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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月的考試成績，單自靜看着自己的總分，笑呵呵地拿到沈寅嘉面前顯擺，“你看，我現在可比你高。”

沈寅嘉看了眼分數，720，這一整套卷子是高二最難得一個，學習的也是最複雜的課題，幾個科目加起來能夠有這個分數，看來平時真的将心思收攏，好好地放在學習上，也驗證了那句沒有她做不好的事情。

“很厲害，以後每次考試都拿第一，都讓我甘拜下風。”沈寅嘉輕聲道，視線從成績單轉移到她嘚瑟的臉，忍不住問：“以前也有過，之前都沒看見你這樣，怎麽現在勝負欲又上來了？”

單自靜肯定地嗯了聲，随後不猶豫說：“我那天路過辦公室，聽到幾個老師說的話，對你是抱有厚望，所以我就要讓你這個厚望變成薄望，理科高分榜不一定全部都是男生，女生也可以站在最高處，不要小瞧每一個女生的實力。”

或許是那天老師們打趣的話讓她心中有些不舒服，雖然聽出是玩笑話，可那一句男生學理科比女生要好，就像是刺激到她，不管是開始自己選擇理科因為難度大，要考驗歷練，還是現在想要一直位居高榜，無非就是鐵了心地做一件事，那就是理科狀元，到現在L市還沒有一位理科狀元是女生。

抱着這樣的想法，單自靜學習上才會越發認真，證明自己的實力，證明別人刻板印象是錯的，這就是她想要打破的。

“不管是哪一方面，女生都會被弱化，很多古代人傳下來的思想是已經漸漸被歪曲，就和以德報德，以德報怨，這種勸人是一樣的，如果太在乎她們的所想所說，會忽略了自身的感受。”

“不能說教育得不好，也不能說教育好，是因為各種條件因素下，才會造成這個大環境，所以生在這樣的大環境，應該做的是什麽，随着本心。”

沈寅嘉知道自己作為一個男生，站在這樣的角度去讨論，好像有點不對勁，可這就是現實，不管是在哪裏長大，都會面臨這樣的問題和困境，就連單自靜都逃不掉，就不要說那些情況更加不好的人。

單自靜托着下巴，長時間寫作業帶來的疲憊讓她生無可戀，好像要流淚，可仔細看卻什麽都沒有，是一個清澈的眼神。

“所以這就是認知差，不管是誰都會有這個存在，我有時候會去懷疑很多老師的話語，也聽說過打人的風言風語，她們說都是放在女生身上，這是嗎？”單自靜轉頭詢問，想起從前沈寅嘉和她說的，上課不聽話就會被打，這件事一下子就像腦海中湧現，“你見過嗎？”

沈寅嘉笑了笑，“見過，私立學校裏面的老師很嚴格，教的字如果小孩說不出來就會拿尺子打手心，不管是誰都逃不過，再後來測驗如果拿了高分，老師會毫不保留地誇獎，可是沒考好，就會指着鼻子罵，這個老師教了三年，班級裏很多學生都受到她語言的攻擊，以至于我認為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沒有辦法将這些忘記。”

“大概五年級的時候，小區裏面有個姐姐家裏出了事情，爸爸住院，正好那年中考的成績還不錯，老師們到處對外宣傳她的事情，全部都是不好的，比如家庭條件拮據，父親重病癱瘓，母親沒日沒夜地勞作，可是那時我就知道，這和家庭遭遇沒有任何關系，因為她自己努力奮鬥才有了好成績，那時候我就知道，原來每個人都對女生有着不好的印象，哪怕不是自己所想要表露，卻是內心不由自主的，即使女生也會對着同性有着下意識的懷疑。”

“可能我們還知道得太少，對世界的一切都抱着美好，卻不知任何東西都不要美化，都不要将自己的行為意識加在他人身上或者某個事物。”

