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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第四十一章
◎海島煙花◎
暮色漸濃, 墨色鋪展在了天際,剛下過雨的空氣透着些許濕涼,吹在胳膊泛着絲絲冷意。阮柚往前走了幾步, 略高的牆面剛好擋住了晚風。
消息發送後,阮柚“惴惴不安”地将手機收回了口袋。
果不其然,那頭很快就撥來了電話。鈴聲在昏昧的窄巷異常清晰, 像一道催命符一般反複鼓噪着耳廓,頗有種誓不罷休的意味。
阮柚心裏慢慢嘆了口氣,手指一滑,爾後接聽了電話。還未開口,聽筒那邊就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 對方應是喝了些酒,聲調不怎麽穩定:“小兔崽子,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居然敢這麽和老子說話。”
乍一聽上去, 有些震耳。
阮柚将聽筒離遠了些, 手指無聊摳了摳牆面,覺察到消停時才開口,“有什麽事嗎?”
原身厭惡父親的同時,也在心底留存着對他的恐懼,所以總無意識暴露出那一點軟弱、退步。對方便是瞅見了這一點,才得以變本加厲,畢竟軟肋誰都有, 能讓自己吸血的人也只有這些有血緣紐帶的人了。
他哼哼兩聲, 陰陽怪氣起來, “你們學校的人, 真不知道都是什麽人。”
阮柚蹙了蹙眉, 等對方繼續說了下去。
阮父:“我前幾天去那裏拜訪,都沒人來歡迎我。我和他們說我的女兒就在那裏讀書,他們問我要你的學號,我哪知道你的學號是什麽,你們什麽都不告訴我,要不是我打聽了下,還不知道你們都背着我去帝都享福去了。”
“等等——”阮柚摸了摸鼻尖,忍不住出聲糾正:“可你又沒問我呀。
她的語氣弱弱的,聽起來沒什麽氣勢。
阮父覺察到她的态度,心裏舒坦些,想好的威脅暫時咽在了喉嚨,“好,那你說。”
“那你聽好了。”阮柚抿了抿唇角,聽見模糊飄來的交談聲,不再拖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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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認真,“四。”
阮父:“嗯。”
阮柚報完了:“二、五、零。”
電話那頭阮父敷衍應了聲,這野丫頭別的先不說,性子倒是聽話了不少,比之前更好拿捏了,這下看來之前賭輸的酒錢弄回來有戲了。
“現在聽清楚了嗎?”
阮柚垂睫,很輕問了遍,語氣頗為耐心。
這讓阮父聽着心裏更舒坦了,但轉而再次騰起那股無名火。他在監獄過苦日子,這幾人過着逍遙快活的日子,這讓他怎麽咽下這口氣?
他把學號死死記在了心裏。
“現在我知道你的學號了——”
阮父刻意一頓,剛打算要錢,卻被她淡聲打斷。
“唔,所以你聽清楚了。”
昏暗陰影下,少女眉眼平靜,沒有興起半點波瀾。慢吞吞複述了一遍事實後,她才漸漸綻出一些笑,眸色很幹淨,“我的學號,就是我現在想對你說的話。”
阮父眼珠緩慢凝住,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
但搖搖晃晃走了兩步,忽地轉念一想——
媽的!
意識到被耍後他怒火中燒,可回應他的卻是一長串的嘟嘟音。
誰給她的膽子!
晚風的速度消減了不少,電話挂斷走出來後,阮柚步伐都輕盈了起來。
想象了下對面之後的反應,她忍不住翹了翹唇間,一時暢快了許多。
略略略。
說話那麽難聽,活該被她耍。
就在這時,系統默默提醒:“請宿主時刻保持好人設,推動劇情發展。”
一聲提醒,惹來一陣心虛。
她乖乖應了聲好。
她身形微頓,還未來得及應話,有人喊住了她,是幾個認識的同學。
其中包括李稚。
“阮柚。”
她熱情地揮了揮手,“我們要去找樹屋,你要一起來嗎?”
“好啊。”
阮柚笑了下,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因為樹屋這段是寫在劇情裏的。這座海島蔥郁盎然,因美景聞名的同時也流行着一些古老傳說。
山巒深處的樹屋纏着藤蔓蜿蜒而上,甚至比周圍許多山樹都要高。傳說是以前的守島人為了看見遠在天邊的愛人,耗費多年心血才搭建起來的。
“後來嘛。”
講故事的李稚雙手貼在胸口,語氣誇張,“就變得挺浪漫,據說很多人到了那個樹屋沒多久,就遇見真正的愛情了。”
話音一落,周圍很配合地哇了一聲。
“剛好那裏地方開闊,也方便看煙花。”
同學附和道,他覺得自己真聰明,提前帶出來了相機。這叫什麽,這叫先見之明!
手機的冷白照線直直在凹凸的土路,阮柚跟在了旁邊,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李稚見狀眯了眯眼,好奇将脖子伸了過去,“阮柚,你期不期待呀。”
阮柚聞言,對上她的目光,下意識點了點頭。
“期待。”
——才怪。
腳踝處隐約泛着疼,痛感随着走路越來越重。剛才她想事情沒留神,踩在了一塊凸起石頭上,之後很不幸地扭了一下腳。
但現在快到了,她不想耽誤任務進度,于是拖着腿到了目的地。
山上是另一副天地。和預想的不同,漂亮的雕花燈籠挂在樹枝上,将視野一下子照得敞亮起來。
人來人往,交流聲不斷。世界一下子鮮活了起來。
李稚也有些驚訝:“真的多人啊。”
阮柚眸色一頓,這時有人走到了她身邊。
“嗯。”
“今天不僅有煙花,還有流星雨。”
說話的人則是顧敘。
燈籠的暖光映在少年的灰眸,讓他笑起來更柔和了,“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們。”
他看了過來,“我以為你去海邊了。”
那裏有篝火,很多人在那邊拍照玩鬧。
最後一句話是單說給一個人聽的。
李稚瞬間心領神會,随便編了個理由,就借口離開了。忘了,阮柚哪裏需要去找樹屋。
人不就在她身邊嗎!
