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章

第 43 章

第一次擁有這樣一只小兔，聞佑荊走哪兒抱哪兒。他的腿傷明明還沒好，卻總是樓下樓上竄個不停，單腿蹦跶蹦來蹦去。有時候陽景看到他經過的地面，都會仔細看那裏是不是讓他給砸了一個洞。

女孩眼底青黑，因昨晚睡着的時候有點晚了。她尋常習慣抱着那只小兔抱枕睡覺，但小兔變成了大兔，她抱不過來，只能趴在大兔身上睡，有點不習慣。

再加上聞佑荊昨天的種種反常，她迷迷糊糊睡着後，做起了夢。

夢裏，他不再聽她的話，無論她說什麽都不再有威懾力，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做個不停。

陽景早上醒來，紅着個臉，不說話。

今早反觀聞佑荊，他大抵是睡的極好，生龍活虎，幹這幹那。

陽景埋頭吃飯。

春花：“你吃個飯咋還抱着它？”

“抱着得勁兒。”

“啥時候買的這玩意兒？”

“昨天。”

“買這幹哈，你個大男人，羞不羞。”

“我樂意。”聞佑荊挑眉，掃了陽景一眼。

她只埋頭吃飯，沒注意這邊。

春花給自己杯子裏倒熱水，倒出小藥片，一口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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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喝的啥？”

“氨茶堿，年齡大了，有點小毛病，不礙事。”

聞佑荊又偷瞄了一眼陽景，她今早話可真少。

“看，我的小兔，好看嗎？”這話顯然是對陽景說的。

女孩聞聲擡頭，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小兔，點點頭。

不知為何，在陽景看過來的一瞬間，聞佑荊覺得自己後背都熱了。但她只看了一眼，就不看了。少年主動找話題，“是不是下周一就月考了，我下周一和你一起去上學。”

春花：“那你這腿傷咋樣了，傷筋動骨得一百天呢，回去能行嗎？”

“怎麽不行。”

陽景喝完粥：“我跟聞佑荊是同桌，有我照顧，聞奶奶您放心。”

聞佑荊：！

“哎呀，謝謝小景。”

“小事，不用謝。”

女孩掃了一眼旁邊的聞佑荊，在那一剎那，她好像看到他撅着尾巴，尾巴像個風扇一樣扇來扇去，地上的塵土被吹起，一陣陣的土灰變成一朵巨大的騰雲，将他四周包裹。他亮閃閃的眼眸，哪有夢裏那樣乖戾，那分明是乖巧，且乖巧極了。

夢裏的聞佑荊肯定是假的。

“那月考完，你還當我同桌，好不好？”他得寸進尺。

陽景點點頭，應下。

三輪車車裏，生怕被春花女士聽見，相挨的兩人寫小紙條交流。

娟秀的胖圓字體和潇灑不羁的連筆字一行接一行。

【你今早說的都是真的嗎，可不能騙我】

【是真的】

【你對我這麽好，就不怕我纏上你？】

【不是你說的要我對你好】

聞佑荊一個激動，丢開筆，直接撲了上去。

陽景：！

好一個猝不及防。

他的腦袋埋在她的肩上，雙手環繞腰身，幹脆把人圈在了懷裏。

筆被聞佑荊丢到了角落，陽景想寫字都沒法寫。

她小聲道：“你坐好，別亂動。”

“我就抱一會兒。”

他講話的熱氣噴在耳邊，陽景縮了縮身子，又被抱得更緊。

聞佑荊好像格外喜歡擁抱。

路上偶有颠簸，但陽景絲毫不動，原因是八十公斤的身子抱着她，底盤太穩，根本沒法動。

車子停在校門口，肩上的男生沒有動靜，陽景拍他，聞佑荊惺忪着睡眼擡起頭。已經到達目的地，他不得不松開手。剛剛的這個擁抱，他感受到偌大的安全感與滿足感，因而舒服地睡了過去。

“我傍晚再來，中午記得看手機。”聞佑荊叮囑道。

早晚接送，中午聊一會兒天，晚上到家後去陽景房間裏賴着不走，其餘時間鍛煉身體、學習、睡覺，這就是他的日常。以往枯燥的生活裏，多了一項內容，那就是陽景。

可即便是周末，陽景的時間也并不會完全屬于他，她會和自己的朋友打視頻電話，會自己在網上找一兩節網課重點學習，也會拿出畫本安靜畫一會兒畫，安靜寫一點東西，看一會兒電子書。這是她留給自己獨處的時間。每到這個時候，聞佑荊都會被她趕出去。

終于，月考來臨。

聞佑荊返校了。

月考比想象中要順利，聞佑荊年級總排名退步三名，班排第二，陽景仍舊是年級第二，班級第一，雖然在名次上沒有多大變動，但她和年級第一的差距在縮小。

陽景和聞佑荊自然而然地又做了同桌，還是在原來的位置。

天越來越冷了，虞城的河完全凍成了冰，好多人在上面玩。

陽景收拾收拾東西就要出門，聞佑荊叫住她。

“你去哪兒？”

“出去玩兒。”

“我也去。”

“不帶你。”

“不行！必須帶我！”

“……”陽景看他兩秒，轉身就跑！

她才不怕他，而且她跑的夠快的話，他絕對追不上。

殊不知，陽景低估了聞佑荊的實力，她沒等跑出門，就被一股大力給扯進了懷裏，對方急忙掉轉方向，把她抱回了客廳。而這一整個過程，陽景幾乎毫無反抗之力。她第一次見識到了何謂男女力氣懸殊。