青春期的少年們對很多事情都很向往，也看到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可這時的他們正出淤泥而不染，有着人生中最珍貴的品質和善心，才會對這些事情有所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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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很長時間單自靜對沈寅嘉都是抱有欽佩，不管經歷任何事情，他都能夠勇敢地繼續向前走，從來都不會停頓，他的內心世界是非常富裕但也是孤獨的，富裕是因為他懂得世間所有，可孤獨是因為他從來不向外所求。

在想着要去完成一件事情，甚至是最偉大的，多數人會用言語和行動求得成功，因為對這些勢在必得，一定要抓在手中不松開，卻不知道最根本的一個道理，是或者不是，屬于或者不屬于，一切或許都有了結果。

沈寅嘉身上發生那麽多事情，單自靜從沒見過他放棄，也沒見他說過任何一句抱怨的話，他好像在以德報德，可又不是，只有多年後，她重走過去的路，才會明白擁有強大內核的人是什麽樣的。

任何事都打不倒他，任何人都不會阻攔他，一心一意做着一件事，有着許多人沒有的理想，也有着許多人身上抱有的夢想，就是在這樣的人生中，才能注意到少年璀璨輝煌的人生。

單自靜拿過沈寅嘉的筆，在自己試卷上寫下名字，修改的痕跡顯而易見，她低頭看着，“強大的我們，是不會被這些打倒的。”

沈寅嘉笑着看她，眼中波光流轉，“所以更加努力會有更好的成績，聰明不實打實的做法也不會有現在的成績，對吧。”

“沒錯，所以我不想要別人給我設定一個可能，将那些不屬于我的強加在身上，客觀和主觀，我只要客觀。”單自靜自信道，仰臉回笑，嘴角的酒窩應該是顯得甜美，可到了她這裏就變成愈發的憂傷。

這一年的時間，單自靜的性格有很大變化，或許是學業上的壓力讓她開始釋放自己的內心，或許是從奶奶離開的悲傷中徹底走出不再自責，或許是長大後的道路愈發困難，讓她學會了和沈寅嘉一樣，輕輕一笑就過去了。

“這不是我朋友一直說單自靜做不到，就想着逼她一把，結果正好我們的對話被她聽見，不過也好，不管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都得有心氣，這個心氣要是沒了可是徹底完蛋，現在她這個成績我也是滿意的，不過要是去了文科班，分數說不定還能更高一點，就是可惜了。”

嚴老師放下水杯，笑眯眯繼續和同事說：“有些時候，激将法還真的管用，不過當了這麽多年老師，肯定要注意分寸，這不一下子就把人拔高了。”

“你這就是成功了得意，失敗了鬧心，還給學生留下不好的印象，這辦公室的啊，可得給我關緊了，整天說那麽多，你這特級老師的嘴也是真的碎。”同時調侃道，看着她現在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別人是沒見前幾天愁心，覺都睡不着。

很多老師的心路歷程都是不同的，有的老師一生都在追求學生有所作為，考上名牌大學，有的則是認為點到為止，學生能不能學進去就看自己的造化，努力過了沒有結果，雖然不會放棄，但是已經替學生們将一條路看到底，這就是增長出來的見識。

嚴老師擺擺手開心道：“所以啊，趁我還有二十年的書可以教，不得多賭幾把，這些學生我有沒有看錯，不過這些年确實好多學生都考得挺好，畢業後入職的單位也都不錯，雖然和他們自己想的有偏差，不過都算中規中矩，現在有好多都辭職出去創業。”

敲着桌板的手停止，同事搖搖頭說：“你想啊，大多數人選了一個專業，最後入職了，很少數人會堅持到最後，而放棄的也不代表他不好，其實就是不适合，說白了還是年輕時沒有發現自己喜歡的，導致浪費好幾年的時光。”

嚴老師有自己的見解，搖着手指勸道：“這不算浪費，這算是醒悟和回頭，哪有那麽多學生從小到大很清楚自己想要的？你見過幾個，大部分趕鴨子上架，也有小部分聽取別人的意見，可到最後變成了什麽？”

“生活的根本。”

