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心動八秒

心動八秒

季明越俊美的臉龐在聞初眼裏無限放大，甚至每根睫毛都能看清。他低垂眼眸，濃密的睫毛跟着忽閃一下，眼裏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意伴随他溫熱的呼吸，悉數落在自己臉上。

聞初呼吸停滞，大腦跟着短路一秒。

季明越逐漸靠近，甚至已經離開座位，欺身壓過來。聞初後退，七手八腳抵住對方胸口：“你幹什麽！”

季明越沒有停下，頂着聞初的壓力，繼續向前伸手——從聞初那邊的椅縫摸出一個包：“找臺詞本。”

聞初：“……”狗東西不做人，說一聲不就好了！

季明越翹起嘴角，回到原處，邊翻包邊說：“幹嘛，以為我真的要親你？”

“你倒是敢，以為我不敢揍你。”聞初亮出拳頭。

“不，我看你挺喜歡我的臉，才不舍得打。”

“你你你又放什麽狗屁，你以為你多好看，哥比你帥多了！”聞初脖子下面又紅了。

這回是氣的。

季明越悠然翻看劇本，薄唇上下一碰，吐不出聞初愛聽的話：“呵，你這磨人的小妖精。”

“你還以為你演霸總？”聞初膈應得不行。

季明越聳聳肩：“不好意思，蹿戲了。”

什麽人啊，以前季明越要是這個德行，他才不會踩坑。

聞初暗中蛐蛐，又不想拍攝落下風，也跟着翻出劇本複習。

他詞雖然少，但用心琢磨了，薄薄幾頁紙勾得花花綠綠，精确到每句的重音情緒。

因為讀書不多，鬧過笑話被嘲九漏魚，所以仔細做功課，不給隊友嘲諷開大的機會。

“別亂标重音。”季明越伸長胳膊聞初的劇本上點點。

聞初連忙将劇本捂在胸前，上下打量季明越，用眼神質疑他的企圖。

季明越收回手，聳肩：“按照這個念演出效果會很奇怪。”

聞初看看劇本再看看季明越，半信半疑：“那你說說怎麽個奇怪法？”

“你自己說兩遍臺詞就知道了。”

聞初不情不願地照着讀：“這魔頭‘詭計多端’，當真‘可惡’之極，我定當幫公子找到線索，一舉’将他們’鏟除！這不是挺好的嗎？”

季明越：“沒讓你硬讀，現在你是衛庭，我是裴雪鴻，你家少爺為了抓我快煩死了，你替他排憂解難，再表表衷心讓他別煩了，你怎麽說？”

聞初故意：“季明越真讨厭真煩人，我‘一定’幫你抓住他，把他們’一鍋全端了’！”

季明越拍手：“這就對了。”

聞初還是沒太理解：“有什麽區別？”

“你照着念的重音全落在反派身上，觀衆和少爺已經知道反派有多煩人，不用你再強調。”季明越指着上下文讓他看，“這段重點是你寬慰少爺讓他別擔心，你能幫助他，語氣重點要放在你的決心上，讓人物自發說出來，而不是你在邊上看圖讀課文。”

聞初前後看了幾遍，感覺像季明越說的那麽回事，偷偷用筆劃拉掉備注：“我當然知道，正要改呢，就是考考你。”

南極凍一個月的大列巴法棍都沒有聞初的嘴硬。

“嗯嗯。”季明越應得非常不走心，“那聞老師給我打幾分？”

聞初：“59吧，多給一分怕你驕傲。”

季明越又笑了。

合着還不及格？他狗拿耗子了呗。

*

昨晚熱搜動靜不小，開機第一天就鬧成這樣，劇組生怕聞初跟季明越再起争執，到時候不知怎麽收場，沒想到今天兩人坐一輛車來。

這到底真不和還是假不和？

假不和吧，聞初眼裏的嫌棄不是假的；真的吧，季明越的助理還一趟趟給聞初送東西。

這倆人真是……

周辰熙也好奇，湊到李嘉睿邊上悄悄問：“你說他倆什麽情況。”

李嘉睿歪頭思索片刻：“不知道，可能要複合吧？”

周辰熙震驚，壓低聲音：“他倆談過？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李嘉睿：“具體我也不清楚，但應該分手很久了。”

他只記得有段時間聞初經常對着手機笑，頻繁見面的人只有季明越，後來他就不清楚了。

周辰熙觀察不遠處那兩人片刻，悟了：“怪不得聞初那個死樣子，還以為他多清高。”結果不也是個對着男人搖屁股的。

李嘉睿皺皺眉：“你別招他了，你吵不過他。”

周辰熙憋回去：“……靠。”

接連吃幾個虧，今天拍戲時周辰熙老老實實，NG減少大半，導演鼓勵一番，希望他繼續保持。

聞初改進了臺詞，演出效果更自然，比幾個愛豆出身的主演都好，又受到大家的表揚。

休息間隙，聞初無視隊友嫉妒的眼神，找了個空地練習。

季明越晃悠過來：“怎麽，被誇獎了連個表示都沒有？”

