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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第五十七章
◎真相篇|江◎
第五十七章
微風吹的阮柚眼睛發澀, 她低下頭眨了眨,不留神間,撞上了前面少年的脊背。
江淨理不知何時停下了步伐。
阮柚抿緊唇瓣, 下意識便想揉揉額頭,下一刻,一只骨感分明的手卻阻過她接下的動作。
江淨理眉心微蹙, 問,“疼嗎?”
阮柚聞言,一時竟忽略他在問什麽。
因為對上少年眼睛那刻,一股不知何緣由的委屈一瞬在心底占據上風。
她的喉嚨澀澀地,仍忍不住問他, “你也不想理我了嗎?”
所以剛才才會走這麽快。
……是她剛剛做錯了什麽了嗎?可她已經努力表現的很有禮貌了。
聞言,江淨理一怔。
“沒有。”
“為什麽要走這麽快, 以前,你就從來不會這樣。”
少女眼睛微閃, 對于自己在意的人或事, 她似乎總有一顆細膩到敏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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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在現在,
在經歷兒時玩伴離別以後。
她看上去脆弱極了,又本能覺得是自己的過錯。
江淨理不願看到她這幅模樣,默了許久,用指腹撫過她泛濕的眼尾。
他的力道不重,甚至柔到小心翼翼,這是鮮少從他身上看到的表露。
冰涼又陌生的觸感落下, 阮柚眼睫閃動了幾下, 怔怔然看向江淨理, 卻聽他莫名朝他道了聲歉。
少年下颌微低, 聲線依舊清冷, 卻沒有分毫的距離感,他平視過她的眼睛,喉結稍滾,“我不該不等你,原諒我好不好。”
四目相接。
他的瞳孔被光線映得發淺,神情認真。
聲音全然落在了她耳畔,癢癢地,像一瞬照進了溫度,沒了陰霾。
頓時,阮柚什麽不開心都忘了。
她翹起唇角,驕矜點了點下巴,“好吧。”
“我原諒你了。”
過了會兒,她緩慢颦動睫毛,“但是如果你以後真的不理我了,那我…”
阮柚話語稍頓,似也想不到什麽有力道的話,最後幹巴巴地,“我也不會理你了。”
這樣很公平。
江淨理靜靜看她:“好。”
眼前的少女靈動鮮活,眉宇間透着全然的信任與依賴。
正如旁人說的,她什麽都不懂。
也自然,沒有任何錯。
錯的人,唯他而已。
—
阮柚是在幾天後,無意得知那些同伴離開的消息的。閑暇時,她在莊園找了半天,途中遇見的人卻幾乎都是生面孔。
他們都去哪裏了?
她的心中空蕩蕩地,猶豫了一會兒,忍不住跑去找了女仆長。
但罕見地,女仆長并未給她準确的答案,只說他們都因為有其他事,都相繼辭職了。
阮柚颔首,沒再說什麽,只表示知道了。
她敏銳覺察到對方并沒有同她說出真相的意圖,所以耐下好奇,很快就離開了。
事情仿佛微不足道,就這麽平靜翻了過去。但心存疑慮的同時,阮柚還是在聽到了旁人偶然間的談話時,逐漸拼湊出來一個事實:他們都在同一天,被江淨理辭退了。
得知消息時,阮柚呼吸一滞,腦海似有根弦驟斷,發出嗡嗡刺耳的長鳴。
為什麽?
她蜷握手指,心底不住地升起空茫。
阮柚想都沒想就去找了江淨理。
她想知道為什麽,特別想。
彼時,江淨理正在書房看書。
少年靜靜靠坐在木質書架的邊緣,一束光線躍然書頁,于輪廓鍍下了極淡的虛影。
他視線專注極了,卻還是在阮柚躊躇時,略略掀起了眼皮,準确無誤捕捉到她的身影。
“你來找我了。”
江淨理神色如常,只是合上書,仰起頭看她走近。
“嗯,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阮柚輕聲應,陽光下,江淨理皮膚愈發冷白,她忍不住地恍了下眼睫。
對方似覺察到了,慢吞站直了身,語氣淡淡,“沒有。”
“只是在打發時間罷了。”
他依舊這麽說,同往常一樣。
阮柚看着他的眼睛,嘴唇微張。這時,她想起自己過來這裏的初衷。
“怎麽了?”江淨理挑了挑眉梢,感到幾分新奇,“你看起來有話想對我說。”
是啊。
是有話想要問。
被直接說中心事,阮柚眼神微閃幾下,同時,緊繃的心弦莫名松下許多。她不用再想怎樣不突兀地開口了。
于是,她将聽來的陳述了遍,最後忍不住問,“這件事,你覺得是真的嗎?”
少年聽着,自始至終神情淡淡。
他目不轉睛地看着阮柚,在聽完後,松了松唇,“是啊,是真的。”
意外地,少年承認的很快。
阮柚一瞬錯愕。
“為什麽?”