所有人最後都能夠懂得這個道路，對于很多普通人，很多矜矜業工作的人來說，每天上下班，月底發到工資就相當于下個月有了保障，可在工作中失去了曾經的興趣愛好，也是每個人都要面對。

對面老師指着嚴老師面前的電腦說：“看看，兜兜轉轉不還是回來了，自己都說到這個話，你就說成年後的人不是為了工作而活是什麽，現在這個情況就是這樣，工地上和我們一樣年齡的人，他敢發燒生病休息嗎，休息就沒錢。”

“這種思想方面的你就不要想着可以說過我，思想道德不是白教的。”

上鈎了的嚴老師認輸無奈道：“你啊，仗着教了十來年的思想道德，還開始說起我了。”

秋天是悄無聲息到來，又一年的烏桕樹承載着許多學生的期望，凡是在一中讀書的學生，都會因為如畫般的場景感慨，而烏桕樹的寓意有很多。

有的老人會在家中種植，是因為寓意着多子多福，有的外出務工年輕人會抓着一把種子，是因為思鄉情切，還有則是依依不舍要分開的家人或者情侶，會送一八五九樹葉，代表着不舍的感情，既希望對面的人可以留下，又希望他們可以完成內心的夢想。

單自靜側頭望向窗外，風一吹，葉子嘩啦啦的，互相之間的打架不停止，風一走，葉子消停下來，各自之間的距離回歸原樣，不管是聚集還是分散，永遠是美麗的代表。

“要是樹葉永遠不落就好了。”單自靜小聲道，或許是外面的景色太美，明明一堵牆和一排樹，卻讓許多人看很久。

沈寅嘉低聲笑道：“要是不落葉，來年你還會期待有秋天的烏桕樹嗎？”

單自靜眼睛向上看，仔細想了想，“不會，會看膩。”

“所以啊，美麗很多時候都是短暫的，甚至是昙花一現，當你看得多了就不會再有新鮮感和珍惜，可是身邊出現的少，你就會日複一日地期待着烏桕樹葉變色，不是嗎？”沈寅嘉看着設計圖稿上的內容，說實話還是有點難看懂，畢竟沒學過多少不知道這上面都是些什麽。

單自靜一轉頭就看見他把圖紙拿走，不高興地拍着他手背，“誰讓你碰的，我還沒弄好。”

沈寅嘉手中一空，“我家裏的房子，還不能看了？”

“不可以，這是爺爺的房子，又不是你的。”單自靜計較道，還沒有将細節弄好她不想就這樣被看見，要知道從一間毛坯房到精裝修，這期間光是想法就很多，但要真的實際做到還是有所差距，結果心血被他提前知道，要是透露給爺爺，那就一點驚喜都沒有了。

沈寅嘉伸手去搶，結果還沒碰到她手臂，就被人一下子推開，單自靜瞪了眼他，“不老實點。”

看似手無縛雞之力，其實手早已抓住她的手指，指腹小心翼翼在她大拇指被創可貼包裹的這一塊撫摸，“抹藥了沒？”

“抹了，還疼着呢，你別碰。”單自靜嬌聲道，老繭是日複一日拿筆所有的，可早上不小心觸碰到欄杆上突出的小鐵皮，一下子就戳破了，血直接流出來，創可貼綁了半天才把血止住。

沈寅嘉皺眉說：“手不老實，交代過幾次不要碰。”

單自靜哼了聲，折疊試卷夾到文件夾中，連帶着那張草稿一同放在最上面，這樣随時就能看見，“那不是有你的錯啊，上樓梯都不讓我拽着你袖子，爬樓梯多累啊，還要再爬一年半，真折騰。”

“自己選的只能忍耐，不想爬樓梯去一樓，文科一班就在那。”沈寅嘉笑道，看出她倒打一耙的本領很厲害，能說出話來也是不容易，責任全都在他身上。

單自靜正臉朝向他，翻了個巨大的白眼，沈寅嘉不僅接受，還誇她漂亮，所謂的情人眼裏出西施，可以說是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