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小魚兒,晚安

第47章 小魚兒,晚安

手指插過濕發, 風溫柔的吹過,金以南側躺着,心裏從未有過的平靜, 魚岚遠比她想的還要愛自己,心裏瞬間澀澀的:“你沒什麽想問我的嗎?”

她想知道魚岚的想法,而不是所有的事情看似揭篇而過。

“有啊。”她想問,更想等彼此都準備好, 既然金以南主動提起, 那麽她們就需要好好聊聊, 在彼此都很冷靜的時候,處理好這件事。

現在就很合适, 金以南乖乖地趴在她腿上,燈光斜側在她半邊臉龐, 柔順的發絲鋪散開,真是乖極了。

手裏吹風機嗡嗡的響,魚岚将風力調小了點:“以前我覺得你是老天派來懲罰我的。”

金以南失落, 魚岚:“現在我不這麽想了。”

“因為你重生了, 所以,我也重生了。”金以南總覺得自己比她做得好,其實如果沒有她的介入, 自己不過就是死去的魚岚二號。

她們沒有區別, 只是金以南自己不知道, 她是恩賜也是劫。

金以南嘴唇張了張,魚岚在她開口前,食指抵住她的唇:“噓!”

“不要苛責自己。”

“你知道嗎?你現在是金以南, 沒有義務拯救誰,我不是你的責任。”魚岚在車上思考過, 如果金以南在關鍵時刻給予援助,魚家是不是就不會破産?她們是不是就會更好?不,不是這樣的。

“爸媽也不是,過去的不是,現在更不是,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擇的。”

成年人要學為自己的抉擇承擔責任,沒有人可以替其他人去懲罰另外一個人,金以南也不該背負這麽重的包袱,如果老天想讓她翻盤重來,為什麽不直接重生回自己的十七歲?

她曾短暫地陷入過這個死循環,但魚岚很快想明白,說她自私也罷,說她其他也好,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金以南就是看不透,哪怕重生,也身陷囹圄,無法自拔。

在她決定相信金以南時,就要信命。

前世魚爸死了,這世魚爸還是死了,說明有些東西就是無法改變。

這是命。

魚岚捏了捏金以南鼻子:“你之所以重生,或許是因為老天爺都覺得前世的南南,太苦了,她希望今世的南南快樂,好好的做好金以南。”

金以南這個身份,多少人夢寐以求,有錢有權,從小到大的美人胚子,爸爸疼舅舅寵,爺爺奶奶的手心寶,她合該是個寶貝,被人放在手心裏千嬌萬寵的長大:“要我說,你就該離我們遠遠的,而不是每天看着我們,觸景生情,一遍又一遍忏悔,你現在是金以南,魚岚爛在泥裏,又關你什麽事?”

“沒有,我喜歡現在的小魚兒。”金以南握住唇邊的手,放在自己臉頰,淚水在眼眶裏發光:“小魚兒,我真的知道錯了。”

淚水從眼角落下,心裏的沉重跟着墜落:“我前世,遇見張成浩,哪怕身邊所有人說他不好,我就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總覺得他很好,後面讓爸爸安排他進公司,他做不好,反手将情報賣給競争公司,捐款而逃,爸爸受不了打擊,猝死,媽媽怪我,從樓上一跳而亡,我想跟着跳下去,被警察拉住了。”

眼淚滴在魚岚手上,濕熱,魚岚心疼。

金以南眼睛彎彎,哪怕結痂千百遍,再次撕開開始痛,回憶都是痛苦:“後面我覺得,我應該活着,只有我痛苦,足夠的痛苦,這才算懲、罰。”

“爸爸早就出軌過。”并不是說出軌就該死,他對感情不忠,該由媽媽批判,他對魚岚,向來無話可說,魚岚擦掉金以南的眼淚:“前世破産猝死,這世出車禍,你有沒想過,爸爸或許命本來就不長。”

“魚家破産是必然,有沒有張成浩都只是時間問題,這是體制産品很多方面的問題,哪怕家裏這次沒有破産,沒有死在高速上,說不定下次就是死在偷情的路上。”

“這不是你的問題,南南,如果你有問題,你已經完成贖罪。”有什麽是一條命,抵不過的?

她欠的,早就還完了。

金以南哽咽:“真的嗎?”

