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心動四十九秒

心動四十九秒

回到住處,兩人擦洗幹淨,季明越給聞初塗藥,包上繃帶,囑咐他別沾水,然後去做飯。

聞初不肯閑着,尾随季明越到廚房添柴燒火。

只要不碰着就行,季明越讓他注意別紮手,開始處理食材。

他動作利索:裏脊肉切絲煸炒,下大醬做成肉醬;豆腐切塊煎到金黃,放一勺肉醬加水焖煮;兩顆雞蛋打散加水,和馍一起進豆腐鍋裏蒸。

雖然在家見過季明越煮預制菜,但這套現場制作依然看得聞初眼花缭亂,他又好奇:“還有兩個雞蛋怎麽做?”

“大蔥炒蛋。”

“就倆還能炒?”

“當然了,你瞧好吧。”

住家有現成的大蔥,季明越掐了一截,切蔥花放進蛋液攪散,小竈起鍋燒油,油熱倒進蛋液,瞬間膨脹凝固,形成漂亮的蛋餅。

季明越晃動鐵鍋,颠勺,蛋餅聽話地翻了個個。

聞初目瞪口呆:“哇!”

什麽兩手,季明越簡直露了七八只手!

雞蛋兩面煎至金黃,蔥香全部散發出來的時候,就可以出鍋裝盤了。

聞初更呆:“為什麽兩個雞蛋能炒一盤?”

他以為一盤起碼要五六個蛋才能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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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越輕笑:“你猜?”

“我怎麽知道?”

當聞初端盤子欣賞炒蛋的時候,大鍋炖的豆腐也差不多了。

土竈煮的味道好,一開鍋,蛋香面香豆香醬香撲鼻而來,狠狠香了他一跟頭。

“哇哇哇!”聞初的嘴巴幾乎合不攏了。

季明越輕輕敲聞初的頭:“上菜吧。”

最終成品:醬焖豆腐、炒蛋、蒸蛋、裏脊肉醬。葷素搭配,相當過關。

聞初先嘗了一口香噴噴的炒蛋,又将肉醬抹到馍上,啊嗚。

季明越期待地問:“怎麽樣?”

聞初恨不得也生出八只手點贊,星星眼裏唯有崇拜。

季明越看他反應就知道了,燦爛一笑:“吃吧。”

聞初這頓吃得可謂狼吞虎咽,還把馍對半掰開,塗滿肉醬,塞炒蛋豆腐當成漢堡吃,看得導演組眼饞肚餓。

攝影機架在旁邊記錄,導演組衆人端着飯碗,要求分點肉醬。

大醬口味重,兩個人肯定吃不完,但聞初以此為脅,想吃必須給他們加路費預算。導演組點頭,聞初才大發善心撥了一半。

季明越伸大拇指:“幹得漂亮。”

輪到聞初得意:“那是,不能讓你白幹。”

飽餐一頓後收拾妥當,天早已黑了,兩人鋪被,躺炕休息。

白日勞作的乏累此刻湧上來,聞初昏昏欲睡。

“困就睡吧。”季明越探身關閉攝像頭,又替聞初掖好被角。

鄉村四周安靜,只有屋外偶爾傳來幾聲零星的犬吠,再沒別的聲音。這裏沒有窗簾,清冷的月光透過玻璃灑在被面,像是鍍了層銀光。

聞初小聲哼哼,打破沉默:“雖然但是,你幹嘛不問問我……”

季明越盯着棚頂:“你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聞初又哼唧:“兩個蛋為什麽能炒一盤……”

“因為空氣。”

“居然給我吃空氣,你真壞。”

“吃完就翻臉不認人,把雞蛋給我吐出來。”

吐就吐。

聞初慢半拍扭頭,沖季明越吹出長長一口氣。

季明越歪頭看他:“有點暧昧了哥。”

什麽!

聞初口鼻并用,拼命吸氣。

這樣特別像表情包的哈氣小狗,季明越毫不留情地嘲笑,故意捏住他鼻子。

聞初憋十幾秒沒說話,然後翻來覆去像烙餡餅一樣哼哼。

“怎麽了?”季明越松開手,支起上身看他。

聞初踢踢腿,讓被角透風:“熱!”

