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糾纏與在意
第13章 糾纏與在意
深更半夜,溫如玉挺自來熟,把這邊當自己地盤了,出現在早已打烊的咖啡店裏,根本就是提前守這兒候着,居心昭然若揭。制作臺上放着一杯熱飲,她先前就站在那裏,看樣子等了有一段時間了。
沒料到這人會來,按道理她此時應該回到北河大院,和吳林語待在一起才是。
不适應天花板上的投落的亮白,容因瞳孔微縮,眸子裏倒映出她的身影,緩了緩,平穩心神:“你來做什麽?”
語氣冷淡,帶着些許生分疏離。
不用問都猜得到溫如玉咋進來的,必然不是翻牆爬窗之類的,這邊的前後院全監控覆蓋,安裝了全自動警報系統,想偷摸進來沒那麽簡單,很大可能是喬言把人放進來的,放心讓其獨自待着。
事實也如此。
今晚卡法打烊時間相對晚一些,喬言臨時接了個插畫單,稿主催得急,趕不及回家再畫,于是幹脆原地定下大致的草稿先交差,店裏原定最遲七點打烊,喬言愣是畫圖畫到了九點半,直到溫如玉來光顧生意都還在趕工。
心思都在畫圖上,喬言完全不懷疑溫如玉大晚上到這裏喝咖啡的意圖,當時沒空接待溫如玉,咖啡還是溫如玉自己泡的,後面她要回西井大院了,忙着跟稿主溝通細節呢,仍舊來不及顧着溫如玉,便心大地把人撂這兒了,還不忘叮囑溫如玉走的時候把燈和大門關上。
“不做什麽,順路來轉一圈。”溫如玉輕聲回,一副真就單純喝咖啡的客人德行,繞回制作臺,端起杯子晃了下,“你們新進貨的豆子還行,味道醇厚,很香,要不要來一杯?”
聽到是喬言把人留下來的,容因臉色勉強好看了點,眼神略顯複雜:“喝了睡不着,不用了。”
“我給你泡,真不試試?”
“不。”
溫如玉一臉可惜,自顧自拿起杯子抿了口,好似她才是老板,反客為主了都。
睨她一下,容因巋然不動,不被帶偏。
溫如玉随手再抓起一個紙袋,裏邊裝的街上買的老式糕點:“這個呢,嘗嘗?街尾那家什麽記老字號的,以前沒吃過,很多人排隊,應該還可以。”
劉記老字號,喬言比較喜歡的一家店,位置比較偏僻,不在正街上,位于街尾的小道裏。喬言經常買兩份糕點再分一份給容因,久而久之,容因漸漸也喜歡上了那家鋪子。
溫如玉會找地方,偏生一下子就找到了她們最常買的那家店。
面對這位的明晃晃的殷勤,容因仍是不受用,剛吃完西餐沒那個胃口。
溫如玉撕開封邊條,把糕點送到跟前:“改天我再買就是了,別客氣。”
容因拒絕,碰都不碰一下。
溫如玉沒眼力見:“來一塊。”
“不愛吃這個。”
“是嗎?”
“嗯。”
“奇怪,喬……”溫如玉嘀咕,話剛出口又憋回去,“行吧,不吃就算了,下回再買別的。”
不當面質問街上撞見的那一幕,沒那個立場,加之鑒于雙方間還隔着喬言她們這層關系,往後即便要斷了,可喬言她們和這位還是擡頭不見低頭見,鬧太難看對誰都沒好處。
“不用,下回我自己買。”
“就一袋……”
“不勞煩溫老板。”
打斷溫如玉過場式的寒暄,容因不吃這套,沒那虛以委蛇的精力,她不是那種大度萬事不計較的性格,最煩假情假意,愛憎分明,現在只是維系該有的體面,變相劃清界線。
知情與不知情是兩碼事,被隐瞞還能說是被動,現今有所察覺了,必定不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主動摻和進去當第三者。
不止言語上要撇清,看到溫如玉伸過來的手,容因還往後退了小半步,稍微避開。
大概第一回被推開得這麽明顯,溫如玉的手僵住,指尖稍曲起抽動,摸了個空。愣了愣,望着容因,溫如玉收回手,放下袋子。
漠不在乎她轉瞬的愕然,容因理智,慣會快刀斬亂麻,處理這種爛桃花簡直信手拈來,不要太平靜克制。
溫如玉有耐性,不來氣,被冷臉相對僅僅怔神片刻,不饒彎兒了:“生氣了,哪兒不對了?”
容因輕描淡寫,低聲否認:“沒,別亂想。”
“我看不像。”
“真沒。”
“我又惹你了?”
