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蟬語·初遇

因為發燒事件，秋葉被勒令不準再亂跑了。

活動範圍被限制在前院與後面不遠處的一個大樹下的秋葉只能在這僅有的範圍裏面四處晃悠。

“千哥哥，這就是蟬嗎？”秋葉指着樹幹上的一只蟬問道，以前都還沒有見過呢。

“嗯。”千君翻着手上的古籍應了一聲，小女孩可愛的模樣實在讓人有些愛不釋手，“它們只剩下一個夏天的壽命了。”

“一個夏天嗎。真的是好短暫啊。”秋葉靠在樹幹下，伴随着蟬鳴聲淺淺的睡去。

千君沒有去叫醒在樹下就直接睡着的秋葉，反倒是放下手上的書拿起秋葉挂在脖子上的鈴铛看了看，沒有什麽多餘的痕跡，只是一件普通的煉金物品，用途也大概是維持身體的平衡，并不貴重卻也少見。

“原來是幻系的人在守衛碧竹之海嗎，難怪會這麽輕易的就認了出來。”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溫度的變化也仿佛已經消失了。

“叮鈴~”

清脆的鈴铛響聲驚醒了睡着的秋葉，她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迷迷糊糊的醒來，揪着一縷頭發打量周圍，千哥哥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離開了，樹下多了一個人，正唱着不知名的歌謠，手上還拍着一個藤球。

樹下的人好像也發現了秋葉的存在，抱着藤球轉過身來，兩雙眼睛驀然相對。

深不見底的深棕色和清澈純淨的琥珀色。

棕色眼眸的主人不過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頭上梳着雙環髻，身上是一襲深棕色的齊胸襦裙，稚嫩的可愛小臉上盡是成年人的沉悶老成。

“你是誰？剛剛是你在唱歌嗎？”秋葉一步步地走了過去，到現在為止這是她在海竹鎮遇到的第一個同齡人，這讓她下意識的親近了起來。

小女孩沒有表露出多餘的情緒，只是在原地點了點頭。

秋葉跑到樹蔭下在身上一通翻找之後紅着臉拿出了兩塊早上媽媽拿給她的糖果遞給小女孩，害羞卻又放大膽子開口，“我……我叫秋葉，我們一起玩好不好。”

小女孩遲疑了好一會，以前從來沒有人說過要和她一起玩，不過如這有人和自己一起玩的話，就不會再孤獨了吧。

見小女孩完全沒有反應，秋葉以為她不願意有些失望的收回手，剛要轉身往回走的時候一個東西就遞到了她的面前。

“我叫做夏蟬，我們一起玩吧。”小女孩把球遞到秋葉面前，聲音清脆仿若夏日蟬鳴。

“真的嗎，糖一起吃吧。”秋葉把糖遞了過去。

樹蔭下，兩個年紀相仿的孩子開始了僅能維持一個夏天的友誼。

又是一天的傍晚，太陽慢悠悠的往山下趕。

秋葉和媽媽打過招呼之後就拎着放了栗子糕和果茶的籃子跑向了大樹。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夏蟬總是在傍晚出現，不過白天暑氣的确很大，秋葉也不驚訝什麽，而且白天她也很少會出來。

這樣的天氣哪怕是在鄉村裏也讓人覺得不舒服。

“小蟬，我今天帶了栗子糕和果茶，都是媽媽親手做的喲。”秋葉站在大樹下大聲呼喚，夏蟬偶爾會在樹上睡着，不叫醒的話她是不會出現的。

“小葉。”夏蟬從樹後面走了出來，身上依舊是那一身深棕色的齊胸襦裙，只是顏色似乎比之前深了不少，她手裏拿着紅繩，臉上是淡淡的欣喜神情。

“今天好悶熱哦，待在家裏也不舒服。”秋葉頂着包子臉把籃子裏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放在草地上，今天的天氣真的讓她很不舒服。

“快要下雨了，天氣就會變得很悶熱。”夏蟬将手上的紅繩展開，在指尖穿梭編織，臉上是淺淺的溫柔笑容。

“原來是這樣啊，小蟬你懂得好多喲。”秋葉似懂非懂的點頭，一段時間相處下來她發現小蟬真的懂得好多，有些連媽媽都不知道的事情她都知道。

“轟隆隆……”

突然間陰沉下來的天空傳來了雷聲，一場大雨即将到來。

“诶，剛說完就來啊。”秋葉立刻收掉東西拉着夏蟬跑進了涼亭裏，雷雨天不能站在樹下這是書上說過的。

“夏天的天氣從來都是多變的，一不小心就會變成另一個樣子。”夏蟬開口說道，溫柔的語氣之中是與外表不符的成熟老成。

“嗯，說下雨就下雨，真的是好多變。”秋葉包子臉，原本今天還想在樹下玩的。

可放下籃子之後她才驚覺，“小蟬，你的手好冷，是生病了嗎？”

