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劫持
第27章 劫持
然而下一瞬, 對方猛然上前,截住了她的去路,将她一把鉗制住。
緊接着一柄利刃從男人袖子裏一晃而出, 橫在了她的頸上:“別亂動, 當心我要了你的命!”
對方沉聲說完, 周绮元心裏一驚, 再也不敢亂動。
而對方一開口,她便知道是誰了。
不是別人, 正是當日從侯府逃走的管家王全。
周绮元心道要完。
聽聞王全私吞老丈人家的貨物,自那日東窗事發逃走之後,原配家中得到消息派人追拿他,勢必要打斷他的狗腿,讓他下半輩子在床上度過。王全一夜之間變得無家可歸, 成了抱頭鼠竄的通緝犯。
而這種窮途末路之人,怕是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你想幹什麽?”
周绮元一邊冷靜開口, 一邊腦袋急轉的思索着逃生辦法。
王全左手勒着她的脖子, 右手橫握刀子, 冷笑一聲:“我想幹什麽你就不用操心了,等下你乖乖配合我, 我自會放你離去。”
周绮元想了想,徑自猜測道:“你抓我, 不會是想要勒索我娘吧?”
王全輕哼一聲:“算你聰明。走吧。”
說罷,王全挾持着她往外走去。
周绮元力氣不及他,被他禁锢地死死的,眼見自己成了人質卻是無法脫身, 不由開始心急。
兩人走出院子,很快碰到幾個路過的香客, 那些香客見此情景,紛紛吓得驚叫着落荒而逃。
“有劫匪!劫匪挾持人了!”
叫聲很快驚動了附近的其他香客和女仲尼們,以及在不遠處悠然散步的陳氏等人。
陳氏忽聞嘈雜之聲,隐約聽到“劫匪”“持刀”“一身紅襖裙的小姑娘”等字眼,心口突地一緊,連忙尋聲趕過去查看。
轉眼間,當陳氏與丫鬟仆婦看到王全劫持着的人竟真是周绮元時,一個個吓得花容失色,方寸大亂。
“王全你放了她,有什麽事盡管沖着我來!”
陳氏語氣急促道,聲音帶着一絲顫抖。
“放了她不是不可以,但我有個要求,”
王全窮兇極惡地盯着陳氏道,“給我準備一輛馬車,把你們一路帶的所有盤纏放到車上,我拿到錢就放人。”
陳氏想也不想地立時應下:“好,我可以按照你的要求去做。只是你要的東西都在寺外,需随我到外面去取。”
王全手中挾持着周绮元這個人質,也不怕她耍花招,揚了揚下巴:“給我帶路。”
不多時,雙方來到寺門外,王全命人将盤纏行禮盡數放到陳氏的車駕上。
直到東西全部轉移完畢後,陳氏對王全道:“這是我們帶在身上的所有盤纏了。你立刻放了我女兒,拿着東西離開。”
王全暫沒作聲,直到擄着周绮元坐上馬車,方才對着陳氏提唇冷笑一聲:“還算你識相,不過,為了避免你出爾反爾,我現在還不能放了她。”
周绮元心中暗嘆一聲,已經猜到了會是這樣。
“你什麽意思?”陳氏怒急。
王全比畫着手裏的刀子:“意思就是,避免你使詐,等一個時辰之後我才會放人。在此期間,你們若是追過來,休怪我刀下無情,讓她有去無回。”
“你……”
陳氏咬牙切齒地看着王全,一時間束手無策,拿他毫無辦法。不過也遲遲沒有下令護衛撤退,放他離開。
“趕緊給老子放行。”王全不耐煩地催促道。
此地遠離京城,根本等不來官兵援救,陳氏只能試圖和他談判:“你放了她,挾持我。我跟你走。”
聽到這些,周绮元心中不知做何滋味。
陳氏救女心切,哪怕周绮元清楚她想要救的是原身,可依然受到不小的觸動。
而感動之餘,也有愧疚。如果陳氏知道這具身體裏的靈魂早已不是原身,不知會有多麽失望。
王全防備心重,怎麽可能信她,果斷拒絕:“不行,這件事沒得商量,速速給我讓開。”
陳氏束手無策,只怕他作出傷害女兒之事,忍怒道:“我可以放你走,但你得答應我,不能傷她分毫,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
王全心中對陳氏恨意不淺,對她這些警告置若罔聞,窩着火道:“行了行了,別浪費我的時間了。逼急了我,我現在就一刀宰了她。”
那把橫在周绮元脖子上的刀晃了晃,直看得陳氏心驚肉跳,再不敢多言,語
氣一字一頓,艱難地下令道:“放他走。”
王全前腳挾持着周绮元駕車離開後,正當衆人七嘴八舌地詢問陳氏接下來如何是好時。
這時,不知何時出現在人群中的周懷安,暗暗摩挲着手中的袖箭,徐步走上前,對着六神無主、急得直掉淚的陳氏道:“夫人,能否借我一匹快馬。”
