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調查
調查
幾日後,燕明玉一行人便踏上了返程的歸途。依舊是踏水而去,不同來時的行色匆匆,這回他們可算是志得意滿了。或是心情不錯,燕明玉令人在船頭擺下宴席,又讓花語彈琵琶助興,莫語和蘇行陪伴左右,就這兩岸美景一時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然這樣的好心情在剛入京時便不再有了,原來是邊疆捷報頻傳,說的是雲塵剛入境三天便夜襲敵營,打了個措手不及後來又乘勝追擊,僅半個月便奪回了臨方城。這一路上都是大家繪聲繪色描繪雲塵襲營的情景,這使得燕明玉的臉色很不好看。
第二天上朝的時候燕明玉彙報了金陵赈災一事,聽完他的敘述後燕帝對他也是大加贊賞,這讓他又燃起了幾分鬥志。“皇兒此去金陵真是辛苦了,昨日朕已收到那金陵知州的奏疏,上面講述的都是你如何安置災民的舉措 ,此番事情你着實做的不錯。”
燕帝語氣雖淡,但言語中都是對燕明玉的贊賞,而燕明玉面上不動而是恭敬地說道:“謝父皇,這都是兒臣該做的,那鐘泰也确是一好官,此番也多虧了他的協助。”
而在一旁的華重也适時說道:“恭喜陛下得此良臣。”随即便是一排的附和。由于最近接二連三傳來喜訊,連帶着燕帝心情也好了起來,于是對燕明玉大大嘉獎了一番,與此同時還對鐘泰進行了提拔。往後燕帝對燕明玉也更加地重視起來。
樹影幢幢,風吹過林。書房內幾名心腹圍在燕明謹身旁,“三殿下,最近皇上很是看重五殿下,這可如何是好?”“自從皇上知道雲将軍後,就一直提防着殿下,即使雲将軍立功了,卻沒有半點表示。”
幾位謀臣在一旁紛紛表達自己的擔憂,但燕明謹對此卻無動于衷,只是徐徐然品了品茶,半晌他才說道:“就讓他得意幾天吧,有句話不是這麽說的,爬得越高摔得越慘。”見此幾個人紛紛明了這是早有計謀呀。
之後的幾天裏京城就發生了一件大事。原來是鬧市裏一匹突然受驚的馬跟一輛運絲綢的馬車撞上了,随即車裏掉落了不少白銀,這使得當街的百姓一哄而上,直到後來巡城的官兵趕來才制止。
結果發現這竟然是華丞相家的車馬,由于這件事鬧出了不小的動靜,燕帝知道後便命人調查此事,結果當天便在那一箱箱絲綢的夾縫中找到了幾萬兩白銀。而這些絲綢的來源便是那江南金陵。
此事一出朝野為之震動,雖然這些銀子沒有任何标記,但經檢查這些銀子的成分與官銀無異,這讓人不得不想起之前撥款的五十萬兩白銀。燕帝知道此事後更是氣得大發雷霆,而華重早早便跪在那金銮殿門口直呼冤枉,說是地下的人善做主張,自己禦下不嚴請皇上降罪。由于事态還不甚明了,華重又自動請罪,最後燕帝只好派柳尋前去徹查此事。
莫語剛把信折好送出,燕明玉就連忙闖了進來,“莫語這次你可一定要幫我呀。”他拉着莫語的手神色慌張,然莫語卻拍了拍他的手道:“殿下放心,莫語必保殿下平安。”“不過這件事卻是棘手,到時候柳大人一去金陵便什麽事情都知道了,保不準這鐘泰會把大人咬出來。”
燕明玉聽了臉上一白,這可如何是好,“對了,柳尋是我們的人,我們可以。”還沒等他說完莫語便擺了擺手,“殿下,萬萬不可如此,此番前去的不僅只有柳大人還有刑部侍郎張嚴的人。陛下是擺明了要徹查此事,若是柳大人包庇殿下,保不準會弄巧成拙呀。”
“那這可怎麽辦,怎麽偏偏就這麽巧。”燕明玉呢喃道,事情發生後,他便派人去查了,結果便是馬受驚了,而馬主人是再普通的一個人,這讓人無從懷疑。
