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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第六十二章

◎(二更合一)真相篇/江◎

阮柚跟在江淨理身邊, 竭力将剛才發生的事甩去腦海。

腦海嗡嗡的,亂成一團。

她安安靜靜當鴕鳥,降低存在感。

內心卻無比尴尬。

薄淡雲霧散去, 陽光澄淨柔和。

江淨理走在她身邊,膚色被照的幾乎透明,分辨不清心情。

她安靜看他, 正當她糾結要不要開口時,他忽然問了句,“好看麽?”

唔?

阮柚眨了下眼睛,大腦短路幾許。

對着他這張漂亮的臉,還是遲疑點了點頭。

“嗯, 好看。”

她光明正大的看,被抓包, 反倒也不心虛。只是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

而話落,對方默了默, 眼底濃起淡淡笑意。

江淨理牽了牽唇, “下次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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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線一如既往的淡,卻含着笑,難得透出幾分慵懶少年氣。

阮柚聞言愣神。

須臾,她便反應了過來,耳根瞬間爆紅,像在熱油滾了遍。

她義正嚴辭,“沒有, 我沒有看過那些!”

“那些?”

他笑。

阮柚嘟囔:“就三四本。”

“哦。”

江淨理聲線淡淡, “不少。”

阮柚眼皮一跳, 追上去解釋。卻在少年安靜觀望下, 呈越描越黑之勢。

阮柚:…

麻了。

*

阮柚是在當日早晨發現禮服出問題的。再拿起它時, 它已不知何時被人剪成了碎布,孤零零堆在衣櫥角落。

她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情況——這麽赤裸膨脹的惡意,她沉默盯在那數秒,耳畔嗡嗡作響,指尖血液都在發涼。

江淨理進去時,看到的先是她的背影。

很奇怪,即便只透過背影,他也能輕易看透她的心情。光線透窗落下,暈在她過分白皙的脖頸,她輕彎不動,像是在發呆。

他才發現她原來這麽瘦,好似随時随刻都會離開。

走近後,江淨理蹲下身來,“怎麽了?”

阮柚回頭,胡亂眨了眨眼睛,便伸手抱他。

她的臉頰貼着他的肩膀處,小動物似的賴着不走。江淨理身上有讓她熟悉的氣息,将她包裹起來,像抓住了浮木,有了安全感。

江淨理移開了視線,眼睛冷了下來。

他順了順阮柚的頭發,生怕弄疼她,動作小心又輕柔。

阮柚在他耳後掩飾情緒,“對不起。”

她不想在這麽重要的日子,給他帶來任何不愉快。但她很沒用,遇到這樣的事,沒辦法完美控制自己的情緒。

只能說對不起。

江淨理低頭,靜靜地聽。末了,他拎起阮柚後領,讓她擡頭看自己。

他問,“你對不起我什麽?”

阮柚說不出所以然,她的心情一團亂麻,尤其是在被對方看見自己紅着眼圈後。

好丢人。

她眨了眨眼睛,睫毛濕漉漉的扇動,讓江淨理忍不住去觸摸。

實際上他也這麽幹了,指尖滑過她睫毛那刻,冰涼的觸感似一瞬融在骨血,随心跳顫然跳躍,他靠的極近,也正因如此,幾乎品嘗了她所有的悲傷難過。

江淨理看着這樣的她,覺得快要被黑暗吞沒,毀滅欲翻湧過心房,好似野獸啃噬而過。

“我不知道。”

阮柚心頭空空的,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被撕碎的禮服就扔在那裏,也把她所有預想的快樂都丢掉了。

而今,她只知道沒有辦法去參加他的成人宴了。

江淨理再度開口:“你沒有任何錯,阮柚。”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呢。”

他同她對視。

他的眼睛漆黑,像打磨過的黑曜 石潋滟生輝,此刻卻浸透冷感,與他柔和的聲調并不怎麽相符。

阮柚怔了下,知道他在等她主動開口。

他這麽聰明,其實什麽都知道了。

“應該是有人在惡作劇。”

阮柚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我也會有不幸運的時候啊。”

她口吻輕松,眼裏卻充滿落寞。

江淨理走上前,胳膊勾過了她的脖頸。

動作猝不及防,阮柚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就這樣栽在了他懷裏,一動不動。人被攬着,她下意識仰起腦袋,眼睫顫來顫去,看他給自己擦眼淚。

