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攙我起來,送我回寝殿,我要運功療傷

第22章  攙我起來,送我回寝殿,我要運功療傷。

入夜之後,風翎羽将這套“有鳳來儀”的法衣搬到卿如塵的寝宮,與卿如塵常穿的白色大袖擺在一處。

她站在這兩套法衣面前,想着卿如塵平日裏素衣裹身,活似守喪的模樣,不禁在想若是她穿紅是什麽樣子?

要不然下一次侍女們給卿如塵做法衣的時候,加一縷紅如何?

此念頭一出,她的心不知為何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無論在識海中念幾次《清靜經》都無法停下來。未免自己再次逾越,風翎羽迅速收斂心神,盤腿坐回床上,開始打坐。

只是靈力在周身運行數個周天,她的心神又開始搖曳,不知竄到何處去了。

據榮餘說,她父母皆是海邊的漁民,一場海上風暴後海妖登陸,屠戮凡人百姓無數。恰好榮餘與卿如塵經過,将她救下了。

因為風翎羽有靈根,卿如塵把她帶在身旁,原本是想帶回魔宮交給四使教導的,可風翎羽實在是太粘人了,卿如塵甩不出手,只好将她帶在身邊親自教導。

至于風翎羽有多黏人呢?

用榮餘的話來說就是,吃飯睡覺都要跟着卿如塵,卿如塵不在她就窩在卿如塵打坐的榻上,團成一團,跟小狗似的,還特別護食。有時候榮餘也想窩,就會被她掐着屁股掐走。

她人小小的,也不知道哪來的勁,直掐得榮餘嗷嗷叫。

許是受過驚吓,風翎羽對于六歲之前的事記憶都很模糊。她也不知道榮餘說得是真是假,可有記憶以來,她便一直待在卿如塵身旁。

魔宮很大,卿如塵的寝殿也非常寬敞。那時卿如塵總坐在床榻上斂息打坐,運行功法。風翎羽窩在她腿邊,抱着雙腿,蜷縮睡着。

幼年時,她總坐噩夢,被夢魇纏身,不得清醒。往往這時,就會覺得額頭一暖,隐約有靈光深入她的夢境,引着她走出來。

再次睜眼,她仰頭,總會看到一雙淡漠的眼:“又做噩夢了?”

卿如塵的語氣很淡,卻總給人一種很堅定的感覺。風翎羽眨眨眼,人還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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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卿如塵俯身,将她撈到自己的腿上,兩手圈着她,将她抱在懷裏拍了怕後背:“睡吧,我守着你,不會有事的。”

卿如塵運功的時候,會在殿內點上凝神香。常年下來,她周身都萦繞着檀香的味道。風翎羽被她抱在懷裏,只覺得全身上下都沾染了她的味道,人也松懈下來,開始昏昏欲睡。

她端坐在識海之中,神識卻不斷地往下沉……下沉……沉到最幽深處,忽而聽到一聲咆哮。

“吼!”

風翎羽猝然睜開了眼,在無邊黑暗中,仰頭看到了一只龐然大物盤旋在黑霧之中,睜着一雙血淋淋的赤眸居高臨下望着她。

風翎羽只覺得背脊一寒,驟然破功,從入定中驚醒。

靈力運行被強行中斷了,風翎羽渾身脫力一般,身體向前趴去,大片大片的冷汗從後背滲出,沒一會滲透了她的衣衫。

她喘息着,伸手将手邊的被褥扯過來抱入懷中,将沁着冷汗的額頭抵上去。

濃郁的檀香灌入口鼻,她吸食着屬于卿如塵的味道,喃喃道:“師父……”

————————

此時此刻,中洲前往南洲的海域上空,電閃雷鳴。

四使化作沖天而起的四色支柱,作為陣眼撐開天羅地網大陣。七十二宮宮主靈力穿梭在四柱間,作為傘骨護衛大陣。

其餘的三千道門門主齊聚,化作雷鳴之中的漫天星辰,鏈接成線,封鎖水域與蒼穹,阻斷血魔的去路。

只見漫天晨光之下,卿如塵化作一道白光,追逐着一道血紅魔光,在黝黑的海面上,競相纏繞。

兩者同為血魔,修為不相上下。如今皆舍棄肉身,在海上打天昏地暗,海波翻湧。

那血魔時而幻化成蝶,引卿如塵入夢:“你我打了足足一月,我把你的肉身打碎,你也把我的肉身打碎了,仍舊分不出勝負。”

“不如你我融為一體,獻祭這九洲十四海的修士,把天道生生撐爆。将這天換了,你我捅上神殿,改天換地,做那萬神殿主如何?”

卿如塵與這血魔打了三十多日,早領會到此魔的威能。

如同卿如塵有自己的能力一般,此魔的能力名為“魅惑”。只要道心不堅定,哪怕是元嬰之上的大修士,也會被她引的堕魔。

這不,魅魔的話音剛落,卿如塵沒有受影響,離她們最近的一名修士卻聽得心神動搖了。

“噗……”那修士神念被擾,吐出一大口血。霎時間,魅魔趁其不備,化為一道黑霧鑽入他的識海,瞬間将其啃噬殆盡,化為烏有。

頃刻間陣法微動,卿如塵大喝:“守住心神!莫要聽她胡言亂語!”

“是!”

