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斬斷王權

“阿修羅家族”這邊鄭重地開了一場會, 被“赤王要求所有王權者齊聚”這個消息驚到的其他人也分別聚起來商量這是怎麽回事。

黃金之王的禦柱塔還算平靜, 國常路大覺基本上能夠猜出這一次赤紅之王要求所有王權者、氏族和權外者都出面, 九成是要說明“退位”的事情，或許也會有“讓所有王權者遠離桎梏”這件事。這段時間, 他也做了不少安排。長久以來, 他都被德累斯頓石板牽扯着, 他從石板得到力量，卻也因此被束縛, 不得不留在禦柱塔鎮壓住石板, 如果“德累斯頓石板”徹底消失或者失去作用, 就不再有“王權者”, 也不會有“大規模出現超能力者”的危險, 他就“自由”了。這麽一想, 國常路大覺居然感覺到一點茫然。

從青年到中年，從中年到老年, 五十年時光轉瞬而過。他實踐着當初對着友人、那一位最初的白銀之王的誓言, 卻沒有考慮過自己的“未來”，或許從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沒想過“國常路大覺”還可以從“王權者”變回“普通人”了。

在這時候，國常路大覺又想到了天空的友人。

“威茲曼……你還是不從天空下來嗎？這次無論如何也要讓你面對了。”

否則的話, 失去了“白銀之王”的力量，那架飛機就會墜毀。

直接收到邀請的“青王”皇昴流立刻把這個消息通知了所有的天龍。

因為“蒼軌征一狼”的死，司狼神威多少從先前那種“我只想守着小鳥”的狀态中恢複了一些, 他第一反應就是這會不會是地龍的陰謀, 想要趁機殺死皇昴流。

皇昴流冷靜地否定了這種猜測。

“如果是這樣, 他就不會要求在禦柱塔見面了——黃金之王不會眼看着兩位王權者就在石板附近開戰。我只是想不通，這時候‘赤王’忽然要求所有王權者齊聚到底想要做什麽。赤王會不會想要趁機讓其他地龍去破壞結界？”

“那樣的話，我們就必須分頭守在結界附近。可是，這樣一來，昴流孤身赴會，如果對方意圖不軌……”

鬼咒岚猶豫了一會兒，只是看着司狼神威，沒有說話。

剩下的結界有四個，而活着的天龍七封印有五位。

皇昴流身為青王必須前去禦柱塔赴約，那麽就只有四人能夠行動，鬼咒岚、有洙川空汰、貓依讓刃和司狼神威。一個人守一個結界就已經是極限，如果司狼神威依舊不肯離開桃生小鳥，等于必然會出現一個“無人守衛”的結界。即使司狼神威願意行動，天龍七封印還是會被迫全員落單。

天龍七封印這邊的情況登時陷入了僵局，一直到兩天之後，桃生小鳥醒來，這個僵局才被打破。

因為虛弱的少女握着司狼神威的手發出了請求。

“神威，你和大家……都去‘禦柱塔’吧——我看到了……我在夢中……看到了‘希望’……‘未來尚未被确定’，現在還有‘希望’……”

天龍們面面相觑，後知後覺地明白沉睡多日醒來的“桃生小鳥”從“普通的女中學生”變成了“夢見”。

當日同為協定見證者的阿爾柯巴雷諾有三人，風在八原特訓，毒蛇就在東京，裏包恩則在并盛町，三人接到通信之後很快都做出了回複。風從八原趕回東京，擔心東京這邊又出了什麽變故。裏包恩則召集了彭格列全員，對着九代目和守護者、門外顧問澤田家光和CEDEF的中堅人員、澤田綱吉和年輕的守護者們說出了宛如神話一般的事情。

“赤之王？耀光的神子？黃金之王？德累斯頓石板？解除阿爾柯巴雷諾的詛咒？”

這麽一連串震撼人心的情報連續砸下來，被未來戰磨砺過的澤田綱吉還是感覺到一陣頭大，不由得看向其他人，獄寺隼人緊皺着眉，山本武托着下巴好像在走神，雲雀恭彌幹脆就直接看着窗外。

