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早點回來
第二天一早黑皮就打電話過來問情況,舒昀晨浴出來,看着明晃晃四個未接來電,顧不得吹頭發,忙給回了一個。
對方說先是打給江翎,沒人接,這才打到她手機上。如果江橋還不舒服,就在家歇着,度假村那邊自帶導游服務,态度好不坑人,他們自己瞎玩也是一樣。
舒昀拿不定主意,要去找江翎,踢着拖鞋往門邊走,餘光瞄到白花花的手臂和肩膀,又折回去:“班長我等會兒再給你回複。”
“行,不着急,他們都沒起呢。”
“嗯。”
“阿翎還在睡?”
“可能吧。”她不清楚。
黑皮賊兮兮笑了兩聲,提醒她:“那你可小心了,他起床氣可嚴重,不留神就能把人扔出來,不夠如果是你的話……說實話我也很好奇。”
莫名其妙。
舒昀挂斷,拿幹毛巾在頭上一陣亂揉,不再滴水,插上吹風,吹幹發根,拿大齒梳胡亂梳了幾下,換了身衣裳,在鏡子前左右照照,抿嘴時幾塊細小的幹皮微微刺着唇瓣,她伸舌尖舔了舔,眉心攏起。在梳妝臺的抽屜裏一通翻,終于摸出一支變色唇膏,仔細地對着鏡子又是一陣描摹确認。
原來,那些女生化妝,是懷着這樣的心情。
她曾經還在心裏偷偷嫌人家矯情,到自己頭上,非怕做得不夠,在他跟前出洋相。
總希望能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在他面前,無論是表面,還是精神世界。
敲響江翎房門的時候,她還在想今天要是一起出門,需不需要扶老奶奶過馬路,或者給橋下的貓貓狗狗喂點面包肉包什麽的……
無人應答。
她的胡思亂想也在短暫的等待裏消磨幹淨,回神發覺自己想了那麽些不着邊際的事情,又是一陣羞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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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進來咯。”她對着門板喊,緩緩擰動門把,顧忌男女有別,眼睛一直凝在地上。拉開條門縫,跟柱子一樣在門口目不斜視杵了幾分鐘,眼睛偷偷斜過去,早已經人去床涼。
想是在江橋房間了。
她舒了口氣,穿過走廊,到另一頭。禮貌使然,還是先敲了三下,依舊沒人應。
難道出去了?
不能啊,江橋還病着呢。
想着,手已經伸出去,推開門。
江橋還在睡,準确的說,江翎和江橋都還在睡,躺在一張床上,蓋着一床被子,枕着一個枕頭——
這麽說也不對,江翎枕着枕頭,江橋,枕着他哥的胳膊。
這畫面實在沖擊又詭異,舒昀在原地當機幾秒,瞬即元神歸位。管不住步子,輕手輕腳靠過去。
病痛的緣故,江橋睡得不大安穩,眉間刻出一個川字,嘴巴抿得死緊,大概昨晚出了汗,鬓角的幾撮頭發還略略帶着濕意。江翎也沒睡好,下巴抵在他弟的頭頂,一手繞過江橋單薄的肩背,手掌輕輕覆在少年的後腦勺上,修長的手指松松垂着,不時在少年頭上安撫輕拍。
睡着了都記着照顧弟弟,江翎對江橋,是真的很愛了吧。
感慨兄弟情深之餘,古怪的念頭還是強勢擠入腦海——
他說,如果她病了,他也會這樣照顧她。
那些照顧裏,包不包括這一項……
真的夠了!
