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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孟老太和孟老太爹提前幾天回來, 把甄臻家的房子給收拾好了，被子曬過，床單洗過, 就連房子後面的廁所都給洗刷幹淨了。

甄臻回來後，看着打掃幹淨的老房子, 心裏還是挺舒坦的。

“趁着過年，您二老也好好歇歇, 可別把自己累着。”

孟老太被兒媳關心, 心裏跟吃了蜜似的, “你忙了一年，我想讓你過年好好歇歇。”

甄臻笑了笑，“三兒媳婦頭一次回來，也得照看好她。”

“她是你兒媳，你不也是我兒媳？這當婆婆的心理都是一樣的，這麽多人陪着，還能虧待了她？不至于！”

甄臻跟孟老太天天住在一個屋檐下, 關系也比從前親厚。

甄臻沒把甄老太當媽, 她年紀大，輩分長, 平時很少有人關心她, 有孟老太照看着, 倒真像是多了個媽。

甄臻帶了一些真心食品廠的零食送去給孟大嫂。

孟大嫂有些不好意思，“我們家大建和大柱多虧你拉扯, 你還天天往家裏送東西。”

年前甄臻想讓孟大嫂給包點肉包子，再做點饅頭和面餅啥的，留着她回來過年吃，孟大嫂一口就答應下來, 可甄臻知道孟大嫂常年操持家務，頸椎不太好，天天擀面和面的，經常胳膊疼。

甄臻有些過意不去，送了不少藥酒和膏藥過來，又叫孟大國送了最好的豬肉和面粉，讓孟大嫂多做點包子饅頭，兩家平均分。

過年做包子饅頭，可是不少花錢，孟大嫂是農村人，節省慣了，以前做包子，都舍不得放肉，有點肉沫就不錯了。

孟大國送的肉多，叮囑她多放點肉，叫大家吃的舒坦。

孟大嫂怕孟大國嫌她小氣，就鉚足勁兒放，肉包子各個做得圓鼓鼓的，再放點豬油渣和粉絲，一口咬下去，油滋滋的，香的不行！

甄臻拿着籠布，包好包子，“都是一家人，你跟我客氣什麽。”

孟大嫂嘆了口氣，“年前來弟結婚，你沒來，我知道你不高興。別說你了，我這當奶奶的都看不下去，可是有什麽法子？就攤上張巧紅這樣不講理、短見的兒媳婦了！大柱說話她也不聽，非要把來弟往申家送，這不，都過年了，申家也沒說送點禮物來。咱們不是貪他家那點東西，可申家是當官的，又不是窮人家，結婚頭三年要送禮的規矩都不懂？我看人家根本沒把來弟放在眼裏。”

甄臻可不想摻和這些事，孟來弟以為嫁了人就能過好日子？

天真！

“大嫂，不是我說，女人還是得靠自己，我把招弟帶上大學了，也把盼弟帶成工廠的主管，她倆哪個混得差了？男人要是靠得住，天底下就沒有這麽多受苦受難的女人了，孟來弟還是年輕，以為嫁人就萬事大吉了。”

孟大嫂贊成她的說法，“來弟苦還在後頭呢。”

“以後日子過不好，張巧紅別埋怨我就成。”

“她要是敢埋怨你，我這當婆婆的第一個不放過她。”

孟大嫂見甄臻不生氣，這才松了口氣.

甄臻掰開一個大肉包，被香迷糊了，“你做這包子可太好吃了！”

“包子還不都一樣？”

“不一樣，雖說都是皮和餡料包的，可有些人包的就是不香，不像你包的，甭管面皮還是餡料都香的不像話，我長這麽大，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肉包子。”

甄臻說這話是真心的，這年頭的人做飯真是香，普通的食材也能做出花來。

後世做飯的炊具變好了，食材多樣化，用的調味料也豐富了，可人的手藝就是一代不如一代。

甄臻尋思着，孟大嫂這手藝，完全可以去縣城開個包子鋪。

孟大嫂聽愣了，“賣包子真能賺錢？”

“怎麽不能？就我那店鋪附近，都是國營工廠，這幾家工廠都不做早飯，大家都是在家裏吃完了去上班。可員工上班早，不想早起開火，就會在外面買點吃的湊活。現成的面條、馄饨、餃子店生意都不錯，趙美蘭你見過的吧？她婆婆開的那家小店，一年也能賺好幾千。”

