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紅色長裙
第50章 紅色長裙
不是第一次撕破臉吵架了, 容因和高宜近幾年不合的次數越來越多,小孩兒不服管教,太叛逆, 老是不聽話非得跟大人對着幹,只是以往每一次吵完該過就過, 很快就能翻篇, 不會因此而産生芥蒂隔閡, 鬧到無法收場的程度。
這次不同,容因動真格了, 說到做到, 表示完沒那個義務就徹底不管高宜了, 任憑對方咋控訴她,無論有啥別的行為以示反對,或是另外的種種抗議,全都到此為止。
自從去了一趟A大, 到八月底,容因收起了多管閑事的心思, 給大姑他們打了個電話講明情況, 更多的就再也不插手了。
大姑在手機另一頭尤其為難,奔波于工作實在分.身乏術,日常生活都快顧不上了,哪還有多餘的精力管孩子,何況高宜又不是親生的。
大姑倍感心累,前幾年本就是上下嘴皮子一張, 變相就把小孩兒甩給容因負責了, 她對高宜頂多是出出錢,放假了接高宜過去住一陣子, 所謂的希望高宜畢業後進公司做事,純粹也是看在對已逝前任的感情上,以及高宜她爸當年注資了大姑公司的原始股,只不過高爸去世前立了遺囑并做好公證,這些東西得等到高宜以後能扛事了,有能力了,等小孩兒滿了三十歲具備較為全面的社會認知了才會轉給她。
容因與大姑他們的關系至今仍然不咋樣,既然她開口明确表明不管高宜了,不願意摻和,大姑雖心有不悅,但最後還是不強求了,輕飄飄說:“成,改明兒我回A城一趟,親自找她談談,你沒時間就算了,本來也沒想着你能勸服她,那孩子打小就死心眼兒,固執,平常也只跟你談得來,我們說幹口水都抵不上你講兩句,你都勸不了,那就再看吧,如果她還是死活不願意出去也沒辦法,自己選的命,我對她爸的交代只能是這樣了。”
大姑可不是那種老好人,幾下給了最圓滑的解決方式,省得再啰嗦,沒啥還要對容因多說的,挂斷通話前僅僅說:“你有時間還是多來上海看看老人家,別總是折騰你那個沒用的奶茶店,賣喝的能掙幾個錢,辛辛苦苦那麽久,賺的還不夠老人家給你房子的首付多,有那工夫不如多哄哄你爺爺奶奶他倆,他們老了,經常挂念你,前兩天還問我來着。”
親戚這東西就是遠香近臭,不常聯系相互都能維持基本的體面,一旦接觸多了,壓根還是合不來。
容因懶得辯解,更不糾正自己開的是咖啡店,不是奶茶店,争辯也是徒勞。大姑有錢人,妥妥的社會上層精英,看不上這點也正常,大家不在一個世界,自然聊不到一處。
再者,家裏親戚們對容因不滿的可多了,一個一個算,大姑還排不上號。
容因當年與這些人斷絕關系後,到今天都還沒跟他們正式和好的,明面上井水不犯河水而已。
上次過去探望爺奶,兩個老人家即便不理解容因的性取向,可在計劃身後事上,仍準備留一筆不菲的遺産給容因,并将這個寫在了已經具有法律效益的遺囑上。為此,家裏絕大多數親戚對容因的不滿更甚,大姑就是其中之一,可能以前還能做到眼不見心不煩,隔了那麽遠,不在一個城市,盡量不與容因沾邊就是了,誰能料到老兩口會留那麽多資産給容因,比給他們那一輩的親兒女還多,大姑的冷淡刻薄便緣由于此,哪怕心知老兩口是為了補償容因,可對比起自己這麽多年勤勤懇懇的付出,容因什麽都不做就能坐享其成,肯定會招到他們的嫌棄、怨恨。
不為無關人等費心神,容因習以為常了,幾代人之間的隔閡不是争論就能分出輸贏的,和他們争這些更是浪費口舌。
摁滅屏幕,安靜思忖了會兒,進到房子裏,當着喬言和一衆員工的面,容因一切如常,繼續店裏的工作。
喬言問了一嘴她出去幹啥,她搪塞:“沒什麽,有點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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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定沒?”
