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愛情，真的掩藏不住

第17章 第 17 章 愛情，真的掩藏不住。……

現在是旅游淡季, 所以這趟車的公務座只有他們三個人。

從前壓在心底的，不願意對任何人說的憎惡，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 就這樣簡單直接說了出來。

顧昔聞全程都沒有非常高亢的情緒，但陸書嶼能聽出來，此刻顧昔聞的情緒非常糟糕。

糟糕到已經無法顧忌還有外人在了。

陸書嶼有些擔心他。

之前顧昔聞說過, 他母親是自殺而亡的, 她不知道此事跟他父親是否有關, 但她知道，這件事對于顧昔聞的影響很大。

她看過不少心理學書籍，很清晰知道一個人的童年對他的性格至關重要。

顧昔聞強大，穩定，他似乎所向披靡，沒有任何困難能阻攔他前進的腳步。

可在昨天那個冰冷寒夜裏, 她能清晰聽出顧昔聞聲音裏的顫抖和痛苦。

這件事, 是他的心結, 是他不能被外人碰觸的軟肋。

可當時為了安慰她, 他還是就這樣說了出來，把自己的傷口重新撕開，讓痛苦暴露在光陰之下。

他真的是個勇敢又溫柔的人。

陸書嶼知道，成年人應該有邊界感, 他們應該懂得尊重別人的隐私，但此時此刻，她就是升起一股沖動。

她想要幫助他。

她想讓他徹底走出這段陰霾, 表裏如一，溫暖旁人，也能溫暖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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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 顧昔聞倏然挂了電話。

他阖着雙眼，緩緩呼吸着，努力平複心中的憤怒和痛苦。

陸書嶼慢慢站起身來，她回頭看向方特助。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過去是否禮貌。

方特助也跟着站了起來。

但他不是要跟着一起過去，反而對陸書嶼點點頭，轉身離開了車廂。

此時此刻，車廂裏只剩下兩人。

陸書嶼深吸口氣，她一步步走到顧昔聞身邊，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她沒有說話，就安靜站在他身邊，給他無聲的鼓勵和安慰。

安靜無聲蔓延。

廣播裏的輕音樂靜谧流淌，好似能撫平心中所有的煩躁。

顧昔聞緊緊閉着眼睛，他并不是因為被外人聽到秘密而尴尬，家裏的事情，方特助幾乎都知情，因為事情是他來全權處理的。

而陸書嶼……

不知道為什麽，顧昔聞并不覺得陸書嶼不應該知道這些隐秘。

但他還是為這些破爛事情而厭煩。

心底深處有一股無名火，就那樣兇猛燃燒着，幾乎要燒斷他的理智。

就在心弦即将崩斷的那一刻，陸書嶼來到了他身邊。

肩膀上輕柔的安撫，卻給了他無邊力量，把他從舊日的夢魇裏拉扯出來。

顧昔聞深吸口氣，慢慢平複自己的心神。

過了許久，顧昔聞才啞着嗓子開口：“抱歉，讓你憂心了。”

這本來是很好的一段旅途，卻因為這個電話而打破了好不容易歡快的氣氛。

陸書嶼終于松了口氣。

顧昔聞已經冷靜了下來。

她沒有繼續站在原地，轉身回了座位坐下，真誠看向顧昔聞。

“你……”

她猶豫片刻，還是說：“願意說嗎？”

顧昔聞卻笑了一下，他擡起眼眸，星眸幽深，卻依舊璀璨光明。

可陸書嶼看不到他眼底深處。

有一層霧，依舊遮擋在他的心田裏。

“沒什麽好說的，”他頓了頓，“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說出來，只能徒增惡心罷了。”

他用的事惡心兩個字。

這件事，肯定是難以啓齒的。

顧昔聞對陸書嶼淡淡笑了一下，神情緩和下來，不再那樣怨怼。

“我父親不是個很好的人，這麽多年，他一直在療養院裏，一般都是醫生跟我二叔和方特助對接，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療養院把我二叔和堂弟都喊去了，電話是堂弟打給我的。”

說到這裏，顧昔聞忽然看向陸書嶼：“我堂弟叫顧凜，你有印象嗎？”

陸書嶼眨了一下眼睛。

她非常用力回憶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對不起，沒有印象。”

顧昔聞平靜看着她，倏然笑了一聲。

“真的是。”他喃喃自語。

當年非要把他喊過去，就是為了介紹一下自己的女神，說明顧凜應該真的很喜歡陸書嶼，可大學四年那麽漫長，他為什麽不跟陸書嶼告白呢？

顧昔聞搞不懂顧凜，不懂他為什麽喜歡不去争取，但聽到陸書嶼不認識顧凜，他莫名松了口氣。

有些卑鄙。

他揉了一下臉，自嘲地笑了一聲，人遇到感情，真的會失去理智。

無人例外。

他竟微妙地理解了當年顧定州為何要那樣做了，可理解歸理解，他是完全不贊同的。

并且……

他也絕對不會跟他選擇同一條路。

愛情并非人生的全部，對他，對陸書嶼，亦然。

所以當他察覺到自己心裏的喜歡，也只是尋常而已，沒有沖動表白，也沒有過分主動，有些事情，埋藏在心底可能更好。

或許對于陸書嶼而言，這份喜歡并不是現在的她所想要的。

喜歡也可能是負擔。

當年如此，現在或許還是如此。

可還是覺得遺憾，覺得悵然若失。

顧昔聞心中湧上一陣說不出的苦澀，莫名的，苦澀到他喉嚨都不舒服了。

陸書嶼全然不知他在想什麽，只是安慰他：“父母是父母，我們是我們。”

她不知深淺，所以只能說得簡單：“你已經這樣厲害，沒必要一直停留在過去。”