魚岚堅定地點頭:“真的。”

“嗚嗚嗚嗚……”金以南頓時泣不成聲,抓着魚岚,就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心裏的委屈壓都壓不住,又哭又笑:“小魚兒,我的錯,媽媽跳樓那刻,都恨着我。”那露骨的恨意,讓她無處可藏,好像是全天底下的罪人,金以南蜷縮起身體,緊緊貼着魚岚,身體都在抽搐:“我也好恨自己。”

“如果我聽勸,那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不是這樣的。”魚岚搖頭,抱緊了她,就像爸爸剛離開的那段時間,自己難受得恍惚,她抱緊金以南,也抱緊過去的自己:“我們沒辦法讓每個選擇都正确,錯了就是錯了,不要反複去想那些錯誤,一遍又一遍,陷入內耗,事實證明,沒有張成浩,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

“爸爸媽媽,也舍不得你這麽難過。”

“如果他們怨過你,那也只是一瞬間,但肯定更愛你,絕不忍心看你這麽難受。”

金以南在哭,在抽噎,一點點無聲哽咽到嚎啕大哭,像要把積壓的委屈,全部哭完,真的壓抑太久了。

在心裏腐爛,發酵,見不得光。

媽媽也說過,我沒有恨到我的南南去死,那是她捧在手心裏的女兒……就是因為他們那麽好,顯得自己那麽無法原諒。

那種悔恨,在每個輾轉難眠的夜裏,反複撕扯着她,金以南哭到失聲,在魚岚懷裏抽搐。

魚岚就陪着她,只到她平複。

金以南擡頭,抽噎:“那你呢,為什麽?”執着于我?

“哦,知道歸知道,發生在自己身上,那又是另外一回事。”魚岚拔掉吹風機,扯開被子,抱着金以南滾進去,壓着她親了親:“你不知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嗎?”

“語言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金以南破涕為笑,心裏暖烘烘的,哭完後的眼睛腫脹得厲害,想着自己一把年紀,還沒現在的魚岚看得開,不太好意思往被子裏鑽,小聲說着:“謝謝。”

“你說什麽?”魚岚湊上前,抓住金以南雙手扣在胸前,直直對着那雙眸子,笑意盈盈的問:“你說什麽,我沒聽清。”

“我愛你。”金以南親了親她。

魚岚恍然大悟,低頭,貼在金以南耳側:“愛不是靠說的,是靠身體力行的。”

金以南縮成烏龜,她還是害羞。

魚岚不理解,但她愛極了,金以南臉紅的模樣,充血的耳垂宛若紅瑪瑙,咬一口能爆開,她輕輕咬着,一點點看血色幾欲滲出:“話說,既然你是我,你不知道我現在什麽想法嗎?”

“你就沒想過嗎?”

金以南呆住。

先是被拆穿的難為情,別開頭,再偷偷瞄向金以南,既然都挑到明面上了,眼眸亮得發光,在作死邊緣線反複蹦跶:“那你知道我的,我還想要八個男大!”

魚岚無語凝噎,她就不該憐惜的,頓時笑眯眯地捏了捏金以南的臉:“我沒聽清,你說什麽要八個什麽”一根手指頭都受不住,還八個男大!

金以南連忙從魚岚手裏搶回臉,眼見魚笑容越來越危險,心裏越來越虛,求生欲爆棚,小魚兒醋了!

十七歲前自己好像還沒開竅,十七歲後的魚岚就被她連坑帶騙拐走了,可能還沒來得及産生這種想法:“我什麽都沒說。”連忙在魚岚唇角親了又親:“真的,你信我。”

“我最喜歡小魚兒了,你知道我的,我最自戀了。”

“是嗎”魚 岚吻住金以南:“我現在最喜歡你,喜歡你,也喜歡你的身體。”弄個印子,就像在蓋戳,這個人是她得。

“你是喜歡我,還是喜歡你自己?”