可不,今天的炕因為他們做飯燒了兩回,剛躺下沒感覺,現在熱氣騰起,後背貼着炕像鐵板烤肉,燥得不行。

他們躺在炕梢最涼的位置了,還是熱。

季明越讓聞初起來,把他的被褥疊放在自己褥子上,只留一個被子蓋,拍拍炕:“上來。”

一個被窩,不是更暧昧嗎?

但蹲炕的一小會,聞初感覺腳底板快燙熟了,于是不管不顧拱進去。

鋪三層的感覺好多了,起碼能躺住人,聞初實在困,打個哈欠歪頭就不省人事了。

不知淩晨幾點,聞初聽見公雞瘋狂打鳴,不滿地哽叽兩聲,又覺得冷,咕湧咕湧找個溫暖的地方靠着。

嗯?不對,他不靠牆啊。

聞初睜只眼,迷迷瞪瞪觀察情況。

結果他發現自己拱進了季明越懷裏,而季明越已經被他擠得半邊身子在外,靠着炕櫃睡覺。

暧昧了暧昧了!

聞初慌忙翻滾避嫌,同時卷走了大部分被子。

驟降的溫度使季明越發出不滿地聲響。聞初怕他感冒,趕緊支起被子往那邊堆。

被子扇呼扇呼,那點熱乎氣早跑光了,季明越也被冷扇醒,睜眼就見聞初正手忙腳亂地倒騰被子。

“別瞎忙活了。”季明越挪回中間,淩空抖抖被子,被子便聽話地平展蓋住他們。然後側躺,攬過聞初的腰,“接着睡。”

聞初被男人摟着,不自在地嘀咕:“這麽暧昧怎麽睡?”

“你擠我一晚上了,還差這會兒?”季明越眼皮都不擡,控訴聞初的惡劣行徑,又将他抱緊了些,“溫度都讓你扇沒了,冷。”

炕的溫度散去不少,屋內沒有其他取暖工具,聞初怕季明越真的因為剛才那幾下感冒,聽話地當起人體暖爐。

睡過去不知道還好,此刻聞初清醒,知道旁邊就是季明越,反而睡不着了。

聞初翻身,借着微弱的光亮觀察季明越。

他面容平和,唇角微微上揚,挂着一絲滿足。很好看,跟以前一樣好看。

明明說錄制結束就離開,聞初卻不由自主地幻想十年、二十年後季明越的樣子,那時又是誰在他身邊?

如果他們不在一起,實在沒理由阻止季明越喜歡別人,但季明越不喜歡他還能喜歡誰呢……好像誰都不行,只有他配。

被季明越喜歡也是件值得自豪的事,聞初忍不住自戀。

說到喜歡,他又想起最近季明越沒再逼他說喜歡不喜歡的話題了。季明越仿佛不在乎了,或者準備接受他那個薛定谔方針。

就像翻地,季明越總是給予他無限的信任與體諒,他在季明越的世界裏無所不為,甚至稱得上無惡不作。

被高度信任和寵愛的感覺非常好,又讓聞初飄飄欲仙。但他拿不準對方的态度,要不現在問問?

聞初戳戳男人的臉頰:“季明越。”

季明越沒有睡沉,尚有知覺:“嗯?”

聞初想了想:“沒事,你睡吧。”明天再問好了。

把他叫醒問有沒有睡着是吧?季明越将人抱得更緊:“老實睡覺。”

早晨醒來,聞初發現季明越半邊身子還在炕櫃上。

聞初:“……”他睡相就這麽差嗎!

季明越也醒了,揉揉酸痛的肩頸吐槽:“炕要是沒邊,你能給我拱出十裏地。”

聞初立馬呲牙:“有本事別抱那麽緊。”

“就不,我不抱……啊嚏——”季明越沒說完,連打了兩個噴嚏。他還有心情開玩笑,“不準在心裏偷偷罵我,啊嚏!”

