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1)

沒過兩天, 李大柱家突然和栓子家談起了婚事。

這栓子就是最開始發現李長秀的人, 也是他打了狗剩一頓,就連那天李長秀身上裹着的男人衣服, 也是栓子脫下來給她的。

這兩家談起婚事,其他人說稀奇也稀奇,不稀奇也不稀奇。

外面有人說,是這栓子主動到李家說的這事, 原因就是他把李長秀看光了,得負責。

這就不得不說說栓子的事了。

這栓子在隊裏還有個名,叫結巴,他們一家說話都結巴, 沒一個能說順溜話的。

但這一家老實,因為知道自己說話結巴,這一家人也不怎麽在外面跟人說話,一般就是悶頭做事,所以日子在隊裏過得也還行。

他們家就栓子一個孩子,二十七八了, 也沒找媳婦兒,挺高的大個子,就是太老實了,沒人能注意到他。

要不是因為李長秀這事,大家都想不起來還有栓子這個人。

但是稀奇就稀奇在,這李大柱點頭同意了。

聽說李長秀在家裏鬧了很久,天天摔鍋摔碗的, 就是不想嫁給栓子。

但李大柱這次鐵了心,沒得商量,誰來說都沒用。

家裏實在太鬧騰了,李長根也沒心情在家裏呆着。他媳婦兒在娘家做小月子,之前她暈過去,送去了鎮上的醫院,五個月的孩子還是掉了。

醫生說是受到了刺激,至于受到了什麽刺激,反正她丈母娘又跟他媽厮打了一頓。然後從醫院出來也沒讓回家,直接把張臘梅帶回去了。

他爸去說也沒用,至于他媽,現在像瘋了似的,嚷嚷着讓他們離婚。

但他不舍得離啊,他心裏是有臘梅的,也有些埋怨他媽,他妹子的事咋能怪到臘梅身上呢,要不是她說那麽戳人心窩子的話,臘梅這孩子能掉嗎?

Advertisement

李長根拎着紅糖去了張家,又被張臘梅三個哥哥趕了出來,實在沒法,他幹脆把紅糖一放,“大哥二哥三哥,這是專門帶來給臘梅的紅糖,你們拿進去給臘梅喝,要是還缺啥都跟我說,我送來。”

張臘梅的大哥長得虎背熊腰的,聞言一瞪眼,“我們家還缺這點東西,我妹子在你們家受了那麽大的委屈,一點紅糖就想打發了,我告訴你不可能。”

李長根垂着肩膀,“我知道大哥你們不缺,但我對不起臘梅,我聽說女人喝紅糖很養人的,臘梅現在正需要。”

“呵呵,你也知道正需要啊,也不想想為什麽需要。”張臘梅二哥稍微瘦弱一些,陰着臉說話的時候很是吓人。

“行了,你趕緊走吧,人你是見不着的,這東西我拿進去了,至于臘梅喝不喝就是她的事了。”張臘梅三個雖然沒有笑,但态度是這裏面最溫和的。

李長根趕緊點頭,“是是是,謝謝大哥二哥三哥。”

等人走出老遠,張臘梅大哥斜着老三,“要他們家東西幹嘛,臘梅受了那麽大委屈,我可不樂意他們家這态度。”

老三眯了眯眼睛,掂量着手裏的紅糖,笑了笑,“臘梅還念着李長根呢,沒必要把事情搞那麽僵,萬一臘梅要是還回去呢?以後再來送東西,咱們就接着,反正是他們家該給臘梅的。”

老二接茬,“是啊,拿過來就收着,咱倆家還是親家呢,不然臘梅以後真要回去了,長根怨她怎麽辦?”

張家三兄弟說的話暫且不提,這李長根垂頭喪腦的在路上走着,到家門口的時候就聽到了他妹子的哭聲和他爸他媽的吵架聲。

他是不知道他妹子有啥好哭的,一開始就是她自己心思不正,找狗剩去糟蹋王知青。不然的話哪能惹出這些事來?