孟大嫂莫名心動了。

村裏五十歲都算老了，她這個歲數算老人中的老人了，可妯娌都能在縣城開店開工廠，還把家裏人都照顧的這麽好，她年紀是大點，可做做包子、面餅、饅頭啥的，還真是她的舒适區。

要是去縣城賣這個，她也能幹的很好。

孟大嫂倒也不為那點錢，就是覺得家家戶戶都在賺錢，村裏也搞服裝加工和藥材種植，服裝加工輪不到她這歲數。

藥材他們家入股了，手頭分到一點餘錢，孟大嫂嘗到賺錢的滋味，也想去縣城淘金。

“那我就賣點肉包子？”

“肉包、菜包、餡餅啥的都行，就擺在我店門口賣，也沒啥。”

孟大嫂難為情，“那多不好，萬一搶你生意……”

“沒什麽，我那邊員工多，有時候也懶得做飯，你賣點包子、餅什麽的，也能方便點。”

孟大嫂見她真不在乎這點小錢，真心覺得這妯娌對她太好了，大房這邊要不是靠妯娌幫襯，現在還在家裏種地了！應該說整個壩頭村都靠她妯娌，如今他們孟家在壩頭村真是響當當的人物，說橫着走都不為過。

孟大嫂笑眯眯點頭，“那我翻過年真的去了？我這幾天想想能做啥樣的餡餅，做點辣的、不辣的、好方便大家選擇。”

“成，你放心吧，你這做包子的手藝，不怕賺不到錢的。”

甄臻拎着籠布回家，見到張翠花，拿了個包子遞給她，張翠花咬了一口，直誇孟大嫂做包子好吃。

等甄臻拎着包子回家，孟大國帶着孟華打牌回來了，張翠花把他倆拉到一邊，“有件事想跟你兄弟倆支會一聲。”

“嬸子，什麽事？”孟大國借他家水龍頭，洗了把手。

孟華往孟大國手上倒水，就聽到張翠花說，“還能什麽事？是關于你們那個妹妹蘇秀的事。”

蘇秀就是甄臻那個抱養給別人家的女兒，孟大國跟妹妹相處不多，可妹妹送走時，他是堅決反對的，前些年他偶爾會偷溜去妹妹家門口，看看妹妹長成什麽樣了，長得像娘還是像爹。

孟大國說不清自己是想妹妹，還是好奇心重，發現妹妹長得像孟長征後，孟大國心裏挺不是滋味的。

有幾次，他見到妹妹在蘇家辛苦幹農活，就偷偷用石子包了點錢扔到妹妹面前，等妹妹撿了錢，他轉身就跑。

孟大國怕妹妹恨他們，根本不敢出現。

“她怎麽了？”

“蘇家兒子蘇海，給人家開大車，不知怎的出車禍斷了一條腿。蘇家沒錢看病，就想把蘇秀嫁給一個傻子！那傻子什麽都不懂，整天就是流口水，對着人傻笑，蘇秀要是嫁給這種人，這輩子可就完了！”

孟大國和孟華對視一眼，打算先不告訴他娘，兩人去老蘇家走一趟。

兩人騎上自行車，就往隔壁村去了，孟華見孟大國認路，就問了一句，孟大哥沒否認。

“咱家日子過好了，她卻流落在外面，再加上你又入贅給談家了，等我見了爸，我這當老大的不好交代。”

孟華笑了笑，孟大國是個軟性子，傳統卻很有責任感。

他哪裏是怕不好交代，就是放心不下小妹，怕小妹在蘇家過不好。

“娘是什麽意思？我看她這些年不管不問的。”

“老三，你不了解娘，”孟大國嘆了口氣，“娘哪裏是不管不問？娘是覺得自己沒臉問，小妹去了蘇家，蘇家把她養大，她這時候忽然上門要人，實在說不過去。小妹也不會原諒她。”

