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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陳笑徹底傻在了原地。

她不是沒有設想過這樣的答案, 只是當這個小孩親口把這個答案奉上的時候，陳笑還是覺得震驚——

林墨橙竟然當媽了？

面對一臉驚詫的陳笑，小孩一擡眸, 不屑道, “怎麽？不可以嗎？”

“……”沒什麽不可以的。

陳笑深吸了一口氣, 盡量讓自己消化林墨橙當媽這個消息。

可是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難消化了, 感覺堵在喉嚨裏，堵在心口, 堵……

“你和林墨橙到底是什麽社會關系？”小孩對於陳笑的反應充滿了好奇，忍不住再一次開口詢問。

社會關系？

陳笑努力想了想, “同事。”

算嗎？

如果按照普通人的工作理解，陳笑覺得自己這個解釋還是很合理的。

小孩對此并沒有發表意見，只是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後，便了然地轉過身，直接去客廳看電視了。

看着小孩悠閑地看着恐怖片, 陳笑總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房間裏的氣氛詭異得讓人不知所措，陳笑猶豫了好半天後, 才想起了什麽，問, “你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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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倫，不過大家都叫我小年。”小年回答的漫不經心，甚至還透着些許敷衍。

這讓本就透着些許尴尬的對話頓時陷入了冰點一般的難堪。

陳笑捧着水杯，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

面對孩子, 她沒什麽經驗。

不過就在陳笑猶豫着要不要給林墨橙發條微信, 告訴她自己已經到了的時候, 本來 專心致志地看着恐怖片的小年，忽然按下了暫停鍵。

詭異陰森的音樂戛然而止, 陳笑感覺自己終於從陰間走到了陽間。

可就在這時候，小年忽然扭過頭望着她，道，“你是林墨橙的那個初戀吧……”

就看到電影裏那個長發翩翩的女鬼的時候，忽然想起來了。

小年眨了眨眼，認認真真地把陳笑審視了一遍。

陳笑嘴裏含着一口水，腮幫子微微鼓起，樣子看起來有點滑稽。

但這也怪不了陳笑。

面對一個小屁孩忽然說出這種話，換誰都會傻的。

可沒等陳笑緩過勁，小年又一次開口道：“你來是想找林墨橙複合嗎？”

“……”

沒等陳笑回應，小年已經很鄭重道，“我勸你不要傻了，她那種人不值得的。”

“……”

雖然對話有點怪，但是對於小年最後所表達出來的态度，陳笑還是深表同意的。

林墨橙這人，不值得。

但讓陳笑感到好奇的是，小年這個小屁孩是怎麽會有這種想法的？

“為了一己私利就把我狠心丢到寄宿學校去，呵！惡毒的女人！”小年似乎想到了什麽事，氣鼓鼓地扭過頭避開了陳笑的目光。

他盯着電視機上定格畫面看了良久，摁下了“播放”鍵後，他狠狠地将手中的遙控器丢在了沙發上。

這孩子看着像是和林墨橙有仇吧！

陳笑剛在心裏感慨完，門口便傳來了鑰匙轉動的聲音。

門開了，林墨橙站在門口，表情愕然。

“我和你說了，我有事找你。”陳笑以為林墨橙是驚訝於自己的出現，所以張口解釋了一下。

然而林墨橙驚訝的，卻是陳笑是怎麽進屋的。

但是當林墨橙收起鑰匙，走到屋裏的時候，她就明白這一切是怎麽一回事了。

“你怎麽又逃回來了？”林墨橙擰着眉頭，可是說話的語氣很是平穩，看不出特別強烈的情緒，看來對於眼前這種情況，似乎已經習慣。

“那裏的老師都太煩了。”小年盯着電視，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林墨橙放下手中的公事包，什麽都沒說，只拿起手機然後轉身回房間打起了電話。

本來專注於恐怖電影的小年忽然好奇地探了探頭，朝着林墨橙的房間看了過去。

但林墨橙關上了房門，他什麽都沒有看到。

可在收回目光的時候，他卻是和陳笑來了一個對視。

陳笑友善地笑了笑。

小年卻是翻了一個白眼，樣子傲慢又無禮。

沒事，林墨橙會收拾他。

陳笑非常肯定。

果不其然，不過三分鐘，林墨橙就沉着臉從卧室裏走了出來。

“顧海十分鐘後到，他會送你回學校的。”林墨橙說話的語氣就好像領導對員工似的，沒有一點兒人情味。

聽到這話的小年，就好像炸毛了一樣，一下子從地上彈跳而起。

他怒吼道，“我不回去！”

“你要上學。”林墨橙表現的很平靜。

而一開始在陳笑面前表現得處事不驚的小崽子，如今卻是急了，嗷嗷叫道，“上什麽學！就學校裏那點東西，我早就已經學會了！我根本不需要去學校！”

“你需要和同齡人有交流。”

“我不需要和一群智障兒童有交流！”

“他們不是智障兒童。”林墨橙正色道，“他們就是正常的普通兒童。”