“差不多了。”
喬言神經大條,看不出問題所在,一臉笑嘻嘻,又開始叨叨一些亂七八糟的,比如拐來拐去地問容因關于同性戀方面的話,什麽感覺、怎麽确定性向,還有諸多不着邊際的。
有一句沒一句回答完,容因敏銳,一頭霧水望着喬言,知道這麽問保準有鬼,容因盯瞧打量喬言,似是要從她心虛不已的臉上扒出線索。
“別看我,別看我,哎呀,真是,你這樣子怪吓人的,搞得我心裏發怵。”喬言底氣弱弱的,自個兒說着說着就怪羞,“我就好奇,單純好奇,你別多想。”
容因說:“你最近很不對勁。”
喬言急得都快跳起來,轉開身,欲蓋彌彰地看向門口:“少來,你就是詐我,我有啥不對勁的,平時不都這樣嗎,你想多了,沒那回事。”
“哦。”
“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容因原本沒多想,聞聲,不得不多想了。
日子還是照舊,四平八穩,現世安生。
之後高宜和大姑他們怎麽談的,容因真完全不管了,大姑沒再打電話來講後續,容因也沒心情問,待有空只給爺奶打了個視頻。
倆老人家對孫女還是老做派,先是關心,再是拉家常,接着聊起容因的長輩和同輩們。
比之大姑的陰陽怪氣,爺奶可謂是溫和中立派,他們現在再也不過問容因的性取向了,避開這個方面,只關心容因在A城過得好不好,開店是否順利。
通過爺奶的轉述,容因才知道,其實大姑後面也沒咋管高宜,根本不上心小孩兒未來的決定。
兩個老人家對高宜就更不上心了,自家的兒孫輩都顧不過來呢,哪有閑心管教別人家的。挂斷視頻,容因神情愈發複雜,內心的感受難以言喻。
倒是身邊的朋友們更加在意高宜,知道她倆是名義上的姐妹,有年紀大的朋友孩子也快大學畢業了,馬上大四,一聊起她家的小朋友,難免會問兩句高宜這個同齡人。
“你們家小高是打算畢業就找工作,還是繼續讀研?”朋友問。
容因答不上來,說:“看她自己,我們不幹涉,她想好就行。”
朋友笑着說:“你們小高成績優異,應該是讀研,那挺好的,比我們家這個強多了,能讀還是讀下去,現在的社會不像我們那個時候了,以前我們是想讀,但家裏的條件不允許,得盡早出來掙錢養家,現在不一樣了,年輕人可以不肩負那麽重的擔子了,多點選擇也是不錯的,就算讀出來可能碰上學歷貶值,但好歹有個經歷,當是擴展人生體驗了。”
容因沒接話茬,少言少語的。
開學季了,新的學期來臨,容因這邊不管高宜了,但另一邊,高宜氣消了,沖動退潮,剩下的現實殘忍可謂赤.裸裸,正兒八經願意費神用心來勸的只有容因,僅她一個,其他人全是嘴上說說罷了。
終究是年少氣盛不懂事,等轉過彎兒了,又感到無比後悔,想要找容因道歉,可這次容因咋都不理她了,不給機會。
電話打不通,發的消息石沉大海,掀不起一絲漣漪。高宜沒臉到店裏找人,背地裏聯系上喬言,喬言這才知道姐妹倆間鬧了架。
不過喬言這時拎得清,該怎麽做自有定數,她不幫這個忙。
“小高宜,這是你和你姐的事情,得你倆自己解決,你姐的脾氣你也了解,我可不好瞎摻和,不然幫倒忙就麻煩了。”
高宜精氣神很差,小姑娘可憐兮兮的,任誰看了都于心不忍。喬言破天荒收起自己的爛好心,等回店裏見到容因了,提了一句這事,但不說具體的。容因沒多問,似乎并不在乎。
大家都怪怪的。
唯一正常點的就是溫如玉了,溫總信守承諾,兩家店合作宣傳的事宜她目前還在不遺餘力地幫襯,除開發動朋友圈子照顧這邊的生意,她還做了幾張顯眼的海報放酒吧門前,卡法的線上顧客群裏每天都有不少酒吧的顧客進來點單,逐漸也變成了這邊的常客。
清楚容因近來心煩,溫如玉不去找事,偶爾打着周希雲的旗號到店裏轉一下,有時則是借合作的名義找喬言,捎帶看看容因。
A大的校慶定在這個月,五號那天,之前端午節容因答應過齊頌有時間就去參加,但那次打麻将分別後,她和齊頌僅有幾段微信聊天,線下再沒碰到過。
介紹對象必然不了了之了,最初都沒當真,現在一樣不會有人在意,超過一周不聯系就是沒戲,默認不對眼,她們已經失聯n周,徹頭徹尾沒可能了。
容因自始至終都對校慶沒想法,被邀請的時候就模棱兩可,如今更不會主動前往。
一堆糟心的破事都沒搞定呢,哪有閑心關注這些。
朋友圈子裏,A大曾經的畢業生只有溫如玉和周希雲一共前往。
到了A大是龔主任親自迎接她們,所有活動舉行完畢,龔主任還帶她們到金融系的學院大樓參觀,目睹近幾年校園的重大變化。
由于校慶,金融系學院大樓的一樓大廳新鋪設了許多本院歷任優秀學生的重大獎項展示櫃和集體照,最中間有一張單獨的合影特別顯眼。
當看清照片上有和金融系八杆子打不着的容因入鏡,溫如玉下意識看向那張合影,一個恍惚,第二眼才注意到容因旁邊那個,穿着惹眼紅色長裙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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