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我不管你是誰,從我師父的身體裏滾出去!

第42章  “我不管你是誰,從我師父的身體裏滾出去!

葉風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如今是什麽境地, 她握住李慕生空蕩蕩的袖管,擡眸望着她時,眼裏就只有她, 心疼而隐忍。

李慕生從未見過她露出這般神色,險些吓壞了。她連忙傾身靠近葉風竹, 将身體與她貼得更緊,無措地哄:“沒事的,沒事的師父……”

“只是斷了手臂,等你好了, 我們找到合适的醫修,就可以接上義肢。”

“而且……而且你看啊, 我的劍可以做我的手!”

李慕生邊說邊示範, 召喚出神劍, 只聽得“唰”的一下,兩柄長劍從她的袖管伸出, 化作她身體的一部分, 輕而易舉地削向洞口的一塊礁石。

只聽得轟然一聲, 洞口的礁石被切開,幹淨利落地被一分為二。

“你看!我有手, 我還能用劍!”

她越是這樣,葉風竹越是止不住心疼。葉風竹靠在她肩頭, 閉上眼,眼睫盈滿的淚水滾滾而落。

她哭得悄無聲息,當淚水順着她的面頰滑落入李慕生的衣襟領口,滴落在她脖頸處的肌膚時。李慕生只覺得自己被燙了一下, 不由地更加用力地挨進葉風竹。

少年人經歷淺,不知道怎麽安慰人。

但本能讓她下意識地蹭了蹭葉風竹的面頰, 伸出舌尖,舔舐掉葉風竹頰邊的淚。

葉風竹的呼吸一下就頓住了。

她沒有阻止,也可能是沒有力氣阻止。李慕生看她不不像排斥的樣子,伸出舌尖一點一點沿着她的淚痕往上,最後将吻落在了她眼睛。

濕熱的唇落下來之際,葉風竹閉上了眼。

李慕生吻了吻她的右眼,又很愛憐地挪到她的左眼,方才退開一段距離,跪在寒冰玉床上垂眸望着葉風竹:“師父……我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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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快點好,我很快就沒事了。”

葉風竹點點頭,眼角仍舊是紅紅的,哭是沒有再繼續哭了。

李慕生一下就安心了,她從納戒中取出一套衣物,用靈力操控着衣物來到葉風竹面前:“來,師父請穿衣。”

這時葉風竹才發現自己是赤身裸體出現在李慕生面前。

頃刻間,她身體如同被火舌舔舐一般,透出驚人的緋色。她強撐着身體,點了點頭,在李慕生的侍奉下穿好衣服。

待她衣冠整齊後,李慕生坐在一旁,與她說了當日的情形。

“萬劍宗的一部分太上長老與外人聯手,逼迫我交出神劍。我們這一脈的師兄師姐們已經叛出宗門,死的死,散的散……”

“以我的能力,當日只能帶走師父,別的什麽也做不了。”

說到這裏,李慕生咬牙切齒:“真是可恨!不過是為了一套劍法,竟然利欲熏心到毀掉一個宗門。”

葉風竹倒是覺得稀疏平常:“傳聞得神劍者,必能飛升成仙。我輩修士窮盡一生,不過是為了成仙二字。”

“那些個大乘修士,太上長老,卡在瓶頸期多年,眼看就要身死道消,送來你這麽一個寶貝,可不得搶得你死我活,連臉面也不顧了。”

葉風竹損了一句,臉上還帶着清淺的笑意。

她轉過頭看向李慕生,卻見對方看着自己傻愣愣的。

葉風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輕咳一聲,擡手在李慕生的額頭上敲了一下。

李慕生“哎呦”一下,瞬間回了神。她将視線落在葉風竹臉上,對方看着自己,目光柔柔的:“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是回宗門,還是召集你的師兄師姐們?”

李慕生很詫異,伸手指了指自己:“我嗎?”