害得他現在都不敢去見許哥,王知青和許哥感情多好啊,許哥好不容易有喜歡的女人,想娶回家。要是真被狗剩糟蹋了,這王知青壓根就活不下去了。

也是這件事,才讓他知道,原來自己妹子居然這麽惡毒。

所以他現在看到李長秀就煩。

有家不想回,李長根蹲在門口,想了想,還是起身往知青點那邊走去。

他爸不好意思見許哥,他去見,總要對許哥和王知青道個歉。

李長根到的時候,王思婉在廚房做飯,而許安則在院子裏編簸箕,家裏的老簸箕被老鼠咬了一個洞。

院子裏小黑子已經長大了不少,很是精神的一只黑狗蹲在許安旁邊,耳朵不停的抖動,聽到聲就轉頭看去。

而雞和鴨則自己在院子裏的自留地找吃食,整個房子感覺都熱熱鬧鬧的。

李長根有點不敢進去,他不禁想到了以前他來許哥家,冷冷清清的,許哥住在裏面一點人氣都沒有,哪像現在,看起來像一個家了。

想到他妹子差點毀了這麽好的一個家,他就越發的厭惡李長秀。

小黑子早就發現了李長根,但李長根在不遠處,沒進來,它就盯着看。

許安往外看了一眼,見到李長根就趕緊站起來,“長根?你怎麽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李長根羞愧難當,紅着臉走過來,“許哥。”他張了張嘴,就喊出這兩個字。

許安拍拍他肩膀,見他神态疲憊,平白老了五六歲的樣子,嘆了口氣,“行了,啥也別說了,先進來喝口水。”

王思婉聽到外面的動靜,從廚房裏探出頭來,看到是李長根,她微微驚訝,但看到他臉上的羞愧之後就明白了,趕緊說道:“長根同志,你和許安先聊着天,晚上就留在家裏吃飯了。”

李長根現在最怕看到的就是王思婉,聽她這麽不計前嫌的招待自己,羞愧得臉都快落在自己胸口了。

“我,我不。”他結結巴巴的說道。

許安拍他一下,笑道:“不啥不,來你許哥家吃飯還客氣,你嫂子都說話了,你拒絕試試?”

王思婉也笑,“就是,我都放話了,你拒絕一下試試,雖然我做飯不怎麽好吃,但長根同志你可不能嫌棄。”

李長根被這倆夫妻說的,臉紅得不行,再加上他倆這态度,讓他放松了不少,他咬咬牙,“行,許哥,嫂子,我就打擾了。”

許安給他倒了一杯水出來,“什麽打擾不打擾的,咱哥倆也好一段時間沒一起吃過飯了,正好聚聚。”

李長根趕緊雙手接過,一個大小夥子,眼淚都快出來了。

王思婉做了一道菜剛出鍋,既然李長根過來了,那得再加幾個菜。家裏還有一點風幹的兔肉,王思婉洗了洗,然後剁吧剁吧,姜蒜下鍋炒香,再把兔肉放下去,切點青紅椒一塊翻炒,那味道別提多香了。

