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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這頓飯可以說是非常熱鬧，單自靜看着這麽多盤子，完全不知道吃什麽，低頭瞅了眼自己的小肚子，确實沒什麽胃口，但是夾在碗裏似乎沒有之前排斥。

“營養均衡這是肯定要有的，每一樣都吹點，現在還沒有吐，說不定過段時間就吐得厲害，所以現在這幾天就得先長肉。”

“就是，你這小身板懷着孕本來就不容易，又不好好吃飯，這身體沒到三個月就垮掉了，一定要注意，味道不大都是淡淡的，肯定吃不下去。”

下午在父母沒來之前就已經吃了不少，現在碗裏這麽多蔬菜水果，她慢慢吞吞地咀嚼，眼睛都呆愣愣。

“嘉嘉明天早上回去吧，下回休假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聽你爸爸說春夏就是火災易發的季節，估計你也請不了多少假，安安心心待在隊裏就好了。”

單自靜撇嘴不說話，雖然沈寅嘉兩個月休假一次假，每次都是兩天，兩個人膩歪在一起也足夠，今天碰上查出懷孕這件事，可以說好心情去掉了一半，全變成對未來的擔憂。

一覺醒來單自靜也是清醒許多，扒拉着湯飯，小半碗下肚後立馬給沈寅嘉，讓他幫忙解決，随後低頭看起手機，工作群裏依舊忙碌。

“不吃了就回去睡覺吧，少看手機，平時家裏電視也不要開着。”單母叮囑道，單自靜聽見後起身離開，朝着自己房間走去，打開門的瞬間，覺得身體非常不舒服，想要吐又吐不出來，強壓下去這種感覺後，并沒有好很多，反而睡在床上側躺，有先見之明地把垃圾桶放到床邊。

心中的不快感讓她閉着眼睛卻始終皺着眉頭，沒辦法纾解這種難受，腦袋枕着胳膊，打開小臺燈發呆，許久後為緩過這一個勁，打算把燈關閉睡覺，突然低頭嘔吐，咳嗽幾聲後又吐出不少，連帶着鼻腔堵塞，呼吸不順暢的她不小心把臺燈弄翻，聲音傳到外面，沈寅嘉立馬跑回房間，推開門聞到陣陣酸味，連忙蹲在她旁邊，抽出濕紙巾快速給她擦幹淨臉頰，心疼道：“還吐嗎？”

單自靜搖搖頭，腦袋暈乎乎的，這種難受從剛才吃飯就已經隐隐出現，只是她沒有發覺，如今真的吐出來，反而好很多。

紙巾丢進垃圾桶，沈寅嘉把垃圾袋系緊，房間內排風打開，坐在床頭攬着她肩膀，小聲道：“睡吧，我在這。”

單自靜嗯了聲，沒想這天反應會這麽大，剛才吃的都還沒有消化就直接吐出來，連帶着胃部的酸水，房間內的味道難聞至極，她自己都受不了，躲在被窩裏不想要聞，沈寅嘉還能淡定地坐在外面。

“睡不着。”單自靜小聲道，不想吐完有些興奮，自己都說不上來是為什麽，想起那天小施姐去新疆旅游帶來的牦牛幹，推着沈寅嘉的肩膀說：“你給我把抽屜裏的牛肉幹拿過來，我想吃。”

沈寅嘉聽她的話拿出，吃過一次并不好咀嚼，要牙口非常好的人才可以吃下去。

半米長的牛肉幹上面裹滿了辣椒籽，看上去似乎很辣，可吃着非常的鹹香，單子靜一點點咬着，腮幫子也不嫌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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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吃不下，這個就能吃？”沈寅嘉笑道，親着她耳廓耐心道：“要是不想吃就不吃，爸媽知道你吃不下，不需要強迫自己。”

單自靜覺得有些怪，“爸媽？你這麽快就改口了？親還沒定，證還沒領，我爸媽可不給改口費。”

沈寅嘉輕笑道：“吃飯的時候就改口了，剛才沒注意到？”