“不是,跟你沒關系。”
“那就是了。”
“……”
“說說看,我反思反思。”
“……”
“你擔待一下,不要跟我一般見識,消消氣。”
不與之扯淡,容因真沒生氣,她們撐死了就是p友,這事最該來氣不應當是她,另有其人才對。
純粹沒心力摻和進三角關系中,不趟渾水而已。
溫如玉想岔了。
容因側身,把話拉回正題上:“你來有啥事,沒有就早點回去了,我們已經打烊,不營業了。”
溫如玉睜眼說瞎話:“不是說了,喝咖啡,還能有什麽。”
“那就下次再來,沒喝完的可以打包,今天要關門了。”
“我知道。”
“門在那邊,不送。”
這态度,夠絕情的,一點情面都不講。
溫如玉挑眉:“趕我走啊。”
容因迂回但不廢話:“明天我守店,還要早起,已經挺晚了。”
溫如玉不解,笑着調侃:“我是犯了什麽滔天大罪,至于讓你這樣,這是要都斷了,翻臉不認人了麽?”
容因沒回,不否認,轉身放了個幹淨的空紙杯到溫如玉面前,示意把咖啡倒進去快走人。
見她來真的,尤為堅定,溫如玉臉上的散漫才慢慢消失,不樂呵了,眼中浮上凝重。
這一天安生歇息的時間少之又少,容因有點累,疲于應付現下的亂七八糟,話不多說,轉身收走制作臺上其他東西,歸回原位,懶得搭理溫如玉了,接着就要上樓。
溫如玉叫住她,不樂意:“話別說半截,講清楚。”
容因無動于衷:“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
“我理解什麽了?”
“你該走了。”
“談談。”
“目前不想。”
溫如玉說:“是不想還是為了躲我?”
容因沒了糾纏的耐心,沉吟不語,擡擡眼,明着表态:“……有區別?”
溫如玉執着:“判死刑也要有個罪名,至少得讓我死個明白。”
容因異常冷靜:“我沒那義務。”
眼看容因頭也不回,決絕且果斷,敞開談清楚是無望了,等她快走到樓梯口,溫如玉驀地找到由頭:“我來拿衣服的,上次放你這兒了,還沒來取走。”
這話比前邊的一大堆說辭都管用,聞聲,容因身形定在那裏,隔了須臾,沉沉說:“行,這次一起拿了,下回別再過來又跑一趟。”
衣服在三樓,一開始是要送去幹洗的,可家政阿姨收拾屋子時一并将這些都洗了,容因沒時間打理這些,還得上去找找。
正好全都清理掉,省得後面麻煩。
讓溫如玉上三樓,容因走前頭,顧慮周到:“你穿的那身,不用還回來了,舊的也要扔的,不要了。”
溫如玉不接話茬,舊的……她不瞎,明明當時穿走的那身就很新,多半剛買不久,容因這是不給半分死灰複燃的餘地。
樓梯間的燈是聲控燈,一步一臺階,亮一會兒就熄了。
快到上邊,溫如玉要啦容因一把,可還未攥上她的手腕,容因不着痕跡避開了,不給碰到。
溫如玉自找沒趣,本是要緩和一下氣氛,結果碰一鼻子灰。
不曉得阿姨把溫如玉的衣服究竟放哪裏了,到了三樓,容因先找衣帽間,再是櫃子。
溫如玉慢騰騰,石頭似的立在一旁,全程不上前幫忙。
衣帽間沒有。
櫃子裏還是沒有。
到處都找不着,衣服昨天還在呢,今天就憑空蒸發了。
“容老板,歇會先,晚點再找成不。”
溫如玉站後面喊了聲,閑不下來,一張嘴就停煩人。
“容老板。”
“容小姐……”
“你聽到沒。”
“容因?”
“理一下,行麽?”
對其聽而不聞,當空氣一樣的存在。
溫如玉上去,擋在衣櫃跟前:“別當聽不到,給點回應。”
容因低聲說:“你很無聊。”
“不要找了,坐會兒,說正事。”
“……”
“講完了我自己找。”
溫如玉厚臉皮,不達目的不罷休,沒完沒了,變着法兒不讓容因找了。
容因悉數無視,當耳旁風。
屋裏沒有,那就只剩陽臺了。
容因一個眼神都不勻給礙眼的那位,朝陽臺的方向走。
溫如玉跟上,中間保持距離,等容因快到陽臺的玻璃門那兒了,神色變得晦暗難喻,眸中的深沉加重兩分,冷不丁開口:“是因為林語?”
聽到這一句,容因雙腿紮根進原地,不得不停下。
溫如玉像是早已洞悉,雖是問話,但相當篤定,仿佛摸清了容因的全部想法。
玻璃門上顯現出容因的模糊倒影,溫如玉定定瞧着,挑明:“今晚我去街上了,以為你沒發現,看樣子你是看到了的。”
容因背對着,面無表情:“就算是,又有什麽問題?”
溫如玉直擊要點:“你和祝雙……是在約會?”
容因坦蕩:“是。”
“要定下來了。”
“與你無關。”
“所以是,還是不是?”
“如果是呢,怎麽樣?”
溫如玉默了半晌,才說:“恭喜。”
容因欲言又止,要回嗆一句,可終歸還是沒有。
一前一後在玻璃的倒影中相對,她們的身形錯開了,各自都能瞧見彼此。
不久,溫如玉嗫嚅,薄唇輕啓:“你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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