可惡,明明告訴自己不要哭的。

江淨理神色尋常,只在她眼巴巴受着時,兀自頓了頓。

“換一件就好了。”

他哄着,嗓音輕磁。

阮柚小聲嗯了聲。

她的皮膚薄透,細嫩嫩地,一碰就留紅印子,如今這麽仰頭看他,讓他想起待開的花蕊,想藏起來。

“還有。”

江淨理垂垂睫毛,放下了手,“這不是惡作劇。”

她抿抿唇,有些恍惚。

但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過如果阮柚繼續問下去,江淨理也會很樂意為她解答,他不願見她這幅模樣。精心澆養的小玫瑰,眼淚對她,應該是奢侈品。

不是惡作劇。

是在找死,才對。

他偏頭,安靜摸她頭發。

江淨理成人宴聚齊了各界名流。先前排演過很久的步驟,等到真正這天,已經半點挑不出錯。

宴會廳外是蔚藍無垠的海,鹹濕浪潮撲過海礁石,在日光蕩起粼粼波紋。

外面風平浪靜、晴空萬裏。

裏面則紙醉金迷、觥籌交錯。

最後,江淨理帶她換了件禮服。禮服是瑰色收腰魚骨裙,v領前緣裝點碎鑽亮片,宛若銀河清輝。

“我就說,你很适合。”

江淨理看了她許久,給出這樣的評價。

阮柚彎了彎唇,眼睛亮晶晶,充滿了感激。她很喜歡這件禮服,穿上後有種奇妙地感覺。

就好像不是自己了。

實際上,也許也有它不怎麽合身的緣故。禮服偏長,有點大,阮柚撐的勉強,穿起來卻是意外的好看。

漸漸長大,她的身材也開始發育,禮服裹過她的身體,襯得凹凸有致,光彩奪人。

一入場,便引起了不少打量的視線,蠢蠢欲動。

江淨理看見了,擋住,突然後悔帶她過來了。

阮柚卻渾然不覺,新奇看來看去,她覺得自己像走進了宮殿,華麗極了。

宴會開場,江淨理要和別人跳開場舞,所以只能先走。

他讓她等她,不要亂跑。

阮柚很乖地點點頭,她要親眼見證重要的一天,怎麽會亂跑呢。

江淨理背影遠去,阮柚站在宴會角落,聽見有人走近的腳步聲。

她下意識回頭,看見一位面容有些熟悉的女生。女生燙着金色卷發,眼眶隐約泛紅,藏滿落寞。

她想了想,想起她是江淨理同學,一面之緣。

“你不難過嗎?”

女生停在她身邊,随手拿起桌前香槟酒,飲了一大口。

确定她在問自己,阮柚不由疑惑,“難過什麽?”

女生則看她一眼,“江淨理邀請別的女生跳舞了,沒和你一起。”

阮柚沉默了下來。

實際上,她想不通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關聯。但見對方說的這麽認真,她還是忍不住想了想。

而後,搖了搖頭。

“不會。”

女生沉默了下,惆悵撇嘴,“你真虛僞。”

“…”

阮柚一哽,被莫名其妙說了句,也有些郁悶。

“我沒有說謊。”

為什麽要因為這件事難過?

女生看了她數秒,後把眼神移到她禮服,視線變得有些奇怪。

“你——”

她遲疑張了張唇,待對上她視線後,狠狠瞪了她一眼,便走開了。

阮柚簡直一頭霧水。

也許,對方腦回路有些問題。

開場舞江淨理跳得很好,阮柚靜靜觀望,內心生出一股發現他另一面的新奇感。

紳士守禮、又充滿風度,像童話裏矜貴清冷的小王子。她被自己這個想法逗笑了。

一聲笑散落空氣,饒是她再心粗,也能覺察到投來的視線。阮柚不喜歡被這麽看着,上下打量,仿佛她是個被衡量的物品,待價而沽。

她抿抿唇,沉默挪了挪腳步。

開場舞預熱後,宴會正式開始。古典音樂肆意流淌半空,阮柚看見朝自己伸過來邀舞的手,下意識便是拒絕。

她一點也不會跳舞的。

男人聞言也不惱,笑笑,變着花樣從背後掏出一支玫瑰。“見到你,我就想把清晨摘得第一支玫瑰送給你。”

阮柚眨了下眼,對這意外時局搞得有些不知所措。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陌生人的示好。尤其是在周圍好多人都看着的情況下。

