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關照
腦子裏交織纏繞的幾百個借口沒有派上用場,江翎似乎對理由不感興趣,只是明确把不爽擺在臉上。把單子扔到她桌面上,沒精打采的又趴下休息了。
肖博衍和程牧揚照常要下樓買吃的,也照常到他們這邊溜了一圈,江翎的回答也和從前如出一轍,低低應了一聲,再沒有動靜。
舒昀把“入住申請”四個大字壓在寬大的校服外套底下,欲蓋彌彰。桌上有幾圈木紋,她看了許久,不規則的圓圈好似自發旋繞擴散開一樣,眼神漸漸失了焦距。
他是怎麽想的,舒昀多少也能猜到。
大抵逃不開“好心好意供你吃住,還他媽委屈你了”這樣的語境,她也有點慶幸他什麽都沒問,無可挑剔的解釋,她還沒想到。
卷毛不知道他倆鬧了這出,揉着眼睛醒瞌睡的同時,已經握着牛奶盒子側身。先是看了眼趴着睡覺的男生,無語地砸砸嘴,調轉視線,笑眯眯地看着她:“其實還是很在意阿翎這個哥哥的吧,大老遠的也還是去了,雖然沒趕上,那比賽可精彩,錯過了可惜,不過阿卓給錄了視頻,回頭給你發一份,看看你哥在賽場上的風采。”
她很想提醒他別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哥哥”“妹妹”這樣的敏感字眼,江翎聽見了,不定怎麽鬧心。可是出聲制止了,被他聽去,更說不清。
“聽江橋說,你昨兒回去病了,現在感覺好點沒?”和卷毛聊天從來不用擔心話題匮乏,他甚至還能人精的在發覺聊天對象情緒不對時立馬轉變話題,這讓舒昀松了口氣。
她伸手去關窗戶,然後把額前的碎發扯到耳朵後面按着:“不嚴重,吃過藥睡一覺起來就好透了。”
“那就好,最近事兒多,雖然都算不上什麽大事,病倒了總是麻煩,準備準備,這學期第一次月考也差不多要來了,我一看你就像學霸,又和阿翎沾親帶故的,絕對一鳴驚人!”
“沒,我原來的學校班級都一般,在班上是中下水平,沒準一考就分出去了。”
“那不至于,這學期結束才分班,期末考好就成。”卷毛嘬着吸管,使勁吸着最後一點牛奶,兩頰因而向下凹陷些許,砸着嘴回味了會兒,把窗戶拉開條縫,無誤地将空盒擲進垃圾筐裏。
他接着說:“你有不懂的呢,多問問阿翎,他雖然看着不那麽樂于助人,其實講起課本內容,比老師來得簡單易懂,有時候期末懶得複習,都是搬着小板凳跑他家裏開小竈,你這近水樓臺的,多方便?早和你說過要懂得利用資源。”
舒昀不尴不尬地笑着:“有機會的話。”
“他今天怎麽了?”卷毛沖江翎努努下巴,“昨兒拿了獎還不高興了?”
舒昀無聲搖頭,眼神示意他換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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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毛眯着眼悟了悟,成功接收,正好南山上廁所回來,他招手把人喊過來:“我聽說籃球賽改時間了?”
“我聽別班的在讨論,沒接到通知啊。”南山把卷毛同桌往裏擠了擠,蜷着大高個和人擠一把單人椅,右手扒着江翎的桌沿,險險穩住。
“你家小籬笆可說了,要真改成這周四,她正好來事兒,就不上場了。”
“她一啦啦隊的跟着鬧什麽?”說完,又狐疑瞅卷毛,“你他媽婦女之友啊,她什麽都跟你說?”
“注孤生啊傻缺,學學人家老楊!”
“滾蛋,你個萬年男閨蜜!”
舒昀看那倆一來一回吵得熱鬧,也無心參與進去,手按在單子上,往後滑動,不動聲色地塞入桌廂裏。
其實,江翎是在等她主動解釋吧?
把下節課用的課本資料擺出來,瞥見卷子上筆鋒獨特的字跡時,她暗忖着找個機會和他說一下前因後果,雖然他不見得樂意接受。
周一的大課間安排了升旗儀式,第二節 下課的時候洋洋灑灑飄起小雨,臨時取消。這會兒太陽出來,僅有的寒意也消退幹淨,舒昀把套在外面的校衣校褲脫了,整齊疊好,拉開拉鏈準備放進書包的時候,不經意瞄見夾層裏露出一角的入住通知……
難不成,江翎只看到那張申請單子,才沒大發雷霆的?
她禁不住一激靈。
衣服放好,又小心翼翼把手探進桌廂,撚起申請單,頗有些鬼祟地折好,和通知單放在一處,謹慎地捏着拉鎖将夾層封上。
“舒昀?”南山喊她。
“啊?”她吓得又是一激靈,臉上驚異未退,看向發聲的人:“怎麽了?”
