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重逢

鐵錘的撞擊聲,四射的星火,赤紅的劍身,醒我正握着一把通身泛紅的半成品。馬忠處理好相關事宜,和辣椒一起來到了煉爐。

“少爺,你也忙了一個上午,鑄劍還是交給呂大師他們去做就好了。”馬忠說道。

醒我盯着手中的劍看了看,然後伸進了旁邊的水缸裏,只聽見“嗤”的一聲響,水缸裏冒出了一陣白色的煙。

醒我将劍取了出來,出水之時,原本粗糙的寶劍,一轉眼變成了銀白無暇,鋒芒漸露。他的嘴角揚起了得意的笑,說道:“我終于不負父親所托,鑄成了第一把劍!”

辣椒拍手叫道:“少爺真厲害,我想以後我一定要跟少爺學習鑄劍!”

醒我拿着劍走到一旁的竹子旁,揮劍驟然劃向一排竹身,一眨眼,竹身齊齊斷落,切口平齊,令人瞠目結舌。

“呵呵,少爺鑄的劍,似乎已經超越了老爺的手藝!”站在一邊的呂大師說道。

“呂大師過獎,只是醒我這點雕蟲小技,怎麽敢跟大師您相比。”醒我把劍遞給呂大師,轉過身對馬忠說道:“通知大家,開始鑄劍,這一批劍,我想親自護送往武當,請任千秋掌門試試。”馬忠點點頭,醒我和辣椒才離開了煉爐。

“你的傷還沒痊愈,不要到處亂走。”醒我關切的說。

“待在房間裏太無聊了,對了,少爺能不能教我劍法?”辣椒說。

“可以啊,等你傷全好了,我會教你劍法,不過,你一定要好好學!”醒我笑着說。

辣椒沒有說話,雙眸之間閃着一種無法言表的陶醉,她望着醒我,竟自顧自的出了神。

若芯閉目盤膝,安靜的坐在了四排燭火之中。周圍靜得出奇,就連心跳都能清晰的辨認。屋子的窗戶緊閉着,沒有一點風勢,燭火燃燒着,從不同角度映出了若芯的影子。

俄頃,若芯放開盤膝之勢,身子一彈,雙手一擺,由掌變指,只是輕輕那麽一點,四排燭火轉瞬間全都熄滅,而後又複燃。

空聞大師站在門外,他早就知道若芯的悟性很高,沒想到還不到一個時辰,她就能将易筋經的功力發揮出來。

空聞大師推開了禪房的門,說道:“世侄女很有習武的天賦,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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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芯走到空聞大師的面前,抱拳說道:“還要多謝空聞大師的教導。”

“其實學武之人最講究的是一個‘仁’字,仁者才是無敵。”空聞大師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若芯一定謹記空聞大師教誨。”若芯說。

空聞大師點點頭說道:“世侄女有打算好何時動身嗎?”

“嗯,我想也打擾空聞大師這麽些日子,所以,若芯打算午後就離開。”若芯說。

“也對,早點回去,早日查清真相,還宮大人一個清白。”

吃過齋飯,若芯就整理好包袱,起身拜別了空聞大師,然後啓程去下一站,武當。

“宮小姐!”若芯剛踏出少林寺大門的時候,身後響起了一聲叫喚,她轉過身,原來是大師兄武修。

“大師兄……”若芯施禮道。

“你要走了?”武修問。

“嗯,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不能多加逗留。”若芯說。

武修欲言又止,他怕說出來的話會吓到若芯,也怕若芯會覺得自己太輕浮。

若芯看着武修的表情有些不對,于是說道:“大師兄有話直說。”

“其實也什麽,只是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再見面……”武修沒有正眼看着若芯。

若芯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說:“如果大師兄有機會到京師,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說着,若芯一抱拳,轉身下了山。

武修還想說些什麽,卻只能望着若芯離去的倩影,他可未曾察覺,空聞大師正站着他的身後,他的一舉一動,在空聞大師的腦海中一覽無遺……

若芯還在想着剛才武修說的那番話的意思,她覺得武修是不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一個不小心,腳下一滑,掉進了一個陷進裏,弄了一身的泥土。

“嘿嘿,看看我們逮住了什麽?”幾個拿着鋤頭、釘耙還有鏟子的村民正伸頭看了過來。

“咦,怎麽是個人?”