少年清潤的嗓音略顯低沉。
陳氏聞聲回頭看向他。
面前的少年面如冠玉,神色沉穩,柔和的眉宇間相比平時添了一抹篤定和認真,讓人莫名感到信任。
圍觀的衆人聞聲無不為之一振,感到驚訝,幾乎都猜測到了他想要做什麽。
“可王全說了,不許我們去追,否則……”
陳氏早已慌了神,哪裏還計較眼前這少年究竟是誰。她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說到這裏,已無法冷靜做出決定。
周懷安平聲打斷了她:“夫人只需說借,還是不借。”
簡單的一句話,語氣也沒有過重,但氣場卻可怕得讓人不敢直視。
陳氏哭聲一止,擡起頭,重新看向他。
默了少頃,陳氏轉頭吩咐護衛道:“給他一匹快馬。”
說完,陳氏狐疑不定地看着他:“你若能夠救回她,想要什麽都可以。”
周懷安沒作回應,這時,護衛拉來一匹高頭大馬,他翻身躍上馬背,頭也不回地打馬離去。
小桃早已急哭了,眼下見狀,驚呼一聲道:“他是不是走錯路了?!”
剛剛王全分明不是從這條路駕車走的。
“他沒走錯,”寅春徑自分析道,“這條小路,應該可以通往王全走的路。我猜,他是擔心被對方發現,會對小姐不利,想要從另一條路悄悄圍堵王全。”
寅春說到這裏,陳氏心中若有所思起來。
陳氏沒想到他頭腦還算聰慧,并不迂腐。
只是讓人感到困惑的是,他之前何時來過這裏,如何能夠确定這條路可以通往官道的?
不過不管怎樣,只要能救出周绮元,其餘一切都不重要。
陳氏沒心思亂想,很快将這點困惑抛之腦後,面朝普壽寺雙手合十,虔心祈禱:“保佑我兒毫發無損,千萬不要有什麽好歹。”
*
周绮元被王全持刀挾持在身邊,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嘗試說服對方。
她心平氣和地規勸道:“我看此處距離寺廟已經很遠了,他們也沒追上來,你且将我放下吧。畢竟你帶着我,增加馬車的重量影響馬兒的速度不說,你帶着我也只是個累贅,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王全冷冷觑了她一眼,語氣陰毒地道:“你真當我會放了你嗎?”
周绮元聞言心底一涼,下一瞬又聽他涼飕飕地道,“你娘害我淪落此境,我怎麽可能放你活着回去?”
周绮元舔了舔被風吹幹的唇,繼續展開懷柔政策:“可你殺了我,身上背負上一條人命不說,而且我娘剛剛說了,她必定不會放過你。這樣一來,只怕你原本可以帶着剛剛拿到手的錢財逍遙度過餘生,反而落得個被人一路追殺的下場。你仔細想想,為了洩憤,值得賠上自己的性命嗎?而你若能放我離去,我可以答應你,等會兒我娘找到了我,我一定幫你說話,讓她不再追究此事。”
王全似是被她說得有所動搖,手上缰繩略一松弛,車速不由放慢了下來。
然而過了片刻——
“你少拿這些話唬我,我是不會上你的當的,”
王全一臉怨毒地道,“還有,當日若不是你非要追查賬本,我何至于走到這步境地?!”
眼見要上鈎的魚兒反應過來脫逃了,周绮元心中不由焦慮起來,只好再想其他主意。
她開始分析自己當下的處境。思索着,如果強行推開他,跳下馬車不致殘致死,以及順利避開刀割喉嚨的幾率有多大。
就在她悄悄握緊了拳頭,下定決心,決定拿命一搏時,下一刻,一支箭羽朝這邊激射而來,“噗嗤”一聲,射穿了王全的脖頸。
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
溫熱的鮮血濺了周绮元半張臉,鉗制在自己胸前的手瞬時一松。
她渾然不知剛剛一瞬間發生了什麽,怔怔朝身後看去。
當看到王全手捂着鮮血噴湧的脖子歪倒在一邊的一幕,吓得立時睜大了雙眼。
缰繩從王全手中脫落,馬兒漸漸停了下來。
鮮紅的血液流了一地,王全睜着痛苦欲裂的兩只眼珠,倒在車上抽搐掙紮。當模模糊糊中,看清那個熟悉的少年面孔自馬上翻身躍到自己面前時,難以置信的死死瞪着他。
眼前的少年,生得瓊枝玉樹一般,一臉溫和無害。
可是,就是這麽一個看着溫和無害的人,方才隔着遠遠的距離,精準地射穿了自己頸上的大動脈。
少年白色的衣角随風一吹,在陽光下有些清豔。
周懷安神色涼薄地看着奄奄一息的王全。
接着,他詭秘一笑,在對方恐懼猙獰的表情下,将插進脖頸的那根袖箭一把拔出。剎那間,鮮血噴射而出。
王全發出模糊沙啞的慘烈叫聲!