舒昀把冰涼的手心貼着臉頰上,期許熱度降下去的同時,自己的腦子能稍微變得正常一點。
還是算了吧,江橋高燒初退需要休息,江翎昨晚為了照顧他想必也沒休息好,今天估計出門也玩不盡興。
舒昀默默退出去,把門合上,靠着牆給黑皮發短信,對方回得快,說沒關系,等病好了她再帶他們一塊玩反倒自在。
她又回了一條,手機鎖屏,揣進衛衣前兜裏。側頭看着門上的卡通貼紙,若有所思。
那是那孩子剛學會走路的時候,自己跌跌撞撞爬上來,翻了她放在門口的小玩意兒,貼上的。
後來,似乎被那女人罵了一頓,說她居心叵測,竟然拿那些東西引誘那麽點大的孩子自己爬樓梯上來,語速之快,詞語之豐富,竹筒倒豆子一樣,她來不及為自己申辯半句,便被安上“害人未遂”的罪名。
情緒一百八十度轉彎,急走直下。她又拿出手機,給雷歡歡黎源發了消息,說自己有事絆住了,初中班聚會去不了。雷歡歡問了她幾句,她搪塞過去,進了房間,扯下樣式別致的發帶,手指一松,飄轉着落在瓷磚上,她沒去看,又鑽到床上。餘溫猶存,舊意明顯的被子帶着淡淡的樟腦味道,她貪戀地往裏縮了縮。
頭發沒幹透,壓在腦後,涼意竄入體內,她瑟縮了下,狠狠嗅了一口并不好受的樟腦氣味,閉起眼,驀地笑出了聲。
這個家,她尚且住不習慣,何況他們。
她不能把他們“抛下”。
七點多,她打算睡個回籠覺的,想的多了,怎麽也睡不着,保持蜷縮的姿勢在床上卧了兩個小時,到奶奶上樓來喊她。
知道她回來,爺爺奶奶每天早上散步時,會特意穿過小半個城區,過來坐坐。有時留在這裏給她做好吃的,有時陪她去商場,看她演出,給她加油鼓氣。但從不留下過夜,奶奶不喜歡那個女人,原本是和她們家住的,打那個女人進家門,便搬去和小叔住了,她不在家時,他們是連門都不願意進的。
還有許多許多的人不喜歡那女人,小叔小嫂,大舅舅母,在國外念書的大堂哥,年紀相仿的小表姐。舒昀并不知道他們是真的不喜歡,還是順着她的意給她一點微薄的心理安慰,總之這樣的“對立陣營”,多少讓她心安。
明明,有那麽多的人和事還和從前一樣,把她當任性的小公主疼寵着,她總是覺得變了許多,差了天地之別。
人總容易記得些悲傷痛楚的事由,那些好的開心的,已經記不清也看不見了。
她才十五歲,為什麽活得如此滄桑。
她想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了。悲春傷秋是過日子,渾渾噩噩是過日子,粉飾幸福也是過日子,有什麽共通,又有什麽不同,都像霧裏看花,半遮半掩,她看得疲憊又眼花。
那就這樣吧。
或許青春期是一個很愛鑽牛角尖的年齡段,舒昀漸漸乏于去想這些問題,但潛意識裏對“三十歲”這個目标年齡的憧憬,又強烈了些。
去叫江翎和江橋吃早飯的時候,看見那張逐漸刻進她記憶深處的俊朗臉龐,她又想,如果三十歲的時候,江翎還陪着她,應該是件不錯的事情。
至少十五歲的舒昀,只想把他拉入自己的生活,那個少年,盤踞她腦海心頭之後,便料想不到還有什麽辦法能把他驅逐出去。
她讨厭過他,時間不長。
她喜歡着他,預感将持續很久很久。
下午百無聊賴在她房間一起看了電影,中午父親下班,帶了許多零食回來,江橋脖子疼着,只能看不能吃,江翎本來就不喜歡這些東西,最後多是落進她的肚子。
實在坐不住要出去走走,換好衣服下樓,舒昀去院裏牽個狗的時間,家裏又來客人。三只土狗認得那車,看見就拖着她往門口跑,舒昀險些沒拉住。
江翎和江橋在門口等她,這會兒已經跟着來人重新進屋,舒昀定睛一瞧,看到本該在香港出差的江二叔。
黎源他們一行四五人,路過她家門口,順道進來看看:“聚會你還去不去了?”
舒昀把狗遞到力氣更大的江二叔手裏,舒了口氣,看見他們,有點驚訝:“我不是給你發短信了?”
黎源把一院的人打量個遍,視線在江翎身上定定,又移開:“這不活蹦亂跳着嗎?你往後不常回來,過兩年高考了各奔東西,更沒機會見面,計劃今天提前給眼鏡過個生日,這面子你也不給?”
“生日啊……”
“別說你去外面讀一轉書,我們這些老朋友的事兒都忘幹淨了?”一個男生打趣。
舒昀搖頭,去看江家叔侄三人,有江二叔在,應該問題不大。女人抱着孩子,站在客廳門前看着他們,她看見了,又開始猶豫。
倒是江譽看出門道,朝她擺擺手:“去吧去吧,這倆下子有我陪着,這地段我熟,領他們四處逛逛不成問題,別掃了你小朋友的興。”
江翎就站在她旁邊,沉聲說:“去吧,早點回來。”
“……嗯。”她點頭,再轉向黎源他們時,已經一派自然,臉上見不着丁點猶豫的蹤跡,“你們在這裏等我,我上去拿包。”
“行。”
她下樓來,江二叔已經和那女人寒暄完畢,預備帶江翎江橋出去轉轉。黎源他們像是等得不耐煩,先去了大門口。
“錢夠嗎?”江翎問她。
舒昀有一瞬間蒙圈,旁邊還站着兩個大人,其中一個還是她名義上的繼母,這話從差不多年紀的男生嘴裏說出來,不能說不奇怪。
女人對她的事向來不上心,尤其涉及錢這方面。專心逗着懷裏的娃娃,沒聽到似的。
江譽心知肚明,眼神在兩個小年輕身上溜了幾圈,笑得意味深長,沒有搭腔。江橋本來就神經大條,平時也沒少聽他哥這麽問他,早習慣了的,更不會覺出哪裏不對。
“夠,就是出去吃飯,平攤下來一人五十不到。”她揚揚手機,“再說我帶了這個。”
“嗯。”他欲言又止,化作一個單音。
“那我走了。”
“早點回來。”他第二次交代。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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