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火車1
宋時雨趕忙往後撤,可緊接着卻被人按住了肩膀。
“幹什麽?”他擡頭去看按住他的大塊頭,一個逆着光的大光頭印入眼簾,“顧衛峰?!”這個有高又壯跟個鐵塔似的男人竟然是顧衛峰?他怎麽在這?
“丁樂?!”男人脫口而出,眼裏滿是不可思議,“你還敢出現?”
“顧大個兒你叫我什麽?”宋時雨都要氣瘋了,這家夥一斷音訊就一年半,現在竟然還把他認錯了?
顧衛峰遲疑的看着他,丁樂那個背叛了他的東西從來都是看他的臉色行事,什麽時候敢這麽跟他說話?在他記憶裏,敢當面叫他顧大個兒還叫的這麽理直氣壯的只有一個人。
“三兒……”他遲疑的試探的喊。
“幹嘛,我跟你有關系嗎?小名是你叫的?”宋小三氣呼呼的推開他的手就要走,再不理他了!
對于認錯人這件事他絕對不能原諒,虧得他還常常惦記這家夥,氣死他了。
顧衛峰卻死死的擋在過道,他的塊頭兒實在是大,跟個鐵塔似的,幾乎把整個過道都堵得嚴嚴實實,宋小三推了好幾下都沒推動。
“讓開!”
顧衛峰卻跟沒聽見似的一把将他抱住,低低的笑出了聲,笑聲震得胸口直顫,“你沒死,哈哈,你還活着!活着!”他激動得語無倫次,雙手緊緊抱着懷裏的人,死不松手。
是了是了,當初他們只說他是上大學就沒了,沒說什麽時候啊!
他的小三兒還在,還好好的!
上輩子他不止一次的想過要是他早點複員該多好,要是他在小三身邊該多好,他一定不讓他出事,一定讓他平平安安快活一輩子。
現在,他的願望實現了,小三就在眼前,在他懷裏,熱的,活的!
宋時雨被抱得渾身冒汗,不停的推這個神經病,“說得什麽話!你才死了呢!趕緊松手。”
顧衛峰又狠狠的抱了他一下,這才放開手,可放開手也不讓他動,兩只手跟大鉗子似的抓着他的肩膀,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的打量他,跟個探照燈似的,恨不得從神經到骨血都看個清楚明白。
他在這一年多時間不停的在想自己為什麽會重生?為什麽重生到二十年前?他想要打臉報複的對象還在體制內,跟本沒有下海經商;背叛了他的小子還在上小學,他能去打一個孩子嗎?就是內鬼戰友他都直接pass掉,從頭兒就不帶他玩兒,那麽上天讓他重生還有什麽意義?難道就是為了讓他再來稀裏糊塗的重新活一次?
但是,這一刻他突然如此的感謝上天,這個時間簡直再好沒有,什麽報複,什麽打臉,都沒有這一刻看他活生生站在眼前來的重要。他的兄弟,他的朋友,他的親人,他最重要的人,就在眼前。
他看着眼前的人,在心中緩緩的說,這一世,我定護你周全。
宋時雨可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還惱火得很,使勁扒拉他的大鉗子,“你放手!”可是他扒拉半天也沒從身上弄下來,氣的他擡腳就踹。
顧衛峰笑着任他動作,反正在他看來,小孩兒的一腳就跟撓癢癢似的。
“老大你幹什麽呢,欺負人家小孩兒啊。”這時又從車廂裏出來兩個光頭漢子,穿着一水兒的迷彩背心,露出身上的腱子肌,看着就不好惹。
“瞎說什麽!”顧衛峰說了一句,攬着低他一頭的宋時雨介紹道:“這就是宋時雨,我小兄弟,好哥們兒。”接着對懷裏的小三說:“這倆是我戰友,王兵,鄭有根。”
宋時雨氣兒還沒消呢,但他還是禮貌的點了點頭,接着又踹了顧衛峰一下,徹底脫離他的掌控。
顧衛峰眉頭微微一皺,長臂一伸又把人抓在手裏,“我還沒有問你,你怎麽在這?”
“要你管,你能在我就不能在?這火車你家開的?”宋時雨張嘴就頂回去,現在他還火大得很,根本不想搭理他,“音訊全無的人沒資格過問我的事。”
“這趟車很不安全,你要去哪?”
“你又要去哪?安不安全我心裏有數。”
“有個屁數!死在外面都沒人知道。”顧衛峰暗罵了一句,推着他就往外走:“行李在哪兒,我跟你去拿。”
宋時雨被推着一路向前,遇到人多東西多的地方顧衛峰就給他擋着,沒多長時間就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一路上他想開口都沒機會,人多,他也不想讓人看熱鬧,到地方了直接說:“我到了,你走吧。”
顧衛峰還沒開口,旁邊的人倒是先說上了。
“你怎麽才回來,急死我了。”方家明等他等得脖子都要伸長了,一見他回來整個都是松了一口氣的模樣,接着看到他身後的顧衛峰問,“這是誰呀?”