拒絕的手懸在半空時,有人卻幫她做了決定。

江淨理在不遠處喊她名字。作為宴會主角,一舉一動便引起旁人關注,即使他情緒淡淡不外露,也頗讓人有種意味深長。

江父瞧過去一眼,臉色頓時不好看。

男人瞬間縮回去手,有些抱歉看她一眼。他本就是風流性子,一雙眼睛看誰都深情,如今臨別看她這一眼,含情脈脈地像拉着絲兒。

只有阮柚沒有注意到,反倒點點頭。

江淨理走去時,眼睛沉了下來,也不開口說話。阮柚察覺他握自己手腕的力道,不由蹙了蹙眉頭。

太重了。

“江淨理…”

她忍不住叫他名字。

聞言,他偏頭看她,用一種她讀不懂的神色。

“怎麽了?”

江淨理看她,突然靠她耳邊問,“玫瑰好看,還是薔薇好看?”

阮柚眼神茫然,耳畔刮來癢癢的熱汽,寸寸熏紅她的皮膚。她下意識躲了躲,不明白江淨理為什麽要這麽問。

他也沒有再追問,眉眼淡淡,像只是随口一問。

沒說什麽,牽着她的手,帶她離開了。

離開時,一道觀望的視線存在感異常,讓她怎麽都無法忽視,但她低低腦袋,忍住沒有去看。阮柚其實不太願意被他們這麽看着,她想起之前看到所謂的同人文,總覺得這樣會讓別人誤會什麽。

下意識的抗拒雖輕微,但卻輕易牽扯他的神經。江淨理放開她的手,空蕩的琴房,海風游離過他的眼睛。他的頭發長了,很柔軟地搭在眉骨,斂住氣質自帶的冷感。

他聽見阮柚問,“我們就這麽離開了嗎?”

她似乎疑惑他為什麽要這樣離開,實際上,江淨理也不知道。

他只是想有個空間。

只有他和她。

聞言,他歪了下頭,笑,“不可以嗎?”

阮柚看了他幾秒,道,“你是今天的主角。”

江淨理反應淡淡,與其說他沒聽見,不如說他根本不在乎。這與平時的他截然相反。

他看了眼她白皙到發光的鎖骨,和那道細的好似能輕易折斷的脖頸,不由想起剛剛一幕。

“我和別人跳舞了,阮柚。”

江淨理沉默了會兒,忽然道。

“嗯?”

阮柚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說,只能想了想道,“唔,跳得很好。”

她用詞真切,眼神非常純粹。

可對方俨然不怎麽買賬。

江淨理一瞬不瞬看她,眼眸寸寸暗下。

他擡手,指尖勾了勾她的流蘇耳飾,“你是在祝福我麽。”

琴房安安靜靜地,只有他的一聲問句。他輕着嗓,低下頭越過她的瞳孔,似乎想看出別樣的情緒。

可卻什麽也看不到。

江淨理抿唇沉默時,下颌線也随之繃緊,天然上位者的威壓怎麽也收斂不起。一瞬間,阮柚嗅到了近乎于危險的意味,但她很快歸于錯覺,因為江淨理,怎麽可能危險呢。

她依稀聞見對方身上淡淡的酒味。很苦澀,又冷寂。

“祝福你?”

阮柚不由重複了聲,“為什麽要這麽說?”

她不明白的時候是真的不明白。所以才會這麽毫無防備的看着自己。

江淨理冷清地想,也克制住了情緒。

他微微擡頭,忽的道,“我想和你跳舞,阮柚。”

他說的很慢吞,壓低了睫毛,隐約有種在撒嬌的意味。阮柚被這個想法一驚,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卻見他很專注地看自己。

頂着這樣的目光,她沒辦法再沉默,“可是我不會跳呀。”

作為夢想以後當小淑女的她來說,她也不想笨拙地踩他腳。

“沒關系。”

江淨理掀起了眼皮,“我會教你。”

阮柚動了動唇,拒絕的話怎麽也不說不出去。她不想在這麽重要的一天敗他的興。

江淨理是位很合格的老師。

他伸手環着她的腰,于琴房,帶她寸寸更換舞步,阮柚緊張極了,努力不讓自己手忙腳亂出錯,但手上攥緊的力道還是出賣了她。

一擡頭,便撞上他帶笑的眼神,不知看了多久。

她一下子漲紅了臉。

阮柚:“我就說了我不行。”

“哪裏不行。”

江淨理低頭,将她視野籠過,嗓音含混,“你跳得最好了。”

睜眼說瞎話。

阮柚抿了抿唇,卻很很不争氣的開心了起來。她總覺得江淨理似乎有種讓她開心的魔力。

半晌,他卻問,“你會只和我跳舞麽?”