“嗯。”葉風竹點點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如今我身負重傷,無法使用靈力,與凡人別無二致。”

“你尚有能力反擊,自然要聽你的。”

李慕生認真地想了想,皺眉思索了許久,才說出一句話:“我倒是沒別的想法,我聽師父的。若是師父想殺回萬劍宗,那徒兒就殺回去。”

葉風竹覺得她這個說法很有意思,試探地問:“若我不想呢?”

李慕生輕輕一笑:“那就好辦了。”

“要是師父不嫌徒弟煩,我們就在這南海暫且先留下來。一邊養傷,一邊尋覓合适的洞府修行。”

葉風竹:“好。”

————————

有了葉風竹的首肯,她們當真不理外事,在這南海隐居下來。

葉風竹身上有傷,靈力虧空厲害。李慕生便每日下海,為她叼來能滋養身體的靈物,甩在礁石上。

她這個年紀正是頑皮的時候,就算沒了手也明明可以用靈力控物的,可她偏偏要學着海豹,一路水面就用腦袋拱啊拱,将靈物拱到葉風竹面前。

等拱到了,泡在水裏對葉風竹得意一笑。

葉風竹坐在礁石上,看着她這副讨好的模樣,眉眼彎彎一笑。

李慕生瞬間更神氣了。

海豚一樣在海裏游來游去,嘴上還在嗚哇亂叫:“師父誇我啦,我好開心啊!我好開心啊!”

兩人就這麽結伴過日子,随着時間日複一日的流失,漸漸地将宗門,修真界之事抛在腦後。

葉風竹的身體慢慢好了起來。

可伴随着她的身體好轉,體內的天魔又重新複蘇,開始新一輪的神識争鬥。

她又開始偶爾失去意識,有一次醒來時,她發現自己置身于深海深淵。幽暗的海淵裏,飄浮着無數海妖的身體,鮮血彙成河流,染透了她的全身。

她手中看似空無一物,可每一根手指的指甲縫裏,都挂着妖獸們瀕死時掙紮留下來的肉沫。

葉風竹一陣膽寒。

她知道,她快失去控制了。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可是李慕生呢?

李慕生怎麽辦?

她的手還沒好,修為甚至還沒到大乘。

葉風竹深吸一口氣,最後做下了一個決定:她要到靈氣更稀薄的地方去,降低天魔複蘇的次數,給李慕生争取更多的時間。

這也就意味着,她不能再跟随李慕生一同游歷了。

這天夜裏,葉風竹回到了她們的臨時住所。

李慕生出門打獵了,還沒回來。

葉風竹将手落在石洞門口那塊門匾上,長指拂過那一行歪歪扭扭的“長月洞府”,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當時李慕生,抱着玳瑁雕刻的模樣。

她心思巧,就算沒了手,直接用劍刻,刻出來的字也極其風流。

一邊刻,嘴裏還在說:“雖然萬劍宗的長月洞府沒帶過來,但現在我們也有塊新的了。”

“師父,以後這就是我們的新家。”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葉風竹往裏邁了一步,長指從門匾挪開,落在門口的裝飾魚骨上……

然後是用珊瑚雕刻的海藻,蚌殼鑲嵌的桌面,翠石做的梳妝臺……

以及那一張她費力挪回來的寒玉床。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她費心挑選的,将整個洞府裝點得五光十色,熱鬧非凡。

只要一睜開眼,看到這些東西,葉風竹的腦海裏就會響起李慕生的聲音:“師父……”

“師父……”

“師父!”

她收的弟子如此之多,卻無一人似她這般,僅一聲呼喚就令她如此牽腸挂肚。

葉風竹撫着寒玉床鋪着的海豹皮,緩慢地坐下來。

她兩手托腮,望着對面餐桌上空蕩蕩的桌位,想的卻是平日裏李慕生端坐在那處的模樣。

明明自己還是個孩子,卻要充做大人,給她夾菜,一邊夾一邊命令道:“師父要好好吃飯,不然下次我就不帶師父出去了!”

很霸道的語氣。

上一次,給她夾菜的人是誰來着?

