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雨夜

雨夜

黑色雨傘遮住了路燈投射的光，男人站在陰影下，趙晴安一時間看不清他的臉，再次确認，她才敢認定，真的是傅立文。

“剛好路過，看到你在這兒，上車吧，我送你。”

傅立文緩緩開口，他站在雨中，黑色的皮鞋踩在水窪裏，已經被浸濕了。

“這不好吧。”

趙晴安猶豫了，畢竟他們之間的關系，現在公司裏除了傅立文的秘書馮清宇知道以外，還沒有其他人知道。

“怎麽不好了？”

傅立文不解，也不知道她在猶豫什麽，這會兒雨好像又大起來了，遠處還傳來轟隆隆的雷聲。

“嗯……我怕被公司同事看到，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你要是再和我繼續站在這裏，被看到的幾率會大大增加。”

“還是說，你長大了，就不聽小叔叔的話了？”

傅立文沉聲道，無聲的壓迫感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趙晴安沒有再推辭，跟着他一起上了車。

車上開了冷氣，趙晴安身上的裙子被打濕了，才一上車，就打了個冷戰。

傅立文伸手拿過毯子，披在她肩上，又拿了一條幹毛巾，幫她擦拭着頭發上的雨水。

“還是……我自己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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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晴安伸手接過毛巾，擦拭着發梢上的雨水。

不知怎的，感覺臉上有些發燙。

剛才，他們之間的距離有些過近了。

傅立文的身體幾乎将她攏在身前，他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聞了以後，讓她原本還有些亂跳的心，稍稍平穩了下來。

他把冷氣的溫度調高了些，貼心問道，“還冷嗎？”

“好多了。”

“實習還習慣嗎？”

“挺好的。”

“挺好的嗎？都七點多了才下班，是不是有人叫你加班了？”

傅立文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眉頭不禁收緊。

“沒有，是我看雨太大了，想等小點了再走的，結果才出公司，雨又開始下了，今天運氣不好。”

趙晴安慌忙解釋道，恐怕傅立文以為她被同事強迫加班。

“那就好，正好晚上跟我一塊兒去吃飯吧。”

“這不合适吧。”

趙晴安再一次拒絕了傅立文。

“沒什麽不合适的，都是你認識的人，沈柏昱、秦紹新，你來京市以後，是不是還沒見過他們？”

“嗯，确實沒見過。”

趙晴安來到京市，并沒有主動聯系之前的朋友，這段時間，她想留給自己，她需要一個安靜的空間，自己慢慢消化情緒。

“那就一起去吧。”

這一次，趙晴安沒再拒絕。

吃飯的地點離他們以前住的大院不算太遠，是隐藏在胡同裏的一處私廚，大廚是以前機關食堂的廖師傅，現在退休了，自己出來開了個小飯館，接待的顧客大部分都是他們這些大院子裏長大的孩子。

趙晴安随父親離開京市以後，也沒再回來過，被傅立文這麽一介紹，反倒是有點想念以前的味道了。

四合院門口挂着紅燈籠，推門而入，自有服務生領着他們入內。

包房裏的人已經到了，趙晴安很有禮貌地和他們打了招呼，“沈哥、秦哥。”

她還是按照以前的習慣叫法喊了他們，兩個男人的目光同時投過來，又看向傅立文。

“這一晃也好些年沒見了呢，今天要不是文兒把你帶過來，我在大街上還真是不敢認了。”

沈柏昱寒暄着，印象裏的趙晴安，是他們這群孩子裏最小的一個，和他們的年紀都差了五六歲，當年從大院裏搬走的時候也不過才上中學，如今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沈哥，你還是那麽愛開玩笑，我就那麽大衆臉嗎，這才幾年啊，你就不認識我了？”

趙晴安被他那誇張的說法給逗笑了，兩人一開口，好像又重回到了當年在一起無憂無慮玩耍的年紀。

傅立文拉開椅子，讓趙晴安在他身邊坐下來。

秦紹新也跟着開口道，“要我說安安是一點都沒變，這伶牙俐齒，天不怕地不怕的勁兒，可不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嗎？”

沈柏昱也跟着幫腔，“你這麽一說我可是想起來了，這小丫頭确實膽子大，當年才多麽點大，就敢跟在我們身後爬到房頂上去。”

“你還說呢，那次被大人發現以後，你們跑的比猴子還快，誰都不管我，我從房頂上下不來，急得直哭，只有我小叔叔留下來，幫我從房頂上下來了。”

趙晴安也想起來小時候的糗事，說到這裏時，視線投向了傅立文。

傅立文給她倒了杯茶，放下手裏的茶壺，慢條斯理地說道，“你們還敢提那次，誰都不承認爬房頂的事，最後害我一個人被安安的爸爸罰抄寫毛筆字，整整寫了兩天，手都快斷掉了。”

說起這些，一桌人不禁笑作一團。

說笑間，菜已上桌，幾個男人邊吃邊聊，聊的話題幾乎都是趙晴安聽不懂的，大概都是生意上的事，她也沒心思要聽，只是專注面前的菜，悶頭吃飯。

傅立文雖然在聊天，但是時不時地還在給趙晴安碗裏夾菜。

趙晴安都覺得自己吃菜的速度沒有他夾菜的速度快，眼看着都要吃撐了。

“文兒，你那家文娛公司贊助的那個節目是不是快要總決賽了？”

沈柏昱放下筷子，忽然問道。

“是啊，下周末直播總決賽。”

傅立文忙着給趙晴安盛湯，眼皮都沒擡一下，随口答道。

“這回可算是讓你小子賺到了，之前這個節目一點都不被看好，聽說是你最後力排衆議拍板決定要去贊助的？”