又揪了一把韭菜,炒個韭菜炒蛋,正好下了工許安去隊裏的磨坊買了塊豆腐,原本是想做個豆腐雞蛋湯的,現在就幹脆把豆腐剪成兩面金黃,然後用辣椒炒。

最後又做了一個青菜蛋湯。

想着兩人可能要喝酒,王思婉把之前結婚還沒喝完的酒拿出來。

湯是最後一個菜,等她把湯端出來的時候,許安和李長根都沒動筷子。

“你們吃啊,不用管我的。”王思婉有些詫異。

“沒事,長根還不餓。”許安溫柔的說道。

李長根捂着肚子,點點頭,對,不餓。

王思婉把湯碗放下,許安趕緊給她盛了一碗湯,這才招呼李長根一塊吃飯。

見他倆這麽相處,李長根就知道他許哥有多喜歡王知青了,他再次在心裏慶幸他妹子的主意沒達成,不然他對不起他許哥一輩子。

李長根心裏有話,沒喝兩口就開始拉着許安絮叨,“許哥,我對不起你啊,我這妹子心思不正,我這當哥的都沒發現,我不配當你的兄弟,我真不配。許哥,你這麽好的人,和嫂子這麽般配,你們就是天生一對啊。你說說,我妹子咋這麽想不開,我要早知道,我就把她送走,送得遠遠的。”

他說着說着,就開始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王思婉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

許安一邊安慰李長根,一邊還不忘給王思婉夾菜。“快吃。”

然後又轉頭對李長根說道:“長根,咱們是兄弟,長秀的事你也不知情,放心,我不會怪你的。”

“許哥你咋這麽好呢?從小就帶着我玩,還救了我的命,我真對不起你啊,你放心,我明兒個就讓長秀來跟嫂子道歉,給嫂子磕頭道歉。”

一頓飯就在李長根哭鬧中解決了。

喝醉酒的李長根被許安送到了家裏,李大柱看到人趕緊過來接,然後又招呼趙秀蘭過來,“長根喝醉了,還不快過來扶一下?”

趙秀蘭剛做好飯,擦擦手就出來了,見着許安的時候,心裏不舒服,畢竟女兒變成這樣和許安有很大的責任。

但家裏男人都說閨女該,再怎麽着也不能害人。

這段時間她被李大柱埋怨沒教好女兒,被兒子埋怨和兒媳鬧矛盾,總之趙秀蘭現在落得裏外不是人了。

因為李大柱在旁邊,趙秀蘭不好做得太明顯,但接過李長根之後,也不理人,聳眉拉眼的扶着人進了屋。

李大柱見她扶着人進去,嘆了口氣,回頭對許安苦笑,“你嬸子,她,哎,安子,你別生氣啊。”

許安笑笑,“沒事,大柱叔。”

李大柱凝視着許安俊朗的眉眼,心中閃過一絲情緒,“安子,大柱叔本來應該壓着長秀去道歉的,可長秀不聽我的,我這段時間焦頭爛額的,隊裏的事也多,公社裏現在對我不滿意,但我也不能不對隊員們負責。哎,實在是顧不上。”

“嗯嗯,大柱叔,我理解的。”許安看着李大柱,極為認真的說道。

李大柱目露欣賞,“你理解就好,等我這邊事情處理好了,大柱叔再找你喝酒啊。”

許安自然連連點頭。

等許安走了,剛沉靜了沒多久的李家又開始鬧騰,原因是李長秀把趙秀蘭端到房裏的飯給摔了。

現在李長秀自己不願意出門,甚至連房都不出。

之前她被叫道警察那好幾次,還關了幾天,但因為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很快就放出來了。

可李長秀也知道自己現在的名聲是毀了,不僅如此,連帶着許安也知道了自己的事。

剛剛許安把李長根送回來,其實她趴在窗邊聽了一會的。

等人走了,她悵然若失的躺在了床上。

想到她爸非得讓她嫁給栓子,可栓子是什麽人?一個結巴,全家都是結巴,她怎麽能嫁給這樣的人?

趙秀蘭把飯端進去的時候,她越想越生氣,幹脆就把飯菜給掀翻了。

這年頭農家瓷碗都是好東西,李長秀已經摔了好幾個碗。但因着她之前遭的事,家裏人都讓她砸,不怎麽說她。

但這會她剛砸完,趙秀蘭紅着眼睛蹲下來收拾的時候,門被人撞開了。

李長根眼睛通紅,渾身帶着酒氣,腳下不穩的走到李長秀面前,一個巴掌狠狠的打在李長秀臉上。

趙秀蘭尖叫一聲,“長根?”

