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第 30 章

陽景跟着媽媽回了房間，她把自己挂在了林瓊芳身上。

“哎喲，小景你是不是胖了，你媽我快要抱不動你了。”林媽媽很吃力地扶着女兒。

陽景的腦袋瓜轉了轉，好像是的，聞佑荊喜歡晚上給她加餐，确實比幾個月前胖了那麽一點點。

“沒關系，媽媽你努力。”

林瓊芳氣笑了，拍她屁股，“我怎麽努力！快點下來！”

陽景不情願地下來，想到樓下還有羊肉串沒吃，“媽媽，你快去洗漱，洗漱完我給你捏背，然後美美睡覺。好不容易晚上有時間，你多睡會兒。”

林瓊芳散開頭發，戴好發箍洗臉，“小景，今天你轉的那五萬塊錢，媽媽想用來開個小攤，可以嗎？你放心，這部分錢還是你的，媽媽賺了錢就還給你。”

“什麽小攤？”

“雞叉骨，你覺得怎麽樣？”

“錢夠嗎？”

“夠的。”

“那就去嘛，要是周末，我陪你一起去賣。”

林瓊芳的眼睛彎了彎，“不用，你好好學習就行啦。”

她刷着牙，腦袋裏開始盤算各種需要準備的東西。

人到中年之後，突然之間覺得，一旦閑下來就會覺得無所适從。所以林瓊芳想趕緊找點事情做，做什麽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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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聽到有客人提起，現在地攤經濟特別賺錢，林瓊芳也想試試。雖然有點難，但她還是想做，想逼自己一把。

她做全職太太做了太久，等再次經手營生時，發現自己什麽都不會了。

對于這個“不會”，它的範疇很模糊，但是一言一語、一行一動，無一不在告訴她：你脫節了，落伍了。但是倘若你想趕上來，你依然可以重新學會它。

林瓊芳看着鏡子中的臉，她也才40來歲，人生剛過半。過往的全職太太生活給她很好地上了一課——賺錢的本事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裏，哪怕突然沒了依靠，自己也能很好地生活下去。

依靠這個詞本身沒有錯，她是一個女人。現今社會下，連男人都在依靠家裏買車買房，憑什麽要求讓從出生起就飽受各種傷害的女性獨獨依靠自己成家立業？這也未免太過嚴苛。

她不怪從前的自己，怪的是她白白浪費了捧到自己面前的機會和資源。

待林瓊芳睡着後，陽景下樓，直奔羊肉串。

聞佑荊和咪咪之間有一股詭異的和諧。明明兩只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好吃的，腿腳卻一動不動，趴在地上跟死了似的。

它實在沒有力氣了。

聞佑荊在做題，聽到陽景下樓的聲音，主動問起：“作業寫完了嗎？”

“還沒有呢。”

“那你先寫作業，有點涼了，我去給你熱熱，很快。”少年起身，把羊肉串和烤紅薯放在微波爐裏加熱一分鐘，拿出來給她吃。

“要不我再給你切個水果？”

陽景撐着腦袋看他：“你簡直是伺候人上瘾了。”

聞佑荊切蘋果的動作沒停，“那我怎麽不去伺候別人呢。”

陽景：“你伺候不過來呀。”

“……”

她又說：“別人沒有我好伺候呀。”

“……”

“攤上我這麽個好脾氣的大哥，你就偷着樂吧。”

“………………”

-

體育老師果真沒有來。

李雲雲一進門，梁金金就知道這次是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天殺的尾椎骨！

雞叉骨做的嗎！

這麽不抗造！

梁金金作為體育委員真的很想罵罵咧咧。

白色幕布上，他的名字像是被釘在了右護法的位置上。別人都可以随意選座，就他和宋子星不行。梁金金真的很想站起來反抗兩下。

李雲雲：“來吧，換座位。”

“第一位，陽景。”

她仍舊是在原來的位置沒動。

“第二位，聞佑……”沒等老師念完，他已經大步走上了講臺，在電腦上飛快敲下自己的名字。好像多猶豫一秒都是對自己大哥的不尊重。看出來了，聞佑荊絕對是個十分稱職的小弟。

白色幕布上赫然顯示着：

陽景聞佑荊

兩個名字并排到一起，天曉得聞佑荊心裏激動成什麽樣子了。

18歲正是藏不住事兒的年紀，他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殊不知這些都被另一個人看了去，好一陣黯然神傷。

因為她也是一個暗戀者。

和聞佑荊一樣可憐。

其他人大多還是坐在靠近講臺的位置。周粥做了陽景的前桌，嚴書墨沒地兒去，于是和周粥做了同桌。藺呈志還是在原位置，李夯跟他做同桌去了。歸根到底，還是那幾個人。

聞佑荊收拾東西的速度很快，最積極的就是他。

“啪。”

“哐。”

“噠。”

陽景耳朵動了動，背後那人收拾東西可真利索。

“咚。”厚厚的一摞書堆在了桌面上，所有的家夥什兒都收拾完畢，就等着周粥收拾完東西擡屁股走人了。

藺呈志：“佑哥，倒也不用這麽激動。”

“沒激動。”

話剛說完，周粥起身，聞佑荊抱起東西就走，毫無留戀。“哐”的一聲，厚厚一摞書放在桌上，他一屁股坐下，再也不想起來了。

藺呈志：“……”