“沒有。”單自靜誠實道，咬着牛肉幹非常有嚼勁，結果就是被外婆抓包，不過老人家沒說什麽，知道孕肚口味就是容易多變，不想吃家裏的飯也算平常。

“她這一胎估計不好受，吃不了多少，吃多了就吐，我看啊，過兩個月肯定營養不良。”單父經驗老到，這裏面多少知道一些，不過想起妻子懷女兒也是這樣被折騰，開始安慰一家子，“當初懷自靜的時候，她媽媽一直到四個月才不被折騰，不過孩子生下來很聽話，基本不怎麽哭喊，餓了尿了就哭幾聲，和貓叫聲音一模一樣。”

單母是覺得自己閨女可憐，要說一家子都為了單自靜着想，可是這心愛兩個月鬧成這樣子，以後誰知道會怎麽樣，現在身體就不好，将來誰敢保證，想到這她開口道：“等到月份大了，帶回北京養，媽你在這照顧她年齡大，我不放心。”

原先大家一致說好，輪流照顧，才一天不到的時間就變卦，情況并沒有說想的好，這天夜裏幾個房間的人幾乎都沒怎麽睡，晚上單自靜把下午吃的一并吐出去，胃和肚子受不了吃的那些飯，不過說來也讓人發笑，零食就能吃得下，也讓大人們說懷着的小孩以後絕對是個小饞精。

淩晨兩點沈寅嘉還在說話，單自靜耐心聽着，抓着她身前衣服小聲問：“那你這次去依山要多久？不是說楊記者會過來嗎？你為什麽還要去？”

沈寅嘉解釋道：“一個隊伍去，那邊剛結束一場火災，需要支隊派人過去探查，也是上面要求徹查，有人蓄意縱火，需要把人抓到，聯合警察一同處理。”

“你們不是一個隊的。”單自靜半天才說出這一句話，可她不知道沈寅嘉從來到無名，身上的責任就不是所想象的，消防學院畢業的學生90%都是先去指揮部，而他本身在學校就是重點培養的一批學生和指揮員，省裏的突發情況也是他需要去學習，這樣以後才能更好地和李輝指導配合。

單自靜說完就後悔，知道自己在耍小性子，随後說：“那你去吧。”

身體不舒服想要有人陪伴，一家過來雖然讓她有了依靠的人，可心安卻随着沈寅嘉離開而消失，她無法安慰自己不去想沈寅嘉，內心的埋怨最終還是壓下去，直到再見的那一天徹底消失。

“你啊，在隊裏做事情一板一眼，怎麽生活中分寸都沒了，懷孕十個月，可以數一數自己陪在她身邊的時間有多久，看看這一年多的休假，總共就只有四次，還是隊裏最少的，要不是我們消防隊這邊大部分都是本地，你呀當初好好的大城市不去，非得來我們這破地方，讓人家姑娘跟着過來。”

李輝教訓他也沒有用，畢竟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頂多火災少的季節讓他多回家幾次，也沒別的辦法解決。

到依山的路上，沈寅嘉心情複雜，問道：“指導員，你平時都是怎麽和家裏人說的。”

李輝搖搖頭遺憾道：“我啊，不說，可是你知道的，做我們這一行，聚少離多是必須的，随意對家人到最後喜歡中帶着數不清的愧疚，見到她們想要抱，可孩子不讓你抱，還喊着不要爸爸，真不是滋味。”

坐在後座的沈寅嘉悄悄握住雙手，他始終知道世界上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虧欠是從進入消防學院開始，他和單自靜沒有其他情侶那樣的經歷，什麽過節生日送禮物，相比年輕人需要的儀式感，在他們身上是丁點都沒有。

“理解吧，也是熬過去，今年我都三十五了，再有幾年就要回去，将來陪着家人的時間也會越來越久，所以當初你來這邊，我給上面的報告是不容易，誰承想你就是個硬茬子，兩次被拒絕不死心，第三次要不是省隊過來給我下死命令，你還不一定能待在這裏。”

沈寅嘉知道自己來這邊可以說是困難重重，那一個月的時間，別的同學都離開宿舍，只有他在等消息，還不是最後拜托老師，還真的不知道最終去哪裏。

沈寅嘉溫柔道：“你這是提前和我說清楚以後的困難，想讓我知難而退？”