李長根沒理她,瞪着被打得偏過頭的李長秀,“李長秀,你天天在家摔鍋砸碗的,我就問問,誰對不起你了?咱們家誰對不起你了?爸怕你吃苦,讓你再隊裏當會計,你知道受了多少閑話嗎?媽寵着你,不讓你洗衣服不讓你做飯,你一天天就在辦事處算個賬,連飯都不用做。你嫂子嫁進來,你給找了多少事?就該伺候你的?她懷孕了,你幫着分擔一下,多委屈你是吧?王知青得罪你什麽了?你要那麽去害她?我說你該,媽還罵我。我是你親哥,我都覺得你該。你喜歡許哥,是你的事,許哥不喜歡你,你就去害許哥喜歡的人?你怎麽這麽惡毒呢?到現在為止,一點不知道悔改也就算了,還天天一副我們都對不起你樣子,你自個兒說說,誰對不起你啊?”

他像一頭暴躁的獅子,越說越激動,趙秀蘭捂着臉蹲在旁邊哭。

李長根見李長秀捂着臉,眼睛裏充滿了憤恨,他苦笑一聲,“媽為了你,現在被爸說沒教好你,我看壓根就是你根子是壞的,誰家的大姑娘有你這麽狠毒的心思?我告訴你,李長秀,你要是還想把我當哥,把咱爸咱媽當家人,就聽我們的,跟栓子結婚,也給自己留點臉,給爸媽留點臉。你要是不嫁,也可以,但我告訴你,這個家有你,我就出去,我和你嫂子單過去。”

他說完,一甩袖子,繼續腳步不穩的走出去。

趙秀蘭抹了把眼淚,看了一眼坐在床上不動彈的女兒,眼裏閃過失望和疲累。然後追了出去,“長根,長根……”

許安把醉了的李長根送回去時候,王思婉又把菜拿回去熱熱,之前許安就顧着安慰李長根,除了喝幾口酒,啥也沒吃進嘴裏,她都看着呢。

等許安回來,她正好把菜端出來,“快來吃飯了,我看你都沒吃什麽。”

許安坐下,結果她遞過來的碗筷,“你也再吃一點吧。”

王思婉搖頭,“我吃飽了,就不吃了。诶,李長秀和栓子真的要結婚?”

許安點頭,“我也不大清楚,不過這事應該沒跑了。”

“那李長秀肯?不是說她在家鬧了好多嗎?”王思婉小聲嘟囔。

“這事沒得商量,除非她這輩子不出嫁。”