“殿下也無需太擔心,到時候只要咬住不認就是了,況且這事本就和殿下無關,如果相爺能早些跟殿下說說金陵的事,而今我們也不會如此被動。”聽了莫語的話,燕明玉也不禁一陣氣悶,由于華重的欺瞞,使得他完全不知這些事。原本以為前去金陵是份好差事,而今恐怕是要引火上身了,想到這燕明玉不禁苦笑一聲。
“殿下,這事到時必是會查到那鐘泰的頭上的,所以我們現在必須斬草除根。介時便可來個死無對證,到時候就說鐘泰畏罪自殺就好了。這樣不光殿下,相爺也可以得以保全。”“這......”燕明玉雖不喜華重掣肘與他,但華重畢竟是他舅舅,且一路上為他除掉了許多勢力,這自己動手的事他這是頭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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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跟舅舅商量一下。”聽到這莫語眼眸一閃,但随即便恢複了平靜。“相爺不會同意的,他一定會設法保全鐘泰的。鐘泰畢竟是他的人,如果鐘泰死了金陵就會脫離相爺的掌控,雖然這件事波及相爺,但只要把這一切推給柳生便可,只要鐘泰堅持不認,皇上便不會為難相爺。”
說到這莫語停頓了一下随即話鋒一轉,“但殿下不一樣,金陵什麽狀況想必殿下是知道的,柳大人他們一查便知。到時候說不準就會參一個殿下欺上瞞下不顧百姓死活的罪名,若是鐘泰再把這一切推脫給殿下,那到時候殿下可是有口說不出了。可別忘了,當初殿下可是在陛下跟前親口誇贊鐘泰的。”
想到這燕明玉不禁打了個寒顫:确實,當初他一通誇贊,使所有人都知道鐘泰是好官,若調查之後發現都是假象,到時候皇上必疑他。幾番躊躇後他終是下定了決心。
晚些時候,華重請燕明玉過府一敘。屋子裏燒着濃濃的炭火,華重只穿着一件簡單的衣袍,眉宇間多了幾絲疲倦,看得出最近的事讓他很是心神不寧。見到燕明玉後他重重地說了一句:“殿下,這次的事你怎麽看。”“舅舅,這次的事事出突然,我也是一頭霧水。”
“殿下呀,這次委屈你了,但鐘泰我們必須保住,是我思慮不周出了這個差錯,我已經寫信給鐘泰了,到時候只要把這件事推給手下的人便可過去。”燕明玉心中聽了不禁冷笑:哼,好個委屈,到時候所有事情都是他一個人扛,這件事若是被查出必會牽連于他,而華重卻不受影響。想到這燕明玉不禁一陣心寒,但表面上仍是答應着。
待燕明玉走後,華重揮了揮手一行人便來到了他身前,“從今天起給我好好盯着五殿下,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要給我彙報。”“是,主子。”接着幾個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這幾日鐘泰有些寝食難安,因為他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雖然他一向喜歡溜須拍馬但同樣的對于危險他有異于常人的敏銳性。于是乎他加強了防守,只有望着府衙前一排接一排的守衛時,他心裏才能感覺到片刻安寧。
這日,他剛想上床歇息,一道劍影突然出現在他背後,望着抵在脖子上的寒光他額頭直冒冷汗,“好漢饒命,千萬不要傷我性命,你要多少銀子我都給你。”
他兩股戰戰,下一刻便癱倒在了地上,見此一聲歡快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想不到堂堂的知州大人竟是這般的軟弱無用。”聽到這個聲音鐘泰楞了一下随即轉過頭去一看居然是柳青,正當他想開口喊人的時候,柳青搶先說道:“知州大人就不想知道為何我深夜拜訪嗎?”