她按了按掌心,聽見自己在問。
恍惚之間,想起其中一人說過的話———他們惹得少爺不悅了。
是這樣麽,那麽, 究竟是因為什麽?
江淨理:“還要問為什麽嗎?”
阮柚嗯了聲,心情有股說不出的悶。
她莫名聯想起了那一天,他們紛紛低着頭,忐忑不安地模樣。
正當她想着,少年再度開口了,不沾情緒時,語氣透着說不出的冷,“越界了,就不配再待在這裏。”
阮柚忽然擡起了頭。
這一刻,她終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測。因為說了些話,就讓他們喪失了工作。
她張了張唇,一時無言。周遭安靜極了,耳畔只有她的呼吸聲。
心情也跟着亂糟糟的。
她想,如果真是因為她猜想的那樣,那麽那一天,他們并沒有說些什麽。
明明是誤會啊。
阮柚眼睫微閃,似在一瞬間,找到了轉圜餘地。
是啊,只要解釋清楚就行了。他們都很珍惜這裏的工作機會。
“你是在因為他們怪我嗎?”
倏地,一道聲線徹底打亂了她的思緒。
阮柚就這樣對上了他的眼睛。
他在詢問她,嗓音情緒難以分辨。
反應過來後,她很輕地搖了下頭,“我只是……覺得這樣做沒有必要。”
江淨理:“沒什麽必不必要的。”
他沉默片刻,語氣泛起冷漠,“他們該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我能證明他們沒有說什麽,更何況那天我也——”
“阮柚。”
話尚未說完,便被他打斷。
江淨理低頭:“你是不一樣的。”
他伸出手揉摸她的頭發,眼神空了下,似是不明白阮柚為什麽要執着于這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但很快,他便斂下了眉眼溫度,很平靜地陳述了句,“你在生氣。”
阮柚看向了他,陷入短暫緘默。
她知道,也許自己不該生氣的。
“為什麽?”
少年歪了下頭,一瞬不瞬望着她。
阮柚深吸了一口氣,難得靜下了心,“他們是都我的朋友。”
沉默半晌,江淨理垂睫,語氣尋常,“這樣麽。”
阮柚眼神微閃,“所以你能不能…”
尚未說完,對方卻倏地靠近些,落入她的眸,“那我呢,我是什麽。”
她怔了一下,少年眸色烏黑深邃,像一不留神就會陷進去,讓她一時生出陌生的感覺。
阮柚抿了抿唇。
依稀能感知到他落下來的氣息,淡淡的,卻有種隐晦藏匿地、說不清道不明的侵略感,它近乎侵占了她全部的感官。
這讓她倍感陌生。
平生第一次,面對他時,她下意識起了想要後退的念頭。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
少年好似發覺了什麽,擡手撚平她衣領上的褶皺,毫無征兆地問了句,“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嗎,嗯?”
阮柚心跳一空,壓了壓下巴。
是啊。
“那麽。”
江淨理薄唇微抿,問,“究竟是我重要,還是他們重要?”
阮柚回答:“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
“因為我不明白,阮柚。”
少年輪廓在背光視野下并不分明,讓人辨不清情緒,“我不明白為什麽你的世界,總有這麽多人。”
他說完,最後問,“我和他們,你會選誰呢?”
阮柚抿緊了唇,多了分認真,“我不想選。”
江淨理:“如果非要選呢。”
她搖了搖頭,心中空茫之餘,心底愈發悶悶地,“我不想。”
說到最後,她也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心情面對現在的他。
聞言,江淨理眉間微斂,沉默了半晌。
“我知道了。”
因為我和他們是一樣的,對麽。
他心想,神情也淡了下來。
“我不會收回自己的決定。”
最後,江淨理俯身拿起了書本,嗓音平靜。
一句話,就這麽将話題終結。
阮柚看了眼他的側臉。
相處這麽久,她能夠感受到,對方此刻不佳的心情。
但她也不想再說什麽。
周遭氣氛就這樣僵持了下來。
阮柚不知道這場冷戰開始的契機,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會和自己陷入冷戰。
她的感覺并不算好。甚至很多時候,是心不在焉的。
因為她最怕孤獨了。
距離江淨理約定還剩一天時,阮柚有了個清閑下午,獨自一人去學了射擊。
經過長期專門的訓練,她已經能偶爾體驗到打中靶心的感覺。
她覺得在正中靶心那一瞬,耳畔膨脹的槍聲似乎能讓她忘了所有煩惱,尤其是在現在,她很需要這種感受。
可這一次,阮柚卻頻頻脫靶。
她的腦海不受控地想起早晨江淨理離開時的側影,他一直走着,甚至一次也沒有看她。