夏蟬微怔，随即解釋道，“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一年……四季手腳冰涼，我已經習慣了，沒事的小葉。”

“是嗎。”秋葉這才放下心來，雖然感覺小蟬笑得很勉強，但是她還是小心翼翼的把小蟬的手捂在了自己的兩手之間，将自己的溫度傳遞了過去，“媽媽說過，雖然現在是夏天，但是手腳太涼也是身體不好的表現，小蟬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哦。”

夏蟬感覺到手上傳遞過來的與夏天完全不同的，仿佛可以直達內心的溫暖，眼眶不知不覺間就紅了起來，這樣的感受，她從未有過。

“轟隆隆……”

又是一聲悶雷，壓抑的烏雲終于釋放出了積累已久的雨水，傾盆而下。

眼淚也随之潸然而下。

“咦，水？”秋葉覺得自己的手被什麽打濕了，可是剛擡頭想看看是不是雨飄進來了就看見夏蟬那滿臉的淚水，一時間她慌亂的放開夏蟬的手去擦她的眼淚，“小蟬，你沒事吧，是不是不舒服……”

秋葉語無倫次的問道，聲音卻被這瓢潑大雨阻隔在亭子裏，然後戛然而止。

手足無措的秋葉看着突然将自己抱住，把頭埋進自己肩膀裏的夏蟬是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但是肩膀好像濕了。

這是在哭嗎？秋葉有些不解，卻又突然間想起以前她哭的時候媽媽總是摸着她的頭安慰她，媽媽最溫柔了，這個一定有用。

“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小蟬不要傷心了……”秋葉摸着夏蟬的頭頂，聲音盡量放輕的安慰她。

可是夏蟬卻根本就無法止住自己的眼淚，只能抱緊了這個女孩，“謝謝你，謝謝你，小葉……”謝謝上天讓我遇見了你，讓我不再孤獨。

秋葉不再說話，只是伸手輕輕地回抱住了夏蟬冰冷的身體，雖然有着屬于夏天的名字，可是卻像放在陽光下的冰一樣，看似冷漠堅硬，實則脆弱。

雨越下越大，将涼亭與外面的一切隔絕開來，将靜谧的氣氛靜靜的保持着，連偶爾出現的雜音都無法幹擾。

千君站在遠處看着涼亭。

密集的雨水重重的打在只有在這樣的小鎮上才會有的古舊油紙傘上，沿着那冰冷的線條滑落，形成的雨簾在傘下隔絕出了一片安靜的地方。

這樣的大雨給人的感覺很不好，這兩個孩子再這麽停留下去恐怕會出事了。

可就在千君打算走過去的時候，有人比他更快了一步。

“聽他們說小葉你還在外面的時候我還有些不敢相信呢。這樣的天氣呆在外面可不行的啊。”輕靈的聲音劃破雨幕悄然而至，将那靜谧的氣氛打破。

夏蟬的聲音幾乎是在那聲音傳來的時候就僵硬了一瞬，這樣的人未到，聲音中便帶着這樣強烈濃重的血腥意味的人絕對不會是什麽簡單人物。

秋葉聽到熟悉的聲音立刻擡頭看了過去，聲音不免興奮，“仲心姐姐。”

仲心微笑着緩步而來，身上依舊是白色的廣袖交領長裙，只不過領口袖口還要纏在腰間的帛都換成了印有暗紋的黑色。華麗卻又不失典雅的暗紋交織，在雨中蜿蜒出一幅優雅的水墨丹青，美麗而虛幻。

“怎麽下雨了還待在這裏，這樣的天氣很容易出事的。”仲心收起自己印着竹子的油紙傘放到一邊，把另一把藍色的油紙傘地給了兩個孩子，“去我那等雨停吧，這樣帶着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冒出個麻煩的東西。”

“冒出？”秋葉被吓了一跳，趕緊接過了那把油紙傘拉着夏蟬跟上了仲心的腳步。

夏蟬小小的縮了一下，那女人身上的氣息實在是太詭異了，要殺了她們恐怕也只是翻手之間，她沒什麽，可是小葉最好還是不要離那個女人太近了。

“咦，小蟬怎麽了？”秋葉回頭表情疑惑。

仲心根本就不用想為什麽這孩子會這麽戒備自己，她不是什麽好人，手上沾的人命恐怕比秋葉見過的都要多，身上的血腥之氣不論如何都不可能被抹去，不過她出來的目的并不是傷害他們，所以她只是微笑着摸了摸秋葉的頭，“這雨下得不對勁，再這麽下去恐怕是要出事情了。還是和我先過去吧。”

“是啊，仲心姐姐不會對我們做什麽的。”秋葉也說道，“現在雨越下越大了，萬一真的跑出什麽東西會受傷的。”

夏蟬的眼神依舊戒備，可是這場雨也的确是有問題，要是再留下去……

“走吧。”仲心撐起傘，走入了雨中。

秋葉撐開了那一把藍色的油紙傘，拉着夏蟬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