“一個不重要的人。”
“我是他好朋友。”
兩個人同時說。
宋時雨瞪着他,“我可沒你這號好朋友。”
“行了,又鬧脾氣。”顧衛峰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臉上挂着寵溺又無奈的笑,大手上去就撲棱了一下他的腦袋,接着自來熟的跟方家明攀談起來:“你是他同學?”
“是,你是?”方家明遲疑的看着他們,這男人怎麽看着這麽匪氣啊,大光頭看着就不好惹,真是他好朋友?
“我是顧衛峰,跟小三一起長大,這孩子在學校沒少給你們添麻煩吧。”
“沒有沒有,老六和厲害,我們都可喜歡他了。”方家明笑的憨厚。
“你有完沒完了,看也看了,說也說了,趕緊回你卧鋪去。”宋時雨拉着臉說。他本來在這裏意外碰到顧衛峰高興得很,可是接連被他一串的騷操作氣的要死,竟然還能被他認錯,接着又是什麽死不死的更令人來火,簡直不可原諒。
“同學,拿着你們的東西,跟我到卧鋪去。”顧衛峰指着地上的一個包問:“這是你的嗎?”
“是是。”
“顧!”宋時雨正要說話,顧衛峰卻一把攬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說:“看你斜對面那兩個男的,已經盯上你們了,那個慣偷兒。”
宋時雨朝他說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跟那個對上眼,男人眼光一閃,避開了。
“這節車廂起碼有兩夥人盯着,亂得很,你不想害你同學一起丢東西吧。”顧衛峰接着在他耳邊說。他大致一眼看過去,就知道車廂裏是什麽人,盯上這家夥的可不止一個人。
宋時雨耳朵被他呼出來的熱氣弄得癢得很,不由的伸手搓了搓,“你知道怎麽不告訴乘警?”警察抓了不就沒事了?
“這是盯着錢的,他們出境了才作案,你當他們傻,這趟車出境就沒人管了。”
“為什麽?”
“中國警察管不了,外國警察不願管。行了,別問那麽多了,跟我走。”說着提上東西推着他就走。
“那你大可放心,我不出境。”宋時雨定着不動。他也不是啥也不知道就來硬闖的,早在出發前就跟人打聽清楚,他就準備在國境線最後一個站下車,那裏照樣有老毛子等着,就是價格比不上到莫斯科,可勝在省心省時。
“不出境也跟我走。”顧衛峰不管那麽多,連推帶拉的把人往卧鋪車廂弄,還不忘招呼他的同學一起。
“別跟我鬧,車上亂着呢,別害你同學。”他低聲在他耳邊說。
宋時雨抿了抿嘴,他是知道輕重的人,他們的恩怨可以後面再說,安全第一。丢錢丢貨人出事任何一樣都是他不能承受的,所以他暫時聽了顧衛峰的話,乖乖的去了卧鋪車廂。
方家明一頭霧水的跟了過去,入眼的就是滿車廂的大麻袋。
“同學,你跟他們就在這裏呆着,我們在那頭兒,有事喊我。”顧衛峰推着宋時雨就去了最裏面。這裏也一樣,滿滿的都是頂到車廂頂的大麻袋,只在下鋪空出了不大的一片,剛夠一個人待着。
他把整個卧鋪空出了三分之二後,沖着宋小三招手:“小三,來坐。”
顧衛峰進去把大麻袋一個個搬出來往旁邊壘,拱起的肌肉泛着古銅色的光。
宋時雨看着他的動作,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站着幹什麽?”
“你還欠我一個解釋。”一年多連一封信都沒有,他如果不給出合理的解釋,他就不原諒他了。
顧衛峰看他那股子你不解釋我就不跟你好的勁兒,不由的笑了。這笑容滿是寵愛,襯得他锃光瓦亮看着就不好惹的大光頭都柔和起來,把原本的一股子生人勿進的氣息打散了不少,整個人都顯得輕松了許多。
“這事說來話長,你确定要站着聽完?”他說着就伸胳膊把人往裏一拉,宋時雨沒防備,整個人都埋進了他懷裏,吸了一鼻子的煙草味。
宋時雨被攬着坐下,“你抽煙!”他皺着眉把他推得遠點,“熏死了。”
“太累了,提提神,你不喜歡就不吸了。”他笑笑,看着多年沒見的宋小三,心裏那歡喜都不知道怎麽去表達。忍不住又上手搭上他的肩膀捏了捏,還能再見,真好,真好。
他從來沒想過他們還有重逢的一天,在他的心裏,小三一直停留在十四歲的模樣,說文藝點兒那就是他心底最後的一片被淹沒的淨土,現在,淨土又回來了!
宋時雨被他弄得不耐煩,一把拍開他不停的捏咕自己的手,“鬧什麽,哪兒學的一堆臭毛病。”
顧衛峰好脾氣的拿開手,就那麽看着他,當初他怎麽會覺的丁樂像他?真是瞎了眼。
“看什麽看,你的解釋呢?”宋時雨等了半天也不見他說話,倒被他看得發毛,那眼神怎麽看怎麽別扭。
“我受了傷,腦子有點兒亂。”顧衛峰倒是沒有搪塞他,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原因,“腦子裏很多東西跟現在不一樣,包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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