……

外面的人只知道李家在鬧騰,趙秀蘭在鬧,李長秀也在鬧,但沒過兩天,這李長秀就跟栓子去打了結婚證,這酒都沒辦呢,人就住進了栓子家。

不過王思婉在曬谷場也聽人說了,李家陪了不少東西,棉被都有好幾床。

有人為栓子可惜,雖然栓子結巴,但幹活是一把好手了,娶了這麽個婆娘,以後日子有得鬧了。

但也有人覺得栓子賺了,畢竟有了一個大隊長老丈人,以後肯定得拉扯他的。

不過栓子倒是依然獨來獨往的,一開始每天中午還是他那個結巴老娘來送飯,過了幾個月,就慢慢變成了李長秀。

第六大隊忙完了整個七八月,又開始迎來了大豐收的秋季。但王思婉沒法下地幹活了,她得接着去學校當老師去。

小黑子已經長成了一個穩重的大狗,身上的皮毛黑得油光發亮的,別提多好看了,兩只耳朵支棱着,很是警覺。

隊裏的孩子們依然跟着王思婉一塊上學放學,有時候還喜歡逗逗黑子,上次王思婉還看到一個孩子摔倒了,結果黑子用頭把那孩子頂起來。

而剛開學,王思婉在學校碰到了一個熟人。

劉珍臉上還帶着大病初愈的蒼白,她之前被踩得太狠了,肋骨都斷了好幾根,愣是在醫院養了好幾個月才養好的。

公社出于愧疚,還特意給她批了假,連之前在醫院的花銷也全都出了。

她傷好一點就回了自己家,這不這邊要開學了,她也就回來了,畢竟這知青還得做呢。

劉珍倒是早就知道是王思婉救了自己,當時躺在病床上的她還特意拉着其他來看她的知青打聽了的。

但王思婉不知道自己救的是劉珍啊,她當時一股勁的往裏沖,人又多,還真沒看清,後來她受傷被人帶走了,劉珍也被擡走,在加上她也沒打聽自己救的人叫啥名,所以劉珍走到她面前的時候,她還挺驚喜的。

“劉珍?你怎麽在這呢?也是來當老師的?”她看劉珍手裏拿着書,以為她是新來的老師。

這劉珍就是王思婉剛下鄉那趟火車上,做王思婉對面一排的一個姑娘,之前另一個姑娘說她用手帕捂着鼻子矯情,這劉珍還幫她說話了,後來兩個人在車上聊得也開心。

邵娟在對面一口茶噴出來,她抹了抹嘴,指着王思婉身邊那個位置,“思婉,你這邊上的位置,之前就是劉珍坐的啊,怎麽你救了人家還不知道?”

王思婉視線從笑盈盈的劉珍身上轉到邵娟身上,然後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啊?”

劉珍把書放下來,對着王思婉一個深鞠躬,“謝謝你,思婉,要不是你,我肯定就沒命回來了。”

王思婉吓得往旁邊一挪,然後把劉珍扶起來,“沒事沒事,我就是盡一點個人的力量而已,你沒事就行了。”

劉珍感激的看着她,“反正就是得謝謝你,那麽多人呢,也就只有你沖上來了。”

王思婉擺手,“我就是剛好看到,沒忍住,就……”

邵娟看戲似的看這兩人推拉,沒忍住的拍了拍桌子,“幹啥呢,唱大戲呢,以後都是同事了,也別講啥虛的,劉珍,你要是真想謝謝人家,幹脆請思婉吃頓飯,我作陪。”

劉珍點頭,“行,思婉,明天有空不,咱們就在學校食堂聚聚,晚上吃個飯,我下廚,我聽說你結婚了,那把你男人也叫來,我叫我對象過來,怎麽樣?”

王思婉也不推脫了,她知道要是不吃這頓飯,劉珍肯定得難受,“那行,就是麻煩你了。”

薛春美坐在一旁,想說自己也去,但劉珍沒請她,只能咽了下去,她眼睛歪向邵娟,哼,還她作陪呢,不就是想蹭頓飯嘛,不要臉。

當晚王思婉就和許安說了這事,當時許安正黏黏糊糊的把手伸進她衣服裏面,試圖把她的腿掰開。

雖然最後王思婉說的話都被許安給撞碎了,但至少這明天有人請客吃飯,許安是聽清楚了。

第二天下了課,王思婉讓小黑子陪着第六大隊的那群孩子回家。

小黑子一開始還不情願,後來王思婉說許安會過來,它才不情不願像趕羊似的攆着那群孩子走。

邵娟在旁邊看得啧啧稱奇,“這黑狗還真通人性,都能聽懂你說話似的。”

王思婉眼睛看着小黑子離開的方向,點點頭,“是的,小黑子很聰明。”

然後她轉頭看了眼邵娟,“走吧,咱們也去廚房幫幫忙,劉珍一個人估計是忙不過來。”

住學校的知青有好幾個,男知青三個,女知青也三個,一個邵娟一個劉珍還有一個就是薛春美。

王思婉和邵娟進學校食堂的時候就看到薛春美在忙來忙去的劉珍後面說着話。

邵娟不喜歡薛春美,便諷刺的說道:“春美,你咋在這呢?不是說這段時間晚上不吃晚飯的嗎?”