她被問的一頭霧水,沒說會,也沒說不會。江淨理看了她幾秒,放開了她的手。

他背着陽光,漂亮的下颌線不那麽分明,讓她看不清他此刻心情。

卻能夠覺察到他落在身上的目光。

阮柚把內心想法說了出來:“我不知道,但應該不會。”

江淨理卻并不滿意這樣的回答。

每當靠近她,他總覺得自己靠近了一簇焰火,很輕易便能吞噬他曾引以為傲的理智。

被人牽扯情緒,便等同有了軟肋,是大忌。他卻很慶幸是她,于他而言,軟肋不過是敲碎了的惡骨,因愛生出血肉,融在身體永不分離。

像洗不去的刺青,刺的是她的名字。

“為什麽會不知道?”

他問,低平聲線,“如果我和別人在一起,你會難過麽?”

“如果你不理我。”

阮柚想了想,“我會難過的。”

“但是我無權幹涉你的交友權利,江淨理。”她認真看他,或許知道他在執着于什麽,也正面了這個問題。

“你會有自己的生活,我知道。”

她聲音清泠泠地,完美到虛假的回答,偏偏又充滿真誠。

江淨理心間一寂,就這麽看着她。

半晌,似嘲弄,“你比我理智多了,阮柚。”

阮柚虛虛開口,不知該說些什麽。

“如果你不再特別了呢。”

他垂下眸,清冷冷的嗓音,又像在蠱惑,“我的世界也許會有別人取代你,這樣你也無所謂嗎?”

“今後,我們每個生日,也許都不會在一起。”

這樣。

你也會用一句“我知道”,一筆帶過麽。

阮柚聽他的話,眼神緩慢寂滅了下去。不全是因此而失落,只是,她仿佛看清了自己。

在潛意識裏,她習慣去接納失去,并反複預演他們的離別,在她看來,他們總是要走的,她也是。明明江淨理對她這麽好,她卻還是這麽想。

她是不是真的有點糟糕呢。

阮柚鼻頭酸澀,但很快強忍了下去。

她的沉默就這麽被放大,江淨理移開了目光,突然很無力。

他選擇開口,眼眸疏淡,“他們在等我。”

“我先過去了。”

阮柚沒有挽留,她并沒有挽留的理由。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她想。

也許從和他交朋友那天起,阮柚就明白,江淨理不會只有她一個朋友,他的世界遠比她的要開闊的多。

她也不會一直是特別的存在。

江淨理不愛喝酒,今夜卻喝了一杯又一杯,從不推辭。他的神情無懈可擊,唇勾着薄笑,讓給他敬酒的人幾乎受寵若驚,以為被青眼相待。

誰都沒看出他的異常。

除了江父。

陽臺。

江父丢給他一個打火機,和一包半開封的煙。沒有燈,只有寥落夜色,夜風卷過身後窗簾,虛虛隔絕了熱鬧。

江淨理沒動,胳肘抵着欄杆,“我是乞丐?”

江父冷笑,“還要我親自給你點?”

他沒說話,看了看夜色,“我不抽。”

“她讨厭煙味。”

“她?”

江父嘲諷一笑,選擇傷口撒鹽,“她根本不要你。”

意外的是,江淨理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絲毫反應,陷入良久沉思。

半晌,他終于開口,涼涼地沒有溫度,“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犯和你一樣的錯誤。”

江父吞吐着青白煙圈,氣不打一處來。

“滾吧。”

“有些事,可不是你能控制的。”

縱使多驕傲的人,也該向現實低頭。

因為人最不能對抗的,恰好就是每一個不相似的靈魂。

她們鮮活生動,也同樣向往自由。

-

宴會結束。

鐘聲敲響,江淨理十八歲了。

對他而言,沒什麽感覺。不過是可以拿槍的年紀,可他讨厭見血。

黑夜放大了感官,他頭疼欲裂,神經像在被踐踏撕扯,剝奪他的睡眠。

他又回到失眠的狀态。這時,江淨理再度不受控地,想起了阮柚。

她陪着他,肩靠着肩,度過一個個失眠的夜。

他怎麽會舍得放開她?

江淨理自私又冷酷地想。

恰在此時,門被人敲了敲。小心翼翼地,生怕人生氣似的。

他面無表情地開門,見到門前這個膽小鬼。

“你來做什麽?”