“我問你話呢,你怎麽了?”男生比她還詫異。
她垂下眼,持續小半日的心虛壓制不下:“沒事,星期一綜合征吧。”
“真新鮮,挺久沒聽過這個說法了。”卷毛單手支着腦側,“我們在說籃球賽的事,今天下午,晚自習前那一段,下球場跑跑?”
“你們去吧。”她揚手指了指靠在牆邊的琴盒,“我下午音樂社面試。”
“忘了這茬。”卷毛眨巴着眼,突然一拍桌子,“那我們下午去看你表演,給你撐個場子,就像這次大夥兒去給阿翎和老喬加油。”
——有遠房妹妹要來,讓大家多關照着。
她突然明白了些什麽。
舒昀輕輕扯起嘴角:“不用去的,如果今天一定要練,我面試結束再去體育館也一樣,省得你們多餘跑一趟。”
“那怎麽行?大家都是兄,額……朋友,去一趟是應該的。”怕她有心理負擔似的,卷毛語氣緩下來:“正好看看阿卓那小子平時社團活動認不認真,一舉兩得,多好的事,你說是不?”
“放心,到時候肯定把你哥也帶上,面子管足!”南山附和。
舒昀咧了咧嘴,笑得勉強。
肖博衍和程牧揚回來的及時,拎着大包小袋就往這邊蹿,卷毛桌邊霎時圍了小一圈人。陳卓喊了江翎兩聲,他沒應,想是真的睡着了,舒昀微鼓起臉頰,呼出一口綿長的濁氣。
肖博衍十分自然地給她遞了面包牛奶,甚至眼睛都沒擡一下,立馬又小跑回去和人瓜分零食。
他們把她劃進他們的圈子了。這是舒昀可以明确感知到的。
她的性子并非初來乍到就能和人打成一片,何況她和他們也确實還沒達到打成一片的地步。根源在何,一目了然。
一星期之前,她還憑借自以為的初印象給人貼上“不近人情”的标簽……
十五歲,還是太不成熟了。她深切地自我反省。
江翎是在最後一節課上起來的,反手按捏着後脖頸,緩和趴着睡覺的副作用。動作很大,舒昀輕而易舉就發現了。
扯了張嫩黃色的便利貼,按上一節課冥思苦想的計劃,筆速飛快地在紙張正中留下一排娟秀的小字,往江翎那邊遞的時候,她感覺手心都在冒汗,外婆說這是做賊心虛的典型表現。
胡亂往他書脊上一貼,匆匆收回手,正襟危坐,全神貫注地盯着黑板。
她聽到他冷笑了一聲。
她還聽到紙張折疊的輕微動靜。
然後,不大規整的方塊便利貼被扔回她桌上。
舒昀覺得頭皮發麻,這感覺已經好幾天沒有過了,她把這歸結為摸不透他的想法。猶疑地把小紙塊壓在手心底下,她知道他什麽都沒寫,因為他桌面上壓根沒有筆,卻也沒有勇氣偏頭看他了,更別提開口問個究竟。
印象裏,母親去世後,她很少有這樣迷茫無措的時候,江翎,似乎是天生克星。
來S市之後,她把每一件事都處理得很糟糕。
随便吧。她自暴自棄地想,蔓延四肢百骸的後悔和羞憤得以退散。
他怎麽想不要緊,只要好好和江叔雯姨說清楚,這事兒就算圓滿解決。早就決定井水不犯河水的,何必犯賤一次次在關系破裂的邊緣垂死掙紮?
這麽想着,反倒舒坦了,窗戶縫裏竄過幾股熱風,揚起她參差的劉海,她驀地彎起眉眼,像笑又不像。
“我很想快點長大,到三十歲。”她突兀開口,聲音很低,在下課鈴剛響的時候起頭,第一遍鈴結束的時候恰好收尾,算準了時間一般。
江翎側頭看她,沒有說話,眸底布着點點惑然的碎光。
“我想到那個時候,我足夠強大,足夠成熟穩重了,或許能很好地處理複雜的人際關系,也或許我可以完全不介意和別人關系的好壞,那樣我能活得輕松點,十歲開始,就一直這樣想着。”話起得莫名其妙,她也不是特意說給誰聽的,自然也不需要任何回應。
從文具盒裏拿了飯卡,她站起來,椅子受力向後移出一下段距離,停住。
“阿翎,出去吃?”程牧揚隔着大半個教室吆喝。
江翎搖頭,撐着桌面也站起來:“不了,今天有人請飯。”
舒昀邁出去的腳又收回來,不大确定。
男生幾個大步站到她身後,指尖在她腰上推搡了下:“擋路了,食堂還是美食街?”
“……食堂?”舒昀依言繼續往前走。
“嗯。”
樓道擁擠,他們堵在拐角平臺,江翎微側着身,把她擋在靠牆一側。
舒昀還有點恍惚,因為他突然應邀。
“我以為讓我頭疼的人,只有江橋一個。”他意味不明地丢了句話給她。
“啊?”
“所以才不喜歡做哥哥。”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也沒期待你能懂。”他跟着人群往下挪,“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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