“看樣子長得很漂亮呢!”

若芯擡頭望去,幾個賊眉鼠眼的家夥正用一種奸佞的目光注視着自己。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說:“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暗算我!”

話音方落,若芯縱身一躍,當着衆人的面跳出了陷阱,拿着刀鞘,架住一個拿着釘耙人的脖子。

“女俠饒命,小的幾個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女俠不要計較。”拿着釘耙的人吓得褲裆子都濕了。

“趁我還沒改變主意,馬上從我眼前消失!”幾個人聽到若芯這麽一說,丢掉手中的工具,撒腿就跑。若芯撿起包裹,繼續往前趕路,争取入夜的時候能找到客棧落腳。

月亮才剛剛探出腦袋,一個蒙面人就翻身進了武當的水牢,水牢裏守衛森嚴,但竟然沒有察覺有人闖入,看來這位蒙面人輕功的造詣絕非一般。

水牢裏燈火昏暗,幾個守着牢門的武當弟子,正迷迷糊糊的打着盹。蒙面人一個飛身上前,連續幾下,分別點中了他們的穴道,使得他們動彈不得,為了避免他們呼救,蒙面人又順勢點中了他們的啞穴。

水牢中困着一個人,長發蓬亂,手上、身上都被粗壯的鐵鏈鎖住。或許是感覺到有人正靠近自己,他緩緩的擡起頭,看着站在牢門外的蒙面人。

“你是誰?”他問蒙面人。

“我是誰不重要,但我可以放你出去。”蒙面人說。

“哼,要不是任千秋那個混賬東西下了‘奇香百步’,這些破東西能困住我?”他忿忿道。

蒙面人從懷中拿出一瓶藥瓶,說:“解藥我帶來了,只要你幫我殺一個人,我立刻放了你。”“呵呵,我就知道你另有目的。”“其實你無非就是想出去對付任千秋,只是順手幫我殺了她而已,何樂而不為。”蒙面人說。

“你要我幫你殺誰?”他問。

“宮若芯……”蒙面人說道。

辣椒幫醒我整理好衣領,說道:“少爺,我真的不能跟你一起去武當嗎?”

“你的傷就快痊愈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醒我說。

“那好吧,少爺一路保重,我在山莊等你回來。”辣椒嘟着嘴說道。

“傻丫頭,過段時間,我教你劍法,以後就好好的留在身邊幫我打理古劍山莊。”

“我知道了少爺!”辣椒笑着說。

馬忠走了過來,說道:“少爺,兵器都準備好了,可以啓程了。”

醒我帶上佩劍,跟着馬忠去了板車邊,再檢查了一遍之後,說:“上路去武當!”

若芯付了賬,出了客棧的門。不過她覺得有些奇怪,之前一路上或多或少有人要刺殺自己,但從昨天到現在,似乎都沒有什麽異常。她定了定神,心思:也許是自己多慮了。

大概走了半個時辰,若芯就看到了武當派的解劍石。兩個武當弟子走了過來,施禮道:“這位姑娘遠道而來,所謂何事?”“哦,兩位師父,小女子宮若芯,特地前來拜會任掌門。”兩人仔細的打量着若芯,從舉止來看,并不像壞人,但為了安全起見,其中一個弟子說道:“還請姑娘稍等片刻,我進內堂通報一下。”

若芯抱拳道:“有勞!”

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剛才離去的那位弟子走了出來,說:“掌門有請,不過按照武當的規矩,還請姑娘将寶刀和包裹交給在下先行保管。”若芯看了一眼解劍石,說道:“好的。”說着,将刀和包裹遞給他們。

任掌門坐在大殿中央,正擺着一副閑情逸致品着茶。

“掌門,宮小姐帶過來了!”一個弟子說了一聲,然後離開了。

“小女宮若芯,見過任掌門。”若芯施禮道

任千秋放下手中的杯子,說道:“原來是宮大人的女兒,都長這麽大了,只是……”他沒有再提及宮九擎的死,怕是惹若芯不愉快。

“這次若芯前來武當,是希望任掌門能幫助小女在武藝上做一個提升。”若芯開門見山的說明了來意。

“哦,現在想若芯這樣肯學之人已經很少了,那請問若芯是想學劍法還是內功呢?”

