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香水

香水

彭知元上車回了酒店，下午就會有他的戲份，所以送走夏瓊姐後，他就沒去跟裴宸打視頻，老老實實地窩在房間裏看劇本。

沒過半個小時，就響起了敲門聲。

彭知元打開門就見到換了一身衣服的羅贊笑，拿着劇本。

“聊聊戲，你方便嗎？”

彭知元也不好意思拒絕，就讓她進來了。

羅贊笑沒客氣，看到彭知元點頭就進了客廳，坐在了沙發上，順帶把本子放在一旁，把上面的筆取下來，精準地通過她貼的琳琅滿目的頁簽找到了某一頁。

羅贊笑見彭知元還站在不遠處，不明所以，“你，不拿本子嗎？”

說完，彭知元坐在剛剛一直坐的單人沙發上，拿起劇本，還沒等問，就聽見羅贊笑提醒。

“場次28那場。”

彭知元低頭去翻，不再關注羅贊笑手裏那本看起來已經做了很多筆記，略微有些舊的劇本。

“劇本圍讀的時候我們都沒發現這個問題，但是今天我看到後面的時候，覺得這次戲還是有點問題的…”

羅贊笑開始講這場戲的感情起伏和人物表現，光是跟上和消化她所說的，彭知元竭盡心力了，所以在羅贊笑問他的意見的時候，他也最多嗯幾聲做回應。

羅贊笑也看出來了彭知元也沒有多重視這部戲，有些蔑視但沒表現出來，所以原本打算跟彭知元提議找編劇聊聊的心思也沒有了。

畢竟，就這場戲而言，其實對她的沒有多大影響，只是會讓彭知元飾演的角色在人設性格上有點立不住而已。

打定主意不會來找彭知元第二次的羅贊笑，還是出于禮貌買了一杯奶茶，說打擾他了。

彭知元還是這麽情緒微妙地收下一杯奶茶，有點像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明明覺得自己回答得一塌糊塗，還是被老師獎勵一朵小紅花似的，有點羞愧。

他雖然對演戲沒有多大熱愛，但好歹也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既然羅贊笑都比自己了解自己的角色，那只能說明自己鑽研的不夠，于是再次聚精會神地看起劇本來。

下午的戲，彭知元确實表現得中規中矩，導演也沒說滿不滿意，又拍了一條之後就過了。

反而對待一同搭戲的羅贊笑時，眼睛裏流露出的欣賞是每個人都能看出來的。

彭知元有點沮喪，前兩部戲的誇贊讓他飄飄然，對自己的演技還是很自信的，但是今天猛然受到對比，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所以晚上跟裴宸通視頻的時候，眼眶紅紅的，委屈巴巴地趴在床上跟裴宸“告狀”。

“所以，就是跟你搭戲的那個演員，比你表現得優秀你就受不了了？”

裴宸忍住不笑，強按下去的嘴角顯得有些不自然。

彭知元雙手抱着手機，發現裴宸不偏向自己，那一眨眼就掉下一顆淚，“什麽叫比我表現得好，就是，就是導演覺得她好，她就一定好嗎？！”

裴宸怕他哭，放緩聲音，“不管是她真的演得好，還是導演偏向她，你覺得這樣的事情會不會繼續發生？”

“會啊，肯定會！”彭知元腦袋紮進枕頭裏，不去看裴宸了，“我就不該選擇試戲的。”

裴宸原本可以跟他說這樣的事情，無論在什麽工作中，可能都會碰到，但是這句話顯然安慰不了現在鬧別扭的彭知元。

“寶寶，你坐明天的飛機回來吧，大不了就交違約金，反正才剛開拍。”

“什麽嘛，你說什麽違約。”彭知元臉皺成一團。

“違約金又不是交不起，你拍不下去了，我們不拍了。”

裴宸說的是真心話也是激将法。

畢竟只要在這個圈子裏或者說只要在工作中，總會有很多不順心如意的時候，彭知元可以當逃兵，她就是他的倚靠。

而如果彭知元僅僅只是發發牢騷，其實也是給他改變心态。

別人如何其實無法改變，只能改變自己。

所以并不想違約的彭知元，主動想改變自己，“可是，可是我已經盡力去演了，再怎麽努力也不可能趕上天賦選手吧。”

“那既然趕不上她，你為什麽要趕上她呢？中規中矩地拍完，即使收不到誇贊，但至少沒有受到狠狠地批評，不是也挺好的？”

裴宸在幫他确認，他自己的內心期望。

彭知元一只手撐着坐起來，砸了兩下枕頭。“一點也不好，憑什麽她能表現好，我不能，我也可以！”

“那你就要比之前更認真…”

裴宸話還沒有說完，彭知元翻身下床，“不跟你聊了姐姐，現在才九點，我再看會兒劇本，琢磨琢磨，你休息吧。”

挂斷之前，還不忘朝這邊吻了吻，但急得他都沒等到裴宸說出那句晚安。

裴宸啞然失笑，發了晚安的信息就退出聊天框，但是在關上手機之前，看了W市明天的天氣，又跟他囑咐明天陰天，讓他記得穿厚點。

為了拿獎學金，彭知元在學校的時候成績穩定保持在前五，那時打下的紮實功底就提現出來了。

他用心投入進去了，效果自然也比之前好很多。

連羅贊笑都大吃一驚，和暗戀的人說話時的慌張，課間操時不由自主地張望其他班級。

導演連連誇贊，“小彭演的好，演出青春的那份青澀和萌動來了。”

