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卿如塵很喜歡聽她說話,喜歡到,心癢,耳朵也癢

第89章  卿如塵很喜歡聽她說話,喜歡到,心癢,耳朵也癢。

昔年卿如塵為破一古墓禁制, 曾欠下上官雪一個潑天人情。對于她的要求,卿如塵向來有求必應。

只是風翎羽的天分獨一無二,想要再找到一個與她這般優秀的弟子, 難于登天。

卿如塵被她磨得不耐煩,索性出了個馊主意:“既然陣符相通, 又找不到翎羽這般的好徒兒。二位何不一起将翎羽收為徒弟,待到年末考核,各自給翎羽出一套題。”

“在适合翎羽修為層級範圍內,盡可能出最難的。誰能難倒她, 就算誰勝。”

她提出這個建議時,上官雪與諸葛月正在後山的花園裏下棋。

卿如塵懶洋洋地依靠在小榻的靠枕上, 扇着羽毛扇。幾個年輕的侍女, 圍在她身旁, 端茶送水,捏肩捶腿, 喂葡萄喂水晶果的, 好不勤快。

諸葛月聽了, 掃了她一眼,伸手捏着手裏的雲子就往她身上砸:“翎羽是我的徒弟, 我教得好好的,想搶人, 你想得美。”

雲子嘩啦啦地砸了卿如塵一身,卿如塵連忙坐起來,拿着扇子指着諸葛月道:“什麽叫搶人。”

“我是看你和上官年年争得你死我活的,特地來給你們破解之法。”

“你不領情就算了, 還砸我……”

卿如塵下榻,踩着襪子走到她們面前, 一把撩開自己的額發:“瞧瞧……瞧瞧……都給我砸紅了。”

離她最近的上官雪伸手,撥開她的額發。果然看到了一個給雲子砸到紅痕。

她當即笑了起來:“還真是紅了……”

“哼!”卿如塵找到了人給自己做主,狐假虎威地站直了身子,“你看……下手真重!”

諸葛月心虛,嘴上嗫嚅:“不就是一點痕跡,至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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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卿如塵應得超大聲,巴不得全世界都聽見,“誰不知道我白衣神王這個稱號,是靠臉打出來的!”

“沒有這張臉,我還靠什麽吃飯,靠什麽行走世間!”

“你賠我這張臉!”

她說得那叫一個氣吞山河,理直氣壯。諸葛月輕啧一聲:“行了行了,知道你是個小白臉了……賠你賠你,一會你自己去庫房愛拿什麽拿什麽,別妨礙我下棋。”

卿如塵哼了一聲,用羽毛扇拍了拍掌心,轉身對侍女們道:“我們走。”

話音落下,她帶着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去。

諸葛月落下一子,望着她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這般嬌氣的性子,也不知道你怎麽會和她做朋友。”

上官雪捏着棋子,望着她似笑非笑:“這話,理應是我來問你才對吧。”

“世人皆道,慈航齋渡的聖女,無悲無喜,無愛無情,是這世間最為接近道的小神女。”

“如今看來,傳言并不可信。”

上官雪落下一子,眼神篤定:“你面對她,總是出現很有趣的反應。”

諸葛月斂眸輕笑:“不過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

上官雪有些意外她的坦白,長眉一挑,微驚訝道:“你……”

“怎麽,沒想到我會這麽說?”諸葛月捏着棋子,又落下一子,眉眼間都是舒展的笑意,“從前我是真的歡喜她……”

“起初也是因為她,才想與她一較高下……”

“後來嘛……”

上官雪落下一子,有些好奇:“後來怎麽?”

諸葛月想了想,手撐着下巴半開玩笑道:“你說她體貼溫柔,但是她對誰都一樣。”

“說她情深義重吧,也的确如此,路邊死了一條狗她都要插手去埋……”

“至于處事公道……更是沒話說……”

“她太好了,無可挑剔……”

諸葛月擡眸,視線落在上官雪的身上,總結了一句:“這樣的人,做知己,很好。”

“做道侶,并非良配。”

愛卿如塵這樣的人,會很累。

諸葛月身為慈航齋渡的聖女,自幼便被抽走了情絲,獨自一人在黑暗的東海峽灣鎮壓邪祟。

若不是卿如塵,她可能終身不得見天日。

這些年她守在卿如塵身邊,見她為昆玉情苦,見她浪跡天涯,從卿如塵身上嘗遍了喜怒哀樂,人間百味。

越是深嘗,諸葛月越是覺得,自己當時無情無愛,只有心中大道的狀态有多難能可貴。

到了如今,她已經不在期盼能與卿如塵結為道侶了。

只要能相伴,如星如月,遙遙地眺望着,也算是好的。

上官雪與她鬥法鬥了五十年,還是第一次聽到諸葛月的心聲。

她斟酌片刻後才開口:“我還以為,你收下昆玉的女兒做弟子,是想與她多見面……沒曾想……”

上官雪頓了頓,擡眸看她:“你真的想通了?”

“一時想通了,一時又沒想通吧。”諸葛月應得很無所謂,一副卿如塵不負責任的作派。

她落下一子,笑眯眯地看着上官雪道:“不過她先前說的那個建議,我覺得很好。”

上官雪捏着雲子的手頓住,驚訝地望着她:“你真要我也收風翎羽為弟子?”

