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從這裏出去
第2章 第 2 章 從這裏出去
見有人出來,那司機連忙跑過來問寧橋村裏的別墅在哪裏,寧橋揉着眼睛,給他們指路,他回過神還想再看看車後座上的人,只是車玻璃已經升起來了。
看着汽車離開的尾燈,寧橋打了個呵欠,困意又湧了上來,于是回到床上,又是一夜好眠。
今天的寧橋依然是被敲門聲吵醒的,他頂着亂蓬蓬的頭發,穿着老頭背心打開門,就看見門口站着個西裝革履,頭發上像是抹了一整瓶摩絲連頭發根根分明的人,有些不耐煩地問:“你這裏有床單被褥席夢思沒有?”
寧橋:?
“我這裏只是小賣部啊,不是百貨商場,東西沒有那麽全。”寧橋是村裏的老好人了,即使早起就這麽熱,他還是沒什麽火氣,“被褥鎮上倒是有賣的,但席夢思也得訂做,一兩個月才能拿到。”
村裏偶爾會有騎着摩托車裝着大喇叭的訂做席夢思的人來,寧橋記得村裏的一對年輕夫婦訂過一張,花了一個半月送過來的,那會兒席夢思送來的時候村裏人都來看熱鬧,有羨慕的,也有說閑話的。
不過很快,那對年輕的夫婦就出門打工去了,席夢思床墊也就鎖在了家裏。
那人拿出手絹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有些焦急地踱步,他們來得匆忙,這邊什麽都沒準備好,昨晚少爺還是在車上湊合了一晚上的,所以他一大早才會來這個橋邊的小賣部碰碰運氣。
寧橋也不管他如何着急,這會兒拿了瓢和牙刷,蹲在河邊把牙刷了,等他刷完牙,那人還站在他的小賣部前面。
“你要是真着急,這會兒都到了鎮上買好東西回來了。”寧橋擺弄着他的移動小竈,這會兒搬到外面準備煮個早飯,煮了兩個二叔前些天給他的雞蛋,要是再不吃估計就壞了。
那人還站在原地,旁邊又有人來他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兩個人似乎急得很,繞着橋打了幾個轉,最後那個滿頭摩絲的人咬了咬牙,走到寧橋的旁邊:“你是村裏的人?”
寧橋覺得他問了一句廢話。
他直接說:“那你知道那個別墅,以前都是誰在打理嗎?”
寧橋放下水瓢:“是我二叔。”
那人終于松了一口氣,簡單地說了一下情況:“我們大少爺如今回來養病,既然是你二叔一直在照看別墅,你們也收着錢,那就幫我們繼續照看大少爺,錢還是會繼續給你們打的。”
他這話說得有些奇怪,說起那位少爺的語氣就更奇怪了,像是尊敬又像是怕沾上什麽,還沒等寧橋咂摸完他的意思,只見他快步跑回車上,從車裏提了個公文包交到寧橋的手上。
寧橋只覺得自己手上一沉,還沒來得及看是什麽東西的時候那人竟然就直接開上車走了。
等他反應過來,他只能看見車尾氣了,寧橋無奈,這才去看自己手上的公文包,拉開拉鏈一看,裏面竟然是好幾摞百元大鈔!
他只看了一眼就覺得心髒怦怦跳,他還從來沒見過這麽多錢,這人竟然就直接把這麽多錢交到他的手上?就沒想過他會帶着這麽多錢跑路嗎?
寧橋的心跳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那個公文包像個燙手山芋,他想着還是得把錢還給人家才行。
于是寧橋關了小賣部,提着公文包,頂着能曬死人的太陽,往村裏面的大別墅走去。
天氣太熱,寧橋身上的衣裳已經被汗水打濕,這會兒緊緊地貼在身上,露出了很有韌勁的一截腰。
寧橋有一米八,這在村子裏已經算是很高了,他的身形很勻稱,腰腹間有着排列很勻稱的肌肉,皮膚不算白,整日在田間地裏太陽下曬着也白不了多少,為了方便,寧橋留的是寸頭,前不久才剛剛自己理過,所以這會兒他整個人看起來很是活力健康。
走到別墅大門口的時候,寧橋看到門口還殘留着一點車輪的印子,整個大別墅很是安靜,寧橋只能聽見自己微微喘氣的聲音和不遠處小河溝裏的昆蟲的叫聲。
他敲了敲門,卻并沒有聽見裏面有人的聲音,于是寧橋輕輕推開了大門,整個院子裏也沒有人影,他想起昨晚上看到的那張臉,突然想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只有在夢裏才會看到那麽好看的人。
但手上沉甸甸的包在提醒他這一切都不是在做夢。
這棟小別墅有三層,一層沒有住房,當時修房子的人說一層是車庫和儲藏間,另一邊還有個很大的池子,二叔說是有錢人家在家裏挖的游泳池,寧橋跟二叔負責打理宅子,這個池子自然也照顧到了,只是畢竟不是天天有人在,這會兒池子裏也積着一層灰。整個院子裏都是鋪的草坪,只是現在天氣很熱,草也都像是被曬死了,只剩下寧橋種的花還□□着。
一層通向二層的是樓梯,聽人說這做樓梯的石頭都是用哪個山裏挖出來的玉石做的,兩側的柱子也都是什麽昂貴的材料做的,值錢得很,要不是因為樓梯偷不了加上二叔時常來看着,只怕早就被人偷走了。
寧橋以前跟二叔打掃的時候也上過二樓,這會兒喊了兩聲也沒人應他,他只好踩着樓梯往上,在轉角的時候,對上一雙眼睛。