“素聞武當的太極內功博大精深,若芯鬥膽想向掌門賜教一番。”若芯抱拳道。

“哦,這個……”任千秋話還沒說完,大堂外就出現了打鬥聲,一個滿身是血的弟子跑了進來,說:“掌門,師、師叔從水牢裏逃出來了。”話才說完,就斷氣了。

任千秋大驚道:“不可能,他……”

此時,一道白色的身影“唰”的一下跳進了內堂,緊接着就聽到他輕蔑的笑聲:“哈哈……任千秋,你想不到吧,今天我就要廢了你!”

說完,他雙掌相互交錯,瞬間幻化出數百道的手影,迅雷之勢,猶如破竹。任千秋縱身一躍,對上一掌,不過來者似乎內功更勝一籌,竟然一掌将任千秋震了出去。

“哈哈……就憑你,根本沒能耐殺我!”他怒視着任千秋,若芯跑到任千秋的身邊,将他扶了起來,任千秋說道:“宮小姐你快走!”

“原來你就是宮若芯,我連找你的時間都省了!”他叫道。

“任掌門不用擔心,我來會會他!”說着,若芯身子往前一移,揚起一掌拍了過去,他一個轉身往下來了一腳,兩人糾纏着,一同飛出了內堂,在堂外空曠的地方對峙起來。

對方的先天霸氣已經練至爐火純青的地步,加上若芯的臨陣對敵經驗并不豐富,所以這一仗打的特別吃力。

兩人相互轉身,一人出掌,一人出指,兩道不一樣色彩的內功相互碰撞,但若芯的內功遠不及對方,一個不小心,被對方襲來的一掌給拍了出去。

本以為她會摔在地上,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只手,用力将她托住,她側過臉一看,原來是司徒醒我。

“呵呵,少林寺的易筋經!”他叫道,“那又如何,還不是敵不過我的先天霸氣,拿命來。”

醒我伸手拿起板車上的一把劍,塞在若芯的手中,兩人眼神一交彙,醒我說道:“一起攻他!”緊接着,雙劍一同出鞘,立刻引起了一陣藍色的浪潮,将襲過來的掌風給擋了回去。

“天隕劍?”他大驚道。

兩人招式連貫,雙劍左右交織,他不得不一邊退卻一邊招架,陡然間,醒我和若芯忽然将劍勢回收,醒我暗叫道:“雙劍合璧!”

兩人瞬間交換站位,雙劍合璧,從劍尖飛出數百道藍色的劍氣,情急之下,他不得不用內功護體,但卻無法阻擋兩人各自襲來的一掌,強大的掌風将他震了出去,倒地吐血。

此時,數十把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多謝兩位出手搭救!”任千秋抱拳道。

“掌門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醒我說。

“把他押進水牢,加派人手看管。”任千秋喝道。

“哈哈……我輸在天隕劍法之下,已經無憾,哈哈……”

任千秋請他們兩人進了內堂,他萬萬沒有想到,曾經叱咤風雲的張劍清夫婦,能有這樣的高徒。

“司徒賢侄這次前來武當,所謂何事?”任千秋問。

“本莊剛鍛造好一批兵器,特地送過來給任掌門試試。”

“哦,真是太客氣了,就憑你們古劍山莊的這個招牌,有誰能不說你們的兵器是天下第一呢。”“不敢,天底下也不是我們古劍山莊一家鍛造兵器,而且我們只是專注于制造好兵器,從來沒有想過争什麽天下第一。”醒我說。

“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司徒兄泉下有知,一定很欣慰了。”任掌門贊許道。

“任掌門,恕若芯直言,剛才那位高手為什麽被囚禁在水牢裏?”若芯一發問,任千秋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醒我碰了碰若芯,告訴她不應該涉足門派內部的事。若芯立刻賠禮道:“對不起,晚輩失禮了。”

