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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謝岑,你到底想怎麽樣?”

窗戶打開一半,透進來的風,吹着奚斐約柔軟的發絲微動,襯得他額角那張小熊創可貼格外顯眼。

他敲了敲謝岑的辦公桌,以一種侵略者的姿态,傾身靠近。正要開口,卻發現對方在盯着自己看。

是他看錯了嗎?

怎麽覺得那眼神裏竟然參雜着一絲絲愧意,還有……

奚斐約來不及細想。

那種微妙的感覺轉瞬即逝,對方似乎在他恍神的一瞬間迅速變換了表情,再開口态度已是十分惡劣:“怎麽樣?”

謝岑冷笑,漆黑的眸子望着他,一字一頓、幾乎是咬牙切齒:“你那個要死要活捧、在、手、心,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明星得罪了我,你說我想怎麽樣?”

奚斐約渾不知此人的恨意來自哪裏,有點哭笑不得地說:“行啊,他得罪了你,我替他給你道歉就是了。可我要說的是……”

他自覺好言好語,可話剛到一半,周遭的氣壓竟然更低了,低到無法忽視。

奚斐約不知為何頓了頓,若有所感地略微垂眼,就見謝岑抿着嘴唇,表情果然冷到快要結冰。

但那眼神卻似湖水,漆黑又深邃,藏着許多曲折婉轉、不能盡述的秘密。

若是在以前,奚斐約亦年少氣盛,免不得要與此人鬥來鬥去,可如今他愈發覺得謝岑怎麽看怎麽像個小孩,幼稚又不講道理。

“謝岑……”奚斐約深吸一口氣,語氣盡量平靜,與對方的咄咄逼人相比之下,甚至顯得有些溫柔,“我的意思是說,這麽多年,你處處為難,咬着我不放,那也該有個限度是不是?”

謝岑盯了他一會兒,神色竟爾有些古怪,空氣也莫名地安靜,耳邊穿過窗外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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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斐約也不急,就那麽瞧着他,自上而下地看過去,這樣的角度似乎能夠一覽無餘。他站着,對方坐着,等了很久,那人終于開了口,但關注點似乎有點偏。

“什麽叫咬着不放?”

謝岑扯了扯嘴角,狀似不屑,又似乎氣極,要笑不笑地說:“我動口了嗎?”

不知想到什麽,又勾了勾唇角,忽站起身來。他比奚斐約還要更高一些,體現出得天獨厚的壓迫感。

謝岑故意湊近,放輕語調,意味不明地說:“咬你?我咬你哪裏?有證據麽?”

“……”

胡攪蠻纏,還得是他啊。

奚斐約捏了捏拳頭,心說這人怎麽就有一種奇怪的魔力呢?硬是把兩句話說出了十分欠揍的架勢。

滿臉都好像寫着“快來打我啊”“你怎麽還不來打我”之類的,搖搖擺擺、耀武揚威……

即使事先做了再多的心理預設,此刻也忍不住湧上一股想要動手的沖動,教這小子好好做人——

奚斐約手比腦子動得快,修長指節勾住了對方的領帶,稍一用力,謝岑猝不及防被拉近了些許,腳步踉跄之下,有什麽柔軟溫熱的東西擦過了他的額頭。

那感覺如同觸電一般,奚斐約勾着他領帶的手腕一麻,兩個人恰巧在那一刻撞入彼此的眼睛,四目相對,眼神裏都帶着些茫然。

空氣也變得暧昧起來,沒有人說話,由于距離極近,幾乎可以聽到對方的心跳和呼吸聲正在抵死糾纏。

兩秒後,是奚斐約率先開了口,他表情詫異,很難理解似的眨了一下眼睛,像薄如蟬翼的翅,漂亮得讓人不敢輕易觸碰,語氣卻更像是要興師問罪,“你親我?”

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親過他,這小子剛剛居然……

奚斐約越想越生氣,手上不由得更用力,拎起謝岑的領帶,将他扯得更近,以便能聽清楚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

“謝岑,你——”

話剛起頭就堪堪停下。

明明是他被占了便宜,沒想到這小子反應更激烈,跟受了天大的委屈是的,很大聲地說:“誰、誰親你了?你不要誣陷人!”

奚斐約:“……”

奚斐約有點無語,警惕地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又看看謝岑,而後懶懶的、有些無奈,像往常一樣拖長了調子說:“你要不要再講大聲一點?讓所有人都知道……”

他這會兒緩過勁來,已經沒有那麽生氣了,看見對方反應那麽大,反而存了些逗弄人的心思。

于是放緩語調,眉眼彎彎,半調笑地說:“讓所有人都知道,小謝總你啊,衣冠禽獸、人面獸心,竟然在辦公室裏偷親我,表面上恨我恨得要死,實際上……”

奚斐約本來只是随口一說,誰曾想說話間,竟然奇異地發現對方的臉頰正在肉眼可見地一點點變紅。

由最初淡淡的薄紅到最後極度羞赧似的,血色翻湧,就連耳尖也快熟透了。

“咦?”