放在以前他早已喊人,但這幾日他心神不寧于是他穩了穩心神說道:“你最好是有事,否則牢房便是你最後的去處。”“哎,都死到臨頭了,知州大人還不自知,可真是心大呀。”柳青暗帶譏諷滿是蔑視。但鐘泰沒有在意她的語氣而是在聽到死到臨頭四個字後心裏不由“咯噔”一下,随即他又恢複了正常,“你不用在這裏挑撥是非。”之後鐘泰便不再說話。
“啧啧啧,沒想到知州大人真是忠心耿耿啊,想必是收到丞相大人的信了吧。信中一定是告訴你讓你不要慌,他一定會保你的是不是。”“你怎麽知道。”聽了柳青的話鐘泰不由大吃一驚,他是這兩日才收到丞相大人的信的,怎麽會有有人知道。
“呵,大人你可真是天真,你以為丞相大人會讓你活下去。你手上掌握着賬本,這對他來說就是一道催命符,所以丞相早就對你動了殺機了,他寫這封信也不過是寬你的心罷了。只要你一死,所有的事邊都會推到你身上,畢竟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聽着柳青最後一句耳語,鐘泰早已是面如死灰,“不會的,不會的,丞相大人不會抛棄我的。”他喃喃自語,像是在說服自己。“既然大人不信,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說着便往窗外一躍。
那晚之後鐘泰便以身體不适為由在家休養,雖然不信柳青的話,但他還是加強了守衛。就在他戰戰兢兢以為事情都要過去的時候,一道劍光劃過他正在品茶的杯子,那劍尖只差一分便要刺進他眼中了。
就在這危機的時刻,另一炳劍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他認出來了,那是柳青。只見她邊打鬥邊說道:“大人,這下你相信了吧。”随着打鬥聲越拉越大,屋外的官兵也被吸引了過來。刺客見一招失敗便不再停留,而柳青也沒再乘勝追擊。
“喂,你沒事吧。”柳青走上前慢慢扶起鐘泰,好一會他才回過神來,接着他緩緩朝柳青鞠了一躬:“多謝姑娘救命之恩。”柳青也不客氣,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說道:“你不用謝我,我也是受人之托,這下你可該相信我了吧。”
“沒想到華重居然是這樣的人,想我這麽多年為他兢兢業業,最後竟落得個“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既然他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鐘泰面露凄色但語氣中卻透露出幾分決絕。“鐘大人,這就對了,等過幾天上頭來人了,你把知道的全說出來就可以了,雖然官職是保不住了,但好歹命是保住了,這就夠了是不是。”
“想我鐘泰自負聰明,卻不曾想竟沒姑娘看得透徹。若此次僥幸不死,必報姑娘大恩。”說着便又要給柳青跪下,"哎哎哎,你不要動不動就跪啊,大恩呢就不用了,不過如果大人真的覺得過意不去的話,便把金陵商會交給我吧。"柳青一把扶起鐘泰一邊笑嘻嘻說道。
鐘泰思索了片刻便答應了,“好,柳姑娘,這些年我雖然幫華重做事,不過這金陵商會卻是我一手組建的比起華重他們更是信任我,而這商會會長便是你們當家人柳生。不過既然姑娘開口我便不問緣由,趁着我還當職這幾日我便将姑娘推上商會會長的位置。不過我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被罷職,到時候新上任的知州到來我便愛莫能助了,以後一切都只能靠姑娘本身了。”
雖然鐘泰不是個好官,但不得不說是交際的一把好手,對于金陵這些士族他都是盡心盡力的,所以在他推選柳青為商會會長時,他們也沒有反對。不光如此,他還把柳青一一引薦給他們,并告訴她各自的情況,哪些人是絕對可靠的,那些人需要拉攏。
雖然柳青平日裏愛胡鬧,但生于商賈大家又怎會沒有商人的幾分精明呢。沒幾天,柳青便能逐漸上手了,而之前對她不滿的聲音便漸漸小了下去。
柳尋他們到達金陵的時候,正是金陵一年中最美的時候。初春時節,秦淮河兩岸柳絮飛舞,走在道路旁望着兩岸的風景,柳尋不禁感嘆道:“軟風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金陵雖不是杭州但同屬于江南之地,景色自是怡人的。
此番他們是微服巡查,而一到金陵,柳尋便恢複了他文人士子的風流。一柄折扇,一身白衣,再配上他俊秀的臉龐,真真擔得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柳大人,好雅興呀。”一旁的刑部主事張嚴說道,“唉唉唉,張大人就不懂了吧,有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須盡歡啊”,張大人偶爾也要放松放松是不是。”柳尋望着張嚴眉眼一挑,說不出的風流恣,。而張嚴只是“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此次的調查很是成功,還未等他們到達知州府,鐘泰便主動脫衣請罪,手棒官帽在門前等候。随後他不僅把此次赈災的來龍去脈說得清清楚楚還把多年以來幫華重斂財的賬本奉送,數量之多直教人咂舌。
這讓兩人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随着調查的越加深入,望着賬本上一筆筆鮮紅的字跡,那都是百姓的血肉呀,這使得柳尋和張嚴兩人都不禁沉重了起來。一早張嚴便已用書信形式上報了皇上,走的是皇家線路無人可插手。然在回京的途中張嚴還是遇到了幾次暗殺,都好在有驚無險的躲了過去。而柳尋則在金陵待命,暫管金陵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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