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章

第 26 章

藺呈志端着餐盤坐在聞佑荊旁邊，緊接着李夯坐在他對面。

這樣坐，李夯會和陽景挨着，那絕對不行。她會拘謹，聞佑荊會忍不住想罵人。

“李夯，咱倆換下位置。”兩人換完位置，藺呈志的腳被人蹬了一下。

可真會找位置坐。

藺呈志：？

聞佑荊：“不好意思，不小心碰到了。”

藺呈志笑道：“沒事沒事。”

李夯：“這次聯考的題好難啊，文言文根本看不懂，還有那個作文，就給了一個圖，看圖寫話那是我小學做的題，那時候還能寫點東西，現在這圖，看都看不懂。”

文言文是從《資治通鑒》裏找的一篇，這本大部頭陽景之前看完了，感覺還行，沒那麽難。

那張圖是一個毛筆字寫的“人”，很容易讓考生去寫如何做人，但是其實不是，毛筆字的行筆，一撇，一捺，都極具人生哲理。

陽景道：“逆鋒起筆，最能得勢；中鋒運筆，借力而為。應該是從這個角度審題吧。”

李夯：？！

“不是，我靠，還能這麽想，你咋看出來的？”

陽景在飯桌上模拟用毛筆字寫“人”，“運筆的時候能感覺得到二者的不同，而且題目裏也有提示過。我小時候學的第一個字就是‘人’，所以記得很清楚。”

聞佑荊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沒由來地覺得特別驕傲。他把鴨腿給陽景，陽景不要，少年悻悻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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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夯：“那佑哥你呢，你也這麽寫的？”

聞佑荊吃着飯：“嗯。”

藺呈志憤憤道：“現在這題目出的，可真是越來越變态了！”

李夯被打擊到：“幹脆難死我好了。”

陽景沒說話。

或許她不該聊起考題的。

聞佑荊看着她，挑眉道，“你覺得這回能考過我嗎？”聲音低沉、溫柔，跟他平時說話一點都不一樣。

聽得藺呈志不得不擡起頭看他一眼。

李夯也聽到了，跟藺呈志耙耳朵，如吃瓜群衆般好奇，“他倆？”

藺呈志故作神秘：“maybe吧。”

李夯吃驚：“啊？鐵樹開花啦？”

藺呈志：“這誰知道呢。”

陽景說：“這回必須考過你。”

他犯賤問：“考不過怎麽辦？”

陽景被他激到：“哼，考不過就打你一頓。你要是敢說我小氣，那就再打一頓。”

“哈哈哈哈哈那你打死我好了。”

說完，桌下的腿就被陽景踹了一腳。

李夯跟藺呈志小聲蛐蛐：“所以這就是打情罵俏是吧？”

藺呈志惆悵：“嗨！誰說不是呢。”

他後悔來這個位置吃飯了。狗糧可真好吃。

-

下午的數學也不簡單，比平時做的要難。

陽景數學一向不錯，除了個別題目一看就特別難她沒做之外，別的全都做完了。還是卡着點做完的。也不知道聞佑荊做得怎麽樣。

後面的理綜、英語更不用說，學生們唉聲嘆氣，大受打擊。

兩天的考試一閃而過。整個教學樓的桌椅拖動，恢複教室原本的布局。

現在才四點多，天還沒有黑。夕陽的霞光落進教室，落在高高堆疊的書本上。白雪覆蓋的世界，明麗亮堂。外面的窗景很美，只可惜這個年紀的高中生忙着埋頭于題海，無暇欣賞。

對完選擇題的答案，周圍的人無一不在嘆氣。整座教學樓異常安靜，被一聲又一聲的嘆氣淹沒。

梁金金自言自語：“我究竟是個什麽天才。”

宋子星：“咋了。”

梁金金嗤笑一聲，笑自己，“老太太走個路，800米每秒。”

“蠢材。”

“找打吧你！”

宋子星朝他吐舌頭，“蠢材蠢材。”

那邊有點鬧騰，而這邊出奇地安靜。

周粥：“唉，我這回數學選擇題，總共對了6個。”

嚴書墨回頭：“六個？”他自嘲地笑笑，“我四個。”

一共12個選擇題，每道題5分。

才一科就錯成這樣，其他的更別說。

這回考砸了。

“那你英語呢，英語做得怎麽樣？”

加上聽力，英語一卷一共95分，周粥的英語算是不錯的，這回只考了70出頭。嚴書墨英語一向偏科，這次才40多分。

嚴書墨狠狠破防了！

陽景并沒有參與他們的聊天，因為她看到聞佑荊已經在做周末作業了。

他沒時間去悲傷自己考得怎麽樣，因為這個月月底又要去比賽了。

這次的挑戰比上次還要大，他根本沒多少把握。不過外公承諾他說，高三這一年，打完這一場，後面就不讓他打了，讓聞佑荊安心備考，等高考完再繼續。

陽景悄悄回頭問：“我寫完一張數學試卷了，你寫完多少啦？”

少年挑釁地答：“一張數學，一張英語。”

陽景氣地背過身，聲不自禁罵了句：“靠！”