又一個。

“你感冒了?”聞初緊張,摸季明越額頭試溫,“是不是昨晚受涼了。”

“不是,你別瞎猜。”季明越披好外衣,起身開攝像頭,卻渾身乏力,跌坐回去。

剛才沒感覺,打完噴嚏後腦袋暈暈乎乎,嗓子幹癢,好像真的感冒了。

“還說不是。”見季明越起不來身,聞初扶着人躺好,用被子嚴嚴實實裹住,“你再睡一會兒,我去找感冒藥。”

聞初急急忙忙的,鞋子沒穿好就要往外跑,季明越拽住他:“哎,別着急,一點小毛病而已。”

聞初癟癟嘴,很委屈的模樣,說:“我不要你生病。”

難得聞初主動表露情感,季明越倍覺窩心,捏捏他的手:“真沒事,行李箱裏有常用藥,你拿出來就好。”

“嗯,你躺下。”

聞初以為自己睡相差害季明越感冒,無比自責,又倒水又沖藥,服務貼心。

季明越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場感冒值,安心接受聞初的噓寒問暖。

今天嘉賓任務是體驗農村手工。

農村許多工具不靠買,自己家就能做,導演組請了位大姐展示做蓋簾掃帚等物,要求每組嘉賓最少出兩件成品,才能獲得晚上豪華農家樂大餐的入場券。

這東西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但季明越精神不濟,聞初手掌有傷,編織進度緩慢。

別的組沒強太多,除了孟婵農家出身,姬組拍過年代戲有點經驗,其他人哪裏見識過這些玩意,都搶大姐去自己組指導。

因為季明越生病,他們坐得遠,聞初還要觀察他的狀态,所以沒紮人堆裏問,自己在旁邊鼓搗。

白璐摸出點門道,成功紮出一個掃帚,過來顯擺,順便探望季明越:“哈哈,叫你吃醋脫衣服跟小韓比力氣,感冒了吧。”

這種天氣脫衣服?

聞初扭頭狠盯季明越,後者一臉窘迫,目光閃躲:“醋什麽醋,我幹活太熱了而已。”

白璐:“啧,而已,小韓可都跟我說了。”

聞初追問:“脫啥衣服?”

“咱們這的某位仁兄,為了磨面時不落于人後,脫了外套猛拉半天磨。”白璐沖聞初擠眉弄眼,“倒春寒冷的咧,能不感冒嗎。”

聞初瞬間會意,撸袖子罵道:“好哇,你整天說我作病,結果你才是最作的那個。這天氣脫外套開屏,你純神金!”

虧他以為是晚上着涼,噓寒問暖半天,原來早就埋下病根了。

被揭發吃狐貍精的醋有點丢人,季明越幹脆裝暈,身形搖搖欲墜倒向聞初:“哎呀哎呀我不行了。”

聞初一動不動,冷哼:“裝,你再裝?鬼才信你。”

“這麽快就不愛我了,看我沒用就想抛棄。”季明越直呼委屈,“呵,男人,我看穿了你的本質。”

“我的本質是你祖宗。”聞初推開季明越,拎起邊上的保溫杯,沖藥劑,兇巴巴遞給他,“喝藥!”

那架勢仿佛不是感冒藥而是毒藥。

“喝喝喝。”季大郎就着聞初的手直接飲下。

白璐則掃落一身雞皮疙瘩:“真受不了你們,我走了。”

聞初扭頭喊她:“姐,你幫我問小韓——”

“咳咳咳!”旁邊季明越爆發一陣撕心裂肺地咳嗽。

聞初大驚失色,顧不上白璐,回頭查看:“你怎麽了!”

季明越恢複正常:“沒事,體驗病人感受,積累拍戲素材。”

聞初恨不得将蓋簾砸季明越頭上。

娛樂圈演技都那麽好,還沒讓這狗男人拿影帝?!

聞初不再搭理他,涮完杯子回來,專心擺弄草杆。可惜手不利索,串了半天還是松松垮垮的不成型。

季明越勉強紮了把掃帚,堪比中年男稀疏的地中海,沒幾根毛,遞給聞初:“湊合……咳咳!”他劇烈咳嗽起來,這次面色潮紅,難受不像裝的。

聞初再次摸額頭對比,焦急道:“你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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