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軍師沒有良心

瑪修一直都在研究所中長大, 關于外界的一切最初都通過“文字影像”等資料習得, 最近這一年才開始在外活動, 後來又成了亞從者，和藤丸立香締結了契約，她本性善良, 在最初的震驚之後, 她立刻為這種師徒相殘的人間慘劇感到痛苦，卻沒有後退，憑着強大的意志撐起了盾牌, 攔在了藤丸立香身前。

“前輩，請務必小心！”

一個連自己的授業恩師都能殺死的人毫無疑問喪心病狂，他會做出什麽樣泯滅人性的事情都不足為奇。

瑪修第一時間就進入了戰備狀态，牢記着保護前輩的使命舉起她的盾牌。

藤丸立香被瑪修護在身後, 視線也被擋住了一部分，但她剛剛已經看清了室內的情形, 不由自主地發出了疑問。

“怎麽會……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啊？！明明是師徒, 之前遠坂先生還活着，為什麽要殺人呢？！”

英靈衛宮看不下去，一把扯過藤丸立香，索性蒙住了她的眼睛, 把她帶到自己身後, 完全隔絕在這一場人間慘劇之外，看着屋內狂笑的言峰绮禮，心中發出一聲嗤笑。

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就在這時候，這個神父的內心就已經徹底朽壞了。

“不用看，也不用管，不用試圖理解兇手的想法——如果去想的話，只會給自己造成困擾而已。”

“是啊，不要去理解殺人犯的想法，只會打亂你自己的思路而已。”

卡爾提克耶回頭對着兩位伽勒底的少女微笑着表示安撫，随後走上前去，在已經大開的門上輕輕叩了三下，等屋裏那個剛剛殺了人的魔術師和英靈看過來才悠然開口。

“打擾了，我本想前來拜訪遠坂先生，感謝他先前的幫助，沒想到看到這一幕，真是讓人唏噓啊。”

言峰绮禮手上和衣服上都沾染着鮮血，他仍然沉浸在前所未有的極度激動和愉悅之中，身體顫抖着站了起來，一向板着的臉上竟然呈現出淡淡的笑容，但那種笑容只會讓人感覺到毒蛇咧嘴時的可怕，他滿不在意地走上前，向着幾人打招呼。

“你們來的真是不巧，時臣師已經死了。所以，先前的承諾也就作廢了，遠坂家不會再幫助你們。”

卡爾提克耶敏銳地察覺到這個男人身上散發出令人不快的氣息，因為精神上的改變，他的魔力也發生了一定程度的變化，微微透出了魔界特有的那股沾染了血腥和腐敗氣息的臭味。他正琢磨着現在直接離開還是趁機動手，一旁就有人接過了話。

埃爾梅羅二世一臉嚴肅，義正詞嚴地說：“遠坂時臣是冬木市的管理者，此乃時計塔也認同之事！閣下身為遠坂時臣的弟子卻弑師，妄圖奪取遠坂家的財産，原本此事與我們無關，但是既然我們看到了，就不能當做不知情，請閣下随我們一起前去時計塔說明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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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提克耶一聽就知道軍師本性發作，一聲不吭地退到後面，自覺地把地方讓給他發揮，順便回頭看了一眼瑪修，用眼神詢問她，埃爾梅羅二世以前就這樣嗎？

瑪修和藤丸立香一起神色僵硬地點頭。

雖然這次是稍微有點過火，不過以前的埃爾梅羅二世也沒少幹這種沒人性的事情——他自己都反複強調過自己和“時計塔的講師埃爾梅羅二世”不是同一個存在，雖然從者諸葛孔明借用了埃爾梅羅二世的身體降臨，但是最終的産物既不是那位三國的軍師也不是時計塔的講師，而是以埃爾梅羅二世的思維方式作為基礎，結合了軍師的智慧之後出現的“合理主義的怪物”。

卡爾提克耶從兩人的表情中得到肯定，也不在這種場合多問了，這時候才想起先前他對貞德提過“愛因茲貝倫”，現在貞德可能走錯了位置，就主動聯系了貞德。

（貞德，目前我們到了遠坂家，這裏發生了一點悲劇，遠坂時臣被他的弟子殺死了。）

貞德很快就給出了回複，但并不是卡爾提克耶預想之中在趕路途中游刃有餘的回答，而是伴随着輕微的喘息而來的倉促的聲音。

（禦主，我在愛因茲貝倫的城堡外遇到了身份不明的從者！他想要殺死愛因茲貝倫的禦主，我試着阻止他，現在正在戰鬥——也許之後需要解放寶具，可以嗎？）

（咦？）

卡爾提克耶心裏一驚，他們先前走的時候明明沒有其他參賽者在愛因茲貝倫的地盤上了，是誰派出的從者？

（愛因茲貝倫小姐情況如何？）

（我讓她離開，但是她不肯，就在附近支援我。）

貞德分神回答，立刻就被對面的從者抓住了空隙，匕首在她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貞德心裏一凜，重新集中精力在戰鬥上，就地一滾，向後退去。