諸葛月點點頭,應得理所當然:“自然。”

“她說得沒錯,陣符相通。你教翎羽陣道,我傳授翎羽符道,何樂而不為呢?”

上官雪望着她,似笑非笑:“先前還說某人不适合做道侶,轉過頭又來為她謀劃上了。”

“為了讓她能稱心如意,你還真是寬宏大量啊。”

上官雪落了一子,輕笑道:“可惜啊,我不似你,沒那麽心胸寬廣。”

“她是昆玉的女兒,我才不教。”

上官雪哼了一聲,極為傲嬌。

諸葛月也不惱,只是落下一子,慢悠悠道:“昆玉的女兒怎麽了,你沒教怎麽知道我們翎羽不是一個好孩子。”

“更何況,你收了翎羽為弟子,就可以在慈航齋渡久住了。”

“索性你們上官家的事你也不想管,不如趁此機會與我閉關論道如何?”

上官雪不置可否,只靜默落下一子。諸葛月掃了她一眼,平靜地落下一子:“還是說,上官家有什麽人,在等着你回去呢?”

“啪嗒”一聲,棋子落下。

上官雪擡眸,看向諸葛月道:“好,那就依你。”

“不到大乘,不出關。”

————————

上官雪果真給上官家族去信一封,在慈航齋渡住了下來,并且将風翎羽收為弟子。

此後風翎羽要學的東西更加多了。

除了符箓,陣紋,她甚至還要學丹藥,煉器……

她學東西的速度極快,可以說是一日千裏。若不是上官是個全才,只怕卿如塵還要給她找個師父。

上官雪入住慈航齋渡的第二年,上官家一而再再而三地請她回族中,上官雪都拒絕了。

直到第五年,上官家族親自派人來請。

來者是上官雪的護衛樓驚鴻,一上來就跪在慈航齋渡的山門,一遍遍喊:“上官一族,恭請族長回族!”

喊聲傳到後院,正好傳到卿如塵耳中。

她正在陪上官雪玩鬥獸棋,聽到喊聲哇哦了一聲:“是驚鴻來了。”

她擡眸,看向上官雪:“不出去見見嗎?我剛瞥了一眼,似乎在山門外跪着呢。”

上官雪冷凝着一張臉,面無表情道:“讓她跪。”

“啧,好大的火氣啊。”卿如塵砸舌,端詳着上官雪道,“怎麽,她又惹你不高興了?”

上官雪沉默不語,這是諸葛月領着一群侍女走了過來,在旁擺上新的瓜果,對卿如塵道:“去去去……”

“別人家的事,你少管。”

被驅趕的卿如塵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自讨沒趣地起身:“行行行,那你來。”

她的位置很快就被諸葛月霸占了,卿如塵無所事事,抻了個懶腰,在樓驚鴻的喊門聲裏,走入了花叢中。

她今日身穿一件月牙白的道袍,展開大袖時,宛若一只流連花叢的鳶尾蝶。

走着走着,她不由得走到了藏書閣所在的地方。在一片灼目的芍藥中,她擡眸對上了一雙清亮的眼。

那是一雙少女的眼,明亮,清澈,堅定而有力量。

是風翎羽。

已經十四歲的少女,身穿一襲白衣,手握一卷書,端坐在窗口,垂眸望着她,眼眸黑亮,神情溫柔。

卿如塵望着她小鹿一般的眼睛,躁動的一顆心瞬間撫平了下來。

她仰頭,露出了一個笑容,喚她:“翎羽……”

風翎羽也笑,她徐徐綻放出一個笑容,點了點頭:“嗯。”

卿如塵站在花叢裏,望着她笑吟吟的:“可是外面吵着你了?”

風翎羽搖搖頭,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上來坐坐嗎?”

卿如塵欣然應之:“好啊。”

她足尖一點,飛上了屋檐,幾個縱身起落,來到風翎羽身旁,同她一起坐在窗口。

卿如塵的視線一下就開闊了起來,她的目光越過花開錦簇的後山,越過層層屋檐,落在了山門處。

只見樓驚鴻率着一群護衛,跪在山門,不停地呼喊:“上官一族,前來恭請族長回族!”

卿如塵一抹笑,搖搖頭道:“啧……還真是能喊啊。”

風翎羽端坐在她身旁,歪着腦袋看她:“那是上官家的什麽人?為何雪師父不允許她進來,反而讓她跪着……”

“她……得罪了雪師父嗎?”

十四歲的少女,身形已經抽條,如同長長的柳枝一般纖長嬌弱。

聲音也宛若出谷黃莺,細細的,極為好聽。

卿如塵很喜歡聽她說話,喜歡到,心癢,耳朵也癢。

她不由自主地将耳朵湊到風翎羽身旁,身體下意識地往她這邊傾:“她的确是得罪了你師父。”

“為什麽?”

少女不解,小鹿一般的雙眼裏,盛滿大大的疑惑。

卿如塵凝望着她的眼,笑得眉眼彎彎,故作神秘道:“因為她啊……是個呆頭鵝。”

“不僅嘴巴笨,舌頭笨,身子骨還硬……腦子還一條筋。”

“如此朽木不可雕也,她得罪你雪師父不是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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