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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自靜回到沈寅嘉家中，老老實實地坐在電視前和叔叔阿姨一起看春節聯歡晚會，她是一點都不感興趣，可兩個大人卻喜歡。

沈父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離開，回來的時候手裏拿着一個紅包，放在單自靜面前，“過年該給你們這些小孩壓歲錢，這是你的，回頭去超市買點好吃的好喝的帶回家。”

要是家裏長輩的，她肯定不客氣地直接拿過，但這是沈寅嘉爸爸給的，下意識轉頭盯着身邊人看，“爸，過了磕頭就不用給了，這錢你自己收着，家裏用到錢的地方還多。”

“這過年不一樣，哪有要花錢了就不能給？昨天沒給你五百塊錢嗎？”沈父一碼事歸一碼事，“放口袋裏收下，我還帶着你媽媽去醫院，家裏自己收拾好。”

單自靜把紅包晾在一邊，等到叔叔阿姨出門了，她才開口說：“這個錢你拿着吧。”

沈寅嘉把現金從紅包裏拿出，“錢包呢？”

“在我口袋裏。”單自靜說着就把錢包拿出來遞給他，對于這裏面的東西好似一點兒都不在乎，幾張銀行卡和幾十張一百元的現金，沈寅嘉把這十張紅鈔塞進去，“給你了哪有再反手給別人的道理？”

單自靜看着包裏多出來的錢，有些過意不去，“但是別人都磕頭拿紅包，我都沒有。”

沈寅嘉給她把錢包重新放到羽絨服口袋裏，“沒關系，是我爸媽的心意，你就放心收下，要是不行過段時間返禮的時候，買箱牛奶過來不就好了？”

即使家裏不怎麽往返鄉下，人情世故這些單自靜一直都知道，所以沈父給的紅包就和個燙手山芋一樣，要不是沈寅嘉給她指了方向，還真的不知道做什麽。

“我打個電話給開鎖的師傅，待會兒我們過去。”沈寅嘉柔聲道，把家裏電視音量調小，怕人在沙發上直接睡着，“去閣樓躺一會兒這都坐得不幹淨。”

單自靜應了聲，吃完飯加上一夜沒睡好，路上颠簸又嘈雜，現在待在暖和的房間裏便犯困，走上樓梯，沈寅嘉跟在後面抱着毛毯，在人坐在床沿前，把毛毯放在床上，“先等會兒睡，我去拿個暖和點的被子。”

話是這樣說，可真的等被子拿到閣樓人已經蓋着毛毯睡着了，連羽絨服都沒有脫，難得碰到這不愛幹淨的樣子，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給她拍下來，正好看見單母的消息，連忙點進去。

【嘉嘉，單自靜有沒有在你那裏？】

【在我這，阿姨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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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兔崽子】

很少能看到單母罵女兒，沈寅嘉蹲下來手伸進她口袋裏，拿出手機把掉落在地面上的充電線撿起來，插口插入後一分鐘不到，屏幕就亮了，一下子十幾條消息和電話出現。

“把衣服脫了再睡。”沈寅嘉在她耳邊小聲說道，睡眠淺的單自靜直接半睜着眼把拉鏈扯開，在被子裏像個毛毛蟲一樣蠕動，最後把衣服從杯子裏拿出放在一邊。

“這孩子，一家子因為她找得焦頭爛額，她倒好，在沈寅嘉那邊睡得正開心，我回去就得好好罵她一頓，還有她這個行為就讓人不舒服。”單母氣得臉紅脖子粗，頭一回看見她這麽生氣，單父則是不足為奇，冷靜後說：“你閨女難道不像你的性格？平時安靜得不行，然後又把人吓一跳，不過自靜這回确實過分了，過兩天回去再好好和她說一說這裏面的事情。”

單自靜外婆則是不滿道：“自靜和沈寅嘉這兩個小孩現在大了，是非曲直都懂了，你們做家長的應該講清楚，這現在離開人家男孩子就要跑過去，這是碰到知根知底的，要是外面男孩子怎麽辦？”

“我們自靜心腸軟，看着不好相處，可你讓她做什麽不都好好答應，青春期孩子又容易被誘惑，不能讓兩個孩子誤入歧途，現在還是學習重要，你們要好好做一做思想準備，現在一個學校，将來讀大學分開來可還得了？”