李稚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引起了阮柚的注意,她下意識蹙了蹙眉,唇線微抿,不讓身邊人看出半分異樣。
畢竟現在她的半顆心,全挂在任務上。
可顧敘還是看出了她的魂不守舍。
他在一片熱鬧裏側眸,問阮柚如果看見流星雨,想許什麽類型的願望。
阮柚看了過去,對視上視線後,跟着浮起幾分認真,“許願就會實現嗎?”
再反應過來,感覺問得有些傻乎乎,不切實際。剛想在說些什麽,卻聽見一聲篤定的回答,“會。”
少年睫毛微動,語氣慢條斯理,“因為總有人會想方設法,實現你的願望的。”
而這道聲音被沖散在人群驟然綻開的驚喜聲裏。漆黑無邊的夜空,煙花登時綻開了璀璨弧線,阮柚仰起脖子,想着顧敘剛才的篤定,心裏突然安靜了下來。
她不貪心,願望很簡單純粹。
那就是能回家。
視線漸漸回歸了清明。略略下移之際,阮柚無意捕捉到一道很熟悉的身影,是穿着碎花長裙的寧糖。
她想起今天的任務,維持人設推動劇情的同時,還要撮合她和江淨理站在一起看煙花。
事不宜遲。
而一轉頭,就對上了顧敘看來的目光。他似乎安靜看了很久,可她臉上——
阮柚遲疑摸了摸臉頰,确定沒沾上什麽後,這才問,“怎麽了?”
又被發現了啊。
顧敘微垂下眼尾,放在口袋的定制項鏈串被掌心護的嚴嚴實實,但遲遲沒有掏出來。
她會喜歡這份禮物嗎?
顧敘:“沒什麽,煙花真美。”
“我也覺得。”
阮柚附和了一句,低頭看了眼手表,笑盈盈地,“顧敘,我還有其他的事,先走了等會聊。”
顧敘一愣,唇繃直了些,爾後朝她點了點頭。
“好,等會見。”
修長的手指随着心髒落了空,項鏈就這麽墜在了口袋的深處,少年看了眼消失人群的背影,有些自嘲地笑了下。
今天會送出去的吧。
—
阮柚忍不住嘶了口涼氣。她低頭看了眼腳踝,随着時間推移,已經有微微腫起來的跡象。
唔。
有些水逆。
她終于還是停了停。
晚風吹的很溫柔,窸窣摩擦過樹葉,蕩起樹枝上的燈籠和風鈴。阮柚坐在石椅上,遲遲沒再發現兩人身影後,決定守株待兔。
畢竟這裏是必經之地嘛。
這時,懷裏的手機震了震。阮柚低頭看,是一條短信。
“姐姐對不起。”
看內容應該是小阮時。她眉心一動,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對方低頭喪氣的落寞。
嗯?
放在屏幕的指尖一頓,阮柚拿不定主意。好端端地,和她說對不起做什麽?
心中逐漸生出疑惑。
詢問一通後,直到屏幕自動熄滅,對方沒在發來消息。
而思考時,頭頂忽然罩下一道身影。
那人将什麽很輕地戴在了她的頭上,動作行雲流水,一聲輕笑出現在空氣裏。
!!
熟悉的木香清冷而疏離,在驟然靠近的距離裏格外地清晰。
阮柚僵直坐正,條件反射仰起頭。
先入目的是少年冷白修長的脖頸,對方垂下頭,凸起的喉結随笑聲微滾,雙臂不經意撐在了長背兩側,就這麽自然而然籠住了她。
阮柚睫毛顫了顫,甫一對視上,莫名有些慌神。
什麽情況。
江淨理他什麽時候過來她身後的!
細碎不一的光斑就這樣投在了他的側臉,江淨理慢條斯理站好,随口問,“在這做什麽?”
阮柚拉開了距離,後知後覺又想起腦袋冷不防增加的重量,下意識摸了把。
而後,摸到了一只兔耳朵,癢癢團在了掌心。毛絨絨的兔耳朵耷拉在頭頂,還在非常絢麗、張揚的閃動光彩。
阮柚眼皮倏然一跳,不知道他為什麽這樣,但唯一确定的是——她自認鐵骨铮铮,絕不當幼稚鬼!
于是乎,很快就要拿下來,卻被江淨理按了下動作,問她,“不喜歡嗎?”
你說呢!
阮柚慢悠悠、無聲勝有聲地丢給他一個眼神。又想起自己人設在身,眼前人可是不久後要抱的大腿,所以一時沒開口說話。
頭箍摘了下來,她順了順頭發。
江淨理哦了聲,接過兔耳頭箍,像是知道了。
既然她不喜歡,它也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阮柚這才想起他之前問的那句話。
在這做什麽。
“我在看風景。”
總不能說,在等他們吧。
江淨理:“是麽。”
他的眼底浮起笑意,看了眼她眼前的風景,“我還以為在等什麽人。”
少年語氣漫不經心,沒怎麽放在心上的感覺。
阮柚眼睛閃了閃,忍不住捏了下手指:“…”
她沒有,別亂說。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6-13 00:40:05~2023-06-15 01:13: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桐青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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