“我出去溜冰，你腿腳不便，帶你去幹嘛。”陽景被放在沙發上。

“而且，班裏同學也在，我倆最好別一起出門。”

旁邊沒見有動靜，陽景擡頭一看，聞佑荊陰沉着個臉，不辨喜怒。他身姿高大，遮住了外面的光，黑壓壓的一片打下陰影，看不清神情。

陽景想從另一個方向繞出去，卻被一把摁住，被聞佑荊圈在方寸之間。

“你不是怕冷嗎？”他問。

“我心血來潮想出去玩兒，冷一點又有什麽關系。”

“帶上我。”他又補充：“不然你出不去。”

“……”

這一幕，和那晚的夢境有些許相似。聞佑荊還是那個聞佑荊，只不過他的臉很陌生，原本陽光的外表，多了幾分陰郁與冰山似的平靜，和現在很像。

手機又震動了幾聲，周粥催她快點來，陽景妥協，對聞佑荊道：“那我們說好，你自己小心點，我和朋友玩的時候，不可能百分百照顧到你，而且這回不能我走哪兒你跟哪兒，在同學面前，咱倆還是維持在學校裏的那個狀态，你要是答應我就帶你去。”

“好。”先去了再說。

兩人一前一後出發了，聞佑荊仍舊一瘸一拐，但他執意要跟着，陽景也沒辦法。

在南方，除了滑冰場之外，陽景還從沒有見過如此純天然的滑冰地點。

一望無際的湖面上，人滿為患。她小心翼翼的把腳放上去，踩了踩，确定不會塌。聞佑荊扶着陽景，謹防她一個不小心滑倒。

一個聲音在叫，“陽景！我在這裏！快來！”周粥朝陽景招手。

“周粥在叫我，我先過去了，你腿腳不便，別亂跑，別摔着，有事給我打電話。”

“……嗯。”

聞佑荊情緒不高漲，陽景只當他還在生氣，可周粥在等她，她得趕緊過去。

“快快快，那邊有大爺在冰上釣魚，我帶你去看！”

陽景：“釣魚？這能釣到嗎？”

周粥：“你大爺還得是你大爺，可別小瞧他們，人家厲害着呢。”

聞佑荊眼看着她的身影就這麽跑了，一點點消失不見。

釣魚的地方被鑽了個圓形的洞，能看出冰層很厚，這下陽景放心了，她們指定不會掉下去。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魚鈎下沉，一條大魚上了鈎。

“好厲害好厲害！大冬天的居然也能釣到魚！”

大爺說着虞城的方言，道：“這算哪門子厲害，我都釣了十幾條了。”

陽景：“那魚呢？”

“桶放不開，我媳婦兒帶回家去了。”

周粥：“那她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

大爺：“咋的，不行？”

“……”怎麽從這句話裏聽出了點憋屈。

陽景沒體驗過這種垂釣方法，想試試，道：“大爺，我們能用您的工具試一試嗎？看您釣個魚老容易了，能不能教教我們？”

“那行吧，我就教一次啊，半個小時的時間，釣上來的魚歸你倆，權當我送你們。”老頭心想，反正自己在這兒沒事做，幹脆做點好事。

“謝謝大爺！”

聞佑荊自己在岸邊找了個地方坐，但天太冷，風太大，坐着更冷，活動起來暖和。确實遇上不少班裏人，梁金金他們在冰上滑冰，聞佑荊腿腳不便，婉拒了邀請。他慢慢去湖中央的位置，找陽景。

大海撈針一般，他找不着。

可他一見不到她，就渾身難受。

聞佑荊繼續找。

周粥；“天吶，陽景你這也忒厲害了，一條趕一條。”

陽景：“那都是大爺教得好。”

大爺：“哈哈行啦，半個小時到了，我給個兜兒，你倆拎回家去吧。”

周粥釣了一條，陽景釣了三條，她分給了周粥一條，這樣一人兩條。她倆謝過大爺，拎着去找聞佑荊幫忙看着點魚，然後去溜冰。

人沒找到，手機一直在震動，陽景把視頻通話轉語音，“喂？”

“你人在哪？”風呼呼吹着，說話有些聽不清晰。

“我在釣魚呢，剛釣完。”她的語氣裏還有釣上魚來的喜悅。

“回家。”

“不回，沒玩夠呢，我早說不帶你吧？你來了也玩不了，先自己回去，我晚點回。”

“陽景，回家。”聲音裏有三分施壓，隔着手機就感受到了那股森然的壓迫。

“……”陽景微怒，幹脆利落地挂斷了電話。

後面他再打過來，陽景不想接，挂了兩次之後，他仍舊不死心地繼續打，她幹脆把手機關機。

她對周粥道：“聞佑荊有點不方便，要不咱倆找個地方放一放，先去溜冰？”

“那會不會有人偷魚？”

“……也說不定。”

周粥靈光一閃，“你說剛剛那位大爺是不是在等他媳婦兒來接他回家？”

陽景：“？”

“咱倆把魚給他，讓他幫忙看會兒呗？”

“可是他一會兒不就回家了麽。”

周粥拉着陽景往回走，“放心，相信姐妹的直覺，那位大爺一時半會兒回不去，他媳婦兒不會來接的。”

“……我聽你的。”

兩人放下魚，湧入溜冰大軍，好不歡樂。

湖中央的某一處，聞佑荊雙手凍得失去知覺，一遍又一遍地給陽景打電話，微信電話不接，他打別的。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聞佑荊想給周粥發消息，卻突然想起自己沒有她的聯系方式。他添加了好友，對方卻久久沒有回應。

他握着手機的手用力到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