兩人說着就到了蘇秀家所在的村子，蘇家挺好找的，孟大國和孟華也沒藏着掖着，直接走進門。

蘇秀正在燒豬食，用紅薯葉子、玉米粉和亂七八糟的菜葉子剁好了放到鍋裏熬，正要把豬食盛出來，就看到孟大國進門了。

蘇秀愣愣的，蘇老爹也認出了他們，沒啥好臉色。

“你們來幹什麽？當初你媽把蘇秀送給我們家，咱們兩家可是說好的，沒經過我們的同意，你們不能把人認回去。”

蘇強被貨車壓斷了腿，蘇琴又叫狗咬了，家裏亂成一鍋粥，蘇老爹也沒啥好臉色。

蘇老太拉了拉蘇老爹，“我可聽說，孟家在縣城辦廠，賺了好多錢！早就叫蘇秀去孟家要錢，她就是不肯去，現在人家主動上門了，你可不能把人往外趕。”

孟大國沉聲道：“我聽說你們想把蘇秀嫁給一個傻子。”

蘇老爹一愣，“嫁傻子怎麽了？傻子就不是人？蘇秀是我抱來的，我養了她二十多年，現在她兄弟腿沒了，要她回報家裏，人家給了三千塊錢彩禮，她不該報答家裏？”

孟大國沉着臉，怒道：

“你養了她，她就是你女兒，你憑什麽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傻子！”

“就憑我是她老子！”蘇老爹冷哼一聲，叭叭抽了口旱煙，“老子說什麽就是什麽！她就得聽我的！不聽我的，我要麽扇死她，要麽把她沉到河裏去，這婚她不結也得結！”

孟華皺眉：

“咱們有話好商量，不就是三千塊錢嗎？這筆錢我來出，你把婚事作廢，這總行了吧？”

蘇老爹沒想到他張口就是三千塊！

蘇老太說的不錯，孟家果然發達了，既然發達了，就該多拿點錢來贖閨女，三千怎麽夠！

“作廢？兩家早就商量好的事，怎麽能作廢？再說了，曹家有錢，蘇秀嫁過去，每年都能補貼娘家，我收了你三千塊錢，把我這麽好的女婿給弄沒了，那我不是虧大了？”

“好？那人是個傻子！你還有臉說好！現在早就不是舊社會了，你這種行為是犯法的，我可以報警抓你！”

“抓我？你當老子吓大的了！就算老子坐牢，也會把蘇秀送去曹家，給曹傻子當媳婦！曹家說了，等蘇秀生了兒子，就幫我們家蘇強蓋房子，蘇秀長得這麽漂亮，她就是我們老倆口的搖錢樹，三千塊錢，你糊弄鬼呢！”

蘇老爹的話讓孟大國徹底黑了臉。

“那你想要多少！”

“至少一萬塊！”

“一萬塊？你開什麽玩笑！我們新姚縣城也沒幾個萬元戶！你張嘴就是一萬，你以為錢是天上刮來的？我去哪找這麽多錢給你？”

蘇老爹卻哼哼：

“跟我這裝窮呢？你以為我沒聽說？你們孟家借了銀行幾十萬貸款，蓋了那麽大的工廠，方便面賣向全國各地，你們家沒錢，咱們縣就沒有有錢人了！”

孟大國和孟華對視一眼，兩人都沒想到這蘇老爹不是個好糊弄的。

可他貪得無厭，根本不是一萬塊能滿足的，要是他們應下了，以後就成了這人的搖錢樹，沒錢就來要一點。

這會是個大麻煩！

再說他們還沒跟娘商量過，貿然答應，只怕娘會不高興。

孟大國還要說話，卻被孟華拉了一把。

“談判不能這麽談，哥，你先跟我回去。”

“可……”

“放心吧，他遲早會找上門的。”

臨走前兩人瞥了眼蘇秀，其實孟華也偷偷來看過蘇秀，當時蘇秀還小，沒想到多年不見，都長成大姑娘了。

蘇秀無關像孟長征，挺文靜的小姑娘，就是一直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

兩人黑着臉回家，甄臻覺得這倆兒子有點奇怪，便多嘴問了一句，孟大國猶豫了半晌，還是去了她房裏，把蘇秀的事告訴了甄臻。

甄臻想了想，便去隔壁找張翠花了，她趴在張翠花耳邊說了幾句，張翠花點點頭，撐着傘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