真好啊，看來大家也沒聽懂。

澤田綱吉不由産生了這種僥幸心理。

比起年輕的一代們，門外顧問和九代目顯然考慮得更多。

澤田家光沉吟片刻，說：“之前從複仇者監獄劫走六道骸的人自稱‘地龍七禦使’，之後來救白蘭的人裏也有着這個人。按照裏包恩剛剛的說法，他的力量很像‘赤族’，也就是說，這一次黃金之王在禦柱塔發出的召集可能會有‘地龍七禦使’出現——也可能，白蘭也會出現。”

白蘭被“地龍七禦使”救走以後就徹底失去了蹤跡。

彭格列拼盡全力也找不到白蘭的消息。

他們當然想不到世界上還會有“八頭司飒姬”這種天才——如果不去比拼戰鬥，只是要比拼網絡情報傳遞和封鎖，再也沒有比飒姬更強的人。

現在誰都摸不透“地龍七禦使”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組織，但是，既然白蘭是這個組織的一員，那就容易推測了。

澤田綱吉曾經從“未來”得到消息，白蘭摧毀了許多平行世界。

那麽，這個地龍七禦使很可能也是破壞性質的組織。

對于親眼看到過那種“十年後”、或者得到了“十年後”記憶的彭格列相關人員來說，再也沒有比“把白蘭關起來或者直接殺掉”更安全的做法了，放着他在外面就是給世界留下不定時爆炸的核-彈。

九代目看向裏包恩。

“裏包恩，你認為如果白蘭會出現在禦柱塔，我們能夠抓住他嗎？”

白蘭的力量很強——但現在的白蘭遠沒有十年後那麽強，更沒有那麽多部下。抓住現在的白蘭并不是特別困難的事，難的是要從“黃金之王”面前抓人，那很可能被當成挑釁，而“地龍七禦使”的力量也不可小觑，當初那群人引發的海嘯和地震造成了巨大的破壞。威爾帝出于好奇心主動去調查，調查結果竟然是“這看起來就像是完全的自然災害，毫無人工幹涉的痕跡”，這種結果引發了科學家的興趣，導致他整天催促彭格列再去找地龍七禦使，想要研究那幾個人的力量。

裏包恩思索片刻，客觀評價道：“很難——如果‘赤王’知道‘地龍七禦使’的做法還是默許甚至幹脆站在那一邊，我們很難打贏‘王權者’。”

澤田綱吉聽到這裏，忍不住舉手插了一句話。

“九代爺爺，裏包恩……有件事我不明白。裏包恩之前說，‘赤王’就是‘神子’……那，她不是一直都在‘保護日本’嗎？怎麽會忽然跟‘白蘭’還有‘地龍七禦使’那群人牽扯到一起？在十年後，白蘭囚禁了‘神子’，很明顯他們不是一路人吧？”

“是啊，這正是我奇怪的地方。”裏包恩皺緊了眉，“也許，只有當面詢問才能知道答案。”

“耀光的神子”忽然消失，“赤王”可沒有失蹤。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讓那一位他無法贊同其行為卻無法不為之贊嘆的神子改變了主意，突然離開伊勢神宮？是因為“十年後”的記憶？他只能這樣猜測。但是，如果是因為這樣，她更不可能縱容氏族和白蘭扯在一起。

這次見面可能正是最好的機會。

“總之，我已經答應了去東京，有人和我一起嗎？”

彭格列一群人在短暫的商議後作出了決定。

卡爾提克耶沒有讓柴田理人當面去見國常路大覺而是通過電子通訊設備，就等于故意把消息放給了八頭司飒姬。

盡管八頭司飒姬對“地龍”的使命并不熱衷，但是麒飼游人的死多少讓她感覺到“不舒服”，稍加猶豫後，她還是把“椎名京想要和天龍們在禦柱塔碰面”的消息告訴了庚姬。于是，其他的地龍七禦使很快也得到了通知，在都廳碰面。

庚姬直接把決定權丢給了地龍神威。

“神威大人，您想要怎麽處理這件事？”

桃生封真微微一笑，就像看到淘氣的孩子那樣露出了縱容而略顯寵溺的微笑。

“啊，既然京君想要和天龍談談，那我們就和天龍談一談好了。實現京君如此微小的願望并無不可。”