是數百年前,自己已故的母親吧。

葉風竹修的是無情道,自幼年執劍起,她早斷掉六親,一心只為蒼生大道。論心性,天下無人能及她。

也正是如此,在天魔肆虐之前,她才能以身為餌,引它入局,請上官南極幫忙,一同封印此魔。

一開始,她是不想收李慕生為徒的。

天魔既在她體內,那麽自然要由她自己斬殺。

可恨上天并沒有給她那麽多時間,就論資質而言,兩百歲入大乘的葉風竹,比不得如今不到二十歲就煉虛的李慕生。

有時候葉風竹會想,一切都是命數。

但她不想那麽快認命。

至少在李慕生渡劫之前,她想為自己争取一點時間。若是自己能成功抵達渡劫期,就可以自己引動天雷之劫,不用犧牲李慕生的性命。

葉風竹擡手摸了摸床鋪,整理了上面的褶皺,深吸一口氣起身,走到了梳妝臺前,擡指落筆,刻下一行字:“吾徒慕生,為師與你游歷數載,發覺你修煉極為懈怠,想來是我耽擱了你的修行。”

“恰好近來走略有所悟,想自己游歷一番。不如你我就此別過,待你修至渡劫,你我再相逢。”

葉風竹落下這行字,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她們共同居住了多年的洞府,禦劍而起,頭也不回地離去。

————————

葉風竹身為一個堂堂大乘修士,想要躲人還是很簡單的。更何況,她去的都是一些瘴氣彌漫,靈力稀薄的恐怖之地。

起初五年,她還能壓制住天魔。

但伴随着瘴氣的侵襲,她越發控制不了自己的意識。

未免自己傷人,她把自己鎖在南疆一處毒蟲遍地的深淵裏。深淵裏有一枚她專門煉制的石棺,每當天魔複蘇,與她搶奪意識,她就将自己困在石棺之中。

旁觀的風翎羽與蠻蠻,看着她躺在石棺裏,日日夜夜發出凄厲的喊叫,掙紮着在棺材內部留下道道爪印,忍不住流露出同情之色。

“值得嗎?”

風翎羽扭頭,望蠻蠻問。

蠻蠻轉過頭看向她目光很冷靜:“你知道天魔意味着什麽嗎?”

“如果葉風竹控制不了自己,把天魔放出來,九州十四海所有人都得死。”

風翎羽簡直不能理解,怒聲開口:“但這并不該是她一個人承擔的事,這是九州十四海所有修士的責任!”

“如果全世界的人命都落在一個人頭上,那麽這個世界還不如不存在!”

風翎羽深吸一口氣,将憤怒壓了下來:“這件事應該告知道盟,與她們一起處置。”

蠻蠻勾唇,戲谑一笑:“你看,你都懂的事,為什麽葉風竹不懂呢?是她愚笨嗎?”

風翎羽抿住唇角,一語不發。

她當然知道為什麽葉風竹不說。

若是說出來,道盟只會把葉風竹軟禁起來,然後別有用心的宗門打着消滅天魔培養渡劫修士的口號,趁機吞并小宗門,聚攏資源。

真正要做的事,沒有好處他們是不用做的。

現在的方式,恰好是一種不會驚動修真界的方式。

反正死的也只是葉風竹與李慕生而已。

她知道的,她什麽都知道。

正是知道,才深覺悲哀。

這破爛修真界真的髒透了,難怪她師父一從萬魔澗出來,就殺了那麽多人。

該死啊!

這群人全都該死!

怒火在風翎羽眼中熊熊燃燒,也同樣燒在李慕生眼中。

葉風竹的不辭而別,令她極為難過。悲痛交加之下,她瘋狂修煉。

不到十年,李慕生修到大乘初期,攜神劍洶洶歸來,一腳踹了萬劍宗,另一腳踹了藥宗,在道盟殺了個十進十出,把當年要她性命的宗主們全都重傷了。

修真界大洗牌,李慕生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帶着原先的師兄師姐們自創了一個叫做劍宗的宗門,宗主之位空着,等着葉風竹回來當。

不僅如此,她還讓劍宗加入道盟,把全部人都打服了,尊劍宗宗主為道盟盟主。

這也就意味着,只要葉風竹回來,就是道盟的老大。

饒是如此,葉風竹還是沒有露面。

李慕生又找了她整整五年,第五年她實在是等不了了,直接找到了上官南極。

上官南極是葉風竹在修真界難得可以算是朋友的人。

李慕生一見到對方也沒什麽好臉色,直接把劍往人家脖子上壓:“告訴我,我師父去哪了!”

