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考驗

“顧叔叔，我們什麽時候開始拍？”

見林藝一臉躍躍欲試，顧長寧忍不住逗她：

“拍戲可是個苦差事，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到時候可不許喊累啊！”

林藝從沒見過他如此和氣的樣子，愣了一下，想着如今身份背景不同，作為叔叔，顧長寧這樣逗她很正常，立刻微揚下巴，自信滿滿道：“我可不怕！”

顧長寧故作不信的樣子，林藝不得不拉着奶奶給她當證人：“我從小就不怕苦不怕累！不信你問我奶奶！”

李鳳霞故意沉吟兩秒，見孫女盯着自己，一臉緊張，這才清清嗓子道：

“吃苦耐勞？我怎麽不知道？咱院兒裏誰不知道？李老師家的林妹妹，最是嬌氣！”

“奶奶！您可不能亂說啊！”

見她微紅着臉輕輕跺腳，一臉不服氣，還時不時用看叛徒的眼神掃一眼她奶奶，卻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在場三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這小機靈鬼！”

李鳳霞耐不住她纏，笑着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

見他們都笑了，林藝這才松了口氣。

她也曾到過中年，知道他們故意這樣逗自己，是親近的表現，自然不會反抗，一律依着他們。

有句話說得好麽，長輩們開心了，什麽都好說。

讨長輩歡心，可是個技術活兒。

“那好吧！你的第一個考驗來啦！”

“顧叔叔，您趕緊說！別說一個，十個百個我都不帶怕的！”

顧長寧喝幹了蘇婉秋遞過來的水，舒服地靠着沙發背，看着對面坐着的女孩兒，眼裏帶着考量。

“那好！我來描述，你來表達，不論是用語言還是表情還是肢體動作，或者借助道具，反正把我描述的表達出來就可以。”

林藝也明白這個考驗的意義所在，她的劇本都還沒出來呢！表現好了，多半可以加戲！遇上這樣的夫妻檔，可操作的地方太多了！當下正襟危坐，一副嚴陣以待等待考核的模樣。

見她這副緊張兮兮的樣子，顧長寧語氣帶笑：

“別緊張，想象一下平時生活中怎麽樣，照做即可。好，那麽，我們現在開始！你正在看電視劇……”

林藝雙肩立刻放松，坐姿也調整到一個舒服的樣子，顧長寧正準備接着說，就見這丫頭微微皺眉，眼都沒擡，右手摸了身側沙發一下，随即虛握着擡起手，拇指虛按，一副正在調臺的樣子。

顯然，現在的節目她不喜歡。

顧長寧立刻忘了自己設計的橋段，專心觀察起來。

林藝這麽做，也是故意的，她不能表現得對這些圈內事兒很懂的樣子，該精的地方得抓穩，該虎的時候，就得虎。

如今，她可不懂情景表演的規矩，自然不會按照顧長寧一句接一句的提示來演，而是抓住開頭就開跑！

随着指尖按動速度越來越快，她的眉毛越皺越深，坐姿也漸漸變成不耐煩的樣子，好似調遍了所有的臺，卻一個喜歡的節目都沒遇到！

最終，她指尖停了一下，臉上露出勉強表情，好似不得不從矮子裏拔個高個兒出來，将就一下的樣子。

她放下手，也放下了想象中的遙控器，坐姿再次變得輕松起來，臉上甚至漸漸露出笑容！

讓人不禁聯想，她看的是電視劇？還是電影？

剛開始表現平淡，一副将就的樣子，肯定是因為不了解劇情，所以才不怎麽感興趣，随着劇情發展，她開始喜歡這個節目了！

這一定是個喜劇！

看啊！

她開始微笑！

她開始挑眉大笑！

她開始捧腹大笑！

最後，她開始一邊抹着眼角的笑淚，一邊若有所思。

所以，這還是一個有內涵的喜劇。

林藝演完，眼神不再盯着遠處壓根兒不存在的電視機，她收回眼神，眼巴巴地看着對面的顧長寧，就像個在乎分數的學霸，考完一科自己不擅長的科目之後，可憐巴巴等待分數的樣子。

顧長寧眼神飄忽陷入腦補，他開始想，哪部電影，才能有這樣強的魅力，把人迷成這樣？

如果是他，遇到這種戲，會怎麽拍？

用什麽技巧，才能讓觀衆的情緒，層層疊疊攀升，又安安穩穩回落？

蘇婉秋也趴在辦公桌前，一手壓着她的筆記本，一手運筆如飛記錄新的靈感！

什麽樣的劇情，才能讓觀衆如此着迷？

她也想找個答案。

李鳳霞是個文化人，卻不是搞藝術出身，她最講究實用，對這兩個陷入創作空間的人，她實在無法茍同。

“演、演完了？”

林藝開始接受考驗，她就起身站在一邊看。

作為一個對影視制作毫無經驗，對表演也一竅不通的高中數學老師，她并沒有被孫女帶入無限的腦補裏。

一來，電視上看到的表演，和現場是不一樣的，她還不懂得如何欣賞。

二來，這是她相依為命十幾年的孫女，不管林藝演什麽，她都很容易出戲。

三來，她關注的點和顧長寧兩口子不同，他們看的是林藝的表現力，以及用表演編織出來的幻想空間，李鳳霞看到的，卻是孫女什麽也沒有拿，卻在假裝換臺的手，以及明明一片空白，在孫女眼裏，卻假裝放着電視機的櫃子，這一切，遠比林藝身上露出來的細微變化好笑得多。

就連林藝爆發了巅峰演技，連續變化幾十個表情與動作，層層疊疊鋪墊出來的，從勉強到大笑，再到若有所思的情緒變化過程，在她眼裏，也像在抽風。

正常人沒有專業人士的腦補能力，她只覺得這孩子一個人坐在那兒笑，跟個二傻子似的！

“大概……吧？”

林藝眨眨眼，小聲對李鳳霞道：“剛顧叔叔就讓我假裝看電視……沒讓我幹別的。”

她的演技都是上輩子幾十年如一日，自個兒一點點磨出來的，并沒有帶上那種科班出身的匠氣，想要營造天賦驚人的假象，很容易。

顧長寧聽得她們說話，醒過神來，眼神立刻落在林藝身上，見她一臉忐忑看着自己，明顯是個毫無經驗，連自己是什麽水平都不清楚的人！

再聯想到林藝的情況，知道她是個一直愛學習，不曾參與什麽文娛活動的孩子，根本就沒有多想，直接把她當做了天賦型演員。

就像發掘了一處寶藏！顧長寧不由大喜！

他剛才只是起了個頭，還沒開始描述後續的劇情，來推動她的表情變化，結果她就自動把這一句話擴展成了一段戲！

“小藝啊！你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啊！以後叔叔有別的戲，還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