好問題。

這就像你喜歡你爸還是你喜歡你媽,金以南手暗暗上移:“我喜歡小魚兒,小魚兒是誰,我就喜歡誰。”兩個她都喜歡。

但是她無法對自己下手,可另外一個她,那就不同了。

刺激,躁動,興奮。

倘若說昨天是勝負欲,魚岚成功勾起她的探索欲,心裏隐秘的期待被放到最大,手腳都不老實,她們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手剛攀上去,魚岚忽然爬起來,被子裏都在漏風。

金以南一把抱住魚岚的大腿:“怎麽呢”魚岚扣好內衣,斜睨着她:“十一點多了,我該睡覺了啊。”

“啊?你不在這裏睡嗎!”她以為魚岚會陪她睡!哦,被耍了!

金以南連忙裹緊被子:“你故意的。”

魚岚彎腰親了親她:“南南,你在說什麽,我怎麽可能是故意的呢!”金以南撅着嘴,不開心,魚岚又親了她下:“太晚了,我該回去休息了。”

“不然,媽媽在隔壁,要擔心了。”

金以南将被子蓋過頭頂,有點生氣:“你走!”要哄!

等了半天,沒動靜,她掀開被子,魚岚正看着她,笑容一點點擴大。

金以南頓感臉麻辣火燒:“你走!你快走!”她怎麽變得這麽壞!

魚岚也不生氣:“那我走啦。”轉身,手就被拽住。

身體比嘴誠實,金以南有點舍不得,眼巴巴望着,有點可憐。

魚岚等着她。

金以南慢慢放了手,眼睛眨呀眨,裏面流轉着星光:“小魚兒,晚安。”

到嘴的謝謝被她咽回去,謝謝說多了,都對不起這麽好的魚岚,手心傳遞過來的溫度,直達心底,就像灰蒙蒙的鏡子突然被擦試幹淨。

“早點睡。”摸了摸金以南的頭,帶上房門。

哪怕她動作再輕,開門的聲響都無可避免,她站在門口,等了會兒,才進去,關門。

魚媽保持着側睡的姿勢,肩膀露在外面,魚岚過去掖了下被子,露出枕頭下的手機,不合時宜地亮起。

她在床邊坐了會兒,回到自己床上。

魚岚躺在床上很久沒睡着,腦子一團亂麻,斬不斷理還亂,一時之間都不知道帶着魚媽,是對是錯,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醒來已經八點多,魚媽在旁刷着手機,她給金易南發了條短信,沒收到回複,估計睡着沒醒。

她放下手機:“媽,你什麽時候醒的?”在做什麽?昨晚又在聯系誰?

魚媽頓了頓:“剛醒,你要不要再睡會兒?”

“不了。”魚岚沒睡醒,魚媽現在腿不方便,需要人照顧,她揉了揉眼:“我們刷個牙,去吃早餐吧。”

“不睡了嗎?”魚媽眯了下眼,魚岚已經下床,她忽然回頭,什麽都沒說,光站在那裏,一直不眨盯着,魚媽心裏就在打鼓。

魚岚呼出口氣:“媽。”

魚媽一顆心懸在嗓子眼。

魚岚目光幽幽,話在嘴邊,終究問不出口,她走進衛生間,打開水龍頭,鏡子裏的她臉色很差,接了把冷水潑了潑臉,撐着洗漱臺,終于冷靜下來:“媽,今天早餐你想吃什麽?”

“我,我都可以。”魚媽低頭刷着手機,眼睛微微發紅,等魚岚洗漱完,她已經穿好衣服,在魚岚的攙扶下,走進衛生間:“南南起來沒有?你要不要喊她一起吃早餐?”

“讓她多睡會兒。”魚岚在旁時不時搭把手:“我們先去吃。”

“好。”魚媽擦幹臉,關于昨晚魚岚的去向,只字不提。

魚岚抽出房卡,窗簾緩緩拉開,外面在下小雨,她推着魚媽來到餐廳,早餐種類很多,魚岚什麽都拿了點,魚媽幾欲開口,見魚岚低着頭在吃早餐,她就沒說話。

旁邊的交談聲,襯得她們格外安靜,明明是最親近的母女,卻相對無言。

不知道誰說了句:“唉,在下冰雹呢!”

窗戶邊陸陸續續站着幾個人在觀望:“是啊,天氣預報說這幾天有雪。”

“大雪還是小雪?”有人在問。

“不知道,只是說有雪。”

“難怪出門,就覺得比昨天冷。”

魚媽眼前一亮,好像找到了話題:“外面在下冰雹,我們今天還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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