寧橋頓時呼吸一滞,昨晚還是天太黑,他看得沒有那麽真切,如今這張臉在他的面前,他不敢再前進一步,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麽說。
向馳安比他高一點,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長袖襯衣,有些長了的頭發讓他的眼睛若隐若現,寧橋從不上學了之後,接觸的人就變得少了些,但向馳安無疑是他這麽多年,見過的最好看的一個人了。
“那個……就是……”寧橋不自覺地結巴起來,“這個,是你的。”
向馳安的衣袖挽了起來,露出一截潔白的手腕,被遮住的眼睛裏,寧橋看出了一些陰郁。
“這是你的東西吧。”寧橋把公文包遞給他,“那人好像有什麽急事走了。”
向馳安沒有伸手去接,只是看着寧橋。
寧橋站在低他幾階的臺階上,看到了他有些蒼白的面容,想起了早上那人說的,說他是來養病的。
“你還好吧?”寧橋往上來了一步,“我聽說你身體不舒服。”
向馳安沒再跟他說話,轉身去了二樓上的露臺,這會兒已經十點了,日頭正是曬人的時候,向馳安站在日光裏,卻讓寧橋覺得他很冷。
寧橋顧不得別的,走到向馳安的旁邊,手上還是提着那個公文包:“站在太陽底下,小心中暑了。”
向馳安看了他一眼,又注意到他手邊的那個公文包:“給你了,你拿走吧。”
寧橋一愣,覺得向馳安的聲音也很冷,像是他去山上的時候聽到的山上的泉水滴落在石頭上的聲音,冷,但是卻很好聽。
他看了一眼露臺後面的客廳,寧橋自然是知道這裏面是什麽樣子的,屋子很大,地磚牆紙一樣不落,但裏面沒有家具,甚至連張床都沒有。
送他來的人也根本沒有幫他打理好一切就走了,這不是讓他來養病,反而像是把他扔在這裏,給點錢就不管不顧了吧。
“你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做點?”
向馳安把寧橋放在腳邊的公文包往他那邊踢了踢:“給你了,現在,從這裏出去。”
寧橋站了一會兒,沒有去撿地上的公文包,轉身下了樓。
回到他的小賣部裏,二叔正在門口等他。
“二叔?”寧橋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快速跑過去。
“去哪了?”寧二叔坐在他小賣部的一塊石頭上,他被太陽曬得黝黑,背上背了一個背簍。
“後面別墅那邊。”寧橋說,“那家的人回來了。”
“都回來了?這麽快?”寧二叔站起身來,“我還以為要等些日子,好些東西都沒給安置呢。”
寧橋看着二叔:“主人家跟你說讓你置辦東西了?”
寧二叔點頭,又有些着急:“我想着沒有那麽着急呢,就啥也沒準備呢,現在人回來了,該不會有什麽事吧?”
寧橋想起今天在別墅露臺上看到的向馳安,明明比他還高,可寧橋覺得他看起來太脆弱了。
“應該沒事兒。”寧橋寬二叔的心,“錢給你了嗎?”
寧二叔點頭:“給了的,給了的,前幾天上鎮上信用社看了,好多錢呢,我都沒敢讓你嬸子知道。”
寧橋想了想:“那咱們現在就去買東西吧,家具店那裏今天應該能送過來。”
寧二叔趕緊點頭。
寧橋的摩托車停在二叔的家裏,他住在路邊,房子又小,摩托車很容易被人偷,所以二叔就讓他把車停在自己家裏,他從二叔家騎上摩托車,馱着二叔就往縣城裏去了。
鎮上也有一家家具店,但裏面的東西都不太好,想着人家給的錢,他們自然還是想要買些好點的家具給人家,想起今天那人問能不能買到席夢思,寧橋決定在縣城裏去找找,縣城裏應該有賣席夢思的店。
到了縣城,二叔從褲子裏縫着的口袋裏掏出一個塑料袋,塑料袋裏裝着一個存折,他們得去信用社把錢取出來才能去買東西。
只是他們騎摩托到了縣城已經一點多,這會兒信用社也不開門,只能寧橋騎車去家具店看家具,二叔在這裏等着,到點了寧橋再過來接他。
寧橋的摩托車停在路邊上,他伸頭去看縣城裏最大的家具城,看着腳下的光可鑒人的地板磚,心裏還是生出了些怯意,但想到今天站在露臺上的向馳安,他還是走了進去。
裏面的家具多得讓寧橋都看不過來,上面的價簽讓寧橋看了更是倒吸一口涼氣,他那把躺椅是請木工做的,連料帶工費就花了二三十吧,這個家具店裏的一個凳子就要一百塊!
寧橋也不知道東家給二叔打了多少錢,這會兒看了一圈之後有了個大概得花的數,随後在家具店老板的目光下騎上摩托去接了二叔。
二叔這會兒提這個信用社裏的袋子,又小心翼翼地四處張望,這麽一看任誰都知道他袋子裏有巨款。
寧橋趕緊停下車,把二叔拉過來,再讓他這麽待下去,只怕是真的要被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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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