有了地龍神威這句話，這件事也就有了結論。

除了從不出門的八頭司飒姬和無法自由行動的夢見玖月牙曉，其他的地龍都會前往禦柱塔。

當約定的日期到來，黃金之王在禦柱塔迎來了前所未見的客人們。

青王與氏族，連同以“友人”身份出現的天龍七封印們，其中有着伊勢神宮的暗藏巫女、三峰大社的巫女、高野山的傳人，這都是在神道和陰陽道鼎鼎大名的人物。

赤王與氏族——準确來說，是“阿修羅家族”，除了原本的赤之氏族，赫然還有前阿爾柯巴雷諾和從複仇者監獄被人救走的六道骸。

作為協定見證者的“權外者們”，毒蛇不用說，風也和“阿修羅家族”一同前來，裏包恩則帶着彭格列的人一起出現。

除此之外，那位飄浮在天空中數十年的白銀之王終于降落在地上。

皇昴流來得稍微早了一點，當時赤王還沒有出現，阿爾柯巴雷諾和地龍七禦使倒是先一步到了。這一群人甫一見面就迸發了一輪視線的交戰，場中氣氛無比僵硬，無論是天龍和地龍，還是彭格列和白蘭，全都是過去數次交戰的敵人。沒有一見面就打起來完全是因為禦柱塔中有黃金之王坐鎮，而且白銀之王看來也會站在黃金之王那一方。

幾分鐘後，非時院有人來通告赤王和氏族到了。

皇昴流看向門口，卻沒有看到之前見到過的那位有着火焰般長發的劍客，反而看到了他很久沒有聯系的朋友，下意識地問：“京君怎麽會來這裏？”

卡爾提克耶走到長桌邊，在黃金之王給赤王安排的位置上坐下，這才笑着回答：“我當然要來，因為正是我拜托黃金之王召集了在場的人啊。”

剎那之間，皇昴流的臉色變得極為蒼白，半晌才說：“京君……從一開始就是地龍七禦使？”

在場有人知道“耀光的神子”就是“赤王”，也有人知道“赤王”是“地龍七禦使”之一，還有人知道“椎名京”和“耀光的神子”是同一個人，但是在此之前，最為接近真相的人也只以為最初存在的是“神子”，男性的“椎名京”只是僞裝的身份。

直到這一刻，所有的假象全部撕開，血淋淋的事實擺在了皇昴流面前。

他多年的朋友椎名京是神子，也是赤王，更是地龍七禦使。

卡爾提克耶深深明白揭開真相對皇昴流的傷害，但他還是狠心點了頭。

“是的，從我認識昴流君那時候起，我就已經是‘地龍七禦使’了，不過，當時我并不知道昴流君是‘天龍七封印’。沒想到昴流君之後會成為‘青王’，真是……相當有趣的命運啊。”

皇昴流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守着天龍的秘密，盡力讓天地之戰遠離自己的朋友，卻沒有想到對方早已知曉一切，只是看着他低劣的表演。

“難怪……你一直不肯露面……”

“因為昴流君會很難受吧？我是你命中注定的敵人。我曾經希望一直隐瞞下去，即使我們其中一人死亡，昴流君也不知道最好。”

卡爾提克耶笑了笑，想到另一個世界中皇昴流墜劍而死，心中掠過一絲不忍，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不過，今天，我麻煩諸位齊聚于此，是想要說另一件事——諸位王權者，我想要‘斬斷王權’。這并非商議或者請求，而是‘告知’。我要讓‘德累斯頓石板’對命運的幹涉到此為止。”

這句話說出來，白銀之王倏然變了臉色，不可置信地說：“你能夠破壞石板？那是不可能的！人類無法做到這件事！”

“你說得對，白銀之王。”

卡爾提克耶當着所有人的面解除了施加于自身的幻術，顯露出黑發金眼那副阿修羅王族的容貌，也同樣讓自身閃耀的裝飾見容于世。

一旦不加掩飾，阿修羅王非人的氣息就會格外明顯，或者可以說成神性的顯露。

阿修羅王用那雙金色的眼睛一一看過幾位王權者，之後露出了微笑。

“我，并不是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