單自靜外公把手中的拐杖放到一邊，臉上多了幾分嚴肅，“這孩子我看就是小的時候你們把她放在家裏和阿姨在一起，沒有人關心她，後來碰到嘉嘉這孩子，又對她好，又包容她所有性子，兩個人天天一起上學，變成現在這樣，太依賴別人，哪有成天想着和男孩子在一起的，不說沈寅嘉好不好，就說她這個行為，你們要從她的不安全感和将來去着手，認真和自靜把這裏面說通，以後人家去了消防站，她也屁颠屁颠地跟過去？”

長輩們都能夠看清楚的事情，只是沒有主動和單自靜說，現在事情一下子爆發要講得還挺多。

“當初養她的時候，也是沒想到公司事情多，那年要帶她來北京，誰承想這個體質三天兩頭發燒，這裏的氣候就和她犯沖，抱過來沒半天就發燒，後來不還是讓她奶奶帶着嗎？”

“四五歲到現在，我和她爸每周都回去，到現在都是雷打不動，這孩子和我們待的時間是不算長，但是性格都了解，你要不讓她和嘉嘉待在一起，改明兒就給你鬧出事情。”

單自靜外公拿起拐杖重重地在木地板上敲了敲，厲聲厲氣對女兒道：“你們當初想着事業的時候對小孩忽略，現在小孩不需要你們了，還沒把公司放手給下面的人，不是爸爸說你們，就這一個閨女，你給她再好的物質條件，給不了她安全感有什麽用，還是和她一樣大的男孩照顧得都仔細。”

“飯桌上自靜不喜歡吃鹹菜、肥肉和南瓜，你們找阿姨做飯還偏偏有這幾道菜，要不是你媽偷偷地放到冰箱裏讓阿姨找不到，昨天晚上肯定又是咬着牙吃下去，不喜歡的就不要強迫她，又不是非得需要吃。”

父親的話讓單自靜父母兩個人陷入沉默，要說對孩子好嗎，确實是好的，想要的我都會滿足，出事情都第一時間趕過去，可打小就沒有的安全感已經不再需要她們所給，因為已經有人彌補，就連家裏幾個阿姨都能夠早早地看出來兩個孩子問題，夫妻倆還是最後知道的。

單自靜外公收斂着臉上兇巴巴的情緒，“明天回去別老想着說孩子的不好，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孩子就是你們的另一面鏡子，将你們所有不好全都照射出來，都是第一次當父母，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一地步，要做的就是解決，和孩子敞開心扉，不要想着長大了就明白，你們不能體會孩子，她又怎麽明白你們所謂的苦衷？”

“要生一個孩子不是你生下來養她這麽容易，這關系着很多，如果今天不是沈寅嘉，是別的男生把她拐走了，如果不是沈寅嘉老實，做不出那種事情，這些你們有沒有想過，沒有。”

“老早之前就說女孩子要注重的多一點，本來就容易上當受騙，別的男孩子哄兩三句就乖乖地跟着走，換成別人，你們放在自靜卡裏的那些錢就不怕被盜走？”

外公曾經是首都師範大學的教授，說出來的話句句戳心，從心理和實際行動将問題剖析，但是他并沒有直接告訴問題和解決方法，而是讓兩個孩子自己去仔細想一想，不是依靠一句孩子長大了就會懂，這句話放在任何家庭都可以，并不是所有孩子都适用。

冬日早在兩個月前到來，早在那之前美麗的鮮花已經逐漸凋零，感受不到春日的溫暖和夏日的火熱，只有無盡的冷風吹在身上，害的花朵除了迎難而上就沒有別的辦法。

溫暖的被窩裏電熱毯依舊發揮着作用，單自靜睜開眼時外面已經天黑，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安靜得好像身處另一個世界，頭頂的燈光像白日的陽光，暈乎乎地坐起來，雙手撐在後面，呆滞盯着床被的花樣。