聞初合上劇本，滿臉小驕傲：“我被誇當然是我聰明又努力，跟你有什麽關系。”

他理所當然的模樣成功把季明越逗笑，抱着手臂琢磨用詞：“聞初，我發現你真是……”

聞初：“昂？”

“死鴨子嘴硬。”

昨天季明越就發現了，聞初演戲模仿的痕跡很重，角色塑造方式基本能在自己演過的角色裏找到。換句話說，自己教的那點東西聞初都沒忘，不僅如此，他還時刻關注自己的動向——不管是負面還是正面。

所以季明越不信聞初對他毫無感情。

聞初尚在炸毛：“你才硬，你全身都硬。”

硬了直接躺板板！

季明越勾唇：“倒也不用全身，有一個地方硬就夠了。”

猝不及防軋過一輛車，聞初才發現自己的話有歧義，面色漲紅：“你有病吧！”

聞初的頭頂快要冒煙，也就這種時候看起來可愛些。季明越趁機詢問：“所以能請教下聞老師，我到底哪裏惹你了嗎？”

不說還好，一說這個聞初立馬冷臉：“你做了什麽自己清楚，好意思問我。”

季明越嘆了口氣：“事情經過我解釋了很多次，辟謠公告永久置頂，到底怎麽做才能讓你消氣？”

倒成他的不是了？解釋又怎麽樣，難道他還要接盤渣男，等着渣男再耍他一次嗎？

聞初火冒三丈。

就是這樣，季明越風流成性，沒吃到嘴很遺憾吧，還跑來演深情想讓自己上鈎。

他冷哼：“你什麽都不用做，我有病我天天發瘋，就想罵你行了吧？”

莫名被扣了三年渣男帽子，季明越不是沒有脾氣，而且他們第一次正面談這個話題，聞初非要夾槍帶棒地刺他，噌地來了股無名火。

季明越壓住脾氣：“傳條緋聞我就是渣男，我在你眼裏就那麽不值錢？”

聞初斬釘截鐵：“對。”

沒想到聞初答得那麽快，季明越表情明顯受傷，從牙縫往外牙縫裏往外擠字：“你真這麽想我的？”

聞初梗起脖子：“是，我就是這麽想的。”

被喜歡的人如此猜想，季明越眼中的失望越來越多：“好好好，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是我看走眼自作多情了，打擾。”

這種人。

聞初心裏像有什麽東西“嘭”地炸開，碎片散落，疼痛游走全身。所有的情緒在嗓子眼附近堵車摁喇叭，吵得要命。

聞初受不了，扭頭走到沒人的地方，狠狠摔下劇本，一拳搗上樹幹。

明明是他被玩弄感情，季明越幹嘛擺出那種受害者的嘴臉！

什麽叫他這種人？他是哪種人？

他是沒受過高等教育，沒見過世面、未成年混社會打工、只知道錢錢錢，他這種人不該接近季明越，不該喜歡季明越，都是他的錯行了吧！

就因為他是這種人，看起來很好欺負，所以全世界都看他不順眼是吧！

看吧，這就是渣男，永遠PUA別人，都是別人的錯。

聞初鼻尖泛酸，怒氣下沉，順着胸口的破洞消散，很快變得空蕩蕩，什麽都不剩。

“你們這些人有什麽了不起。”聞初撿起劇本撣撣灰，盯着上頭修改過的痕跡，深深吸氣，“我這種人才不怕，我什麽都不怕。”

他沒事人一樣回到片場，有戲拍戲，沒戲蹲邊上學習。

晚飯時，小葉邀請聞初一起，他們有加餐。

聞初自顧自扒拉盒飯：“不用，我快吃好了。”

小葉一步三回頭回到車裏，莫名其妙：“越哥，你又怎麽惹小初了，他都不理我。”

季明越一手捧飯，一手夾菜，神情冷漠：“我怎麽知道，吃你的。”

小葉不高興地撅嘴，哼哼唧唧：“來之前不是說好了嘛，你別惹他，這下我還怎麽要簽名海報。”

季明越放下筷子：“葉明星，你是我助理還是他助理？不幹就回家，省得小姨成天跟我念叨。”

好好的廣告公司不去實習，非要來他這裏體驗生活，結果變成公費追星。

小葉一身反骨：“那我去給小初當助理。”

季明越：“他們公司不上五險一金。”

小葉：“我可以倒貼上班。”

一個兩個的都不省心，季明越腦袋疼：“哪都別想，要麽在我這兒要麽回家。”

小葉嘟囔：“分明是你倆吵架把氣撒我頭上，我早該跟二哥成立反暴君聯盟！”

季暴君：“閉嘴吃飯，不然我給小姨打電話，三、二、一。”

小葉乖乖端碗。

片刻後，她終究忍不住好奇心：“哥，你和小初到底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