他又彎身撿起掉在地上的那柄匕首,手上微微用力,一下刺進了脖頸上正在噴血的□□!
一番動作下來,先不說何其殘忍恐怖,只見王全痛苦嗚咽了兩聲,瞳孔一散,腦袋一歪,不出片刻徹底咽了氣。
坐在旁邊的周绮元,頭一次目睹這種血腥的殺人場面,震驚地望着眼前這一幕,動都不會動了。
她僵在原地,俨然吓得不輕。
就連周懷安什麽時候走到她身後的都不知道。
下一瞬,一只溫熱的手從身後繞到前面,覆住了她的眼睛:“別看了,我帶你回去。”
少年嗓音清潤,語氣溫柔,很難将他和剛剛射殺王全的人聯想到一起。
周绮元反應有些遲鈍,半天才低低應了一聲:“好。”
周懷安柔然一笑,取出帕子,幫她擦了擦臉。
小姑娘還在驚愕當中,驚魂未定地任由他幫自己擦幹淨。
之後,她看着他直起身,轉頭将王全的屍體蹬下了馬車,然後将那根染滿鮮血的袖箭擦拭一番,用碎布纏裹嚴實,收回袖口。
最後,他将自己的雙手慢條斯理地擦幹淨,直到這一系列動作有條不紊地做完後,方才坐到自己旁邊,用商量的口吻,輕聲問道:“等下回去後,如果有人向你問起,你就說,王全是意外死于他自己的匕首,可好?”
他語氣輕輕柔柔的,沒有強迫之意,但帶了一些誘~哄的意味。
先不說這件事該不該答應,單是聽這聲音,看着這張漂亮的俊臉,就很難讓人拒絕。
周绮元後知後覺地回過神,與他無聲對視。
少年面容清疏,一臉真誠。
周绮元不清楚對方什麽時候學會使用的暗器,也不清楚他隐瞞自己會使用暗器的原因是什麽。不過有一點周绮元幾乎可以肯定,他對自己沒有惡意。
否則,也不會冒險來救自己。
然後又……那般溫溫柔柔地幫自己擦臉。
周绮元思緒複雜,腦袋有些亂,遲滞地點點頭:“好的,哥哥。”
周懷安微笑着擡手,輕柔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她一愣。
周绮元從來都不喜歡被人摸頭,可奇怪的是,對他生不出反感。遂愣了一下,也沒多說什麽。
……
周懷安駕着馬車将周绮元帶回了寺門外,彼時,陳氏見到周绮元被安然無恙地帶回來後,連忙上前将人緊緊摟在懷裏,柔聲安撫。周承光得了消息趕過來的,眼下雖沒機會插嘴,但臉上亦為之松出口氣。
歡喜正擔心不已,見人回來了,一陣風似的跑到周懷安面前,對他噓寒問暖,問東問西。
他擡手示意:“我沒事。”
圍觀的衆人中,衆人七嘴八舌地向周懷安問起王全的下落,以及剛剛都經歷了什麽,他是如何将人救回來的。
周懷安斂起情緒,詳細過程概括而過,只道王全在佛門聖地行兇,怕是遭了天譴,他追上去時,正好趕上雪路打滑,馬車一時受了驚,
周绮元趁機逃脫之際,無意撞到了王全手中的兇器,那匕首徑直插進了他的脖頸,就這麽一命嗚呼了。
陳氏聽完經過後,不免唏噓一聲,但隐隐覺得王全死的有點離奇,便向周绮元确認了一遍:“是這樣嗎?”
周绮元下意識看了周懷安一眼,完了對着陳氏點頭如蒜:“沒錯。”
“奴婢就說,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定會被天上的神仙庇護的。”小桃擦了把眼淚,破涕為笑道。
周承光則抱着手,不鹹不淡地評價了句:“算你命大。”
周绮元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擔心母親再問,多說多錯。轉眼間,她換上一副受驚之色,依偎在她懷裏,語氣自然地轉移話題道:“娘,剛剛好吓人,我感覺有點不舒服,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女兒受了驚吓,王全也已經死了。陳氏自然沒必要再提這茬,連忙應允:“好好,娘這就帶你去休息。元元莫怕,一切有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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