“下來吃飯吧。”沈寅嘉站在樓梯口朝人說道，随後轉身又下樓，單自靜迷迷糊糊地坐起來穿好外套，拉鏈都沒有弄緊，下去後一陣暖風，比去年冬天在房間裏待着要暖和許多。

往年家裏并不會開空調，今年如果不是因為沈母生病，或許進去就會發現房屋裏面是冰涼的。

“不是說開鎖的嗎？”單自靜沒有忘記這件事，不過想起來的時間多少也太晚了，沈寅嘉把筷子放在她面前，“阿姨給送過來了，吃完飯再回去。”

單自靜輕笑道：“這就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沈寅嘉低聲道：“懶蟲睡那麽長時間耽誤了。”

“你什麽意思。”單自靜說完撇嘴盯着他，不滿意這句話，“我淩晨就過來了，在飛機上都沒睡覺。”

沈寅嘉點頭耐心道：“嗯，辛苦你跑過來，多吃點，明天阿姨過來，先看看你的手機消息。”

單自靜不解地從他手裏拿出來，低頭看了眼和媽媽的聊天對話框，下意識地扶着額頭無言以對，最上面的一條消息左側的白色小圓圈變成了紅色感嘆號，“當時可能網絡不好，又沒有把流量打開。”

沈寅嘉幫他出招，“今天老老實實回家，中午阿姨做完飯你提起到廚房待着，聽見開門聲就開始盛飯，然後端着碗放到桌子上，正好和叔叔阿姨打個照面，你先認錯，認完錯讓他們吃飯，飯後說這件事最容易不争氣，順便也倒兩杯水。”

“知道了，這個方法百試靈驗。”單自靜不以為然道，這個方法還是沈寅嘉從前教她的，用過幾次，父母在看見她突然變得勤快，就是再生氣也沒有什麽嚴重的話說。

要是鬼主意還真的是沈寅嘉幫她出得多，都是全放在眼裏的事情，一點兒鬼心思都沒往外放。

單自靜把三分之一白米飯夾到沈寅嘉碗裏，拿勺子把雞蛋番茄放到自己碗中，慢慢地攪拌均勻，“放糖了嗎？”

“放了。”沈寅嘉應道，夾一筷子土豆絲在她碗裏，“這個也多吃點，別想着不吃。”

單自靜長呼氣，“知道了，真啰唆。”

沈寅嘉學着她時不時會做的語氣，哼了聲，“待會兒回去別晚上又打電話。”

“今天不會了，你放心，絕對不會再給你發消息。”單自靜肯定道，“你也不要給我發。”

沈寅嘉笑了笑，“我一定會給你發的，不然怎麽知道你的情況？明天中午你就一個人單挑叔叔阿姨，不需要後備力量給你支撐？”

單自靜想了想還是點頭，明天絕對會是一場非常難面對的陣仗，父母絕對會擺臉色，不然沈寅嘉也不會給她出招，不過現在想那麽多，最根本的就是臨場發揮和随機應變，無數種設想都不一定能夠将未來發生的事情完美預測。

“那你早點過去，不要太晚，我媽他們幾點的飛機？”單自靜問道，這件事還需要去問沈寅嘉，即使手機在旁邊也沒想着回一個消息，特立獨行的行為也難免頭大。

沈寅嘉瞅了眼手機屏幕，“十一點半到，十二點差不多到家。”

單自靜記在心裏，腦子裏卻在想該用什麽方法來道歉，從而可以快速地解決這件事，避免後患。

“別咬筷子。”沈寅嘉握住她的手往下放，“這個壞習慣哪來的，要是不小心撞到你，把牙龈弄壞了怎麽辦？”

單自靜撇眼看着他，“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各不相幹。”

說着把筷子放下，換了個勺子，“這樣就不會碰到了。”

沈寅嘉有時也不大能理解她的腦回路，“行吧，你就這樣吃，哪天非得長教訓。”

“不會的。”單自靜篤定道，面對他的話絲毫不上心，想看看總錯就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結果下一秒勺子觸碰到兩顆牙齒中間的上層牙龈，立馬放下勺子，指腹抵着那一塊，沈寅嘉瞧見後拿過邊上的一次性水杯，接了杯水壺裏的溫水，立馬遞過去，“漱一漱。”

單自靜喝了口又吐出去，水面多了一絲血紅，“都怪你，烏鴉嘴。”

“嗯，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