他平靜地問。

阮柚緊緊抿了下唇,她做了很久思想準備,才鼓足勇氣敲了門。

她回去想了很久。

“我有話想對你說。”

江淨理看她,“什麽?”

而後,借着昏黃燈光,他看清了她的動作。

她掏出來了一疊厚厚的信,信封呈現不同的顏色材質,落在她手上,襯得皮膚愈發瓷白。

她垂睫,很小聲地說,“之前,你問我,如果以後會有別人取代我的存在,我會怎麽做。”

阮柚嗓音清亮,如涓涓春水,消融冰雪。

“我覺得。”

她擡頭看了看他,“我應該是有私心的。”

江淨理怔了下,看她。

“我不想讓你就這樣忘記我。”她很輕地彎唇,燈光下輪廓很柔和,“所以我寫了很多信,那裏有我寫的信,等你生日時候,你拆開看看好不好。”

“不會浪費太多時間的。”

她一頓,緩慢出聲,“我只是在想,哪怕以後沒有我,你也不要就這麽忘了我。”

一股腦說出這些話,雜亂無章法,她不知道江淨理聽明白了沒有,因為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要這樣。很執拗,這不像她。

但是她就是想告訴他。

話落,周遭安靜極了,她一時不敢去看他,只能盯着手裏的信。而後,見他伸出手,才松了口氣。

可下一秒,卻被對方擁在懷裏,一動也不能動。江淨理很高,迎面氣息像是吞沒了她,她下意識掙了下,聽他在耳畔啞聲,“你哪裏都不要去。”

阮柚一愣。

“我要你陪着我,就像我陪着你一樣。”

江淨理握緊她手裏的信,聲音很輕很輕,“阮柚,你別走。”

阮柚呼吸一窒,見他這樣,沒由來的起了悲傷。半晌,她故作輕松地笑,“可是,我沒有說過我要走呀。”

江淨理一動不動。

見他這樣,她繼續說,“我只是在假設,假設你知道嗎?”

聞言,他顫了顫睫毛,道,“假設也不行。”

像小孩一樣。

阮柚聞到他身上的酒味,這是喝了多少?

“我又失眠了。”

江淨理松開她,低頭注視她的眼睛。

“你陪我,好麽。”

他的眼神很疲憊,拖着倦意,眼下是灰蒙蒙的青黑。

阮柚點了點頭,她不想見他這樣。

江淨理很久沒有失眠了,先前每到失眠,她總會陪他,兩人玩着睡先讓對方入睡的游戲,到了最後,也分不清誰是贏家。

她覺得是自己贏了,而他則恰恰相反。

問他,他答,“但只要看見你睡着,我就很快睡着了。”

阮柚不信。她覺得自己講的漫畫故事光怪陸離,他怎麽能沒聽睡呢。

騙人。

于是乎,她繼續講了起來,神色也越來越溫柔。

究其原因,困的。

江淨理聽的很認真,肩膀給她靠着,聽她越來越平穩的呼吸聲。

他看着手裏的信,想起阮柚先前說的話。

心跳也忽然失重,空了一拍,他沒辦法去接受沒有她的未來。

那些信,也沒有必要存在。

江淨理将阮柚抱上了床,轉身,将那摞信件丢到抽屜一角。

不再去看。

夜燈溫涼,一輪弦月被樹枝別開,蕩起斑斑銀霜。他在她床邊握她的手,低頭,安靜注視着她。

她似夢見什麽,蹙起眉,于夢中小聲嘤咛,手指也跟着蜷縮了下,冰冰涼撞在他手心。

江淨理斂眸,為她掖好了被角,視線定在她臉龐。

而後,猶如數不清的夢中預演那般,他微俯下了身,吻就這樣落在了她的唇瓣,細細蠶食過氣息,于鼻息吞吐間,很虔誠地一一舔舐殆盡。

他的耳廓染紅成片,蔓延至臉龐、脖頸,卻竭力屏持呼吸,克制站了起來,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麽。

靠在牆角邊,江淨理徐緩喘/息,眼瞳清寂漆黑,散了指尖滾燙。

此刻,唯有他自己知道———

他放出了心中惡鬼,只為虔誠且克制地,等待着将獵物拆吃入腹。

【作者有話說】

阿晉規定。特此聲明,兩人現在均已成年。感謝在2024-02-21 22:12:47~2024-02-28 15:18: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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