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李韶華回到公寓裏,直沖向洗手間的洗手池旁,趴着幹嘔了好久,卻什麽都沒吐出來。他手撐在鏡子上,眼神向上撇了撇,看到的是自己一張疲憊而蒼白的臉,還有眼角挂上的生理性淚水。
他不禁苦笑自己現在的狼狽樣子,卻在表情牽扯到眼部時,擠出一道道細紋。
他想,離開周行之的這一年多,他是真的老了許多。一半是因為手術對身體的創傷以及手術失敗後的反應,一半是因為失了摯愛。
他吐了半天徹底脫了力,倒在沙發上,一雙眼裏暈的全是晶瑩,什麽都看不真切。
他不知在沙發上躺了多久,似睡非睡間,收到周行之的短信,上面寫着,“晚安。”
他手指向左劃了劃,停頓了半秒,怎麽都舍不得删,只得把手機扣在桌上作罷。
過了不知多久,他才迷迷糊糊的走到床邊,倒頭鑽進被子裏。
第二天一早,是周行之的電話把他叫醒的。他本就睡得不清醒,接到前夫電話的瞬間甚至忘了今夕何夕,只是用最下意識的反應去回答,順從得說着“好,好,我這就下去。”
待到稍稍洗漱過後,他才意識到周行之等在了外面。
他心中煩躁,換上衣服抓了包便下樓去了。
走出電梯他便看到周行之等在門口,看到他的剎那,周行之微微笑了一下,伸手去接李韶華手中提的包。
李韶華沒什麽猶豫便交到他手上。兩個人并排走到車上後,周行之拿出一個飯盒,打開後放在李韶華手上,說,“我烙的餡餅,吃吧。”
李韶華眼睛一酸,卻在聞到餡餅散發出的誘人香味的瞬間泛上惡心。他趕忙匆匆蓋上盒子,說,“我吃過了。”
周行之不生氣,只是結果飯盒,笑了笑,問,“吃的什麽?”
李韶華用力的吞咽了一下,說,“面包和燕麥。”
周行之舒了口氣,說,“明天吃我帶的飯好不好?我做你最喜歡吃的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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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韶華生硬卻幹脆的拒絕,“不用了。我怕你下毒。”
周行之深深地看着他,半晌才明白李韶華話中的意思,他深深吸了口氣,苦笑着說,“你知道我不會的。何苦來說這些話讓我難受。”
李韶華撇過頭去看向窗外,冷巴巴的說,“開車。”
周行之點點頭,發動了汽車。
兩人到了辦公室,周行之說,“微信驗證你通過一下,項目上有些資料委托我傳給你。”
李韶華咬了咬嘴唇,沒說話。
他打開手機,看到一條新的驗證信息,頭像是他熟悉的兩人緊握着的手。
他點了通過,卻在這瞬間想到對蝦過敏的周行之帶着女伴一同出現在蝦吃蝦涮時的場景,只覺得諷刺異常。
他想,周行之跟這個女的約會時,也是用的這張頭像嗎?
想到這裏,他突然覺得就連周行之這種真誠至極之人,在經歷了多年社會磨砺後也會學會好些套路,用起許多狡黠心思。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荒涼,又覺得如果周行之可以在感情之事上變得聰明一些、理性一點也沒什麽不好。至少他不會再被誰玩弄于股掌,至少他可以在今後的歲月裏拎得清誰好誰惡。
而李韶華自己,顯然就是那個惡。對此,李韶華看得很開,也坦然接受。
愛一個人就希望他擁有最好的一切,而這也成了李韶華最大的心願。
周行之自然不清楚李韶華這些九曲回腸的心思,他一邊為自己取得的階段性勝利而偷偷高興,一邊用電腦将信息傳給李韶華。
李韶華用餘光看到周行之嘴邊泛起的淺笑,心中悲涼無比。
什麽都不知道的人,永遠是最幸福的。他願意讓周行之做那個什麽都不知道的人。沉重和哀傷,留給他自己便夠了。反正他欠周行之的已經夠多了,索性能償一點便是一點。
晚上,新泰集團的財務總監約了李韶華一起吃飯,周行之得知這段形成後表示自己一定要跟着一起去。
李韶華不願跟他争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便答應了。
新泰集團是家家族企業,管理層頗具幾分江湖氣,無論來者何人,設宴必定多喝幾杯,李韶華心裏裝着新項目的合約,只得将酒一杯一杯的往肚子裏倒。
周行之攔了幾次,卻被李韶華止住。周行之想,李韶華酒量本就比自己好,多喝幾杯倒也無妨。只是沒想到,如今身體健康狀況大打折扣的李韶華,只肖得半斤白酒,便醉得走不成路了。
新泰集團的人在時,李韶華心中繃着根弦,只得硬撐着,一副什麽事都沒有的模樣,連坐在身邊的周行之都被騙了。待兩人将新泰集團的人送走,李韶華心中的弦才瞬間松了,整個人攤在椅子上,若不是周行之撫地快,便要掉到地上。
李韶華向來酒量好,這點酒對他本不算什麽,周行之心中起疑,卻又總覺得大抵是他最近累得緊,所以影響了酒量。
周行之自己也喝了酒,只得叫了代駕開車。他将醉醺醺的李韶華抱在懷裏,雙手托住他的腿,走出包廂,心裏一下子溢滿幸福和滿足。
李韶華醉了酒失了神志,只是憑本能的行事,在他懷抱裏很不老實,口中還念念叨叨,說着些周行之聽不真切的話。
還未走出酒店,李韶華的胳膊突然環住他的脖子,周行之的腳步停了下來,心髒撲通撲通的跳着。
李韶華似察覺到他停下了腳步,頗有不滿的勒了勒周行之的脖子,說,“走啊——”聲音還拉了長腔,像麥芽糖粘在牙上,黏黏糊糊的。
還未等周行之說話,李韶華的腿便不自覺地掙脫了周行之的胳臂,自然至極的盤上周行之的腰,動作說不盡的暧昧纏綿。
周行之是個內斂低調的性子,不習慣大庭廣衆公共場合膩歪,瞬間紅了臉,卻又不舍得忤了李韶華的意,只得三步并作兩步,帶着這人上車。
坐在車裏時,李韶華總也不老實,一會兒伸手去解周行之的襯衣扣子,一會兒一雙手又不聽話的往人褲子裏探,周行之只得一遍遍将李韶華的手拿出去,又不停地輕拍他的肩膀安撫。
最後,李韶華有些氣惱,嘀嘀咕咕的說,“你這人怎麽這樣?你不是喜歡我想跟我在一起嗎?怎麽連摸摸都不給?”
周行之最受不了李韶華這樣含情脈脈的抱怨,只得把人整個抱在身上,一邊輕撫着他的後背,一邊溫聲說,“當然喜歡你了,我最愛你了,可是現在咱們在車上呢,我們回去再摸,想怎麽摸都行。”
李韶華卻突然一口咬在周行之脖子上,力氣之大讓周行之甚至懷疑他是要把自己一塊肉咬掉,半分鐘過後,李韶華才松了口,還伸手抹了抹自己口中的血,悠悠說,“騙人,你都跟別人約會了,才不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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