她的武器是聖旗，在森林之中難以發揮，遠不如對方的短兵器容易使用，要把戰場換到開闊的地方去才好。

貞德能發現的事情，前來暗殺愛麗絲菲爾的無名英靈自然也會發現，他纏鬥上去，不想給貞德退走的機會。

兩人交戰的過程之中，無名英靈突然向着站在遠處的人造人擲出了另一柄匕首。

匕首飛行的速度太快，以貞德的速度趕不及上前打落，倉促之間，她只有一個選擇。

紅蓮的聖女高舉戰旗，直接唱誦了解放寶具的祝詞。

“吾主在此——！”

金色的光輝從天而降，把貞德和愛麗絲菲爾一同籠罩在內，化作了強力的屏障。

擲出的匕首無法給愛麗絲菲爾造成任何傷害，無力地摔落在地。

愛麗絲菲爾看着地上的匕首，情不自禁地俯身撿起來，她看着遠處想要殺死她的男人，忽然出現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裏見過這個人，而這個人也只會為了殺死她而出現。可是，她卻沒有任何怨恨和恐懼。

但是，此刻她還不能死，更不能讓這個心存善意不問緣由就出手幫助她的英靈死去。

聖旗和祝詞已經昭示了少女英靈的身份。

“聖女貞德，感謝您的幫助。”

愛麗絲菲爾這樣說着，看着自己的手背上的令咒，咬了咬牙，下定了決心。

她已經戰敗了，不再是聖杯戰争的參與者，所以這令咒就沒有必要作為“參賽者的證明”而留下了，它還有着更好的作用。

令咒本身就是魔力的結晶，因為具有強大的魔力才會對召喚出的英靈具備約束作用，但是，現在她需要令咒之中的魔力。作為開創了冬木市聖杯戰争禦三家之一的“愛因茲貝倫”，愛麗絲菲爾知道更多關于令咒的奧秘，她将手背上鮮紅的令咒抹去，提取了魔力，低聲念出了咒語。

“這就是愛因茲貝倫的回報！聖女貞德啊，毫無顧慮地去戰鬥吧！”

愛麗絲菲爾憑借着超人的魔術造詣超越了“禦主”和“從者”的限制，将三道令咒轉化成的魔力直接贈予了和她沒有契約關系的英靈。

聖女貞德不禁愕然。

她其實并不缺少魔力，即使解放過寶具，她依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禦主的魔力飛快地通過契約傳輸給她，填補了魔力的消耗，但是愛因茲貝倫的饋贈并非毫無作用。

英靈的力量和禦主的資質直接相關，而供魔則決定英靈能否發揮全部的實力，她之前一直小心翼翼地戰鬥，不想給禦主帶來太大的負擔，現在愛因茲貝倫驟然間贈予如此多的魔力，足以讓她放開手來進行戰鬥。

就在這時，她又得到了禦主的聯絡。

（保護好愛因茲貝倫小姐，麻煩你了，貞德。）

貞德仰頭露出了微笑，趁機退出了讓她束手束腳的森林，來到了開闊的地方，手握聖旗，站在愛麗絲菲爾前方，向着前方無名的英靈大聲宣告。

“我奉禦主之命在此保護愛因茲貝倫小姐，無論閣下是誰，休想傷害她！”

無名英靈這時卻有些猶豫起來，沒有立刻追出去繼續戰鬥。

卡爾提克耶沒有再感覺到明顯的魔力波動，就把心思重新放回了遠坂家，這邊也已經要打起來了。

埃爾梅羅二世三言兩語就把自己變成了要替天行道的人，不管怎麽說就是要抓了言峰绮禮走，言峰绮禮當然不肯束手就擒，反而和吉爾伽美什締結了契約。

吉爾伽美什不知道在想什麽，到了這會兒反而安靜了，只是一直用詭異的眼神來回審視着幾人，就像是收藏家評估商場裏擺出來的商品一樣。

“既然閣下不肯和我們前去時計塔，那只好帶你的屍體去交代了。”

埃爾梅羅二世說着，直接用石兵八陣把遠坂邸附近這一片土地全都罩住了。

吉爾伽美什此時方才哈哈大笑。

“雜種們，看來你們想要全都死在這裏了！”

說話間，他身後浮現出無數兵器，金色的光芒連成一片。

卡爾提克耶立刻點燃了幻力火焰，揮手在地上灑下一條火線，只要稍微催動就會變成火牆。

“我可沒有那樣的打算。”

言峰绮禮低聲說：“暗殺者，殺死眼前的敵人。”

持弓的英靈此時才由靈體化轉變為實體出現在幾人面前，卻沒有遵從言峰绮禮的命令動手，反而指着卡爾提克耶回頭問言峰绮禮：“他可以例外嗎？”

言峰绮禮不悅地皺眉。

“沒有例外，全都殺死。憑你的本領不至于連人類也無法殺死吧。”

阿周那微微一笑，突然走到卡爾提克耶身邊，轉身就張弓搭箭，将魔力之箭對準了言峰绮禮。

“抱歉，我不會傷害他，如果你堅持的話，那麽我只好拒絕你的命令了。”

“你！”言峰绮禮被這出乎意料的發展驚呆了，但他臉上只有些微的驚訝，依然死水一片的模樣，“你不要忘記，我還有着‘令咒’。”