提起這個話題，秦紹新也來了精神。

“要我說，這一次到不一定是他投資的眼光好，畢竟，你也不看看那個節目裏有誰，賺不賺錢的，他不都得去贊助。”

沈柏昱和秦紹新兩個人一人一句，聊得開心，讓原本悶頭吃菜的趙晴安好像嗅到了一絲八卦的氣息，也擡起頭來，追問道，“是什麽節目啊？”

“就是最近很火的那個姐姐妹妹出道成團的節目。”

秦紹新搶先一步說道。

“裏面有誰啊，這個節目我還真沒追。”

趙晴安好奇地問道，她一心想着能聽到一些娛樂圈內部的八卦。

沈柏昱剛要開口，就被傅立文一個眼神給打斷了。

“還吃得慣嗎？”

傅立文看着趙晴安面前的碗裏堆成小山一樣的菜，問道。

“嗯，吃得慣，還是原來的口味，一點沒變，感覺挺好的。”

趙晴安見自己的話題被岔開，又實在和他們沒什麽可聊的，正好感覺有點撐得慌，便想起身出去走走，消消食。

“我去下洗手間。”

“好。”

待到趙晴安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包廂門重新關上，秦紹新才試探着問道，“安安現在是在你公司裏實習？”

“嗯，她爸爸親自打電話叮囑我，要我照顧好她，我實在想不到什麽好辦法，只能把她安排在我自己的公司裏。這樣至少能在我眼皮子底下看着她，不至于搞出什麽事情來。”

沈柏昱也有些詫異，“她家裏就有公司，去她爸爸的公司實習不是更方便，為什麽還要舍近求遠到你這裏來？再說了，你也真好意思讓她到你公司幹活？直接把表格拿來，在上面敲個章就算了。”

傅立文沒有多說，他還是選擇不把趙晴安的家事告訴他們，只是避重就輕地找了個理由。

“你懂什麽，她去自家公司，人人都知道她是長公主，那還用實習嗎？估計天天得有一群人跟在她身後，恨不得把她供起來。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年輕人嗎，還不是都想在外面闖蕩一下，向家裏證明自己的能力？這點你應該也懂吧，咱們合夥創業，當時的想法，不也是如此嗎？”

“你就真放心她一個人在京市闖蕩？她家都搬到寧城去了，在這邊也沒什麽依靠了。”

沈柏昱繼續追問道。

“這有什麽不放心的，她是個成年人了，又不是小孩子，知道自己該怎麽做的。”

傅立文嘴上雖然這樣講，但是卻時不時地看看腕表上的時間，趙晴安出去有一陣子了，這麽久了還沒回來，她有點不放心。

“別看了，還說放心呢，放心你還看什麽時間？”

沈柏昱見不得他嘴硬的樣子，忍不住調侃道。

“要不你還是出去找找看吧，別是找不到我們這個包廂了，畢竟這個位置比較靠裏邊，一般人都很容易忽略。”

這個包廂前面是一處水池和小型假山，加上綠植的掩映，第一次來的人确實很難注意到。

傅立文确實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來，徑直朝外面走去。

……

趙晴安此時正坐在荷花池旁邊賞花，在外面吹了會兒風，感覺沒那麽悶了，便起身去了衛生間。

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撞上了迎面而來的一個酒氣沖天的男人。

“對不起。”

趙晴安沒擡頭，只是連忙道歉，繞開擋在前面的男人，想要往前走。

“小趙？”

男人開口就是滿嘴的酒氣，趙晴安停住腳步，又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胡總？”

說話的男人叫胡長慶，是致遠科技的一個重要客戶，之前去過公司幾次，趙晴安都是去會議室幫他準備咖啡的，也算是見過幾次面了。

“你也來這兒吃飯？”

“是啊，好巧，你喝醉了的話，要小心點，當心摔跤。”

趙晴安好心提醒，看着他走路搖搖晃晃的，好像随時都會倒下去一樣。

“既然遇見了，不如就去陪我喝幾杯，今晚我那兒可是熱鬧的，老劉、老黃他們也都在，你都認識的吧。”

“嗯，認識的。”

胡長慶口中的那幾個人也是之前跟他一起去過公司的，趙晴安自然是認識，只是對于胡長慶的邀請，她卻明确地拒絕了。

“不好意思，胡總，我朋友還在等我，我要先回去了。”

趙晴安收起剛才的好脾氣，早知道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她剛才就不應該好心提醒他，搞不好胡長慶很可能就誤會她在釋放什麽信號呢。

“這就是你不對了，什麽朋友，能有客戶重要嗎，年輕人不懂這些沒關系，我可以慢慢教你。”

說着，胡長慶伸手要拉趙晴安，她慌忙後退，不小心踩空了臺階，眼看着整個人就要直直地向後倒去，下一秒，她卻落入了一個溫暖又結實的懷抱。

“小叔叔？你怎麽來了？”

傅立文此時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看向趙晴安的時候，神色才稍微緩和了些。

“我不放心你。沒傷到哪裏吧？”

“沒有。”

趙晴安站穩了以後，才挪動腳步，從傅立文的懷抱裏出來，站在一旁。

傅立文确認過趙晴安沒有受傷以後，才轉向胡長慶。

“你誰啊？我和她說話說的好好的，你插進來幹什麽？”胡長慶醉眼朦胧，完全沒看清眼前男人的長相，只覺得那人比他高了快一頭，無形中給人一種壓迫感。

傅立文上前一步，抓住胡長慶指向自己的那根手指，陰沉着臉，收斂了笑意。

“你妨礙到她了，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