現在茉莉可以試一試，即使之後發現不适合，及時止損也來得及。”

“真是太好了，黛布拉，我一直很擔心茉莉，她還那麽小，又一直很有主意。”

“我知道你的擔心，我會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助她的。”黛布拉寬慰道，她停頓了片刻，“事實上，我現在正在做的這個項目有一個角色很适合她，我覺得可以帶她去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