他們離得越來越遠。
阮柚忽然意識到,如果不是兩人一直以來的堅持,這份友誼,似乎脆弱到再沒有其他支撐。
阮柚曲起手指,有些失神地想。
而在這時,身側一道漫不經心的聲音将她拉回了現實,“食指,你的食指放錯了。”
阮柚循聲望了過去。
是一位漂染着白發的少年。這樣的發色在他頭上并不突兀,反倒愈發凸顯了張揚的氣質,他閑閑瞥了阮柚一眼,揿下護目鏡,屈指扣動了扳機。
而後,子彈正入靶心。
動作毫不費力,甚至自始至終,都在咀嚼着口香糖。
阮柚全程默默看着他的動作,心下也确定了些。明明和自己做的差不多呀。
“是哪裏錯了?”她忍不住問。
聽到她出聲問,少年才将視線挪了過來,啧了聲,“扣在板機上方。”
阮柚:“這樣啊,謝謝你提醒我。”
對方不再搭理她。
正當她努力将煩惱驅出腦海,開始照模照樣的踐行時,身側,那道男聲再度響了起來,透出了散漫,“啧,好笨啊。”
阮柚動作一停。
幾乎下一瞬,卻見對方伸出手,擡起了她的手臂,“今天我心情好,就教教你吧。”
少年語調漫不經心地,仿佛有天大的幸運砸在了阮柚頭上。
他低眸看了眼安靜的阮柚,額前幾縷白毛蓬松翹着,驕矜又懶倦,“不用感謝我。”
阮柚張張唇:……
她其實是在發呆。
但她卻直覺到對方其實很專業,因此也很快聽進了心裏,索性照着他來。
而另一邊。
一行人前來這裏,是因為聖煜社團團建。有人提議去放松一下,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去常去的休閑公館。畢竟那裏什麽都有,玩也不需要動腦子。
他們詢問江淨理的意見。
江淨理神情淡淡地颔首,并未說多餘的話。
但這份态度卻足以引起旁人心生波瀾,畢竟在以前,他幾乎從不參這樣的活動。
江淨理很有禮貌,禮貌到挑不出任何錯,但很多時候,都讓人感到無言的疏離感。
薛定宇是江淨理的同班同學,性子大大咧咧,平日常擔當的就是活躍氣氛的角色。
一路上,他看着幾個女生滿眼欣喜的模樣,忍不住在心裏連連嘆氣。
他眯了眯眼,對着玻璃擺弄劉海,心生些許幽怨。
他也很英俊潇灑的吧?
怎麽那些女生就一直盯着江淨理呢?雖然,他承認他比自己是帥那麽一點。
思及此處,餘光偏巧見他停留不遠處。薛定宇順勢望了過去,見狀,眼裏露出疑惑。
不遠處,江淨理面容冷漠,無聲無息立在玻璃前。
少年颀長的影子于玻窗前隐映,一雙烏黑眼眸并未興起半分波瀾,卻讓他莫名其妙地,覺察到一種近乎于陰郁的感覺。
那是之前,從未在他身上看見過的模樣。
薛定宇蹙了蹙眉,跟着看了過去。
只是一片空曠的射擊場地,沒什麽奇怪的。
只是,他微微眯了眯眼,看向裏面至少在他看來,舉止有些親密的年輕男女。
但尚未看下去,一道熟悉的聲音倏地響了起來,江淨理掀了掀眼皮,遙遙立在那裏,嗓音清冷,“不走麽?”
“他們在等我們。”
“啊,哦,我們走走走。”
薛定餘拍了拍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等待的幾位同學。也很快地,将剛才升起的異樣一掃而空。
江淨理語調尋常:“我去洗個手。”
“好。”
幾人應聲。
薛定宇欲言又止,提醒他了,他剛好也想去啊。他跟在後面,靜下來後,不由再度想起剛才看見的一幕。
看起來,像是認識?
他蹙蹙眉,忽的意識到自己發現了什麽很了不得的事情。正當即将走進之時,一道近乎尖銳的異聲毫無征兆撕扯過他的耳膜,讓他止不住地膽顫了下。
推門看了過去,倒抽一口冷氣——
于不遠處,衛生間那面鏡子不知何時碎裂成了近乎蜿蜒的蛛網,中間深陷的留痕扭曲至極,頭頂冷白光線下,似混沌漩渦,摻混着刺目至極的鮮紅。
水聲涓涓流淌,周遭靜到了極致。
少年下颌微低,垂着眼睫,無知無覺地沖洗雙手。
冷水穿過骨感分明的手指,隐約染紅了底下細池,看上去頗是觸目驚心,偏本人始終平靜至極,動作從容一絲不茍,似乎疏離于世界外。
薛定宇僵直而立,心髒砰砰作跳。
他還是第一次見江淨理這幅模樣,這讓他不敢接近。
而很快地,他便對上江淨理烏黑的眼睛。
水流聲戛然,錯身之際,少年偏了下頭,望着他,嗓音尋常依舊,“對不起。”
“我會聯系人過來修好。”
他的語氣平靜極了,沒有分毫波瀾。
薛定宇愣了愣,一時說不出任何話。
直到親眼看他離開了,才松了松攥汗的手心。
是啊。
誰能想到,他居然也會失控。
【作者有話說】
成玉先淺淺打個醬油
(^з^)-☆除夕快樂感謝在2024-02-07 16:42:13~2024-02-09 20:18:2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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