“呵，你會嗎？來到這可是把你盡心盡力培養，那邊可是說了啊，從今年開始，兩年半的時間，必須徹底成為一個優秀的指導員，不然都對不起你這學校，當初好好的事業單位不去，偏偏要來這邊，腦袋不清楚。”

“去哪裏不是去，都是學習，來這邊也是圓以前的諾言，不想要忘記最開始的初心。”沈寅嘉堅定道，即使上面不支持他來到無名，可是已經到了這邊，就必須踏踏實實做每一件事，可不能放棄，不然就不是他的性格，雖然知道犧牲了很多。

李輝拍着他肩膀搖頭遺憾道：“你啊，現在還是執着的，等到見證了生死就會知道這裏面的彎彎繞繞，還有生死關頭你想到的可能不是火災，是在遠方的家人，這一生最對不起的就是父母妻子和孩子，唯一忠誠的是國家和隊伍。”

“這就是身不由己，可路是我們自己選的，後悔和道歉沒有用，使命成為我們身上的枷鎖，永遠不能放下的職責，剛到無名就給你上了這一堂課，應該印象深刻，徐永光是怎麽犧牲的，所有人都知道，而他的勇氣是全省，甚至是全國消防隊的表率。”

沈寅嘉轉頭盯着李輝指導員，認真說：“正是因為知道，所以不能放棄，已經對不起了一方，就不能對不起另一方，不是嗎？”

“身上的使命很重，承擔着各方面的壓力，也就是在重壓之下才能更好地完成每一次打火。”

李輝欣慰但也因為他這樣決絕的心感到可惜，是個待在消防隊的人才，就是沒幾年得升職。

有時無名縣多少指導員這個職責，是一個跳腳板，許多年輕消防員到這歷練沒有幾年就會調派去其他地方，正是因為山區滅火的難度很大，能夠學到非常多的內容，對于一個發展中的隊伍來說，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不然也不會每季度的交流都上趕着去。

離開C市的這一天中午，單自靜坐在沙發看着電視劇，說是不讓看，但她還是忍不住，趁着長輩們都不在，立馬投機取巧，又在快要回家前及時關閉。

厚重的睡衣帽子将她半張臉都遮住，單母看見後佯裝生氣說：“你看看這電視，怎麽沒人開還滾燙，哪個小狗打開的。”

單自靜撇嘴不說話，知道母親是在炸她，非常聰明地離開，在睡衣裏面放着平板，避免被發現，關上門之後快步躺在床上，被子一蓋繼續看劇。

“沒事兒，只要沒有特別大的影響，她平時怎麽樣就怎麽樣，不用太擔心，你不讓她去工作，就只能待在家裏，不讓看手機就要變傻了。”外婆非常理解單自靜，這要是放在他們身上還能接受，那個年代本來就沒有玩的東西，可是現在年輕人可不一樣，花裏胡哨的東西出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懷孕後的待遇并沒有上升，大家還是和往常一樣照顧她，直到滿了三個月，沈母到了體檢的時間，兩人才離開，就留下單母和外婆待在C市陪着她。

“祖宗，你這葉酸又沒吃，是想氣死你媽媽我媽嗎？”單母無奈地拍着閨女的手臂，根本不敢用力，就和貓爪呆在手背上輕輕地。

月份還小的單自靜看不出來是個孕婦，加上冬天穿得多，平時吃得少，體重這第一個月下降到九十斤，去醫院檢查除了多開幾個藥，讓她定時定點吃，不然現在這體重還是會往下降。

手機屏幕上的消息讓單自靜看了很多遍，很快就到了開春，街道周圍的鮮花盛放，她也願意出去活動，在小區裏轉幾圈，碰到剛學會走路的小朋友，爸爸媽媽跟在後面看着他，非常的溫馨。

放在口袋裏的雙手不自覺握緊，她想沈寅嘉了，可是知道這段時間他很忙，C市新聞報道現在幾乎天天都會有森林火災的新聞，加上山區偶爾會發生低級別地震，懸着的心始終不敢落下，發的消息有時并不那個解釋得到回複，一等就是兩三天，煎熬的她想要去找，可為了自己的安全還是放棄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