彭知元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天知道他有多想哭！

原本想着，如果聽到導演誇贊而且羅贊笑也在旁邊的話，他一定要趾高氣揚地擡起頭，沖她挑釁一笑。

事實上，等他擡起頭和羅贊笑對視的時候，羅贊笑發自內心地給他豎了大拇指，還當着一衆人把她看到的大方說出來，“小彭都廢寝忘食了，我望塵莫及啊！”

語氣并沒有陰陽怪氣，只能聽出敬佩。

一衆人都對彭知元傳來贊賞的目光，這反而讓彭知元有些慚愧地羞紅了臉，應付了兩句圓場的話，就找個理由小跑出去了。

彭知元用寒風吹得冰冷的手背去貼了貼已經微微發紅的臉頰。

原來，羅贊笑真的只是癡迷于表演，并不是像他想得那麽卑鄙，要搶風頭，壓他的戲。

*

因為一個同學的聚會，彭知元飾演的柳夏，終于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到了羅贊笑飾演的方詩，并在游戲中熟悉起來。

又因為柳夏答應替朋友去作文補習班再次遇到了方詩。

方詩為人熱情，看到柳夏這個唯一的“熟人”，果斷邀請她做自己的同桌。

導演喊咔後，把剛剛拍方詩和柳夏走出輔導班的場景給兩個人看。

“這條還行，但感覺上缺一點橫沖直撞和欲說還休，你們懂嗎？所以我更傾向于你們兩個能發揮一下自己的理解，再來一條試試。”

鏡頭重新拉近，柳夏站起來停在收拾書包的方詩身邊。

“柳夏，下周我不來了。”方詩低着頭，查看自己的東西已經裝好。

柳夏捏緊自己背包的帶子，盡量放松自己慌張的語氣，“下周為什麽不來？”

方詩沒起疑心，背好書包，“下周不想來呗，和任苒苒去看電影。我走了。”

方詩也就剛剛走了幾步，柳夏小跑跟上，“那，那你下下周還來嗎？”

“來吧。也不一定。”這課原本就是父母強迫報的，來不來的，看她心情。

柳夏沒說話，只是點點頭，“原來這樣。”

方詩沒停下腳步進了電梯，柳夏也跟進去。

柳夏就這麽看着電梯層數一點點往下降，看了看她的側臉，時間緊迫得讓他皺起眉頭。

“方詩，下下周，我可能不來了。我替原淼上課挺長時間了。”

說完這句，電梯門也應聲而開，将方詩的注意力拉回，于是她邊向前走着，邊回應，“我的好同桌，你走了，我抄誰的作業啊。”

方詩作文課上根本不會聽，會央求柳夏把周末布置的數學練習冊借她抄一抄。

雖然不是一個班的，但大家進度都差不多。

柳夏因為她這句好同桌驀然低下頭去看腳尖。

再次喊咔後，導演盯着監視器，面色平靜地點點頭，“今天就到這吧。”

說完，就看了兩人一眼，“沒事的時候去吃頓飯什麽的，年輕人之間總是有話題的。”

羅贊笑理解導演說的意思了。

柳夏和方詩因為暑假補習班，關系遠比從前，而她和彭知元達不到那種自然流露的熟稔。

羅贊笑當即半開玩笑地跟旁邊的彭知元提出，“導演這是暗示我不請吃飯，怎麽樣彭老師，隔條街有家砂鍋土豆粉還挺好吃的，我請你去？”

彭知元似乎也察覺到了目前拍戲不順的原因，于是答應下來。

不過他也沒想到，羅贊笑竟然騎摩托車帶他去吃砂鍋土豆粉。

羅贊笑讓彭知元抱住她，但彭知元堅持抓住她兩側是衣服。

雖然這樣的肢體接觸在彭知元的接受範圍內，但是對于他已婚Omega的身份來說，還是保持點距離也是應該的。

羅贊笑沒強求，摩托車也沒有騎很快，還被路上幾個電動車反超了。

砂鍋土豆粉很好吃，兩個人還發現了很多相似的飲食愛好，還約定下次來吃這條街上的炒雞拌面。

彭知元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執念，竟然又想起羅贊笑配制的香水，于是忍不住開口。

“那瓶香水真的好聞，能幫我配一瓶嗎？不是一模一樣也沒關系。”

彭知元坐在摩托車後座，風中飄來羅贊笑衣服上剛剛吃過的砂鍋味和淡淡的青杏味。

這個問題沒有得到回應，彭知元以為是羅贊笑帶着頭盔沒有聽見，因此也就沒好意思再問了。

直到羅贊笑停下摩托車，抱着頭盔張望四周無人，面色也沒什麽變化，“青杏是我的信息素味道，不是香水。”

彭知元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不知道是你的…”

羅贊笑點點頭表示明白，“上去吧，我去找地方停車。”

彭知元跟他告別走進酒店，僅他一人的電梯裏才敢小聲嘀咕，“貼着抑制貼，我怎麽可能聞到她的信息素味道？”

要麽就是羅贊笑不肯給那瓶青杏味的香水，要麽就是抑制貼壞了，彭知元自己已經給了答案，就不再糾結了。

一瓶青杏味的香水而已，不給就不給吧，他自己買一瓶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