她為什麽那麽多年都不見我,她是不是重傷到走火入魔,是不是……是不是……

這些年來,她擔心受怕,怕的就是葉風竹不在人世。

她都快找瘋了。

上官南極見她一身殺氣騰騰,煞氣入體,如瘋如魔的模樣在心中忍不住直嘆,當年那一卦她真是沒算錯。

只不過這柄劍……

上官南極擡手,小心翼翼地将李慕生的劍挪開:“李師侄,我的确不知你師父在哪。不過我敢肯定,她還活着。”

李慕生霎時眼冒精光:“那她在哪?”

上官南極掐指算了算,眉頭緊皺:“她身上有一層氣息遮擋我的推演,我不知道她的下落。不過嘛……我倒是可以在你身上推演一番,看看你能用什麽方法,最快見到你師父。”

李慕生雙眼亮得可怕:“此話當真?”

“自然。”

上官南極點點頭,開始擺燈設陣,足足推演了九九八十一日,就在李慕生以為對方在騙自己時,對方終于推演出了一個結果。

“成親?你讓我與水月族的公主,成親?”

李慕生聽到這個主意的時候,覺得極為荒誕!她連連擺手,很是抗拒:“不可不可!我怎麽随便與別的女子成親。”

上官南極看着她,錘了錘自己的老腰,狂翻白眼:“你怎麽這麽死板!說的是假成親,又不是真成親!”

“更何況你于水月一族有恩,從藥宗手下救了她們一族,英雄救美也算是一段佳話,那水月一族的公主就算是真的嫁給你了又如何?”

李慕生還是覺得很不妥,眉頭緊擰:“就算是假成親,也是在平白無故污了人家姑娘清白。況且我這般做,你怎麽就篤定師父會現身?”

上官南極掀起眼皮,懶洋洋地看着她:“徒弟成婚,師父前來受禮,天經地義。”

“我推演五百多載,從未有過錯誤。你若是不信,就另尋他法吧。”

李慕生也是真的沒有轍了,她思前想後,還是遵從上官南極的推演,前往水月一族,央求水月族的公主陪自己演一出戲。

水月公主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對方。

不消幾日,這段英雄救美,佳偶天成的姻緣傳遍了九州十四海。

九月初三,新劍宗的山門張燈結彩,長長的紅毯從大殿鋪設到山門。笙歌妙舞中,李慕生一襲紅衣,手牽着水月公主,經過滿堂賓客,邁入大殿。

如此歡欣的日子裏,她聽着吹奏的喜樂,心中卻極為煩躁。

怎麽還沒來?

師父是不是不會出現了?

若是師父不出現,她該如何終止這場鬧劇?

難不成真要成親。

她的腦中掀起無數紛亂的念頭,就在這時,她感到一絲異樣的氣息,唰地一下朝大殿之外的石劍碑望去。

只見劍碑之上,輕飄飄地落下一名身穿藍衫的女子。

那女子以白綢蒙眼,微微垂眸,朝下方的李慕生“看”了一眼。李慕生瞬間瞪大了眼瞳:“師父!”