小年忽然沉默了，他盯着林墨橙看。

一雙碧綠色的眼眸裏，盛着小孩不該有的複雜情緒。

陳笑坐在邊看，看着這對母子對峙，總感覺怪怪的。

這要擱在普通人家，小孩不上學，母親大人早就抄起家夥，上演一場母慈子孝的戲碼了。

可眼前這兩個人，出奇統一的冷靜。

愣是把一場情感激烈的戲碼，演繹得像在公事公辦。

唯一讓陳笑感覺到有點兒煙火氣的，大概就是半分鐘後，她看到小年的眼眶似乎紅了。

“所以你覺得我不正常是嗎？”小年抿着唇，整張小臉的五官都緊繃着，看起來有點嚴肅又可憐。

雖然他之前還挺臭屁的，但是看着小崽子這幅樣子，陳笑真心有些心軟。

想要上去揉一揉他那自然卷的頭發，然後好好安慰一番。

然而讓陳笑沒有想到的是，面對這樣一個小奶娃，林墨橙說話的語調依舊很平穩，沒有一點兒憐愛的感覺，甚至生硬得讓陳笑想要上去打人。

她道，“你比較聰明，但這并不代表你可以看不起這世上的普通人。你要慢慢接受這個世界，知道嗎？”

“不知道！”小年氣得連臉頰都泛起了微紅，“我為什麽要接納這個聒噪又自私的世界！林墨橙，你只是想把我打造成一個你需要的樣子，你從來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似乎已經委屈到了極點，小年說完這話後便直接沖進了自己的房間。

本來吵鬧的客廳，一下子陷入了死寂。

作為外人的陳笑，坐在邊上，十分不安。

而林墨橙在垂眸思考了片刻後，她才好不容易想起來家裏還有另外一個人。

當林墨橙扭過頭看向陳笑，并且和陳笑四目相對的時候，她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柔軟下來。

“不好意思，讓你看到……”這麽混亂的情況。

林墨橙掃視了一圈客廳，難得不知道該怎麽和陳笑言語這一切。

陳笑坐在那，笑笑，有點勉強。

她不應該好奇林墨橙的家事的，但說實話，就眼下這種情況，能不好奇的，那就是神人了。

可要讓陳笑開口打聽，她又實在張不開這張嘴。

不過沒等陳笑問，林墨橙就直言道，“他是我姐的孩子。”

“……？”

這可和我知道的資訊不太一樣啊！

陳笑狐疑地看着林墨橙。

雖然她很想掩飾，但是那種不信任真的不是她能控制的。

林墨橙顯然感受到了陳笑目光中的異樣，所以愣了一愣。

“他和你說我是她媽了？”林墨橙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豐富。

她回頭看了一眼小年的房間，然後道，“他是我姐的孩子，但是因為我姐當時是黑戶的原因，我姐生孩子的時候，直接把孩子挂在了我的名下。”

哦豁！

陳笑感覺自己世界打開了一個新大門。

林墨橙看着陳笑，問，“你今晚有時間嗎？”

如果是聽故事的話，應該還是有的。

陳笑抿了抿唇，沒說話，只是笑笑。

林墨橙便走到吧臺那，從高櫃的角落裏，掏出了一瓶好像被珍藏多年的啤酒。

倒了出來，順帶還給陳笑遞了一杯。

酒杯裏丢了兩塊大冰塊，啤酒咕嘟嘟冒着氣。

感覺那些就好像陳笑心底裏的好奇一樣，不斷從她的心底裏冒出來。

“我姐被吳游升抛棄在野外之後，幾經周折，流浪到了加拿大邊境，當了一個黑戶。”林墨橙緩緩道，“後來她遇到了一個男人，男人很神秘，看起來不像幹正經生意的樣子，但因為我姐覺得他人好，再加上她自己又是個黑戶，覺得也沒什麽好挑的，便和男人好上了。”

“我姐一直都沒有聯系我，一來生活困難，也沒有辦法，二來我和她相差千裏，她實在不想讓我擔心。”林墨橙喝了一口啤酒，爽快得就好像再喝白水似的。

“等到她聯系我的時候，她已經快臨産了。她說她在電視上看到了我，知道我生活的很不錯，她很開心。只是想請我幫個忙，說她因為是黑戶，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就想讓孩子記在我的名下。”

“我當時心軟，就同意了。”說到這裏的時候，林墨橙似乎想起了什麽事，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痛苦起來。

她仰頭喝幹了杯子裏的酒，然後目光落在了陳笑手裏的那一杯。

陳笑沒出聲，只是默默把自己的酒杯推到了林墨橙面前。

本 作 品 由

林墨橙看了陳笑一眼，笑了。

笑容有點凄涼，涼到心裏結了冰，讓陳笑莫名生出一絲不忍。

但很快，林墨橙就偏過了頭，繼續說了起來，“其實你也知道，國外生孩子只要出生就有身份，根本不在乎母親是不是黑戶的問題。”

所以，當時林墨橙的姐姐說謊了。

這可能是她們家的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