“哦,沒事沒事,他不過是個叛徒而已,因為師父有命,所以沒有殺他。”任掌門雖然這麽解釋,但他們兩人都知道這件事并不是這麽簡單,既然是門派的私事,作為外人是不好過問的。

“你怎麽會出現在武當?”醒我問若芯。

“因為……”若芯話還沒說完,就被醒我搶了過去。

“因為你知道我會來武當……”

“別那麽自戀好吧,誰知道你會過來。”若芯走到一棵桃花樹旁邊。

“嗯,你說過,有緣自會相見,無緣天各一方,我們還真有緣。”醒我說。

“我們分開之後,你都去了哪裏?”若芯問。

“我回去重建了古劍山莊,這不剛鑄好兵器,就送到武當來了。”醒我問,“那你呢,這段時間都幹嘛去了?”

“我之所以出來,是因為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完成。”若芯說。

“哦,你一個女孩子行走江湖,肯定很辛苦,我每當靜下來的時候,就會想到你。”醒我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說了這麽一句話。

“你想我幹嘛,我們又不熟……”若芯沒有正眼看着醒我,她的心跳的很亂,每次跟醒我在一起的時候,都會是這種感覺。

醒我走到若芯的身邊,握住了她的左手,說道:“真的,自從那次跟你分開以後,一安靜下來,我的腦海裏就浮現了我們一同對敵的場景。”

若芯的臉一下子紅了,而且還發燙,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能說什麽。

“你怎麽了,不說話?”醒我側着頭看着若芯,若芯的目光也剛巧注視着醒我,四目交接,頓時暗生情愫,一聲咳嗽,打斷了他們的思緒,若芯将手縮了回來,轉過身看到了任掌門。

“原來你們在這裏啊,我正有事找你們呢。”任掌門走了過來。

“見過掌門!”兩人同時抱拳道。

“請恕本座冒昧,你們兩人的天隕劍法,是否是師承張劍清?”任掌門問。

“天隕劍法是醒我傳給我的,但醒我說他是在一個山洞的石壁上學得的。”若芯說。

“是的,我确實沒見過張劍清夫婦,但聽傳聞,都說是他們夫婦所創,當然我也沒有逃避這種說法。”醒我說。

“嗯,看兩位也是郎才女貌,如果達到心劍合一、心靈相通,那就能發揮出天隕劍法的最高境界,實乃武林之福啊!”任千秋說道。

“對了,我聽說這天隕劍法是一套夫妻劍法,是不是真的不能再傳給其他人?”醒我忽然問。

“是的,我記得張劍清夫婦提起過,為了防止這套劍法被惡人用來濫殺無辜,他們臨死的時候,用意念施了一道口訣,如果劍法傳給三個以上的人,那麽這套劍法就會随着人數的增多而漸漸失去威力,最後變得一文不值。”

“任掌門說的和之前定雲師太說的是一樣的。”若芯說。

“其實,這只是對逝者的一種尊重罷了,天底下的武功或者劍術,沒有哪一樣是天下無敵的。”任千秋說。

“沒錯,練武之人關鍵是在一個‘仁’字,只有仁義之人才會立于不敗之地。”醒我說道。

看着天色漸晚,醒我大有告辭之意,臨行之前,他找到了若芯。

“你要走了?”若芯問。“是啊,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山莊吧?”醒我說。

“我為什麽要跟你一起回去?”若芯故意這麽說。“吶,我已經将劍法傳給你了,可是你沒把輕功教給我啊。”“哦,你現在武功那麽好,還貪圖我的輕功?”說着,若芯伸手要打醒我,醒我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抱在懷中。

“你幹嘛……”若芯推開醒我,臉色變得很不好。“對不起,不是有意冒犯,你別介意。”若芯偷偷笑道,說:“看你緊張的樣子,我是逗你玩的!”

“哦,你真狡猾,看我怎麽收拾你!”若芯看到醒我要動作,立刻閃到一邊,說:“好,我跟你回去山莊,不過,只待幾天就好,因為我打算回京師了。”“好,幾天也好,那麽我們先去跟任掌門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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