薛春美有點胖,也不知道現在物資這麽缺乏的時候,她是怎麽長胖的。聽邵娟說是喜歡上一個男知青了,所以薛春美最近在想怎麽瘦一點。

薛春美不敢得罪邵娟,就細聲細氣的說道:“我看劉珍在忙,就想過來幫幫忙的。”

邵娟在她拿着筷子的手上打了個轉,意味不明的笑笑,這是來幫什麽忙?幫忙試菜?

“不用你來幫忙了,我和思婉都來了,你快回去吧,記得多喝點水,不然晚上啊,又要餓了。”邵娟直白的把話說出來。

薛春美臉一紅,悻悻然把筷子放下,“那我走了。”

劉珍這會正在炒菜呢,沒聽到,而王思婉則走到另一邊去洗菜,只有邵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沒人留她,也就只能走了。

邵娟在她走後就嗤一下笑開了,王思婉把洗好的辣椒拿過來,見她笑成這樣,無奈的搖搖頭。

正好劉珍把一道炒白菜杆端出來,王思婉端到手裏悄悄問道:“邵娟和薛春美什麽過節啊?”

劉珍看了一眼邵娟,同樣小聲的說道:“薛春美之前說邵娟是靠關系進來的,還在邵娟之前的對象面前亂說,倆人就變成這樣了。”

王思婉理解的點點頭,那這薛春美做人确實不行。

劉珍的對象是第三大隊的,過來得要一會時間,還是許安來得更快一些。

王思婉出去接人的時候,就見許安手裏還拿着一個布袋子,打開一看,裏面放着一只歪着脖子的野山雞,“剛打的?”

許安點頭,“中午上了趟山,就拿回來了。”

王思婉又把袋子塞給他,“那待會你把毛剃了,晚上再加一個菜。我看看廚房有沒有熱水。”

劉珍聽王思婉說她男人帶了只山雞過來,還很不好意思,“哪能讓你們備菜啊,你們晚上直接拿回去吧。”

“沒事,他喜歡在山上跑,正好撞上的一只山雞。”王思婉讓她別介意。

邵娟也點頭,“就是,客氣啥啊,正好我沒吃過山雞呢。”

都這麽說了,劉珍也沒好意思再拒絕了,撸起袖子說那就再加一個菜,她得好好做。

廚房裏有熱水,王思婉端出去的時候劉珍跟在後面,見到許安一個大高個子的時候,還驚訝了一下。

她看了眼待着許安身邊柔情似水的王思婉,原本她還以為跟王思婉結婚的,是那時候坐在她身邊的俊秀知青呢。

畢竟那個俊秀知青喜歡王思婉她都看出來了。

劉珍也只是詫異了一下,但也知道感情這事看緣分。

她又看到王思婉拿着手帕給她對象擦汗,而她對象則将腦袋低了低方便她擦,一舉一動間盡顯默契。

有了山雞,這頓飯就更豐盛了,正好學校後面還種了一些蘿蔔,邵娟去拔了一顆大白蘿蔔出來,超好的山雞肉加水,然後放入蘿蔔塊開始炖,那味道,香得不行了。

劉珍的對象是個瘦長的個子,戴着一副圓眼鏡,斯斯文文的,叫馮光榮。

他性格比較腼腆的,見着王思婉他們略略寒暄了幾句,着重感謝了王思婉救劉珍的行為。

然後就鑽進廚房幫劉珍的忙去了。

反倒是劉珍,在他過來後就出了廚房。見王思婉等人揶揄的看着她,她臉一紅,“他在廚藝上更擅長一些,菜做得比我好吃。”