陽景不得不停下筆。

聞佑荊一過來，空間突然變的狹小，連帶着空氣也變得更加稀薄。他這個大塊頭好像格外占地方。陽景往一邊靠靠，給他挪出更多安置身體的空間。

聞佑荊收拾東西确實利索，是把幹家務的好手。他眼裏到處都是活，甚至想把陽景的桌面也給一塊兒收拾收拾。

“不不不，不用了。”陽景摁着自己的書。

聞佑荊看她一眼，抽出濕巾擦拭桌椅。

嚴書墨回頭跟他打招呼，少年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

仿佛多說一句話都會影響他幹活。

李雲雲發下一張小測，下課上交，同學們收拾完東西馬不停蹄地開始做題。

聞佑荊側頭看了看陽景，她已經寫完第一個選擇題了，少年擦幹淨自己的手，拿出筆開始做題。

就連陽景自己自己也沒意識到。

這下她的身邊——無論何時、何地，除了睡覺時間，幾乎都要和聞佑荊待在一塊兒了。

下課鈴聲響起，陽景筆頭簌簌寫完最後幾個字，嚴書墨想要過去和她對對答案，聞佑荊一個手快，把答題卡交到了課代表手裏，連帶着陽景的那份。

“佑哥，這個題是不是選C？”

“忘了。”

陽景有點不确定：“我選的B。”

聞佑荊：“答案是A。”他補充：“突然想起來了。”

嚴書墨把答案改成A。

聞佑荊剛搬來，對陽景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你這只筆好用不？”

“不怎麽好用，我下次不會再買它了。”這只筆本來就是圖它便宜量大買的。

聞佑荊拿過來試了兩下，果真不怎麽好用，“我感覺還行，和你換一只，”他把自己的筆袋給她，“你随便挑。”

“你确定？”

“确定。”

聞佑荊的筆袋是黑紅色的，和陽景手腕上的發圈是同一種顏色。她試了幾支，感覺都挺好用，從裏面随便拿了一根，“就這個吧。”

“嗯。”

-

上了高三之後，幾乎一直在重複這樣的模式：做題、講題，做題、講題。上課做，下課也做。随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訂正，以及越來越厚且完善的糾錯本。

對于做題快的人來說，除了要寫完課堂發布的試卷之外，還會再做完幾張自己買的試卷。

陽景近來，做題速度直線上升，零花錢也全拿來買習題冊做。

她做題速度太快，尋常的試卷已經不能滿足她的需求了。

學校裏沒有小賣部，只有一家書店。店裏全部都是習題冊和文具，找不到一丁點與學習無關的東西。

她想趁着午休，再去學校的書店買一本試卷做，這個時間人最少，最節省時間。

“嗨，好久不見。”

陽景正挑着書，聽見後面有人跟她打招呼，回頭一看，是金澤。

“好久不見。”

“你也來買題嗎？”

“嗯，這裏的題好多，你有比較推薦的嗎？”

金澤指着其中一本問：“這個你做過沒？”

“沒有。”

“那你可以試試這個，這個題偏向于拔高，可以突擊中檔題和高檔題。”

“好的，謝謝。”

“不客氣。”

陽景看了看，決定買這本。金澤和她邊走邊說：“聽說你這次考了年級第二，進步好大，恭喜。”

“快別誇我了，下次就又掉回去了。”

“哪兒那麽容易掉。”

“同學，56塊。”

“好的。”陽景結賬。金澤買了一本活頁本，也結完賬，兩人邊走邊說，一起回教室。

“你好久都沒來貓咖了，我媽老是提起你。”

“外面太冷了，所以不怎麽出門。金阿姨還好嗎？”

“好的不得了，能吃能睡能罵我。”

“她居然還會罵你？”陽景不可置信。

“怎麽不罵，罵得可兇了，我和我爸在家都不敢惹她。”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沒想到。”

聞佑荊背着書包，黑紅色的肩帶勒着左肩，勾勒出勁挺的弧線。他趁着中午的時間去校外買了很多零食，打算盡快開啓自己的投喂計劃。

回教室的路上，視線不經意間看到兩個人。少年的眼力絕佳，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陽景。

她的背影，他就是瞎了眼都能認得出來。頭上的那根發圈特別明顯，她這回倒是不戴在手腕上了。

陽景看向金澤，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麽，引得她哈哈大笑。

每一聲笑聲都紮在他心上。

聞佑荊腦門突突，他閉上眼睛在心裏默念，你管不着你管不着你管不着……X100。

他長吐一口氣，還是覺得心裏堵得慌。

他很想知道，他們在聊什麽聊的這麽開心？為什麽有這麽多話題可以聊？

聞佑荊老是跟自己說，你是一個男人。是男人就不應該成天只圍着一個人轉，不應該把情緒掌控在別人手裏，更不應該讓自己變成一個只會争風吃醋的小媳婦，但問題是他控制不住！

他控制不住地看向陽景，和她身邊的男生。他知道陽景有多好，也知道，班裏不止他一個人被她吸引了目光。當一個足夠優秀的人，一個無論是家世還是性格都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人站在她身邊時，聞佑荊猝不及防地自卑了。

這種事情，真是防不勝防。

防了裏面的，卻還是防不住外面的。

即便是防了這個，卻也還是防不住那個。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們一路嬉笑，一路聊天。渾身的力氣像是被卸掉一樣。

聞佑荊不知道該怎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