聞佑荊噗呲笑出聲。

藺呈志左手遮在臉側，偷偷白了他們兩個一眼。

到家時，天黑得徹底。

倘若不仔細看，根本無法注意到遠處牆角邊漆黑的一片——十幾個人頂着冷風蹲守在小巷深處，不知在等誰。

有人眼力超絕，在黑夜中也能看個究竟，他喊了一聲：“看！佑哥回來了！”

為首的林飒飒：“終于回來了。鄭霖呢，押過來！”

“佑哥！”

聞佑荊注意到那邊的動靜，走過去。

這麽多人圍在家門口，不知道的還以為來找事呢。

家裏那個高中生此刻抱着書包，一臉擔心，聞佑荊讓她趕緊回家，自己快走兩步，去趕人。

“怎麽了？”

林飒飒道：“佑哥，事情是這樣的，前幾天有幾個小屁孩來我這兒，硬要塞給我保護費，說讓我保護他們，然後我就把這活給攬了，結果你猜誰在找事？”

“啧，別賣關子，快點說。”

“就是鄭霖這孫子！那天我剛好碰到鄭霖這小子在堵他們！佑哥，你之前可是說過的，不允許我們去欺負那幫小屁孩，結果這孫子敢忤逆你，敢偷着去幹！嗬，這下被我逮着了吧！”

鄭霖的衛衣帽子沒摘，頭發長得半蓋住眼睛，露出一截瘦瘦的下颌。聽着這些控告，他才懶得理會這個蠢蛋，“你怎麽知道我在欺負他們，說兩句話就是欺負了？”

“哼，那是因為我去的及時，要是去晚了，還不知道你要幹什麽呢！”

聞佑荊問鄭霖，“你說什麽了？堵那幾個小孩幹什麽？”

鄭霖低着頭，“我說，讓他們離這裏遠點，沒有堵人。”

“因為鄭大創回來了。”

鄭大創。

鄭霖沒有明說，但是這一帶，沒有人不知道鄭大創。

聞佑荊擡眸，了然，拍拍他的肩膀，對着其餘衆人道：“行了，他沒堵人，都散了吧。”

林飒飒是新來的弟兄，急于表現，急于邀功，不知道這裏面的彎彎繞繞：“為啥，為啥不追究了？”

後面有小弟跟他耙耳朵，不知講了什麽，林飒飒臉色大變。

鄭霖嘴角挂着薄涼的笑，眼睛透過劉海，顯露陰狠，“你知道什麽了，要不跟我說說？”

“不、對不住啊兄弟，誤會你了。”

鄭霖眼裏醞釀着駭浪，聞佑荊兩巴掌給他拍醒。瘦削的臉頰兩側，兩只大掌覆在上面，使勁兒晃了晃那顆腦袋。

眸中的駭浪變成了清澈的愚蠢。

聞佑荊滿意松手。

鄭霖：“……？”

“別背後搞小動作，聽見沒。”

鄭霖低下頭：“……聽見了。”

陽景擔心聞佑荊，放下書包後，躲在一旁貓着身子偷看。心道：聞佑荊不會是惹到誰了吧，這麽多人來堵他，要不要緊？

少女從地上攏了一把雪，攥成實心，握在手裏。

鄭霖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那張臉在夜裏白的發光，像個靶子。他們之前見過兩次面，鄭霖記得她。

“行了，沒事就都回去吧，回家吃飯。”聞佑荊說完這話，正要轉身返回，林飒飒問：“佑哥要不咱今晚聚聚？”

“我沒空，你們幾個聚就行。”他擺擺手，轉身離去。

少年眼力甚佳，一轉身就看到了陽景。地下的雪踩得咯吱作響，三兩步走到她面前，說話間，白色霧氣缭繞，“不是讓你回屋，還在外邊幹什麽。”

陽景着急地問：“那幫人沒找你麻煩吧？”

“……”看到這張盈盈的小臉，聞佑荊了然，嘴角輕提，壓身靠近，道：“我知道你為什麽還在外邊了，原來你擔心我啊。”

陽景的臉微紅，“擔、擔心個屁！我就是看他們人多。”她丢開手裏的小雪球，融化的雪水沾濕手掌心，冰冰涼涼，凍得手心通紅一片。

聞佑荊嘴角放大，笑得誘人。

一個大男人，笑起來怎麽跟個小姑娘似的。不對，有什麽好笑的，他最近真的是越來越奇怪了。

陽景扯過他的衣擺，擦淨手心裏的雪水，轉身離去。

聞佑荊好脾氣地看了眼自己衣服上的濕漬，緊跟其後，故意去逗她，“哎，你的手涼不涼啊？”

“不涼，別管我。”

少年繼續講：“以後看到他們不用怕，也不用擔心我，我是頭兒，是老大，他們不敢把我怎麽樣的。”

陽景站住腳，看向他，撞進那雙閃閃發光的鳳眼中，“那你叫我一聲大哥聽聽。”

聞佑荊微愣，“我叫你大哥？”

還好那語氣不是：我？叫你？？大哥？？？不然聞佑荊恐怕就真的把人惹生氣了。

陽景不滿：“怎麽，很委屈你嗎？”

聞佑荊哪敢說自己委屈，喃喃道：“不委屈，就是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