因為主要是請王思婉吃飯,所以劉珍也沒再叫其他人,不過還留在學校的知青那,她都裝了些菜送過去,就連薛春美,她也送了些。

食堂裏有一張桌子,但凳子是沒有的,許安又去學生教師搬了幾張凳子過來。

席上主要是邵娟和劉珍王思婉三個說話,許安和馮光榮偶爾說兩句,畢竟這倆人都不是愛說話的性子。

雖然沒有酒,但一桌子菜,有肉有野味,大家夥圍着坐吃得也很是開心。

吃完飯後,王思婉和許安手拉着手走回第六大隊。

正值十五,天上的月亮高高挂着,又大又亮,這路面都看得一清二楚。

王思婉心情好,拉着許安的手沒忍住跳了一下。其實她小時候走路就喜歡蹦蹦跳跳的,可後來教養嬷嬷來了,說她這樣走路不符合貴女身份,然後她就再也不這樣走路了。

許安見她跳了一下之後,又馬上恢複成原來優雅的樣子,用拳頭抵着嘴悶笑一下。

王思婉聽到了,回頭狐疑的看向他,“你笑我?”

許安趕緊點頭,“沒有,就是覺得你剛剛的樣子,很可愛。”

“可愛?這是什麽意思?”王思婉還真不知道這個詞是什麽意思,兩個字分開她都知道,但合在一起就明白了。

許安凝視着她,月色籠罩下,王思婉精致的小臉蒙上一層薄薄的銀霜,眼睛微微睜大,小臉長了點肉,疑惑充斥在大大的眼睛裏,非常可愛。“就是讓我的心都軟了的意思。”

王思婉臉一紅,但還是故作鎮定,“原來是這樣啊。”

許安将人拉過來,攬進懷裏,極為認真地點頭,“對,就是這個意思。”

王思婉順從的窩在他懷裏,兩人就這麽往前走着,王思婉仰頭看着許安的下颚線,小聲問道:“那你會不會覺得我剛剛那麽跳,很不莊重啊?”

許安眼睛看着前面的路,小心的避開有石頭的地方,“不會啊,你想怎麽樣都可以,跑或者跳,在我心裏,你都是最好的。”

王思婉沒再說話,将腦袋貼着許安的胸口。

在這裏,沒人會覺得她跑和跳是不莊重的,也沒人覺得她打人是不符合貴女身份的,在這裏,對女人沒有那麽多的限制,也沒有那麽多的教條去規範女人。

而她的男人,無論她做什麽,都會覺得她是最好的。

……

梁啓華覺得自己真的倒黴透頂了,李長秀那件事明明和他沒什麽關系,結果就因為狗剩把他拖了出來,導致他現在在隊裏裏外不是人。

李大柱表面上公正,但其實一直在給他安排重活。

往年隊裏給知青都會安排一些更為輕松點的活計,畢竟他們不是從小就在農村長大的,幹活沒那麽利落。

但現在,割稻子有他,打谷有他,挖花生也有他。每天結束後回到知青點,他都覺得自己快廢了。

這天下工後回到知青點,沒看到給他留吃的,當時他就火了。

“你們怎麽回事?不知道我沒吃嗎?怎麽一點都不留給我?”

他把門一踢,對着知青院裏端着碗吃飯的幾個人說道。

張巧巧瞥他一眼,“你不會是忘了,今天你做飯吧?早上我們也都沒吃呢,中午喝兩口水吃了餅子,這到了晚上,還是我們自己做出來的飯。”

梁啓華正在氣頭上,哪能聽得下去,“那你們也給我做一份啊?我現在幹的都是最累的活,你們幫我做個飯怎麽了?”