阿周那哼了一聲，冷着臉地回答：“那你就用吧，看看令咒能否束縛我因陀羅之子的意志！我的神弓必将粉碎你卑鄙的命令！”

言峰绮禮面無表情，心裏卻要嘔血了。

這算是什麽情況？

卡爾提克耶也被這種發展弄得一頭霧水，轉頭看向埃爾梅羅二世，想要征詢軍師的意見，豈料軍師輕輕一推眼鏡，火上澆油地說：“很好，背叛老師的魔術師召喚出背叛的從者，正是十分合适的‘相性’啊。”

吉爾伽美什笑得更加大聲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趣！真是太有趣了！绮禮啊，你的從者竟然背叛你，這可真是讓本王也感到意外和驚喜啊！”

英靈衛宮突然走到埃爾梅羅二世身後，低聲說：“我來之前，美狄亞把寶具借給我，說‘既然是聖杯戰争那就有可能派上用場’。”

埃爾梅羅二世瞬間明白過來。

神代的魔女擔心異世界的神明用令咒命令他做出違背意志的舉動才會讓衛宮帶上了寶具，萬不得已的時候就強行斬斷契約，不過，這時候顯然可以發揮其他作用了。

他直接向英靈衛宮伸出手，接過了匕首模樣的寶具直接塞進卡爾提克耶手裏，對着一頭霧水的禦主說：“在言峰绮禮使用令咒之前，刺中他的心髒。”

卡爾提克耶不明所以，但是基于對亂世軍師的信任，他還是拿着這個非常不順手的短兵器迎上了言峰绮禮。

言峰绮禮同樣拿出了黑鍵，他可不是身嬌體弱那一類的魔術師，而是同樣精通格鬥的魔術師。

兩位禦主打了起來，幾個從者也迅速擺開了戰鬥架勢，吉爾伽美什一如既往一開場就用王之財寶砸下了一堆武器，不過被石兵八陣削弱過之後威力并不如之前，瑪修直接展開了寶具，完全地防禦了這一輪攻擊。

就在這時候，人類的魔術師已經完全被阿修羅王高超的戰技壓倒，左右支绌，終于露出了破綻。

短匕形狀的寶具刺入了言峰绮禮心口，一瞬之間，吉爾伽美什和阿周那都察覺到發生了什麽。

契約變化了。

言峰绮禮和從者之間的契約被歸于無效。

吉爾伽美什是單獨行動能力最高的弓階從者，即使失去禦主也還能活動一段時間，他看了一眼地下的幾人，啧了一聲，明智地選擇了撤退，脫離這片混亂的地方。

言峰绮禮一度以為自己會死，但他明明被刺中卻沒有受傷的感覺，呆了兩秒立刻後退，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那個武器的傷害在別的方面。

“你竟然——”

英靈衛宮手握雙刀掠了過去，趁着言峰绮禮失神的時候直接在他脖子上抹了一刀。

言峰绮禮的喉嚨被開了口子，只能發出呼呼的聲音，但這也只有短短一點時間，很快他就跟自己的師父一樣倒在了血泊之中。

埃爾梅羅二世收回石兵八陣，對卡爾提克耶解釋：“那是美狄亞的寶具，可以破除一切魔術契約，如今阿周那是無主的從者，如果想要繼續存在于世上就需要新的契約。”

卡爾提克耶看着手中捅不死人的匕首，嘴角抽了抽，甩手扔了回去。

“你不能早點說明嗎？”

埃爾梅羅二世慢悠悠地說：“那會讓英雄王提高警惕。現在，你決定怎麽做？”

卡爾提克耶看向旁邊握着弓一聲不吭的英靈，心裏罵了孔明幾句，奈何亂世軍師完全不疼不癢，輕描淡寫地移開了視線，假裝這一切跟他沒有關系。

卡爾提克耶無奈地向着阿周那伸出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抱歉，因為我的緣故你死去了禦主，如果你的願望還沒有實現的話——”

他這麽說的時候心裏一萬個想毆打孔明，早不說清楚害得他面對這麽尴尬的局面，把人禦主弄死了，然後對他說，我來當你新的禦主？

阿周那卻開心地笑了起來，握住了卡爾提克耶的手，神色愉悅地說：“我很樂意。若是能夠在你的支持和見證之下再次和迦爾納一戰的話，我就沒有任何遺憾了。”

卡爾提克耶悄悄踢了埃爾梅羅二世一腳。

現在可好，阿周那的願望是跟迦爾納一戰，但迦爾納是盟友肯尼斯的從者，這怎麽辦。

埃爾梅羅二世非常淡定地在心中回答了禦主。

（這不是正好嗎，可以讓他們一起退場，正如我們之前的計劃。）

卡爾提克耶異常無語。

（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坑了言峰绮禮就算了，居然這麽坑自己的老師？先是說謊騙人結盟，現在發現沒必要了又直接要把人一腳踹出局？

埃爾梅羅二世笑了笑，用實際行動表明了“不但不會痛，而且非常美滋滋”。

作者有話要說：

孔明：我沒有良心，日常缺德。

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