四使應下,一時間場內響起了誦經聲:“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引自:《常清靜經》)

卿如塵大袖一展,化作一只靈活的蜂鳥,猛地朝那黑霧啄去。蜂鳥的喙上有符文,啄得魅魔狂嗷一聲。魅魔大怒,身形幻化成弓箭,射向卿如塵:“你找死!”

卿如塵尖嘯一聲,翅膀與身形高漲,幻化成一只大鵬,爪子抓住了它射來的箭羽,一把捏碎。黑霧化作靈力,被卿如塵吞噬入體內。

卿如塵幻化為原型,居高臨下望着它:“你還有什麽手段,盡管使出來吧。”

“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在我面前霍亂天地。”

二魔對峙着,一息之後,又開始新一輪的相撞。

魅魔雖有蠱惑之能,但在陣法之下,漸漸地能被她蠱惑的修士越來越少,靈力大為受損。卿如塵身為吞噬之君,越打越兇猛,此消彼長,魅魔禁不起消耗,打了兩個月後開始尋找破陣之法。

卿如塵哪裏會讓她逃,于是在魅魔尋找到“破綻”,想從月使那一處破陣而出時,卿如塵身形一展,大袖揮,将其收入專門為血魔煉制的巫鶴之籠中。

至此,歷時三個月之久的大戰終于結束,參戰的衆人松了一大口氣。

卿如塵飛在南海上空,負手而立道:“此一戰追捕魅魔,諸位勞苦功高。”

衆人齊齊起身行禮,卿如塵轉眸看向雪使的方向:“雪使何在?”

雪使立即飛到卿如塵身側,行了一禮:“我在,尊上。”

卿如塵點點頭,與她言道:“此番大戰,你功不可沒。等回到魔宮,我自有重賞。”她頓了頓,繼續道,“不過如今中洲被那魅魔攪得生靈塗炭,劍宗修士也凋零大半,我命你與風使在中洲輔佐劍宗宗主陸無咎重振宗門,重建中洲凡人界,你可願?”

雪使沒有推诿,即刻道:“願領魔尊法旨。”

卿如塵點點頭,又喚來月使與風使,給她們安排新的任務。

魅魔霍亂中洲,攪得生靈塗炭,害得不僅是中洲。此事牽連深廣,還要月使和花使一一調查清楚。

該殺的殺,該放的放。再加上先前左右護法已去追魅魔的殘黨,捕捉任務極為複雜,需要心腹留此主持大任。

換作往日,卿如塵鐵定會仔細安排。如今情形危機,她也顧不上許多了。

簡略安排好後,卿如塵閃身挪動,徑直朝魔宮飛去。

她一念就是十萬裏,每飛一步,她剛凝聚成形的軀體,就宛若剛組建好還沒粘上陶土的琉璃,搖搖欲碎。

與魅魔一戰,她損傷慘重,僅剩下十息的靈力,支撐她回到魔宮。

眼看着海色漸遠,雪色漸濃,掠過北極城的黛色屋頂,那座冰晶似的宮殿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卿如塵只覺得眼前一黑,識海中靈力一空,身形一個踉跄,猛地朝下方的宮殿撞去。

她的身軀一路撞斷宮殿外的欄杆,撞破殿外的門,推鏟着來到殿內,最終撞斷一方案腳,停了下來。

宮人們大駭,紛紛往這邊趕。

紛雜的腳步聲裏,卿如塵擡手,壓在了桌案上,強撐着身體擡起頭來。

擡眸的第一眼,她迎上了一雙驚詫的目光:“師父?”

卿如塵見是風翎羽,松了一口氣。她将手壓在桌案上,剛想開口,一陣血腥味湧上喉頭,緊接着不管不顧地從她的鼻子溢出來。

“滴答滴答……”

沒一會,鮮血從卿如塵的鼻子,嘴巴,眼睛,耳朵……每一處能溢出的地方,瘋狂湧出,霎時間将她染成了血人。

風翎羽吓死了,連忙丢了手中的筆去抱她,一邊抱她,一邊去擦她臉上的血:“師父……師父……”

小孩子吓哭出了淚,沒一會哭得梨花帶雨的:“你怎麽了師父?為什麽傷得那麽重?”

卿如塵被血倒灌了滿喉嚨的血,身體虛脫地倒在她懷裏,抽着氣在她識海傳音:“陣法……啓動陣法……封鎖消息……”

風翎羽這才反應過來,立即擡手捏訣,将整座大殿都封鎖了。

宮人們的腳步一下停住了,宮使清靈的聲音傳進來,很是謹慎:“敢問聖女,殿中發生了何事?”

風翎羽垂眸,看了眼趴在自己懷中血人一個的卿如塵,擡手擦掉自己臉上的淚,冷聲道:“無事,榮餘殿下貪玩,撞斷了幾根柱子,我正讓她修,退下吧。”

清靈瞬間松了口氣:“明白了,那我等告退。”

屏退宮使之後,風翎羽垂眸看着卿如塵,眼裏的淚又開始啪嗒啪嗒往下掉。

卿如塵知道自己是吓着她了,她本來是想偷偷回宮,沒成想靈力撐不下去。卿如塵嘆息一聲與她道:“攙我起來,送我回寝殿,我要運功療傷。”

“好。”風翎羽立即起身,雙手用了法力,将卿如塵打橫抱起,抱回了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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