楊靜端着碗鑽進房間,她現在是知青點幹活最少的,站在外面容易被噴。

張巧巧可不慣着梁啓華,這人向來會做樣子,以前就跑前跑後的給李隊長辦事,結果呢,這次走錯了一步,就把人得罪狠了,也是活該。

“你沒聽到嗎?這都是我們自己做的飯,自己做自己的,知道嗎?”張巧巧指了指自己手裏的碗。

梁啓華站在原地,氣得臉紅脖子粗的。隊裏其他人看到他的眼神偶撇了開來。

他一把将門摔上,走進廚房給自己做飯。

行,老子一定得離開這個狗地方。

……

最忙的季節很快就過去了,整個大義公社都沉浸在豐收的喜悅之中。不知道是不是去年下了幾場大雪的原因,今年的收成居然比去年還要好些。

交完公糧之後,隊裏的谷場還是滿滿的,八月間的時候已經分過一次糧了,吃到現在也差不多了。

但有一件事,比分糧更重要,那就是選大隊長。

李大柱當大隊長的時候,雖然認真,但安排自己閨女做大隊會計就是一樁诟病的事,李長秀做的那些事又确實給他臉上抹了不少黑。再加上做大隊長不可能做到對所有人一樣,之前安排他弟弟一家幹比較輕松的活也都落在隊裏人的眼裏。

所以隊裏也有不少人不喜歡李大柱。

因為這事,李大柱叫許安去吃了頓飯,也叫了王思婉,但王思婉覺得去他們家別扭,就沒去,只有許安去了。

許安回來跟王思婉說,李大柱想連任,但他也知道現在自己的聲望不好,所以就叫許安過去幫幫他。畢竟許安下面有不少年輕人,都很聽他的話,要是許安願意幫忙,這事就算成了一半。

王思婉問許安,“那你想幫忙嗎?”

許安想了想,“大柱叔做了這麽多年,明面上做得确實還不錯。不過呢,他現在失了人心,想拉回來不容易,不是我說幫他就行的。”

這意思就是沒答應咯,其實王思婉不大喜歡李大柱,雖然李大柱對她還算可以。可他對許安,完全是當個蠻牛使,每次安排給許安的活,都是隊裏最累的活。

每次看許安穿着濕透的衣服回來,她都心疼死了。

雖然她知道自己男人身體好,力氣大,但也不是用的。

最主要的是,這工分最多一天也就給十分,許安做得可不止十個工分,其他人連他一半都比不上,都能有十個工分呢。

這李大柱表面上是把許安當侄子看待,可這做的事,确實不地道。

李大柱也在屋裏踱步,他摸不準許安的态度,許安沒結婚之前,對自己是親近不足,但尊敬還是有的。

其實他雖然聽從他爸的意思照顧許安,但這麽多年真正也沒照顧多少。為什麽呢?因為他家之前是許安家的長工啊,在他有記憶力以來,他爸就說許家多好,許安的爺爺是個多好的人,有多看重他們這些長工。

可他心裏是不以為然的,要是真好,為什麽不幹脆讓他們這些長工回家呢?或者給他們這些長工錢呢?光給些米糧算什麽。

後來他當上大隊長,看到許安這個曾經地主家的孩子也得在他面前低頭,他心裏其實很痛快。

以前家裏再怎麽有錢有什麽用?現在後輩不還得仰仗着他這個長工的兒子生活?

他內心一直有這麽一個暗暗的小心思,只是面上一直沒顯露出來而已。

但許安卻成長得出乎他的預料,從小就是隊裏年輕人的頭頭,他原本以為只是孩子間的那種小孩義氣,卻沒想都長大之後都這樣,那群孩子還是向着許安,許安說一句話比他這個大隊長都好用得多。

要知道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是最不服管教的時候,卻個個都聽許安的話,連他兒子,也以許安為風向标,還會因為許安反駁他這個親爸。

因為許安號召力強,所以他還得拜托許安,幫着管管隊裏的年輕人。

現在又因為要選隊長的事,他還是得拜托許安,誰讓許安是年輕人的頭頭呢。

李大柱停下腳步,出門到了他兒子門口,他兒媳婦已經回來了,現在小兩口又好得蜜裏調油的似的,他也不好直接進去,就在門口敲敲門。

不一會,李長根披着一件外套就出來了。

李大柱見他上身光着,還有女人的爪印,眼睛抽了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