顧昔聞放下手，卻還是不敢回視陸書嶼的清澈目光，他扭頭看向窗外：“我知道，就是會克制不住。”

他說：“陸小姐，謝謝你，我已經好了很多，後續的事情還是交給方特助處理，我也會叮囑顧凜，讓他不要再打給我了。”

總裁就是總裁。

方才有多痛苦，他恢複得就有多迅速，不像她之前，非要痛哭一場，勸慰自己好久，拉着他說了那麽多話，才慢慢平複心情。

“你真厲害。”

顧昔聞笑了一下：“不是我厲害，是因為我有錢，可以讓療養院控制住我父親，也可以讓方特助替我處理麻煩事。”

“這世界上的大部分事情，都可以用金錢來解決，少部分用金錢也解決不了的，就會走向毀滅。”

“與此同時，就像你說的那樣，我也足夠幸運，”顧昔聞說，“你有奶奶，有姑婆，我有二叔，也有姑婆。”

“我們都不孤單。”

顧昔聞在說自己的事情，但陸書嶼卻同樣被他的話語所說服了。

是的，看過陽光院的孩子們，她覺得自己堅強了很多，之前網上有句話很殘酷，卻是事實。

當你看到別人比你更慘，你就會意識到自己的幸福。

的确如此。

時隔多年之後，通過這一趟旅途，陸書嶼慢慢找回了曾經的開心快樂，也慢慢能體會到幸福。

這一切，都歸因于顧瑤章。

如果沒有她……

陸書嶼垂下眼眸，心中嘆氣。

如果沒有她，或許現在已經沒有陸書嶼了。

前日雨夜的門鈴，阻攔了陸書嶼的腳步，把她從崩潰的邊緣拉扯回來。

是巧合，或許也是天意。

顧昔聞停止了話題，他說：“陸小姐，累了這兩天，睡一會兒吧。”

陸書嶼點點頭：“午安。”

過了很久，窗外從高樓大廈變成曠野良田，顧昔聞才慢慢回過頭，看向已經熟睡的陸書嶼。

她窩在商務座的座椅裏，看起來孤寂又單薄。

顧昔聞緩緩嘆了口氣，很輕聲回應她：“午安。”

高鐵疾馳而去，兩側風景急速倒退，似乎轉瞬便能鬥轉星移。

北方的冬日天黑很早，等陸書嶼再睜開眼的時候，外面已是暮色四合。

火燒雲在天與地之間燃燒，染紅了伶仃屋舍，路燈在鄉村裏穿梭，與火燒雲一起畫出美麗鄉村圖景。

陸書嶼看了一會兒風景，才坐起身來，發現顧昔聞跟方特助一起在開電話會議。

她輕手輕腳起身，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回來就看到乘務員在車廂門口踟蹰：“女士您好，晚餐準備好了，請問你們現在需要嗎？還有四十分鐘就要到站了。”

陸書嶼讓乘務員等一會兒，她回去車廂問了方特助，才對乘務員說：“你好，十分鐘後送飯吧。”

等她再回到車廂，會議已經結束了。

顧昔聞站起身，正在活動四肢，看她精神不錯，就說：“睡得好嗎？”

陸書嶼點頭：“顧先生睡了嗎？還是一直在工作。”

“睡了一會兒才開始工作的，現在多趕一趕，明天就不用加班了。”

陸書嶼不由嘆息：“真辛苦。”

不知道是不是她讓渡了優秀員工的稱號，所以這兩天馬大頭居然沒找她，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顧昔聞沒說話，把邊上乘務員送來的橙汁遞給她：“幫你要的。”

晚飯不算好吃，也不算難吃，吃過了飯，武陽就到站了。

等三個人下了火車，才發現武陽竟然下雨了。

武陽的位置在華中地區，沒有青城那麽寒冷，但濕漉漉的小雨一下，有一種說不出的蕭瑟。

潮濕如影随形，細雨綿綿，一點也不比青城暖和。

年薪是陸書嶼一倍的方特助照例安排好了車輛，上了車，方特助就說：“武陽沒有分公司，這是特地從省會趕來的，酒店安排在武陽山下，是這邊很有名的溫泉民宿，聽說風景很好。”

顧昔聞說：“辛苦了。”

從火車站到酒店不算很遠，半個小時後，隐藏在群山之間的溫泉民宿就到了。

這種旅游酒店的裝修風格非常古樸，卻處處透着精致，服務也非常好。

方特助特地定的獨門獨院的溫泉別墅，樓上樓下有三個房間，還有花園和私湯。

等進了別墅，方特助看了一眼顧昔聞，對陸書嶼解釋：“抱歉陸小姐，這種私湯只剩一棟了，你不介意吧。”

顧昔聞也瞥了一眼方特助，倒是沒有開口。

陸書嶼笑了一下：“不介意啊，這種溫泉別墅平時我可舍不得，這是借了老師和顧總的光，多謝帶我見世面。”

“正好晚上可以一起看一看武陽山的游覽行程，”顧昔聞說，“住在一起方便說話。”

休息了一會兒，陸書嶼就下了樓，在院子裏拍照。

這裏的風景真好，非常出片。

顧昔聞也下了樓，看到她，就問：“我幫你拍？”

陸書嶼愣了一下：“你會嗎？”

顧昔聞難得語塞了，他沉吟片刻，說：“能拍出人像，但不會選景。”

“總比你自拍選景角度好。”

這倒是。

陸書嶼就很自然把手機遞給她，站在花叢和燈籠前對他笑。

星星燈那樣溫暖，照亮了她美麗的眉眼。

顧昔聞看着手機屏幕上的她，心跳不可抑制地漏了一拍。

愛情，真的掩藏不住。

光聽心跳都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