奚斐約瞧着對方紅透的耳根,覺得更有意思了。

由于牽扯力,謝岑微微仰着下巴,領口有些淩亂,脖頸處線條分明,鎖骨依稀可見,透出幾分澀氣的性感來。

清澈眼底卻一如既往,看起來居然還有點水汪汪的,難得用不确定的語氣對他強調:“我沒親你……”

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此刻的謝岑有點反常,始終保持着被他控制的姿勢,竟然不掙紮,一動不動的,也可能是被剛剛那些話給弄懵了,來不及回擊吧。

想不到像他這麽愛裝13、這麽兇、這麽橫沖直撞蠻不講理的人,竟然也會害羞?兩人你來我往,鬥了這麽多年,奚斐約倒還是第一次見他這副模樣。

哈哈,任他再嚣張,也不過是個純情小男生罷了。

奚斐約忍不住笑了聲,那粉撲撲的耳朵近在咫尺,似乎還在他笑的那一瞬間極為敏感地輕輕動了動。

垂下眼睫,天花板的燈沒那麽亮了,他像被某種引力吸引似的,忽然朝那處吹了口氣,很輕、很輕……

但對方突然跳了起來,站到了離他很遠的位置。他在房間的這頭,謝岑就站在房間的另一端,極盡可能遙遠的距離。

謝岑咳了一聲,強裝鎮定地理了理衣服,眼神飄忽着不敢看他,嘴裏卻還在較勁:“明明是你,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

奚斐約方才的舉動驚出他一身熱汗,此時只覺得透不過氣,便走到窗邊,任涼風吹拂面頰,吹進衣領,似乎能吹走他的驚慌。

半晌,謝岑背對着那人,終于施舍般地開口:“說吧,你想怎麽辦。”

奚斐約差點忘記今日是來談什麽的,這會想起,便在沙發上坐下,換了個好整以暇的姿勢,懶洋洋道:“行啊小謝總,你說我手底下的人冒犯了你,我沒話說。不過……”

他眼裏笑意流轉,緩緩看向對方,“可不可以告訴我,你那天又是為什麽來呢?”

謝岑頓了頓,仿佛啞然失語,不知在想什麽。隔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身來,表情早已看不出有什麽異常。

“呵呵。”他冷笑,語氣一如既往地惡劣,而且肆無忌憚,完全讓人聯想不到剛剛臉紅的那個人是他,“一個破酒吧,我想來就來,難道還要經過你同意?”

“嗯。”奚斐約看着他,點了點頭,眉眼彎彎,唇角也輕輕勾着,對此表示贊同:“确實不用經過我同意。”

謝岑挑了挑眉。

奚斐約又說:“但你顯然是來砸我的場。”

說這句話的時候,奚斐約眼裏的笑容驟冷,看起來是真的生氣了。就好像上一秒還如春風煦煦,下一秒便絲毫不講情面,要将膽敢忤逆他的人手刃。

謝岑察覺了這一點,心情莫名就跌到谷底,一絲惱意滋生,攪得他心煩意亂。

“我就是要砸你的場,怎麽了?”謝岑越想越氣急敗壞,“從小到大我砸過你多少次場,你也沒說什麽,怎麽偏偏就這一次要上門讨伐?啊?”

謝岑氣得有點發抖,問出了他憋在心底,一直想問的話:“那個人,就這麽重要?”

然而奚斐約卻好像沒聽到這個問題一般,只是斜靠在沙發上,笑得諷刺:“好啊,你還知道自己砸過我多少次場呢?也沒說賠一賠……”

“先不談別的,好歹我的精神損失費也得算一算吧。”

謝岑:“……”

對面的避而不答,讓他心裏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謝岑一直覺得奚斐約一定和那個小明星關系匪淺,但是之前他曾為此動用了很多人力物力去查,卻并沒有查到什麽可靠的消息。

甚至連一絲風吹草動,或者是緋聞都沒有……難道他們真的是清清白白?那奚斐約為什麽又要突然創建這個娛樂公司,還将資源都傾斜在此人身上呢?

謝岑這邊思緒百轉,另一頭的奚斐約捏了捏眉心,已經不想再和他周旋。

這麽聊下去,什麽時候是個頭啊?根本不會有答案。

奚斐約站起了身,直接抛出了設想中的結果:“不給江流星也行,但這個角色得給我們公司。”

不管對方同不同意,這就是他最後的讓步。否則,謝岑敢讓他在這裏吃了虧,他就勢必讓謝岑付出慘重的代價。

其實奚斐約有時候也會想,“冤冤相報何時了”,也許這就是他們多年來彼此糾纏,互相傷害的症結所在。

因此今日他打算“先禮後兵”。

謝岑聞言,轉過頭來看了看他,目光似落在額角。奚斐約有些疑惑,不禁伸手摸了摸那處,小熊創可貼還好端端地貼在那裏。

沒什麽毛病啊?

奚斐約覺得有趣,笑了笑,說:“怎麽,你也喜歡?”

“喜歡的話不必客氣,我下次送你一箱,不過……好像得你受傷了才能用啊。”

他說着,下意識垂了眼睫,看向那人的腿:“啧啧,沒瘸啊?那真是怪可惜的呢。”

“多謝三公子關心,我好得很。”謝岑陰陽怪氣,“這條腿‘天生麗質’,瘸不了……”說完,又冷笑兩聲:“呵呵,這角色你還想給誰?”

“這你就管不着了吧。”奚斐約有些無語,反問道:“堂堂謝氏的小太子,在這種細枝末節上跟我較勁,不太合适吧?”

謝岑:“把‘小’去掉,OK?”

“哈哈,小太子?”對面越是不想要,奚斐約越樂于強加于人,這時又玩心大起,故意氣他:“小謝總?小謝岑、小岑岑岑小小小小小小岑……”

奚斐約只顧着玩,卻沒注意這麽叫似乎有些親密了。

對面的臉眼看着又要染上緋色,他才停下來,忽然湊近了去看,問謝岑:“小謝總,你怎麽這麽不禁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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