李慕生驚呼一聲,似乎打擾了劍碑之上的女子,女子旋即轉身,毫不猶豫地飛下山門。

見她離去,李慕生震碎了身上的紅衫,召喚出神劍,一躍而上,徑直追了上去。徒留身穿紅衣的水月公主,站在大殿之上,聆聽衆人嘩然。

—————————

葉風竹的速度極快,李慕生這一追就是上萬裏。

她一邊追,一邊喊:“師父……師父……”

“師父……等等我……”

喊到最後,都是哀求的苦嚎:“師父……不要再丢下我了師父……我會乖的師父……”

葉風竹聽到她的哭聲氣血翻湧,險些壓不住識海裏的魔頭。

說什麽等等,不是已經要跟別的女人成婚了。

說什麽丢下,究竟是誰丢下誰。

說什麽乖,又乖在哪裏呢!

葉風竹越聽越暴躁,在靠近一個無人的海灘時,她飛落了下來。

李慕生大喜,連忙飛到她身側。還來不及靠近,就見劍光一閃,直直地捅向了她的心口。

胸膛一瞬被貫穿,溫熱的鮮血流出,李慕生低頭看着自己流淌着熱血的心口,又擡眸望向葉風竹,一臉的難以置信:“師父……”

為什麽?

為什麽?

她們不是剛相逢嗎?

她到底是錯在了哪裏?

秋風拂過葉風竹的衣衫,揚起了她蒙住眼睛系在腦後的絲綢與發帶。她板着一張臉,冷冷開口:“這麽多年,你不思進取,不但沒有到渡劫期,反而沉溺于兒女情長,你太讓我失望了!”

“你既然是我的弟子,那你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帶給你的。”

“我就奪走你的修為,将你這無用逆徒逐出師門!”

葉風竹說完這話,竟是手腕一轉,生生攪碎李慕生的心髒。頃刻間,一條條黑色的絲線從葉風竹手中之劍滲出,攀附到李慕生的心髒,将其團團裹住。

不到一息之間,黑絲沿着李慕生的心髒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瞬間将她青色的脈絡染成黑色。

很快,黑絲攀升到李慕生的識海,不斷地往裏探去。

就在黑絲即将攀升到她識海最深處,觸碰到那團璀璨金光時,李慕生的識海爆發出一陣燦爛的金光,硬生生地震碎了黑絲的所有的觸角,也震碎了攪亂李慕生心髒的那柄劍。

葉風竹被這陣金光陣震往後倒退了一步,皺着眉頭看向眼前之人。

海灘之上,李慕生一襲紫衣,擡手捂住自己穿了個大洞的心口,腳步踉跄。

她擡眸,一雙眼死氣沉沉地看向面前的葉風竹,嘴角含血,眼中有淚:“你不是我師父,我師父從來舍不得對我說這樣的話。”

“我不管你是誰,從我師父的身體裏滾出去!”

李慕生擡手,召喚出自己的神劍,想也不想徑直殺了過去。

她二人在海上打了個天翻地覆,雙方都帶着要對方死的決心,打得毫不留情。

李慕生想知道是什麽操控了葉風竹,而葉風竹想要的是李慕生的一身修為。

兩人就這麽打了十天十夜,最後還是李慕生略勝一籌。

深夜的海寂靜又喧嚣,李慕生将葉風竹壓在下方,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我要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她一把扯開了葉風竹的蒙眼的發帶,終于看到了她藏着不肯露出的眼。

那是一雙什麽樣的眼呢。

空洞洞,黑漆漆,什麽也沒有。

那雙曾經明亮如星辰的眼眸,被人挖空了,只餘下無盡的痛苦與哀傷。

李慕生愣住了,啪嗒一下……溫熱的淚落在了葉風竹的臉上。

葉風竹突然就不掙紮了,她覺得有些難堪。

于是她擡手,捂住了李慕生的眼睛,話語裏帶着一絲祈求:“別看了,慕生。”

“不好看。”

李慕生怔了一下,下一刻伸手,将她整個人緊緊抱在懷裏,身體不斷地顫抖。

“師父……”

“師父……”

她把臉埋入葉風竹的掌中,被她捂着眼,小小聲的抽泣着,沒一會開始哭了起來,緊接着放聲大哭……

“師父……嗚嗚嗚嗚嗚嗚……師父……”

她又哭又喊,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葉風竹擁住她的腰,沉默而堅定地将她攬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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